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 萌

(南京大学 社会学系，江苏 南京 210046)



近代英国民众休闲生活转型

蒋 萌

(南京大学 社会学系，江苏 南京 210046)

在人类社会的发展过程中，休闲一直是人类社会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工业革命发生之后所带来的工业化，造成了英国民众休闲生活的一次转型。工业革命所带来的经济与政治等方面的影响，使得英国的休闲生活自工业革命之后展现出世俗化、理性化与商业化三个特点。

英国民众 工业革命 休闲生活转型

工业革命自18世纪中叶从英国开始之后，在全球范围内带来了工业化，使得人类社会不论是产业、阶级、生活方式，还是世界政治格局等方面都发生了巨大的转型与改变。兴起于18世纪中叶的工业革命，所带来的改革绝不仅仅是技术层面上的，更多是隐藏在技术之后的一场巨大的社会变革。它不但改变了传统农业或手工业的生产模式，还对当时的政治、经济、文化、生活都带来了巨大的影响与改变，拉开了人们休闲生活转型的序幕。

亚里士多德曾说过，幸福存在于闲暇之中，我们是为了闲暇而忙碌。休闲生活包含着人们的闲暇与自由活动，展示着人们对于时间的掌控能力，作为人类生活的一个重要部分，它一直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变迁而不断发展。尽管人们休闲的方式、需求、类型会因为时代、地域、民族等因素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程度的差异，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不同的经济时代各国各民族中的休闲生活形式与转型存在着某种共性。[1]人们休闲生活不管是从方式、内容的角度还是从心态和价值取向的角度，都因工业革命的到来而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在工业革命发生之前，英国民众的休闲生活有何特点，而18世纪中叶之后的英国民众的休闲生活又在工业革命的影响下发生了何种转变呢？

一、前工业化时期英国民众的休闲生活

前工业化时期，和绝大多数国家一样，英国的产业结构同世界上其他国家一样，同样是第一产业为主导，农业成为当时人们生产与生活的支柱产业。因此，在工业革命之前，农业与人们的休闲生活息息相关。为了适应当时的农业生产，人们的休闲生活不仅容易与农业周期、天气季节关系密切，并且大多数和宗教节日、仪式或是婚丧嫁娶等家庭活动结合在一起。尽管前工业时期，人们对于休闲生活的理解与定义与今天有较大差别，但是，娱乐和玩耍毫无疑问是当时人们休闲方式的明显特征。同时，值得注意的是，在前工业时期，宗教仪式与节庆之外的休闲活动却有明显的阶级分别，普通民众与上流贵族的休闲生活形式有明显区别。[2]

宗教庆典与各种节日庆祝活动在英国各阶层的休闲生活中占据了重要地位，英国各种宗教节日庆典加起来大约有一百来天，由于每年层出不穷有各种节庆活动，英国甚至获得了 “快乐的英格兰”的称号。其中圣诞节、基督圣体节、守护神节、五朔节等都属于其中较为有代表性的宗教节日。以现在普及性极高的圣诞节为例，圣诞节作为基督教为纪念耶稣诞辰的重要节日之一，是当时人们休闲生活的重要组成。节日期间，不论是上层贵族还是普通民众，都会沉浸在节日欢乐的氛围当中。人们不仅会通过举办各种表演、舞会或体育活动来庆祝，同时，教堂中的神职人员也会使用蜡烛和常青树来装饰教堂，迎接前来参加节日集会的教徒们。而守护神节则是英国一个传统的重要节日，它是各个教区用于庆祝自己教区的守护神的节日，守护神一般会是某位圣徒，会给予各自教区保护与赐福。守护神节没有具体时间，但是为了能够拥有足够的物资和资金来举办各种守护神节的庆典活动，一般会选择在秋收之后的这个时间段来举行。节日一般持续1天到30天不等，节日期间人们会盛装出席各种祭祀仪式和跳舞、赛马、斗鸡等娱乐活动。[3]

到酒馆或客栈进行消遣也是在前工业化时期受到人们喜爱的一种休闲方式。但是相比较而言，英国普通民众除了同部分上层贵族一样在酒馆、客栈中饮酒、看报、闲谈、讨论社会新闻和国家大事以外，也喜欢在酒馆或客栈中进行赌博、观看斗鸡斗狗等等，16～17世纪英国客栈中专门用于表演斗兽和拳击的院落即反映了当时这类消遣的盛行。此外，欣赏音乐也是英国各个阶层都比较喜欢的休闲方式之一。在英国大大小小的各种学院与教堂当中，圣乐合唱团是必不可少的，因此，拥有礼拜习惯的英国大众到教堂做礼拜的同时就能欣赏到宗教音乐。与大多数处于上流社会的贵族不同，英国的普通民众除了欣赏正统的教堂音乐之外，还常常欣赏流浪艺人的音乐演出。在16～17世纪，民间音乐的主要提供者是形形色色的流浪艺人们。他们巡回于英国各地，每逢节日庆典，这些流浪艺人就会在各个教区演唱当时流行的歌曲或民谣，为活动助兴。

在体育休闲方面，英国的上流阶层与普通民众的休闲方式开始出现较大的分歧，在普通民众中最为常见的体育休闲是斗兽运动和足球运动。当时的足球运动由于没有太多的规则，在比赛中击打或伤害对手都是常事，因此充满了暴力与血腥的色彩。[4]因为足球比赛中常常伴有对个人财产的损坏行为，因此常常被官方禁止。在前工业化时期，打猎是英国上层阶级所喜爱的体育休闲方式之一，这也是贵族乡绅相比于城市更愿意居住在乡村的原因之一。

相比于普通民众，16～18世纪英国的上流阶层不仅拥有相较于平民更多的财富，同时也拥有更多的闲暇时间，成为凡勃仑所说的有闲阶级。他们除了同普通民众一样参与到宗教的庆典节日等日常休闲活动中以外，到外地城市度假旅游休闲成为他们更为重要的闲暇生活。同时，英国上流社会的家庭文化娱乐休闲更为丰富，阅读、园艺与朗诵都成为当时上流人士的业余爱好。总的来看，英国上流社会贵族的休闲生活更多会以智力与艺术方面的追求为中心，注重怡情养身，爱好度假观光，不管是形式还是内容上都比一般普通民众更为丰富多样。然而，随着工业革命的发生，前工业时期的这些休闲生活已经越发不适应工业化社会的发展，开始发生改变。

二、工业革命对休闲生活转型的影响

丹尼尔·贝尔把人类历史划分为三个阶段：前工业社会、工业社会和后工业社会。19世纪上半叶，英国机器制造业机械化程度已经较为广泛，工业革命基本完成，专业化社会大生产占据了社会经济的主导地位。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使机械化生产的经济效率不断提高，整体上看人们个人的物质财富大量增加，物质生活越发丰裕，这为当时的英国民众更多更好地享受休闲生活打下物质方面的基础。1700年，英国的人均收入大约只有8～9英镑，1750年左右增长到12～13英镑，到19世纪初已经增长到21.6～23.4英镑[5]。正是由于人们收入的增加，才使得商业化的休闲方式与休闲消费品被普通人所认可接受。此外，伴随着收入同步增加的生活压力，成为休闲理念形成的基石。因此，人们在不断创造财富的同时，开始重视拥有释放压力、交际等多重功能的休闲生活。

随着工业革命的展开，英国城市化进程加快，大量新城市应运而生，新城市的功能性发生了重要的变革。它们不再作为原本的宗教中心，而是作为工业城市、商业城市、旅游城市而产生与发展，城市的社会职能也开始多样化。工业革命之后，休闲这一方式越发受到人们的重视，成为城市设计中的重要理念之一。随着城市化的进程加快，城市开始替代农村成为最为重要的文化传承载体。休闲作为社会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城市代替农村成为引领休闲潮流的“领头羊”。同时，工业革命后带来的交通方式的变革为社会流动性的增强提供了可能性，人口从农村向城市流动的倾向性不断加强，英国从事农业活动的人口占比逐渐降至50%以下。以伦敦这一城市为例，它的人口数量从1700年到1750年的50年间增长了18万9千人，是过去增长数量的两倍。伴随着城市化的进程，城市的数量规模与市民数量的大规模增加，现代城市中孕育“现代”“先进”“健康”的休闲生活理念开始对城市中的新旧民众产生影响与冲击，逐渐在城市这一空间中建构出属于市民阶层的社会文化体系，影响着市民阶层的闲暇生活。

英国工业革命对于人类社会来说，绝不仅仅是在技术突破后所带来的产业革新与经济发展，它更是一场全面且深刻的社会变革，改变了前工业社会中的政治形态、宗教定位和文化模式。英国工业革命前，特别是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发生前，英国的城市市民意识并没有突破封建意识的禁锢，这归根结底与其所处的政治大环境和经济上所处于的地位不无关系。英国工业革命发生之后，政治越发民主，英国社会由原本的人治转入了法治，平民的权利开始得到伸张，这些政治上的转变都为现代休闲生活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伴随着工业革命的是新兴资产阶级的兴起与市民阶层的壮大，前工业社会中传统、封建意识开始解体，现代市民意识开始觉醒，英国资产阶级革命中提出的“天赋人权”等思想得到了广泛的传播与认同。现代市民意识的觉醒使其着力于构建一个属于本阶层的市民社会，以便于其对于政治和社会生活的追求能够得到轻松的满足，这也成为社会生活变革的巨大动力，打破了原本不同阶层中所存在着的休闲方式差异，让休闲的理念为更多的人所接受，市民休闲人群不断扩大，休闲成为各个阶层都能够意识到的一种生活方式。

三、工业革命之后英国民众的休闲生活转型

工业革命发生之后，社会开始由原先的农业社会转向工业社会发展。原先不确定不稳定的休闲时间与工作时间，随着工业革命后工作制度的建立，工作与休息的时间有了明显的区分。人们的休闲方式也由原来的随意休闲变成了定时休闲。19世纪后期，英国人已经适应了工业化的作息时间，将工作与休闲剥离开来，上工时认真工作，下工后或休息日才进行休闲活动。伴随着休闲时间明确的同时，英国人休闲生活的形式与内容也明显增多了。从前工业时期以宗教庆典和活动为主的休闲方式发展成了娱乐、体育、演艺观赏、旅游等多元休闲娱乐方式。不仅内容与形式变得多样化，而且原本只属于上流社会的休闲方式(如观看戏剧、度假等)，也在工业革命期间普及到了英国普通市民阶层的休闲生活当中。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工人阶级的休闲生活向上流社会靠拢，开始提高对于文学、艺术的兴趣追求。

在工业革命期间，英国人的休闲生活转型展现了世俗化、理性化与商业化三个特点。从世俗化的角度看，在前工业化时期，英国人日常的休闲生活与宗教息息相关，不论是庆典节日，还是音乐阅读都是与宗教相关联的。随着工业革命的开始，一方面，社会世俗化的脚步开始加快，人们追求的休闲已经不再仅是宗教慰藉，而更多的是世俗的利益。[1]另一方面，过于频繁的传统节日庆典非常不利于工业的生产，其庆祝方式会影响人们的日常工作与生活秩序。因此，在工业化模式的运作下，许多宗教节日的庆祝活动开始衰落，宗教的影响力开始降低，人们的休闲生活开始显现出世俗化的特点。原本的宗教庆典与祷告被旅游度假、喝酒喝咖啡、参与体育活动所代替，同时，人们阅读的书籍与观看的戏剧内容也体现了世俗化的特点。

从理性化的角度看，在前工业时期较为血腥与混乱的很多休闲内容(如斗兽或没有规则的足球)都有了较大改变，斗兽运动逐渐被禁止，政府先是在1835 年宣布斗牛和斗熊为非法，继而又在1849 年禁止斗鸡， 这就大体上杜绝了不人道的动物游戏[6]；而足球、拳击等体育休闲活动则被制定了较为完善的规则，原本较为混乱与暴力的休闲方式转变成了理性与纪律的，这和当时社会发展过程中对于理性化的广泛认同是分不开的。总的来说，法治在改造民众休闲理性化的过程中，扮演了不可忽视的角色。通过限制街头表演、改造血腥体育运动、规定工人工作时间等政策，不仅适应社会经济发展的要求，塑造了理性文明的休闲环境，还统一了民众的休闲时间，推动了休闲活动的发展与理性化。[7]

从商业化的角度看，随着英国社会的发展，可供人们消费的日用品种类日益增加，各种休闲消费品从无到有，不断推陈出新，逐渐走进了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从伊丽莎白时代起，烟草、啤酒等休闲消费品就开始逐渐走进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17世纪中期，通过海外贸易，越来越多原本只有贵族才消费得起的的休闲商品如咖啡、茶叶等进入英国社会，价格逐渐下跌，成为普通民众也可以消费的休闲品。18世纪以后，与休闲相关的娱乐产业成为投资者们所青睐的对象，以伦敦的音乐厅为例，18世纪中期的平均资本为1万英镑，而发展到19世纪初期莫斯帝国音乐厅财团的总资本已经达到了200万英镑。随着休闲相关的娱乐产业规模越来越大，娱乐休闲从业人员的数量也越来越多，甚至随着商业化的浪潮，人们开始设置专门的比赛场馆来组织体育活动赛事，通过向观众收取门票的方式来获利。到了19世纪，英国人的休闲生活已和商业经济紧密相连，无论是休闲活动还是休闲消费品都不可避免地与商业运作和商业经营联系在一起。不论是在剧院、音乐厅还是度假村中，人们的休闲生活更多地体现出一种买卖关系。

在人类社会的发展过程中，休闲一直是人类社会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一直贯穿于人类历史的始终。无论是在过去的农业社会还是当下的工业社会，都拥有缓解压力，提高生活质量的作用。英国工业革命的到来，提高了原本的社会生产力，改变了原有社会中的生活方式与习惯，英国民众休闲的时间、方式、内容与观念在外部环境的影响下，发生了明显改变与转型，这是工业化社会向前发展的必然趋势与要求，也是社会进步的一种体现。

[1]赵虹.工业化与英国休闲生活的转型[J].社会科学论坛,2009(5).

[2] 赵虹,马婕妤.前工业化时期英国的休闲生活[J].红河学院学报,2011(1).

[3]李斌.近代英国民众休闲生活变迁[D].天津:天津师范大学,2004.

[4]亨特·戴维斯．足球史[M].李军花,等,译．太原：希望出版社,2005.

[5]钱乘旦.第一个工业化社会[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8.

[6]马孆.十九世纪英国大众闲暇活动浅析[J].南京大学学报,1990(2).

[7]李斌.近代英国民众休闲生活的法治改造[J].廊坊师范学院学报,2003(12).

责任编辑 何志玉

The Transformation of the Modern English People’s Leisure Life publics

JIANG Meng

(School of Social and Behavioral Sciences Nanjing University，Nanjing，210046，Jiangsu，China)

In the course of development of human society, Leisure plays a significant role in the human social life. The Industrial Revolution caused the British public's leisure life in transition. On the same time, The Industrial Revolution affected the economic and political of Britain, which makes the British public's leisure life more secularization, rationalization and commercialization.

English people；The Industrial Revolution；transformation of leisure life

2016-06-22

蒋 萌(1991-)，女，布依族，贵州贵阳人，南京大学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社会学研究。

K561；C913

A

1673-6133(2016)04-010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