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 鹏



西方社会对精神病的认识与治疗变迁

文/张 鹏

作者单位/南京大学历史学院

菲利普·皮内尔下令解除精神病人身上的镣铐

疯人院里用铁链锁起来的精神病人

众所周知，精神病是受各种生物、心理和社会环境因素影响下大脑功能活动发生紊乱的结果，绝大多数精神病的病因和发病机制尚未阐明，对精神病的治疗必须本着人道主义原则。但在20世纪以前，西方人对精神病的认识却充满迷信，治疗方式也表现得极度残酷。20世纪以前的西方社会对精神病的认识与治疗方式共经历古典时代、中世纪、理性时代与19世纪改革时代四个时代，每个时代都因各自社会背景不同而呈现出独特的认识与治疗方式。

关键词精神病 疯人院 人道主义疗法

古典时代的认识与治疗方式

西方社会对精神病的认识与治疗早在古希腊罗马时期就已经开始。素有“西方医学之父”称号的希波克拉底对精神病的诊断提出“体液说”。他认为，人体内有四种不一样的体液：血液、粘液、黄胆汁和黑胆汁。身体是这四种体液的永恒战场，任何一种体液比例失衡都会引起身体不适，包括精神状态的变化。比如，黑胆汁过多会引起抑郁症；黄胆汁过多容易导致狂躁症；粘液过多者往往反应迟钝；血液过多者常常兴奋过度1。因而在希波克拉底看来，精神病并非所谓的恶魔侵袭所致，只不过是身体内部体液比例不平衡引起的脑部疾病，所以对脑部进行检查并加以治疗是可以使病人恢复健康的。

后来，希腊人对精神病的理解被罗马人继承并加以发挥。有些罗马医生认为，人体是由原子和微孔组成，二者之间的失衡会引起疾病，因此强调诊断上的简洁性与治疗上的有效性。还有的医生提出，强烈的感情容易导致身体的不适，对待精神病人不应该用惩罚的方式，取而代之的应该是人道的治疗方式1。

可以看出，在迷信思想与怪诞传说盛行的古典时代，古希腊与古罗马的医生立足于朴素唯物主义思想，坚持从病人身体入手解释精神病的致因，并提出具有合理性的治疗方式。因此古典时代西方人对精神病的认识与治疗方式显示出相对的进步性。

中世纪时期的认识与治疗方式

古希腊罗马文明衰亡后，基督教思想占据中世纪欧洲的统治地位，医学领域对精神病的进步观点逐渐消失。中世纪的西欧人相信，精神病并非是疾病，它的产生是恶魔侵袭所致，因而精神病人是邪恶的，必须对他们施以惩罚。

于是，中世纪时期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治疗方式。第一种方式是对精神病人进行“驱魔”，比如用十字架、圣物或者诵念圣经驱逐魔鬼，或者把病人放在火堆上烤，甚至还有对病人进行开颅手术以释放恶魔等2。第二种是将精神病人驱逐出当地，通过把精神病人赶上“愚人船”，让他们在无边无尽的大海中消失，或者花钱让过往的商船将这些病人带走。第三种是将有些女性精神病人裁定为女巫，然后将她们烧死、绞死或淹死。

可见，中世纪时期的西欧人对待精神病的认识与治疗方式不仅没有在希波克拉底等人的观点上进一步发展，反而因基督教思想的影响出现倒退。

理性时代的认识与治疗方式

经过文艺复兴与启蒙运动思想洗礼的欧洲人，对精神病人的认识有了一定程度的进步。他们认为这部分人只是丧失了理性，无法自我控制意识与行为。因此，为维护社会秩序，必须对他们进行监禁。所以，理性时代疯人院的大量兴起是治疗精神病人的主要方式。

大量的精神病人在遭到疯人院拘禁的同时，也经历着非人道的治疗方式。病人会被穿上紧身衣，戴上手铐脚镣并拴在墙上。他们的房间矮小而封闭，里面空气污浊不堪。不论冬夏，病人只能睡在冰冷的地面上。他们的食物只是一些流食，目的是为让他们保持饥饿。在治疗方式上，看守者会给病人服用泻药和催吐剂，有时候会对他们放血。更有甚者，为了让病情发作的病人稳定下来，看守者会对他们使用“水疗法”和“旋转疗法”——前者是用数百桶冷水冲倒在病人身上，后者则是将病人捆绑在每分钟旋转数百次的椅子上进行旋转。如果病情发作而无法控制，那么病人则会招来看守者皮鞭的毒打。

疯人院里的恶劣生活环境与非人道的治疗方式并没有给精神病人的康复工作带来任何进展。相反，这种非人道的治疗方式凸显了当时的欧洲人对弱势群体冷酷无情的一面。

19世纪对精神病机构的改革

疯人院里的非人道治疗方式在18世纪后期引起部分社会人士不满。法国精神病学家菲利普·皮内尔认为，精神病是由心理或社会压力，先天遗传以及生理损伤导致的大脑疾病，而非传统观念认为的恶魔侵袭1。因此，精神病的治疗应该和其他疾病的治疗一样，基于医患之间良好的互动关系以及人道主义原则。为此，他要求对精神病院进行彻底改革。1793年，皮尔内在巴黎比塞特疯人院实行人道疗法，解除病人的手铐脚镣，允许他们自由活动和享受新鲜的空气以及和煦的阳光。同时为病人提供良好的食物，让他们积极参与娱乐活动，和他们深入交流，做好病历记录。总之，皮内尔倡导一种基于平等、友善、关怀基础之上的人道主义疗法。皮内尔的人道主义疗法在巴黎取得巨大成功，他也被人们赞誉为“精神病人的解放者”。

随后，英格兰的富裕茶商威廉·图克在约克郡也开办一所精神病康复院，他采取的道德疗法内容和皮内尔的人道主义疗法几乎一致，主张解除病人的手铐脚镣，对他们进行关怀和友善帮助。此外，美国的女教师多萝西娅·迪克斯一生花费40余年实践在各州奔走游说，推动各州对精神病院进行改革2。最终绝大多数州都采纳了迪克斯的建议，建立新式精神病院。图克和迪克斯的实践与努力对改善精神病人的生活环境，促进他们的健康恢复起到重要效果。

19世纪欧美国家的改革者对精神病机构的改革是现代精神病学得以建立的关键因素。他们的行动向世人表明，精神病人并非不可治愈，只要通过正确的治疗方式，绝大多数依然可以恢复健康。随后，围绕治疗精神病的各种现代人道手段不断涌现，因此19世纪这些改革者的伟大行动为20世纪精神病学的进一步发展铺平了道路。

参考文献

1. 戴维·霍瑟萨尔.心理学史［M］.郭本禹等译，北京:人民邮电出版社，2011.

2.余凤高.精神病文化史［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