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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日留痕》的女性主义解读

2016-03-14陈文娟王晓婧董阜平

关键词:女性主义

陈文娟,王晓婧,董阜平

(阜阳师范学院 信息工程学院,安徽 阜阳 236041)



《长日留痕》的女性主义解读

陈文娟,王晓婧,董阜平

(阜阳师范学院 信息工程学院,安徽 阜阳 236041)

摘要:石黑一雄的小说《长日留痕》刻画了一位内心世界颓废乖戾且偏执保守的典型的英国男管家史蒂文斯形象。运用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理论从受压抑的女性、沉默的女性和非女性受害者3方面对这篇小说进行解读,既体现了其中鲜明的女性主义思想,也揭示出男权制一方面沉重地压迫女性,另一方面压迫男性,对社会健康发展产生了极大的危害。

关键词:《长日留痕》;女性主义;男权制

网络出版地址:http://www.cnki.net/kcms/detail/13.1415.C.20160405.1125.022.html

网络出版时间:2016-04-05 11:25

近年来,著名日裔英国作家石黑一雄的布克奖作品《长日留痕》引起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小说刻画了一位典型的英国男管家史蒂文斯的形象。他将毕生的才干与精力全部奉献给达林顿勋爵并对此极其自豪。勋爵去世后,他在周游英格兰西部期间回顾了自己的职业生涯,逐渐意识到过去丧失了太多的良知和情感。国内外对该作品的研究方法大多停留在叙事学、文化研究、后殖民和心理批评理论等方面,极少运用女性主义视角,仅有Linda Raphael指出:虽然《长日留痕》只有一位叙述者(小说采用第一人称叙述),但是史蒂文斯“男性的话语”也可以让读者看到“女性面临事情所做的反应”[1]155。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理论坚持消解男性中心的文化主张,对男权制文化伦理及美学原则给予尖锐的批判,并试图重新建构女性写作的重要思想。用女性主义理论分析作品,往往能独辟蹊径,极大地拓展文学评论的视野。因此,笔者以女性主义的分析方法为理论基础,解读《长日留痕》中所体现的女性主义思想。

一、受压抑的女性

女性主义理论认为,在男权制的等级体系中,男性是主体,女性是他者;女性总是作为男性的对立面而被动地存在,男性正是通过不断排除和压抑这个他者来稳固自己的中心地位。

《长日留痕》的女主人公肯顿小姐热情活泼,性格坚强,拥有丰富的感情世界,能够大胆表达自己的想法,具有现实的人生态度。当达林顿勋爵无故解雇犹太女仆时,史蒂文斯毫无疑义地执行,肯顿却激烈地表达自己的抗议,并表示其“将无法在能让此类事情发生的府邸里工作了”[2]122,表现出肯顿正义且爱护下属。但在犹太女仆被解雇后,她却没有辞职。因为肯顿是个女人,她必须面对严峻的现实:当时的英国社会就业机会十分稀少,对于女性尤其如此。肯顿无法反抗现实,她必须保证生存,她的妥协表明“在所谓社会领域这个高度秩序化的空间之中,任何人都逃脱不了自主意识被消解的命运”[3]220。

在男权社会,女性要想实现独立自主,首先要取得经济上的独立。小说中,肯顿积极参加工作,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她如此年轻却能到豪华的达林顿府当女管家,足见其工作能力,而且她毫不费劲地赢得了下属的敬佩,并最终也得到史蒂文斯的完全认可。肯顿结婚离开达林顿府后,史蒂文斯一直认为她“以其对这座府邸的挚爱,以其可树为楷模的敬业精神——这在当今几乎是无法寻觅的”[2]45。女性的努力在男权社会常常被忽略,但肯顿的工作却能得到苛刻的男性代表史蒂文斯的认可,这是很难得的。然而,肯顿在男权社会仍时时受压抑。史蒂文斯质疑她的工作能力,忽略她的建议。当肯顿向史蒂文斯指出他父亲工作中的失误,且他这个年纪不能胜任其负责的工作时,却被史蒂文斯无视。肯顿希望他能够重视这个问题,他却恼羞成怒地说:“你不过是在让自己显得愚蠢而已。”[2]49但事实证明肯顿是对的。不久史蒂文斯的父亲在工作时摔倒,达林顿勋爵因此让史蒂文斯减少其父亲的工作,史蒂文斯立刻接受了。史蒂文斯对肯顿和达林顿勋爵持不同的态度,多半原因是他怀疑女性的能力,不肯面对女性比他强的事实。男性一直认为自己比女性强大,主导整个社会,绝不允许女性挑战他们的权威。

在感情方面,肯顿勇敢追求爱情。她与史蒂文斯互生情愫后,作为男性的史蒂文斯从未表露对肯顿的情感,肯顿却多次间接向史蒂文斯表明她的爱慕,然而从未得到回应,最终她失望离去。“社会指定妇女必须扮演的角色是贤妻良母。当妇女牺牲自己的个性和事业去完成贤妻良母的职责之后,却痛苦地感到生活缺乏意义和内心极度空虚。”[4]9肯顿也遭受这样的痛苦。她为了家庭牺牲工作,终止了对自我和独立的追求,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幸福。婚后她内心孤独,和丈夫长期分居。肯顿虽然能够从工作中寻求到自身价值,获得极大的自信,但最终的回归家庭仍使她落入男权制的禁锢中。

此外,大多数精神生态女性主义者都持有同样的观点:“由于女性和自然都有创造和养育生命的能力,女性在精神上比男性更亲近自然。”[5]148沃伦指出,“女性亲近自然是克服并幸存于男权社会的一个重要策略……她们有潜力干预并创造性地改变男权或其它压迫制度”[6]195。这在肯顿和史蒂文斯两人身上得到很好的证明。作为男性,史蒂文斯青睐黑暗的房间角落;而肯特独爱窗前的大草坪。她喜欢从三楼卧室俯瞰草坪及视野中可见的开阔高地,认为那景色总带有几分魔力。肯顿花费许多宝贵时间欣赏风景,因为这能让她的内心获得安宁,是她得以幸存于男权社会的一种非暴力方式。在记忆中,史蒂文斯经常将肯特与自然及阳光等意象联系起来。她曾捧着鲜花走进史蒂文斯的配膳室,告诉他:“您的房间竟会如此昏暗冰冷……要是有更多的阳光能照进这屋里来,那该有多好啊!”[2]43温暖的阳光象征肯特带给史蒂文斯的温情,代表女性以积极的方式影响男性,力求在男权社会的压抑中找到生存的空间。

二、沉默的女性

著名女权主义批评家西苏认为,在男权制社会里,女性在二元对立关系中始终处于被压制的地位,其一切正常的生理心理能力、应有的权力都被压抑或剥夺了,她被迫保持沉默[7]352。《长日留痕》中也有几位被迫保持沉默的女性形象。

男主人公史蒂文斯的母亲和达林顿勋爵的夫人是典型的被迫保持沉默的人物。史蒂文斯在回忆中始终没提到母亲,却多次讲述父亲及其事迹,暗示母亲在他人生中的沉默地位及真空状态。史蒂文斯的性格完全是他父亲的翻版,恰好说明他母亲受社会影响不能大胆表达自己,甚至没有影响孩子的成长。小说中达林顿勋爵的夫人这一人物不确定是否存在,因为文中未提及达林顿是否结婚。如果达林顿结婚了,那史蒂文斯在达林顿府工作了30多年,却始终未在回忆中出现达林顿府的女主人。由此可见,这个女主人的影响之小,沉默得不值一提。达林顿致力于维护人类及世界和平,而他夫人完全没有机会参与。似乎历史都是男性创造的,女性在历史中没有任何地位。如果达林顿未结婚,那他为了事业不需要女性,这样他就和为了事业抛弃爱情的史蒂文斯一样。以上都证明了女性的存在仅仅是男性的影子或负担,因为男性全身心投入于公众和职业的生活,在他们追求成功和伟大的同时忽略了女性。女性和男性的地位极度不平等,这对女性来说是巨大的悲剧。

小说中,女仆尤其犹太女仆的生活状态及史蒂文森对她们的态度也值得探讨。史蒂文斯认为女管家和男副管家结婚并辞去工作是“私通事件”,“对府内井然的秩序是一种极为严重的威胁”,并表示“女管家们尤为罪孽深重”[2]42。追求爱情是人类的本性,结婚并辞去工作本无可厚非,史蒂文斯却把罪责加在女管家身上,显得不合常理。但这也印证了女权主义批评家吉尔伯特和格巴的理论:男性作品中存在两种不真实的女性形象——天使与妖妇。小说中,史蒂文斯近乎把女管家看成妖妇,反映出男权制下男性中心主义的根深蒂固和对女性的歧视与贬抑。

史蒂文斯回忆往事时,特意提到30年代达林顿勋爵解雇了两位犹太女仆。这两人在达林顿府工作6年多,肯顿评价她们在这府邸工作得异常出色,甚至史蒂文斯也赞扬她们,但因达林顿深受纳粹分子影响而解雇了她们,这两位犹太女仆就是种族歧视的牺牲品。当达林顿直接下达解雇的命令,她们连辩解的权利都没有,只能呜咽着走进来,又呜咽着离开了。女性在强大的男权社会过于弱小,无法维护自己的权利,只能默默承受和用眼泪表达痛苦。而族裔女性更是受到种族和性别的双重压迫,地位极其低下。

三、非女性的受害者

女性主义理论认为,男权制压迫摧残的不仅仅是女性,也有男性本身。澳大利亚社会学家康奈尔提出“支配性男性气质”,“定义为性别实践的形构,这种行构就是目前被广为接受的男权制合法化的具体表现,男权制保证着(或说是用来保证)男性的统治地位和女性的从属地位”[8]46。支配性男性气质把男权文化强加给男性并深深地伤害了其自身。

史蒂文斯的思想深受支配性男性气质的束缚,对尊严及成就盲目追求,但对情感却极度压抑。他是现代社会重重人性枷锁下的牺牲品,其命运早已被抽象的价值观念扭曲地变了形。他不能回到过去,更不能在新的体系下找回曾舍弃的亲情、爱情和自我,因而极其痛苦。石黑一雄强调男性人物的失落和孤独是为了展示男性主导带给人性的负面影响。史蒂文斯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戴上强者面具,坚忍克己,表明他恪守支配性男性气质的规定,遵循传统的刻板的性别印象。但这妨碍了他全面人格的发展,使他丧失了部分人性,成为一台社会所认可的男性机器。史蒂文斯的悲剧“使读者批判和反思政治压迫和性别压迫,这里的性别压迫指父权文化中支配性男性气质对男性的压迫”[8]50。

《长日留痕》中,史蒂文斯与肯顿这两个人物形成鲜明的对照。肯顿富有同情心、心思细腻、明白事理且重感情。她的存在反衬出史蒂文森的性格:理性胜过感情,遵守规约,以个人所谓的崇高理想为追求目标。史蒂文斯父亲去世后,肯顿一直陪伴在他身边,而当时史蒂文斯却忙于“伟大的事业”——伺候主人及其客人,无暇去看父亲最后一眼。史蒂文斯和肯顿在行为上的截然不同使读者意识到史蒂文斯这一人物性格的缺陷。事实上,男女的融合是最佳状态,但却未能实现。

女权主义运动的先驱沃尔夫提出了著名的“双性同体”的思想,他认为“在我们之中每个人都有两个力量支配一切,一个男性的力量,一个女性的力量……最正常,最适意的境况就是在这两个力量一起和谐地生活、精诚合作的时候”[7]344。史蒂文斯身上缺少了女性的力量,其身心发展不均衡不健全。他只求工作,决绝地抛弃个人生活,思想极端。在他的记忆和生命中,肯顿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肯顿一直试图唤醒史蒂文斯的内心,恢复他的人性。他们两人加起来,人生才可以完整。史蒂文斯做得不对时,肯顿会问他,“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你总是要装假?”[2]126史蒂文斯的人生需要肯顿的加入,她能帮助史蒂文斯获得完整意义上的存在。史蒂文斯拒绝肯顿的感情,放任其离开,表明他主动放弃使人生完整的机会。这对于他而言是永远的缺失和遗憾。

《长日留痕》中,女主人公肯顿坚强勇敢,认真执着,在男权社会的抑制中追求自我价值。但最终她屈服于男权社会而回归家庭,生活却不幸福。她具有独立和反抗精神,但不彻底,在她身上女性意识没有完全觉醒。小说中的其她女性人物如史蒂文斯的母亲、达林顿勋爵的夫人和女仆们也被男权社会忽视,被迫保持沉默,丧失话语权。她们社会地位、身份和角色等都是男权社会所强加的,毫无选择的权力和能力,只能被动地接受。作品展示了英国女性被性别身份所困扰,在男权主义压抑下无法自我实现的痛苦。此外,男权制也有非女性的受害者——男性自身。史蒂文斯遭受支配性男性气质的伤害,舍弃情感和自我,铸就了悲剧的一生。综上所述,小说体现了鲜明的女性主义思想,也揭示了男权制一方面沉重地压迫女性,另一方面也压迫男性,对社会健康发展产生极大的危害。

参考文献:

[1]Sim Wai-chew.Kazuo Ishiguro[M].London:Routledge,2010.

[2]石黑一雄.长日留痕[M].冒国安,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8.

[3]步朝霞.石黑一雄《长日留痕》中生命的悖谬性[J].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1):219-221.

[4]Friedan B.The Feminine Mystique[M].London:Penguin Books,1963.

[5]张冬梅,傅俊.阿特伍德小说《使女的故事》的生态女性主义解读[J].外国文学研究,2008,(5):144-152.

[6]Warren Karen J.Ecofeminist Philosophy:A Western Perspective on What It Is and Why It Matters[M].Maryland:Rowman & Littlefield Publishers,2000.

[7]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8]张平.论《长日留痕》中多重反讽与男性气质[J].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2012,(4):45-51.

(责任编辑张盛男)

An Analysis on Feminism in The Remains of the Day

CHEN Wen-juan,WANG Xiao-jing,DONG Fu-ping

(School of Information Engineering,Fuyang Teachers’College,Fuyang,Anhui 236041,China)

Abstract:Kazuo Ishiguro’s novel The Remains of the Day depicts a typical English butler Stevens with a decadent,eccentric,stubborn and conservative inner world.Appling the feminist critical theory,the paper analyzes the feminist thought embodied in this novel from three aspects:the restrained women,the silent women and the non-female victims.The novel also reveals that patriarchy not only heavily oppresses women but also oppresses men,having a great harm on the healthy development of the society.

Key words:The Remains of the Day;feminism;patriarchy

收稿日期:2015-11-20

基金项目:阜阳师范学院信息工程学院校级科研立项项目(2015FXXSK03)

作者简介:陈文娟(1984-),女,安徽桐城人,阜阳师范学院信息工程学院讲师,文学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

中图分类号:I 10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462X(2016)02-009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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