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秦淮

浅析《牧羊卷
——放饭》一句唱词

◎文/秦淮

《牧羊卷》亦名《牧羊山》《席棚会》《壮丁荣归》《黄龙造反》《朱痕记》《朱春登放饭》，为各剧种传统剧目，其中的“放饭”一折至为精彩。秦腔此剧为中路秦腔本,陕西东路，西路有同目,河南梆子、河北梆子、山东曹州梆子以及山西蒲州、晋中、北路梆子亦有此剧目。此剧须生、青衣唱做工并重。陕西乔新贤，甘肃薛文华的演唱为此剧代表作。现存版本有民国西安同兴书局刊行本，民国三十年西安德华书局刊行本，1950年长安书店出版的乔新贤演唱本《放饭》。

《牧羊卷》故事出自《牧羊宝卷》，剧情为：唐代西凉节度使黄龙造反，朱春登代叔从军。朱春登婶母宋氏谋占长房的家财，内侄宋成谋占朱春登的妻子赵锦棠，假意伴送朱春登从军，中途暗下毒手。宋成回来，假说朱春登军前战死。宋氏逼赵锦棠改嫁宋成。赵锦棠不从，备受折磨。宋氏又将赵锦棠婆媳赶到山里放羊，欲将婆媳冻饿而死。后来羊群尽散，婆媳无奈，只得逃奔他乡。

不料朱春登被害未死，阵前立功，封王归来，杀死宋成。问到母亲和妻子，宋氏假说已死，葬在双槐树前。朱春登痛不欲生，去到坟茔祭奠，并舍饭七天。恰好赵锦棠婆媳前来讨饭，因饭时已过，求得朱春登剩下的一碗残羹。朱母食毕，细认双槐，确系朱氏祖墓，号啕大哭，惊动朱春登。继而夫妻因手上朱痕相认，急请老母入棚，叩首谢罪，一家团聚。

前面提到，此戏为须生青衣唱做工并重戏。唱做俱佳之人方能演出。秦腔前辈中，能演者甚多。留下录音的有三意版，乔新贤，李夕岚（青衣），李正华（老旦）；易俗版，刘毓中，高符中。三意版还留有黑白录像。当代出录像的人不少，但演者颇多，能者乏人。

好了，有些扯远了，话归正题。在《放饭》一折中，有一段著名唱段——“听我妻赵锦棠细讲一遍”。在这段唱腔中，最后一句唱词，一般唱作“却怎末今还在阳世人间”。

但我们可以听一下乔新贤老先生的这段唱，我们会发现，乔老的这句词是“却怎末今还在阳世三间”。这样问题就出来了，为何是“阳世三间”？根据是什么？到底哪个对？

阳世人间，阳世三间，一字之差。是一个意思吗？

我们先来看看一些资料。

《龙阳逸史》由明代翠竹居士编，第十四回写道：这有何难，你如今回到阳世三间去，多做几个六斤四两不着，寄来与我。

《九命奇冤》第九章写道：眼看着这场官司，是要凶多吉少，只怕你师傅在阳世三间仅有几个月的活头。

《小五义》第四十六回，阎罗王让注录官查看他在阳间做了甚么事情，注录官言道，此人在阳世三间作恶多端，泼洒净水，作践五谷，平人祖坟，折算人口。

《济公全传》第二十回，秦相说：“……众鬼卒押解，诉说我在阳世三间之恶”。

还有一些城隍庙的门前对联也有“阳世三间人弄人，阴曹地府鬼捣鬼”“阳世三间积善作恶皆由你，古往今来阴曹地府放过谁”横额为“你可来了”。

俗语云“三间大房”，一般称古代住宅的构造。现在许多民宅也是这种建法。以前，正式住宅、庙宇、官衙等都是坐北朝南的三间正房。以前住房多为四合院，讲究三间大房，三进三出。而且三字在我国传统文化中也有比较特殊的含义。

所以，笔者认为阳世三间可看做是阳世，阳间的代名词，是另一种叫法。犹如地府之于阴曹，阳世三间与阴曹地府相对。前辈艺人们留下的宝贵财富需要我们去继承去挖掘，去发扬光大。倘若乔新贤老当时也觉得这个词生僻而改为阳世人间，那么戏曲文学中这一特殊的称谓将少了一个佐证，而对于秦腔来说，将少了些许传统的味道，而且无从考证。毕竟这个录音才是最直接的、最能令人信服的。

京剧中讲究“玩意”，我想秦腔也一样，我们也有自己的讲究，这句唱词就是我们的一个“玩意儿”。有讲究，也就有了看头，有了嚼头，才不会低级，不会索然寡味，味同嚼蜡。

其实在乔新贤老的这段唱中，还有一句词比较特殊：“幸喜得到那里一马平僭。”现在这句词一般唱为“幸喜得到那里一马平叛”。乔新贤老唱为“僭”，那么这个字到底应该怎么写呢？是“僭”还是“奸”?我倾向于后两个。但只是个人理解，还拿不出有力证据。只能有赖于方家考证了。

说到这儿再说个题外话，改词之风历来有之，但多是失败的。《游西湖》中一句“咬牙切齿恨平章”本来很通，挺好的，后来一改，成了“咬牙切齿恨难平”。真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