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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中植物意象的语用修辞功能分析

2016-05-09曹丹丹

青年文学家 2015年30期
关键词:诗经意象

曹丹丹

摘 要:植物意象,作为《诗经》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承载着丰富的文化内涵。文章以桑树意象为例,从语用修辞功能分析的角度探讨桑树意象的形象描绘功能、感情描绘功能及美学功能。

关键词:语用修辞功能;意象;《诗经》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30-0-02

《诗经》是我国最早的富于现实精神的诗歌,奠定了我国诗歌面向现实的传统。它的创作带有现实主义的精神以及强烈的抒情性,受当时以采摘和种植为主的生产方式的影响,人们对大自然产生了依赖、欣赏、崇拜、敬畏等复杂的情感。植物,作为生命的主要形态之一,是大自然赋予人类的礼物。由于长期与植物亲密接触,人们对植物的价值认识和审美意识不断增强,物我交感,人的生命和植物的生命互相回还震荡,植物成为人们感情的寄托与象征,也是人们传递审美信息与审美感受的媒介。

一、语用学与修辞学的结合

自上世纪中叶以来,语用学作为一门独立的新学科在西方语言学界兴起,它研究语言与语言使用者之间的关系及语言使用的规律。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从单一围观研究演变成跨面宏观研究(孙亚,2008)。

修辞学同样有着悠久的历史,早在古希腊时期就被广泛应用于公众演说中,它从交际效果出发,写说者运用言语规律和修辞方法有效地调控言语交际的进程和交际的各种参与因素,最大限度地实现写说者所期望的交际效果。

语用学处于认知科学内外众多领域的交叉口,这些领域是语言学、认知心理学、文化人类学、哲学、社会学、修辞学等(Green,1996)。语用学和修辞学的交叉学科,即语用修辞,它综合运用语用学和修辞学的理论和方法对言语活动和话语进行分析。从国内外很多学者的研究趋势中我们可以看到,语用学和修辞学的结合研究已经逐渐应用于日常对话或文学作品中,这从侧面反映出语用学和修辞学可以取长补短进行更多实证性的研究。国外学者语言学家斯蒂芬凯勒(2010)以《奥赛罗》这部作品为例对语用学与修辞学两者之间的关系进行了实际的研究,论证了将语用学与修辞学两者结合的合理性和重要性;国内学者何自然(2000)、王德春(2008)、李军(2005)、曹德和、刘颖(2010)对语用学与修辞学之间的渊源和关联进行了评介。

二、语用修辞功能阐微

语用学和修辞学发展到今天,成为两个不同的学科,各有自己的研究对象。但也许是同源的关系,我们感到两个学科需要有不断的交流:语用学作为独立的学科,有很多地方得益于修辞学的进步,反过来,语用学的发展,特别是语用学理论的一些新发展,对丰富修辞学理论和实践又有一定的意义,有助于修辞研究取得更丰硕的成果(何自然,2000)。

将语用学与修辞学相结合,探究语用修辞的三大功能,即形象描绘功能、感情描绘功能和美学功能。形象描绘功能着眼于意象的真实描写,而意象,作为诗歌语言的基本组成单位,它的鲜明突出是诗歌语言重要的艺术表现。正如刘芳(2012)所说,“诗歌意象语言的任务就是选择、描写和组合客观物象,以及物象所组成的“景”,给人以直观的美感。感情描绘功能是意象的形象描述所达到的预期功能,诗人在捕捉到适合承载主体情感的物象,运用各种修辞手段对物象进行描述,从而将抽象的情感具体化,是诗人内心活动的外现方式。美学功能是形象描绘功能和感情描绘功能双重作用的结果。所谓审美,就是发现能引起人身心愉悦的审美属性,如:美与丑、善与恶、崇高与卑劣等等(刘芳,2007),对客观事物进行生动描写,能够带给人们内在精神的美感,给人以心灵的感悟、身心的愉悦。

分析《诗经》中植物意象达到的语用修辞效果,从形象描述到自觉地情感描绘再到审美意蕴,从而达到外在形式的美感和内在意蕴的美感的呼应。

三、植物意象的语用修辞功能分析

在305篇的《诗经》之中,桑意象的出现多达22篇。其中《国风》13篇,《小雅》7篇,《大雅》与《颂》各1篇。本文从桑意象的基本意义入手,结合语用修辞功能分析,以期解读桑树意象的形象内涵,剖析桑树意象所及寄托的思想感情,进而溯及桑意象的外在形式的美学效果和内在意蕴的美感。

(一)形象描绘功能

桑树在《诗经》中的频繁出现有着深刻的物质动因,桑园一方面为人类提供了赖以生存的物质保障,另一方面也滋养着人类文化发展的精神家园。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的五百多年间占据主导地位的农业生产方式是男耕女织,而桑叶作为饲养产丝蚕的主要原料就注定了桑树在众多植物意象中脱颖而出,同样注定了女性是桑园中的生产主角。桑树意象作为人们传递内心感受及表达情感的物质媒介,具有自身的意义、地位和价值。诗歌意象语言通过对具象性词语的选择,配合形容词动词等的使用,仿佛是人们看到一幅幅逼真的画面(刘芳,2012)。涉及桑树意象的诗篇通过对桑树这一客观存在的描写,为人们展现出凝聚着主观情感的生动画面。以《小雅·隰桑》为例:

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

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隰桑有阿,其叶有幽。既见君子影响,德音孔胶。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诗经·小雅》2012:644)

全诗共四章,前三章首句都是描写隰桑的美,美在其鲜嫩肥美的枝叶,亮泽柔美的枝叶和黝黑深妙的枝叶,通过形象描绘桑树的枝叶“有难”“有沃”“有幽”由繁茂而逐渐呈现出光泽的生长过程体现桑树生命力的蓬勃旺盛,表现隰桑的婀娜之美。该诗表达了女子对爱人的爱慕思恋之情,开头赞美桑叶的盛貌更是女主人公对恋爱中的自己的自夸之词。桑叶的亮泽柔美象征着女性的柔美形象,旺盛的生命力再现了青春少女鲜活而富有朝气的生命状态,运用暗喻这一词义修辞手段,以桑代人,将桑树与女性有机结合起来,组成了一幅富有艺术特色的人景合一的画面。

(二)感情描绘功能

诗歌源自于人们对客观世界的主观情感体验。正如朱光潜(1982)先生所认为的“物我两忘的结果是物我同一。在物我同一中物我交感,物的意蕴深浅常和人的性分深浅成正比例。深者所见于物者深,浅者所见于物者浅。”诗歌意象折射出的正是人们在观察欣赏事物的时候寄予的主观情感,与此同时,将内心的真实感受诉诸于景,从而达到景情的完美交融。物象往往是渲染气氛,展露情感的存在,一个个物象贯穿诗思,成为一幅心象的画面。“意象”是“物象”与“心象”的交融。《诗经》中的植物意象也就是作为“物象”的具有人类情感的植物与作为“心象”的人类情感水乳交融而形成的。桑树这一被感情浸透的意象是女性生活的写照,又是女性情感意念的重要载体。以《卫风·氓》三四章为例: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诗经·卫风》2012:455)

这两章前两句将桑叶落之前的满枝绿萋萋与落之后的枯黄任飘零的状态进行对比,突出诗中女子婚前生活和婚后生活的巨大差距。《卫风·氓》是口头创作的民歌,人们在流传中,将自身恋爱婚姻方面的感受,渗透到歌唱中去,故作品富于现实性。诗中女主人公满含真情实感叙述出切身的经历,而这种真情实感在阶级社会中是带有普遍性、典型性的。氓是夫权的代理人,女主人公抓住自己和氓的矛盾,他们从夫妻关系而变为压迫与被压迫的关系,诗思间彰显了女主人公对男尊女卑、夫权制度的社会现实的控诉。

(三)美学功能

诗歌意象除了传递形象描绘的即视信息和表达感情描绘的效果,还有传递审美信息和审美感受的作用。《诗经》中的植物意象通过其形象承载人们的复杂情感,凸显出了意象的审美性,也正是这种审美价值决定了意象是一种艺术语体,如王德春先生(2000)所总结的,艺术语体总的功能是通过艺术形象反映客观世界,是通过艺术形象再现活生生的社会生活图景,抒发感情和思绪,给读者以美的享受。主体为了表达情感,在创作中对客体加以描述和阐释,使诗歌意象能具备主体所想表达的一切主观情感。因此,诗歌意象是主体审美活动的结晶;诗歌意象中的“意”即审美主体通过“象”所领悟到的精神意义、思想启迪或感情熏陶(刘国辉、汪兴富,2010)。以《国风·桑中》为例:

爰采唐矣?沫之乡矣。云谁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麦矣?沫之北矣。云谁之思?美孟弋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葑矣?沫之东矣。云谁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诗经·国风》2012:445)

这是一首描写男子邀约女子相会的情歌。诗从劳动中的采唐、采麦、采葑起兴,引出对美丽的姑娘的相思。诗情画意,动人心田的桑间等待,上宫约会,淇水口上送别。桑树意象在这首诗中成为了男女相约的美丽场所,在桑间充斥着男女盼望相见的急切与期待。桑树是成就美好爱情的使者。从现代美学角度来看,以采摘植物起兴爱情等题材,在审美上和爱情上有一定的同构同形关系,因为炽热的情欲与绿意葱茏的桑间都可给人带来勃然的欣悦和含蓄的深情。

四、结语

《诗经》中的植物意象除了具备基本的表意功能之外,还有突出的形象描绘、感情描绘及美学等语用修辞功能,以桑树这一植物意象为范例,通过对其外在形象的生动描绘,为人们展现出生动的画面,并将主观情感和深刻哲理寓于其中,从而给读者带来心灵的碰撞和美启迪。植物意象的外在美感给人以直接的物质实感,而植物意象的内在意蕴给人以间接的精神美感。

参考文献:

[1]Green,G. 1996. Pragmatics and Natural Language Understanding. Hillsdale: LEA Publishers.

[2]曹德和、刘颖. 2010. 修辞学和语用学关系的回眸与前瞻[J]. 外语与外语教学(4): 31-36.

[3]何自然. 2000. 语用学对修辞研究的启示[J].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6):38-44.

[4]刘芳. 2007. 诗歌意象语言研究[D]. 上海外国语大学.

[5]刘芳. 2012. 诗歌意象语言的语用修辞功能分析[J]. 外语教学(3):26-29.

[6]刘国辉、汪兴富. 2010. 论诗歌意象建构的认知途径: 象似性与隐喻性表征[J]. 外语教学(3): 24.

[7]李军. 2005. 语用修辞探索[M]. 广东:广东教育出版社.

[8]孙亚. 2008. 语用和认知概论[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9]许渊冲. 2012. 诗经-BOOKOFPOETRY-许译中国经典诗文集[M]. 北京:五洲传播出版社.

[10]王德春. 2000. 语体学[M]. 南宁:广西教育出版社.

[11]朱光潜. 1982. 朱光潜美学文集[M]. 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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