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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帆入唐,从“求书之旅”到学佛“八大僧”

2016-05-14

丝绸之路 2016年9期
关键词:遣唐使空海百济

因地缘关系,弱小的百济自公元前18年立国以来,一直扮演着向日本输出中国文化的角色。据日本最早的史书《古事记》载,应神天皇十六年(285),百济王派一位名叫王仁的学者(极有可能是位汉人)到日本教天皇之子学习中国经典和汉字。日本由此有了书面语言——汉字。

公元372年,东晋前秦皇帝苻坚派遣顺道和尚等携佛像与经书赠予高句丽,朝鲜半岛始有佛教。两个世纪后的公元522年,中国南北朝时期的南梁司马达等来到大和国,安置佛像,进行礼拜,此谓私传佛教进入日本之始。公元552年,从中国学习了佛教的百济,为报答大和朝廷对百济国的长期支持,将一批佛像、佛教经典及幡盖等佛教用品作为礼品进献给日本钦明天皇,此为佛教正式传入日本之始。中国《隋书》中有“敬佛法,于百济求得佛经,始有文字”的说法。

几种文献都说是百济为日本引进了汉字、书籍和佛教,说明中国南北朝之前,日本已经有意识地学习中国文化,甚至从百济引进“转口”的中国文化。此时也是朝鲜半岛从中国大陆采购图书的重要时期,当时周边国家,如日本都从中国引进宗教以及治国与教育书籍。

跨海入华的“求书之旅”

隋朝统一南北乱局之后,中国再现泱泱大国风范,周边小国纷纷访问中国。据《隋书·倭国传》载:“开皇二十年(600),倭王姓阿每,字多利思比孤,号阿辈鸡弥,遣使诣阙。”此后,在隋朝统治的30多年内,日本先后五次派出遣隋团。隋朝对日本没什么商业需求,每来贡使,中国皇帝只是问问“倭人礼俗”。但倭人每次来皆有目的:一是学习朝廷机构设置、法制律令;二是学习文化,收集经典书籍。据日本文献记载,隋大业三年(607),日本以大礼小野妹子为正使,携带倭王国书,第二次派遣使节团访隋。在比《日本书纪》较晚的《经籍后传记》中表明了此行之目的:“是时,国家书籍未多,爰遣小野臣因商于隋国,买求书籍。”

唐代,日本向中国派使达到高峰,由唐贞观四年(630)至乾宁元年(894),前后共派遣19批遣唐使。据《旧唐书·东夷传》载:“开元初,又遣使来朝……所得赐赉……尽市文籍,泛海而还。”也就是说,遣唐使与遣隋使都有搜集中国经典的任务。可见,在中日之间的海上丝绸之路上,中国书籍输出是重要的文化交流内容之一。

那么,古代日本到底从中国输入了什么图书呢?

据公元891年成书的《日本国见在书目录》记载,唐时已辑入汉文书籍15779部17345卷,可谓经、史、子、集无所不搜。据大阪市立美术馆编撰的《唐钞本》,仅日藏唐代写本就有《唐诗卷》等43种,其中不乏中国散佚、日本仅存的“佚存书”。

有意思的是,第二批遣唐使回国(654)后,大使吉士长丹因“多得文书宝物”而获封户、晋位、赐姓。

接下来,另一个问题来了。日本引进的中国书籍都放在哪里了?唐代之前的中国宝物都放在奈良东大寺的正仓院。今年春节我在奈良旅行时,还专门去东大寺看了正仓院。这里原是东大寺的仓库,专门收藏东大寺的财宝物品。但现在,我只能遥看一下院子中架空的大房子——正仓,此仓由北仓、中仓、南仓构成。古代日本木建筑不上油漆也不粉刷,保持着木料的本色。当年,这里收藏了不少从中国传来的宝物。后来,这里的宝物都献纳皇宫了。不过,每年都有正仓院专题宝物展。这个展览我没能赶上,但却赶上了奈良博物馆的“平安写经展”,许多唐代写经在此亮相。这之中有从中国搜集来的汉人写经,也有日本宫廷贵族照汉籍抄写的经文。比如,正仓院当年就收藏有光明皇后抄写的《头陀寺碑文》、《杜家立成》、《乐毅论》,还有圣武天皇书写的一般称为《圣武天皇宸翰杂记》,此集抄写的中国诗文大多属于佛教文学,许多在中国已散佚不存。

在朝鲜半岛与日本列岛积极采购中国书籍之际,唐末五代,战火再起,频繁的改朝换代与小国割据令典籍散毁严重。五代吴越国(907~978)还曾遣使日本赍重金请抄天台遗书。日本遣日延为“缮写法门度送之使”,以至“一宗教文,复还中国”。由此可知,中国典籍托对岸保存之福,当年还有“回流”之功。由此可知,“书籍之路”并非自西往东的单通道,而呈往返环流之状。

恰因引进了汉字和汉典,使没有文字的日本有了写史、作文的可能。公元8世纪初,日本皇宫先后编出两部日本史的开山之作——《古事记》和《日本书纪》,公元8世纪末,还出版了日本“诗经”《万叶集》。

“入唐八大僧”,经书、汉字、书法的传承

入华僧,僧来僧往,直接影响了日本政治与文化的革新。

大唐代隋后(618~907),天下太平,现盛世之象。公元623年,留学中国多年的“遣隋僧”惠齐、惠日等人在见证了初唐繁荣之后,东归日本,向天皇报告大唐是法律制度最完备的国家,建议朝廷像派遣隋使一样,接着派遣唐使赴唐学习。几位僧侣的建议引起了朝廷的重视。经过一番准备,公元630年,舒明天皇终于派出了第一批遣唐使,此后一直到894年的260多年间,除三次任命而未成行外,还有两次是送唐使臣回国,一次迎接遣唐使归日本,除此之外,日本正式派遣唐使计有12次。

日本将遣唐使作为一项庞大的国家工程来运营,使团由正使﹑副使﹑判官﹑录事等官员组成,此外还特别配备了特殊的随行人员,还有主神﹑卜部﹑阴阳师﹑医师﹑画师﹑乐师﹑译语﹑史生,以及船师﹑玉工等各行工匠,船上还配备了负责安全的弓箭手。随行人员中还有要长期居留大唐的留学僧﹑留学生和短期入唐﹑将随同使团回国的还学僧﹑还学生。这是一个极为庞大的学习考察团,全团共200多人,初期是乘两艘船,后来,随着团员的增加,使团增为四艘船,人数也增至500余人。

遣唐使每次入唐都有学佛求法的僧侣随行,经过百余年的不断学习,日本佛教迎来了高僧大德学成归来的高峰。自唐贞元二十年(804)起,日本先后有多位高僧东渡中国,并成为后来日本的各门派高僧,其中最有名的是最澄(传教大师)、空海(弘法大师)、常晓、圆行、圆仁、圆珍、惠运和宗睿八人,他们也是创建日本佛教基业的“入唐八大僧”。

最澄(767~822)并不是入唐最早的日本僧人,但却是最有成就的日本高僧。唐贞元二十年(804),最澄经日本天皇批准,率弟子义真等人随日本第十二次遣唐副使石川道益抵中国。在临海向天台十祖兴道道邃大师学习《摩诃止观》等。最澄回国时,自临海龙兴寺带走《法华经》等章疏128部345卷。

最澄回到日本后,在比睿山大兴天台教义。日本早期佛教分为两个阶段。其一就是最澄等人于平安朝时期从大唐学来的密教真言宗天台宗,另一阶段是荣西等人于镰仓室町时期从大宋学来的禅宗。最澄不仅是引入天台宗的高僧,还是中国书法的传播者。从大唐返回日本时,最澄不仅带了几百卷经书,还携回王羲之等名家碑帖、拓本17种。最澄本人汉字修养极高,日本至今存有他的手书《久隔帖》。这是一封最澄写给他的得意门生泰范的信。信中提到空海,希望能透过泰范向空海请教佛学。当时最澄47岁,而空海40岁。但信中所有指空海,即“大阿阇梨”的地方均另起一行,表现出最澄对比自己年轻的空海的敬意,这里提及的空海,也是“入唐八大僧”的领军人物之一。

空海(774~835),与最澄一起随遣唐使船进入大唐。最澄回国后创立日本密教真言宗天台密宗(台密),空海则在创立的日本真言宗东寺密宗 (东密)。空海也和最澄一样痴迷汉字书法,更了不起的是他还创立了日本文字。

古代日本没有自己的文字,他们长期使用汉字,称汉字为“真名”。5世纪初,日本出现被称为“假名”的借用汉字的标音文字。空海赴大唐学习后,传说他在梵文字母拼写原理的启发下,发明了日本字母“平假名”,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平假名的基础上又产生了“片假名”,至此,日本才终于有了本国文字。

由此我们发现,日本的文字、书法与佛教有着某种特殊关系。如果说,日本文字与书法有一个创世纪,那么这个创世就是由日本高僧开启的。同样,日本佛教也借助于汉字和书法巩固自己的地位与皇家的特殊关系。比如,平安时代“三笔”,就有嵯峨天皇(另两位是空海和橘逸势)。这位天皇也是汉字的推广者,当年他亲手抄录唐人《李峤杂诗残卷》。李峤在唐代并不算很有成就的诗人,其制式诗就像一部字典,比如,乾象十首:日、月、星、风、云、烟、露、雾、雨、雪;芳草十首:兰、菊、竹、藤、萱、萍、菱、瓜、茅、荷;灵禽十首:凤、鹤、乌、鹊、鹰、凫、莺、雉、燕、雀;居处十首:城、门、市、井、宅、池、楼、桥、舟、车……或许,正是这一识字、学文化的特色,成为了嵯峨天皇抄录它的重要原因。

汉唐以降,周边没有文字的国家多以汉字为本国文字。李朝世宗主政朝鲜时,才令人制定本国文字“谚文”,并于1443年公布“训民正音”。10世纪以前的越南也一直使用汉字,直至13世纪才有了本国文字“字喃”。在中国明代之前,东亚是一个超国界的大汉字文化圈。所以,此时的海上丝绸之路也是一个文字与书籍的传播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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