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内陆深处》的后殖民主义解析

2016-05-09崔鹃

青年文学家 2015年30期

摘  要:南非作家库切的小说《内陆深处》以一个白人女性的内心独白的日记体形式讲述了她在孤独的荒漠中一生的经历与狂想。作为叙述者的她以一种迷狂、孤独的语调冷峻地叙述南非大地在后殖民时代种种关系的逆转。同时她还以背离传统的视角重新叙述历史、生活、人的处境与内心的孤独、渴望以及重新构建自我与他人关系的努力。

关键词:《内陆深处》;玛格达;权力与关系的逆转

作者简介:崔鹃,女,汉族,安徽阜阳人,海南大学人文传播学院硕士研究生在读,专业:文艺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30-0-02

《内陆深处》中的叙述者玛格达是一个孤僻、患有偏头痛、耽于狂想的老处女。她,白人女性,在南非后种族隔离时代一生守在荒漠中祖先通过殖民建造的家园,深深感受并试图理解各种关系的逆转:父女关系的逆转——父权的消解;主奴关系的逆转——传统殖民体系的瓦解、后殖民时代的到来;两性关系的重新建构。本文试从后殖民主义的视角对这些关系或曰权利的逆转进行解读。

一、父亲权威的消解

玛格达的母亲因为父亲无止境的欲求及迫切要生男孩的愿望而死于分娩。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得不到父亲关爱、被孤独笼罩、日复一日长久地压制使得玛格达对父亲逐渐积累起恨意与抗拒心理。所以首先在她的臆想中因为父亲娶了新娘肆无忌惮的狂欢而在幻想里将父亲杀死。后来由于父亲与帮佣黑人女孩安娜(棕色皮肤的帮工亨德里克的妻子)在一起,她便用枪结束了父亲的性命。这样的叙述中,玛格达显得平静而又疯狂。她渴望父亲的关爱,而父亲却把禁锢在房间里。父亲的权威至高无上,如何与父亲取得平等的对话?玛格达没有做到,只有用暴力解除父亲对自己的束缚。

二、主奴关系的逆转

殖民与被殖民之间的博弈就是权力的博弈。殖民者与被殖民者之间的裂痕与仇视由来已久。在后殖民语境下,人们期待一种和解或者说弥合。玛格达作为殖民者的后裔,一名深居非洲大陆的白人女性,她的处境无疑能够说明这种弥合的难度。幼年时期的玛格达因为儿童的天真无知可以和雇工们的孩子一起玩耍。可是成年之后的她却深感孤独,因为她是白人雇主的女儿,她与周遭的一切已经被先验地定性了,并由此而疏离了。在父亲权威的庇护下,帮佣们始终对她保持距离与尊敬。而她对自己“主人”的身份也无形中有一种优越感—-她可以凭此理直气壮地仇视并诅咒父亲与黑人奴隶安娜的不正常关系。

后殖民时代,主奴关系又与劳工和雇主的关系叠加在一起,主奴意识更加和经济、强权联系在了一起。父亲死后,玛格达代替父亲取得了主人的地位,她想通过肢体和语言的接触与安娜、亨德里克和解。对此,他们开始的反应是不适应——长期的殖民导致殖民主义的奴隶意识和等级思想在他们的观念里根深蒂固。但是后来,由于玛格达无法支付佣金,亨德里克就拿她的食物、衣服来抵工钱。以至于后来变本加厉,用侮辱、强硬的手段和仇恨的心理占有她的身体。至此,亨德里克与玛格达的主奴关系发生了微妙的逆转:主人不再是主人,奴隶报复的欲望与快感倾泻喷涌;玛格达期待与安娜成为好姐妹,与亨德里克有正常男女两性间的温存再次幻化湮灭。在最后,因为惧怕被追究玛格达父亲之死的责任,亨德里克与安娜火速出逃。尽管玛格达告诉亨德里克她自己会承担罪责的,但是亨德里克心里非常清楚:“谁会相信我,谁会相信一个棕色人种呢”——后殖民时代,种族隔阂与偏见依然让他们不能相互交托与信任。

三、后殖民时代的两性关系

在《内陆深处》两性关系与主奴关系、种族关系是纠结在一起的。这里最为正常的两性关系是克莱恩—安娜和亨德里克。他们夫妻之间的爱和欲望像催化剂一样刺激玛格达对男欢女爱进行无数种遐想。在传统观念里,两性关系中男性总是强者,是主导者,是占有者。就像亨德里克无论怎样对待安娜,安娜总是那么顺从。玛格达的父亲对于安娜更是如此,他以他作为白人主人的特权将安娜虏获。而安娜对这个作为主子的男人依然没有反抗,依然是沉默的、被动的。

玛格达作为一个被殖民秩序命定的安排,她不甘于这种命运,她无数次想象自己作为一个女性与男性应该有的温存与爱情。但是亨德里克在一种仇视与报复心理的驱使下与她发生关系给予她的却是耻辱与粗鲁。玛格达在最后的境遇中已经丧失了作为白人女性的特权,甚至跌落于女性命运的深渊——被男性欺凌与折磨,但是她对两性关系的认知却有明显的自我意识——她认为与男性发生关系是一个女性成长为女人、释放自身能量的必然方式。在男女两性恩爱缠绵中,女性获得对自身的体认,她的生命因此升华、充盈。传统观点认为女性是一个洞,一个“O”——是不完满的,但是她认为这个“O”具有包容性。“亨德里克也许占有了我,但这实际上是我拥有一个拥有我的他。”“他冲我爆发出来的总是盛怒的情绪。这就是为什么我的身子对他封闭的缘故。没有爱,一直都没有爱”。由此我们可以看出玛格达已经有了交互性的主体意识。她在两性关系中试图努力求得和谐与温存,但是做出和解努力却没有获得的她不是沉默,不是逆来顺受而是说出自己的感受并对此做出反应。她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像物品一样的存在。如哲人所认为的那样:我言说,我存在——玛格达用自己的切身体会讲述女性真实的体验。玛格达眼中的两性关系,女性不再是被动地接受,无言地忍受,她要发出咆哮与呐喊,她要与男性争取和谐共存的空间。

四、女性自我的重新建构

库切的很多小说以女性作为叙述者,让原本被缺席的女性发出内心的声音。《内陆深处》就完全是一个女性叙述者的独白。在这部小说里,库切化身为女性,潜伏在玛格达生命的各个角落,尤其是她隐秘与游弋的内心世界和潜意识之中。作为与玛格达性格、身份迥异的另一个女性——克莱恩—安娜却是她彻底的反衬。克莱恩—安娜是雇工亨德里克的小妻子,她温柔、纯真、驯服、小心翼翼却又像精灵一样,与作为主人的玛格达总是保持着距离感和主奴界限。在文本中,她是一个不言说的存在,她的形象是被玛格达在孤单狂想中恣意建构的。

与她完全相反的是玛格达在自我的独白中颠覆了以往男性话语对于女性的叙述与期待。作为白人女性的她与以往历史实语境中的白人女性截然不同:她相貌丑陋、性格孤僻、不断地质疑、探寻、求解,又不断地否定,她的自我叙述是游移的、不确定的。她彻底颠覆传统女性形象,直言情欲。她从隐秘的意识流动里用身体探寻女性的本能欲望,对此,她毫不掩饰,她把这作为自我存在的凭证。

玛格达重建自我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1)重构祖辈殖民的历史:在玛格达的想象里,她的祖先殖民非洲的历史不同于史书的叙述。“从那些孩子一天唱六次圣歌的课桌到我自己犹疑不定的自我之间,插进了几代人呢”。她遥想自己的父亲或者爷爷从外部进入非洲世界,驱逐并占领了这片土地。并且在代际之间延续殖民统治秩序,而且也就此埋下种族仇恨的地雷。她还提出疑问 “我们中间谁是野兽”。在她消解历史权威,想象出祖先的殖民历史时,她也同时洞悉了自己的现实处境。她要重新讲述关于祖先、关于自己的新的历史。通过讲述,她获得对自我、对世界新的认知。

(2)重构自我形象:在癫狂状态中,玛格达希望通过婚姻逃离孤独的世界—— 她希望可以有一个与一个和自己性格、灵魂相似的人生儿育女、相濡以沫。作为女性,她已经有了非常清晰的自我意识,她拒绝像传统女性那样被男性话语随意篡改自己作为女性真实的处境与心境。“在这乌有之乡的中心,我可以无限地扩张,正如我可以缩小到一只蚂蚁般大小。许多东西是我所欠缺的,但自由不在其列”。 她的女性的自我意识、正当欲望不再可以被男权话语所遮蔽。她就是要去除这种遮蔽,让真实的女性世界浮出历史地表。

五、结语

综上,在《内陆深处》这部小说中,库切透过玛格达这一视角向我们揭示了后殖民、后种族隔离时代,南非大地上黑白人种、男女两性所面临的错综复杂的历史与现状,以及他们对此的思考与努力。

参考文献:

[1][南非]库切著.文敏译.内陆深处[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07.

[2]高文惠著.后殖民文化语境中的库切[M].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

[3][法]波伏娃著. 陶铁柱译.第二性[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