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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桂西北小说的发展*

2016-03-18韦文焕

广西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二十世纪小说

杨 东 韦文焕



二十世纪桂西北小说的发展*

杨 东 韦文焕

(广西外国语学院,广西 南宁,530222)

[摘要]桂西北作家群是广西最重要的作家群之一,其小说创作尤为引人注目。桂西北小说从二十世纪早期开始起步,十七年和“文革”期间出现了《穿云山》等作品。新时期中,聂震宁、蓝怀昌等作家最先开辟了桂西北小说创作的新天地,之后,东西、黄佩华、凡一平、鬼子等作家迅速崛起,成为“文学新桂军”的主要力量。从二十世纪的桂西北小说创作来看,其具有浓郁的乡村文化特质,以“山村”为核心,兼顾现代都市等多种题材进行多元化书写,最终实现精神返乡。

[关键词]二十世纪;桂西北;小说

在新中国建立之前,桂西北地区较有名的文人仅有19世纪下半叶的潘继岳和吴肇芳、20世纪上半叶的罗荫南、潘宝箓、龙谢兰等等,著作有罗城县龙谢兰于1948年在桂林文化供应社出版的仫佬族第一部文人作品集《十年吟咏集》。这一时期的文人作品多以旧体诗词或文言的民间应用文为主,且数量稀少,如潘继岳仅存有《修砌邑鸾墩脚村旁墟路碑记》一篇,罗荫南仅《重修黄金寺门圩路并建筑凉亭碑记》一篇。这时期小说创作的比重很小,影响力也不大,仅有曾敏之1939年11月创作的,记叙容江南岸龙额山芦笙会场景的短篇小说《芦笙会》等少数作品。

建国以后,桂西北作家群不断壮大、成熟,小说创作成果斐然,如今已形成在全国文坛都有重要影响的一波高潮。纵观二十世纪桂西北小说的发展过程,其轨迹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1 桂西北小说的萌芽与探索

第一个阶段为1949年到上个世纪70年代末期。此时桂西北小说创作数量较少,面貌也比较单一,基本为短篇小说作品,如李显初在《长江文艺》 发表的《四季盐》、崖智囊在《广西文艺》发表的《阿权的故事》,60年代中期蓝汉东在《广西日报》副刊发表的《婚事》,1973年余仁秋《紧急电话》以及1976年谢树强《少嫂》等等。比较有影响力的小说仅有秦兆阳指导、蓝汉东执笔、1977年1月由广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穿云山》。小说以阶级斗争为主线,叙述1964年到1966年广西都安县大石山区“农业学大寨”、斗山斗水斗农村阶级敌人的故事,是“三突出”、“三结合”的产物。同一时期反映都安县人民生活的报告文学集《壮志压倒万重山》也是“三结合”政策所结之果,存在为了“拔高”进行虚构的状况。

这一时期,桂西北山区的小说创作还处于成长阶段,创作迎合当时政治需要,因此不可避免地带有比较重的“左”的色彩,“三突出”模式也使创作比较呆板且脱离实际生活。但是作为小说创作“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阶段,这一时期又为80年代桂西北作家小说创作大发展之先声。

2 高速发展阶段与桂西北小说的整体崛起

第二个阶段大致为改革开放以后的上个世纪80年代。1980年1月,广西召开了清算极左文艺思想的第三次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和广西作协第二次代表大会,之后,一大批桂西北作家崭露头角。如汉族作家汪骏的短篇小说《登山》(《广西文学》,1982年10月),叙写一位离休老干部旧地重游时为自己大跃进年代毁林炼钢造成水源枯竭而感到悔恨的感情经历。汪俊还创作了反映了毛南族历史、风俗、文化的长篇小说《巴英奇婚》(广西人民出版社,1989年)描写了凤腾村的一个毛南族家族与巴英村姑娘蒙美晶的爱情婚姻纠葛,展现出从“文革”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毛南人的生活变迁。宋安群从80年代初开始创作了写广西桂平爆发的太平天国运动的中篇小说《忠魂剑》(发表于《叠彩》),讴歌民族人物的短篇小说《瑶王的葬仪》(《红豆》,1982年9月号)和《达努节的铜鼓声》(《金城》1983年第2期),以及叙写壮乡宜山发生的寻宝、夺宝、护宝传奇故事的中篇小说《龟寿谱传奇》(《三月三》1985年第1期)等等。谭亚洲发表了毛南族作家第一篇小说《狩猎毛南山》(1987 年7月号《三月三》),描写老猎人三伯带领年轻人智擒糟蹋庄稼的猴群,获得了1988年第三届全国少数民族创作评奖。谭亚洲还创作了《克佬达吉》、《她从远方来》、《鸿雁曲》等一系列以毛南族人民生活与文化为主题的小说。此外,谢树强获第二届广西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奖的小说作品《趁着现在还早》、黄有新的《经理保镖》、吕成品《山野夜歌》等等亦是该阶段的佳作。

这一阶段,桂西北作家群最重要的两位作家是聂震宁和蓝怀昌。1985年聂震宁出版了短篇小说集《去温泉之路》,收入《变婚记》、《砍牛》、《老同古歌》、《绣球里有一颗槟榔》等22篇作品,这些小说“不仅广泛地展现各少数民族的背景、情调、语言和习俗,而且把古老习俗的描绘与人物的性格心灵的揭示有机地结合在一起。”[1]207聂震宁选择从民族内涵入手,以细致的观察力和高超的表达技巧,将十七年小说创作中“英雄的神化和异化”拨回到民族文化的强劲的生命脉搏之中,体现为安土重迁的诗意温馨。1985年以后,聂震宁的小说发生了明显转型。《岩画与河》刻写了坚守国家文物“岩画”的蓝老大,叙写其妻女毅然走出山外的故事,《长乐》、《从善》、《有朋》、《男婚》、《女嫁》等《长乐》系列小说,以艺术的概括手法刻画出山城“长乐”县民愚昧保守、自欺自慰的心态。这些小说都展现出在当时的“寻根”主题下,聂震宁对乡村生存方式、生存哲学和人性的反思与探索。

瑶族作家蓝怀昌是80年代后期桂西北乃至广西最活跃的作家之一。他从1970年开始文学创作,1984年,中短篇小说集《相思红》由广西人民出版社出版,1985年以前发表的《画眉笼里的格鲁花》《双喜临门》等中、短篇作品大多以桂西北地区充满民族风情的瑶寨为背景,描写瑶族古朴多姿的风土人情。其中反映父女两辈瑶人为了追求爱情与封建迷信抗争的短篇小说《双喜临门》与蓝汉东《卖猪广告》等是瑶族文学史上第一批小说。1987年,蓝怀昌出版了瑶族第一部长篇小说《波努河》。叙写了经济改革大潮下,在开发波努山时几个公司之间的竞争与人物的爱恨纠葛,表现出新时期里的瑶族分支波努人,在“密洛陀”等特有的民族文化传统与现代文明之间摇摆的复杂心态。1990年,蓝怀昌又出版长篇小说《一个死者的婚礼》,叙写瑶族支系格鲁苏的巴楼人首领之妻梅里特梅,在族内斗争和族外战争之后生育了腹中的最后一个巴楼男人,一起流浪到波努河开荒种地,开创后来历史的故事。

除了民族主题外,蓝怀昌在这一时期还创作了大量折射社会现实、充满历史感的作品。如“将军三部曲”之《将军泪》(《三月三》,1983年第1期)、《将军恨》(《小草》,1985年3月号),以右江革命根据地为题材,分别叙写30年代革命斗争事业与反思“文革”历史。1989年,他在《漓江》2月号上发表了叙写20世纪60年代“左”的路线下,对作为批、整对象的两代知识分子进行灵魂戕害的长篇小说《魂断孤岛》,1991年,他出版了描写红水河西岸几个女人的命运及红七军、红八军的业绩的电影长篇小说《残月》。

值得注意的是,黄佩华、凡一平、鬼子等年轻作家在80年代就开始了小说创作的探索。1982年,25岁的黄佩华在《右江文艺》春季号上发表小说处女作《花好月圆》。1983年,凡一平的第一篇小说《岁末》发表于《金城》第四期。1984年,时为小学老师的廖润柏(鬼子)在《青春》上发表了赞颂多灾多难、宽厚仁慈的母亲的小说处女作《妈妈和她的衣袖》,不久被《小说选刊》转载,并获得第二届(1985年)广西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奖。

3 二十世纪末桂西北小说的大繁荣

九十年代,老一辈的作家仍在笔耕不辍。蓝汉东于1992年出版了短篇小说集《风流桥轶事》,收入了《卖猪广告》、《风流桥轶事》等近20篇主要描写瑶寨风情的短篇小说。1997年,蓝怀昌出版了以1992年至1994年间北海市开发建设为写作对象的长篇小说《北海狂潮》。聂震宁发表了《长乐》系列的续篇《酒话》、《梦话》、《死信》等,继续以幽默沉郁的风格表现作家对人性和社会的关注。宋安群出版了小说集《喋血精魂》(广西民族出版社,1992年),创作出描绘壮民族千百年来生存图景的中篇小说“三部曲”:《獴》、《瓦氏夫人》和《山神的女儿》。宋安群的小说也因此被认为具有“关注南方民族尤其是壮民族的生存与发展历史”[1]357-358的共同主题。潘琦在90年代出版了小说集《不凋谢的一品红》,收入《深山里一朵野菊花》、《选择》、《寻觅飘落的绿叶》等13篇小说。同名小说《不凋谢的一品红》以平缓的笔调塑造了一位坚强、乐观的美术教师曹洁的形象。谢树强于1991年出版了大多取材于农村新旧交替时期生活的农村题材小说集《村丑》,收入中篇小说《犁头村风情画》和《嗬嗨叔》、《荷嗨警》等26篇短篇小说。1995年,韦翰翔(笔名芭笑)的小说《先有花还是先有蝶》也在《三月三》发表。

新作家、新作品也不断涌现。韦俊海于1990年、1995年分别出版中短篇小说集《苦命的女人》(广西民族出版社)、《裸河》(漓江出版社),1996年出版了两部长篇小说《大流放》(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和《血女浮生》(广西民族出版社)。《大流放》叙写1957年反右运动扩大化时知识分子被流放到大西北之后又遭到迫害的坎坷命运,《血女浮生》刻画上世纪30年代末广西某城市“春柳院”的妓女们的悲惨命运和在国仇家恨中的民族气节。他的中短篇小说“多取材于桂西北山区少数民族生活,揭示少数民族原始生活状态与在现代文明的冲击下文化心态的嬗变,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和鲜明的地域民族色彩。”[2]1991年,壮族作家龙京才出版了《深渊》(漓江出版社)和《边月情话》(广西民族出版社)。前者叙写在改革开放背景下,贝萍与郭辉的爱情纠葛直至感情破裂的故事,后者描写女大学生田翠翠抱着对幸福爱情和崇高理想的向往走向纷乱复杂的社会,最终终于认清现实。1993年出版的《酒歌》是壮族作家韦优的小说集,同名小说以红水河支流刁江上修建水轮泵站为主线,透露出在那个“逝去的年代”中以林大初为代表的个人命运与时代的冲突下所特有的悲剧色彩。此外,华南出版了描写河池各族人民团结抗日悲壮一幕的长篇小说《黑土红枫》,王卓在《广西文学》、《青年作家》等杂志上发表《丑婆》等小说多篇,刘冠蓝创作了小说《布鞋的遗憾》和《格佬洗泽》,谢和光创作了《听壁脚》和《黎明前的幻灭》,温远涛创作了《深山月》,唐海涛创作了《香岛》等等。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桂西北乃至广西文坛新一代的领军人黄佩华、东西、凡一平等开始发力。1991年,黄佩华的短篇小说集《南方女族》(广西民族出版社)出版,收录了《红河湾上的孤屋》、《瘦马》、《倾斜的吊脚楼》等七篇小说,反映出生活在桂西北驮娘河、红河流域的人们富于传奇色彩的生存状态。其中,《红河湾上的孤屋》叙写了一位遭遇不幸的山民在与世隔绝的狭小河湾中过着原始的生活,最后竟然以生命的代价拯救他人的悲壮故事。这一时期创作的《回家过年》叙写一位普通省城干部在年关时携妻儿费尽周折也要赶回桂西北农村老家去和七旬老母过年,表现对故乡人们生存状态的关注和现代文明/乡村文化对立的迷惘和担忧。《远风俗》以偏僻南方民间古老的“以弟为子”风俗为主题,叙述了二姐作为两个家族矛盾缓解的牺牲品的坎坷命运。《涉过红水》则描写了逃生到红水河边、相貌奇丑的巴桑与妻子合社几十年坚持打捞、安葬红水河里漂流的尸体,最终从容死于因修建电站而暴涨的红水河。这三部小说与《漂向大河》、《乡间情绪》等一起收入了小说集《远风俗》(广西民族出版社,2000年)。从《南方女族》到《远风俗》,可以看出黄佩华专注于多角度和全方位的进行桂西北叙事、民族叙事的特点。

凡一平生于广西都安,1983年其处女作《岁末》发表于聂震宁编辑的《金城》。凡一平的前期创作以短篇小说为主,1993年发表的中篇小说《随风咏叹》(《当代》,3月号)描写了“我”、耐安和黑米三人之间的感情纠葛,体现金钱对传统价值观的腐蚀,对爱情的扭曲。1995年,长篇小说《跪下》(时代文艺出版社)以发生在青年警察宋扬身上的曲折的人生经历展现出现代城市文明下涌动的秽浊暗流。1999年,凡一平出版了小说集《浑身是戏》(广西民族出版社),收入了《请你来爱我》、《枪杀•刀杀》、《一千零一夜》等小说。同名小说描写了主人公宋杨寻找弟弟的故事,整个寻找过程都充满了欺骗与暴力,通过表现充满物欲与肉欲的社会现象,揭示城市中的信任危机。同年出版的长篇小说《变性人手记》(漓江出版社)叙写年轻的歌唱演员夏妆为了改变命运变性为男人童汉、从流浪汉变成亿万富翁却反而精神失落的故事。《寻枪记》(《十月》,1999)以警察马本山从失枪到寻枪的情节表现出现实与生命伦理的矛盾对抗,让人的本质在世俗欲望中暴露出来。此时凡一平的小说被称为“新市民小说”,着眼点主要在以现实主义手法刻画当代城市文明下迷惘的人性,以小说为武器来反思突出的社会矛盾与金钱、信任和爱情。

1990年,廖润柏在《收获》第6期上发表小说《古弄》,正式署名鬼子。1991年,他又在《收获》上发表中篇小说《家癌》,在拉美魔幻现实主义影响下,这两部小说都具有神秘性特质。1996年之后,鬼子发现现实主义和关注人的心灵以及与情节结构是可以调和的,之后他以《走进意外》(《花城》,1996年第3期)、《谁开的门》(《作家》,1996年第5期)、《农村弟弟》(《钟山》,1996年第6期)三部中篇小说重返文坛。《农村弟弟》描写一位城里干部因年轻时的婚外情生下了儿子马思(一撮毛),马思为了回到城里用尽手段甚至不惜杀母,但是在梦想即将实现时却死在一个女人手上。小说中的每一个人都处于受难状态,表现了鬼子对生存意义的全面怀疑。之后鬼子创作出中篇小说系列“瓦城三部曲”:《被雨淋湿的河》(《人民文学》,1997年第5期)讲述了外出打工的晓雷因为反抗被迫杀人,接着又被人杀、成为腐败的牺牲品的生活悲剧,《上午打瞌睡的女孩》(《人民文学》,1999年第6期)叙写了下岗而生活拮据的女工偷了一块猪肉之后导引的家庭灾难。《瓦城上空的麦田》(《人民文学》,2002年第10期)则讲述了一个貌似荒唐的山区农民李四的三个儿女不认父亲的事件。鬼子用自己的小说“不仅是向具体的社会现实发问,他更向人心发问,向我们必将长期面对的混乱的意义世界发问。”[3]

东西是上个世纪90年代崛起的广西最优秀的小说家之一。十年间他将中短篇小说结集出版了《抒情时代》(海天出版社,1996年)、《没有语言的生活》(华艺出版社,1996年)和《目光愈拉愈长》(广西民族出版社,1999年)三部小说集。《没有语言的生活》(载《收获》1996年第1期)是东西的成名作,曾获首届鲁迅文学奖中篇小说奖。小说在戏谑中写出惨痛,写出社会的劣行对健全人性的扭曲。《耳光响亮》(《花城》,1997年第6期)是东西创作的第一篇长篇作品。小说讲述了文革以后“我”的家庭变迁,姐姐牛红梅在文革过去后十几年里陆续做了少女、姐姐、恋人、妻子、母亲、第三者等各种角色。弟弟牛轻松在寻找父亲时死在中越边境的河中,“我”终于奇迹般的找到了父亲,却发现他已经完全失忆了。“父亲”的缺席导致的“寻父”情结是东西小说创作的一大主题。《耳光响亮》中的牛青松为寻父而死,牛翠柏找到失忆父亲后心有不甘。《我们的父亲》(《作家》,1996年第5期)中全篇都围绕一个主题——我们的父亲到哪里去了。他似乎因为三个子女的冷漠而死去,但是在挖开埋葬他的土堆时却没有找到他。《目光愈拉愈长》(《人民文学》,1998年第1期)中的父亲马男方是懒惰甚至卑劣的,《权力》中的父亲是被权力完全异化的,这都与传统意义上英勇、坚强、勤劳的父亲形象大相径庭。

抒写苦难、反思社会及人性也是东西的重要小说主题。《后悔录》中充斥着在各种大潮下个人的无能为力,《商品》中物质世界成为商品化了的包裹在爱情之躯上的外衣。《不要问我》中副教授被迫离开工作单位以后,失去了户口簿、身份证、学历证,他就无法证明他自己。《权力》中为儿子指定妻子、要求儿子到办公室来汇报婚姻进展,签字、盖章、按手印的公安局长父亲;《反义词大楼》中培训求职者们“正话反说”以找到理想职业的老师……东西就用这些夸张的人物形象尖锐的讽刺了社会的畸变。

4 桂西北小说:乡村文化与精神返乡

就小说家而言,桂西北作家呈现出非常明显的层次感。在以蓝怀昌、蓝汉东、聂震宁为代表的早期梯队小说家之后,由黄佩华、凡一平、东西、鬼子等著名作家领衔,在韦俊海、李约热、潘红日、潘莹宇、黄土路、王卓等人的支持下,桂西北作家群形成了有主力、有偏翼的格局。主力作家如东西、黄佩华、凡一平等大多为上个世纪60年代中期出生,现在正是创作的成熟期与高峰期,因此桂西北作家群无疑是充满活力的,可以预计这种繁荣状况还会持续相当长的时间。

与靠近湖南、广东的桂东、桂北等地相比,桂西北由于地理原因长期落后。粗糙贫瘠的桂西北,使在这里生活过的许多桂西北作家都有底层的艰难经历。包玉堂说:“因为家贫,我五岁时起便当了放牛娃,割牛草,拾牛粪。”[4]潘琦自称是“山沟沟里的穷孩子”、“骑在牛背上长大的仫佬人”[5],黄佩华说“生养了一大帮儿女的父母为了生计整日忙碌,一家人依然过着缺衣少食的生活。”[6]……童年深刻的乡村记忆使以黄佩华为代表的作家们在写作中难以忘怀桂西北,他们坚持“根性写作”、坚持家园意识、坚持“桂西北叙事”。与他们度过的生活相呼应,他们创造的农村意象往往是贫穷的、艰难的。如李约热的小说直击当下乡村生活的现实处境,写出了乡村生活的贫困。在《涂满油漆的村庄》里是装石灰的爸、割牛草的妈妈和外出打工的三兄弟的惨痛经历,在《李壮回家》里是瞎了一只眼的哥哥为资助弟弟进京进修,不得不卖掉被全家视作宝贝的一网银鱼的心酸,在《青牛》里超生“钉子户”蓝月娇家里唯一维持生计的是一头青牛。但这样的乡村确是和谐、淳朴的乡村,正如常弼宇《姑姑河的隐私》中所说,“姑姑河人没有刑法,那是一种充满人性、充满个性与自由的地方民族的文化精神;在那里,没有森严的等级观念,没有压抑,而充满活力。‘每一个人都活得像人’。”[1]349这样的乡村文化来自于壮族祖先布洛陀所创造的优良传统,弥漫着强烈的人文关怀意识。

桂西北小说家们虽然都出自山乡,但是其关注点无疑是不同的,这也造就了桂西北小说往往以“山村”为核心,兼顾现代都市等多种题材进行多元化书写。由于桂西北地理环境这种艰难的“外部压力”,铸就了桂西北作家们坚韧顽强,达观自信的品格,也使他们哪怕在走出闭塞的山村、进入五光十色稳定安然的城市生活之后,也尤其关注当代底层人物的生活状态,倾向于作品中对生活困境的揭示,对人生里无法逃避更无力反抗的疼痛的叙述。精神的虚无、灵魂的绝望、未来的灰暗,在桂西北作家群的笔下纷纷呈现,“底层叙事”成为当下桂西北作家群最倾向于采取的角度。

总的来说,二十世纪中后期桂西北作家群的小说题材选择是极其丰富的,他们或者延续了十七年期间写社会改造的进程、写改革开放之后城乡生活的变迁以及重大现实题材的选材方向,或者写对人性和命运的深刻思考、或者继续了写红色文化的书写传统,或者持续对桂西北地域文化、民族文化进行深层开掘,这些多方位、多层面的书写方式,展示了广西作家对生活和文学的独特视角和深刻感悟。数十年间的桂西北小说,作家们把他们对桂西北红水河、红土地上多种多样的物质文化、精神文化与制度文化的深刻感知与理解融入作品,使我们在整体观照桂西北小说创作时,能体会到浓重的历史感与独特的文化氛围。桂西北众多小说中蕴涵着丰富的文化内涵,为桂西北的历史进程和民族昌盛做出了卓著贡献,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参考文献:

[1]李建平等.广西文学50年[M].桂林:漓江出版社,2005.

[2]温存超.执着的守望与成功的转型——韦俊海小说论[J].南方文坛,2012(5):99-101.

[3]李敬泽.鬼子:通过考验——评鬼子“悲悯三部曲”[A].见鬼子.《瓦城上空的麦田》序言,春风文艺出版社,2004.

[4]包玉堂.从地狱唱到天堂[J].南方文坛,2009(S1):44-46.

[5]潘琦.每本书都是我探索新领域的新起点[J].广西文学,2011(10):91-92.

[6]黄佩华.广西当代作家丛书•黄佩华卷[M].桂林:漓江出版社,2002:305.

On the Development of the Novels of Northwest in Guangxi

Yang Dong Wei Wen-huan
(Guangxi University of Foreign Languages, Nanning, Guangxi 530222)

Abstract:Writers of northwest in Guangxi create a lot of excellent novels and are one import part of writer-group of Guangxi. The novels of northwest of Guangxi appeared in the early period of the 20th century, and Chuan Yun Shan is one of the representative works in the period of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In the new period, it is Nie Zhenning and Lan Huai-chang who broke new ground for novels of northwest of Guangxi, and followed by the other writers such as Dong Xi, Huang Pei-hua, Fan Yi-ping, Gui Zi etc., who are so called “New Novelists of Guangxi”. Viewing the novels of northwest of Guangxi, we can see that they all focus on “the village” with a rich characteristics of village culture and also take account of the modern city life, finally returning home spiritually.

Keywords:the 20th century; northwest of Guangxi; novels

中图分类号:I206.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3083(2016)02-0073-06

收稿日期:2016-01-18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5年广西高校科研项目“广西当代作家对民族诗意栖居的探索”(课题编号KY2015LX799)成果。

作者简介:杨东(1982—),男,汉族,新疆库尔勒人,在读博士,广西外国语学院教师,研究方向:文艺理论,生态美学。韦文焕(1981—),男,广西河池人,广西外国语学院文学院讲师,研究方向:广西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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