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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放的历程及其对改革的影响

2016-03-07吕乃基

关键词:耦合

吕乃基

(东南大学 人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6)

开放的历程及其对改革的影响

吕乃基

(东南大学 人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6)

以功能耦合与分岔图理解中国开放的历程,1978年至今的开放大致经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自1978年至2001年,“请进来”。前期至1989年,主要是思想上的引进,因与国情不符和缺乏经济基础而夭折。1992年后引进项目、技术和资本。2001年开放进入第二阶段,核心是与国际接轨和全面融入全球化,中国成为世界工厂。中国在接受全球化之利之时,未充分预见由此带来对自身发展的负面影响。2008年金融危机,世界进入分岔点,中国的开放进入第三阶段,第一次出现开放与改革不同步,非出于自身意愿,以及不可控。一带一路和亚投行,开启中国开放的第四阶段。新的开放面对前所未有的复杂状况和不确定因素,即使在理想状况下也会有副作用。取法乎上,站在世界和历史的高度,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视野看待一带一路和亚投行。①

开放;改革;一带一路;亚投行;人类命运共同体

改革开放,是当代中国三十多年历程的关键词。近年来,已有不少研究成果对改革开放的历程进行总结,以探索其中的规律[1-2]。相对而言,这些成果对改革的着墨较多,开放一侧关注较少,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对“改革史”的总结。1978年,改革开放虽同时发端,而后也一路同行,不可分割,但改革与开放毕竟属不同范畴;改革重在国内,改革经济、政治与文化,以及三者的关系,调整权力、资本、社会三方的关系[3],实现现代化;开放主要涉及中国与世界的关系。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开放对改革的影响越来越大,虽然主要是正面影响,然而相伴而来的负面效应也不可忽视。当下,以一带一路和亚投行为标志,中国进入开放的新阶段,对内则全面深化改革。在这种情况下,有必要总结以往改革与开放的关系,以史为鉴,以期在新的阶段推进改革与开放的积极互动。本文试图概括提炼三十多年来开放的历程,考察不同时期的开放与改革的关系,最后在此基础上探讨以一带一路和亚投行为标志的开放可能对改革带来的影响。

本文的理论基础是控制论中的“功能耦合”和耗能结论理论中的“分岔图”。

功能耦合指的是,在一个系统中,某子系统的输出,正是其他子系统的输入,其他子系统的输出,又正好是该子系统的输入,各子系统经由功能耦合而成为系统整体。功能耦合有内外之分。开放系统内部的功能耦合旨在维系自身的稳定和发展,另一方面也需要吸收来自环境的输入并产生系统对外的输出,这就是系统与外部世界的功能耦合,反过来也在深度和广度上对系统内部的功能耦合产生或大或小、持续或短暂的影响。在全球化的今日,系统内外功能耦合的相互影响越来越广泛深入以及复杂多变。相对而言,外部功能耦合对内部功能耦合的影响,以及由此对系统的存在和演化的影响越来越重要。

一般来说,系统的内部和外部的功能耦合之间并不匹配,这种不匹配主要在方向和程度两方面。方向,指外部的压力与系统自身的演化方向一致与否;程度,指外部压力与系统现状偏离的幅度,例如在负方向,是“温水煮青蛙”诱导内部功能耦合退化,还是干脆入侵、颠覆内部功能耦合;在正方向,是在恰到好处的外部功能耦合的作用下提升内部功能耦合,还是内外张力过大,过犹不及,对各方都带来灾难?这只是理论分析,实际情况要复杂得多,往往正方向和负方向并存,以及还有侧向的作用;加之力度各异,交错叠加。中国在走向世界之时,对此有深切感受。

无论内部耦合、外部耦合,还是内外之间的耦合,总有疏漏之处和负面效应,这些功能因得不到耦合而积累起来,久而久之便干扰系统的正常运行,迫使系统发生局部或根本的改变。

本文的另一个理论基础是耗散结构理论中的“分岔图”。复杂性科学研究事物非线性的演化过程,循环、突变、协同,以及涌现、吸引子等。耗散结构理论认为,演化过程存在一系列分岔。由于功能耦合的局限,随着不能耦合之功能的积累,必然会在一段路径上走到头,经内外功能的一系列博弈和调整后进入新的发展路径而形成分岔。这样的演化过程,其一,涉及偶然与必然的关系,分岔点上偶然性为主,未来走向不确定,分岔点之间必然性主导,演化方向相对确定;其二,涉及历史与未来的关系。在分岔点前后既有历史的记忆,又有全新的因素。历史与未来不对称,历史向未来敞开大门;其三,分岔与选择的关系。有分岔就会有选择,分岔为主体自由意志的发挥提供机遇,也向主体是否能做出正确选择提出挑战,分岔的“窗口期”更对自由意志设定了期限。

功能耦合与分岔,前者关注存在,后者探讨演化。

一、对外开放的第一、第二和第三阶段

1978年至今的开放大致经历三个阶段。

1.第一阶段自1978年至2001年,其特点主要是“请进来”

这一阶段又可以区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期自1978年至1989年,虽然也有“两头在外”这样的经济发展模式,但主要是思想上的引进,大量译介西方的学术著作,在于人的解放和启蒙,类似西欧中世纪后期的大翻译运动。这些学术思想以摧枯拉朽之势,极大地推动了1980年代波澜壮阔的思想解放。然而,思想被禁锢多年的国人陡然面对全然不同的意识形态,如同沙漠般汲取所有可汲取之物,并未顾及到久病之躯体是否受得了如此之猛药及可能引发的副作用。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开始几乎为举国上下一致接受的思想解放运动,日渐与已有的政治体制发生正面冲突而失去来自上层的支持。尤为重要的是,在开放之初,实际上并没有与这些学术思想相耦合的经济基础,市场经济在中国缺位,缺乏基础的思想解放运动随即夭折。以引进西方学术思想为标志的开放,既推进了改革,又在某种意义上导致第一阶段改革戛然而止,并留下诸多后遗症。

在经过短暂的停滞和调整之后,中国的改革进入第二阶段,在某种意义上类似于文艺复兴运动的第二阶段,内容上由思想解放转向物质上的追求,由意识形态转向经济建设,参与的主体由社会精英转向底层的凡夫俗子。随着改革主题的重大转变,中国第一阶段的开放也随之进入“请进来”的后期,重点在于引进项目、技术和资本,“两头在外”进一步得到鼓励,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理念进入中国。与此同时,本土的民企和民资也开始萌生,合起来就是这样一句口号:“招商引资”。解放初期在土地改革和工商业改造中被取缔被改造,计划经济年代成为革命对象,在改革第一阶段也依然缺位的市场经济,在特定的语境下,姗姗来迟,终于回到中国。

中国转向市场经济,也就意味着在经济上融入风起云涌的全球化进程。冷战期间,东西方对垒,彼此剑拔弩张,怒目相向。核冬天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各国的头顶上,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这就是“恐怖下的和平”。全球化则意味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间功能耦合,相互依存,这是更为牢靠和安全的和平。中国拥有了对于自身的发展较为友好的国际环境。

然而,从政府到百姓都不知如何与资本相处,没有市场经济的规则和对规则的敬畏之心。由于上一阶段留下的后遗症,由于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并存,官与商穿梭于双轨制之间,第一桶金的原罪充斥于世,权钱交易日渐盛行。当时还流行这样一句话:窗户打开了,吹进了清新的风,也飞进来了苍蝇。言下之意,这里本没有苍蝇,也不会滋生苍蝇。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理念归功于开放,嗡嗡叫的苍蝇也归咎于开放。然而,苍蝇不是,至少主要不是从外面飞进来,而是在自己的土壤中滋生出来。同时,“两头在外”的模式也使中国在全球化进程中处于低端和不利的地位。

2.2001年加入WTO,开放进入第二阶段,其核心是与国际标准接轨[4]和全面融入全球化

WTO是一个国际组织。随着国家之间双边与多边、一轮与多轮的谈判,加入的国家也就磨掉自己的“特色”,共同遵循WTO的规则。国家不分大小,规则面前,一视同仁。WTO的三大基本原则,非歧视原则要求扫除由成员国之间的亲疏好恶带来的歧视和壁垒,让经济有一个按规律发展的空间。市场开放原则要求增加市场的透明度,不可以有内部文件,不允许权力的随意介入,以提高市场的可预见性,促进公平贸易和竞争。公平竞争原则旨在消除形形色色的价格扭曲,扫除种种干扰,让经济规律在全世界发挥作用。

在理论上说,WTO的规则可以对中国产生积极和全面的影响。1992年在转向市场经济之际加上了定语“社会主义”,加入WTO则在相当程度上淡化这一限定,弱化国家的政治和意识形态对市场经济的干预,让企业成为市场的主体,直接参与国内和国际市场的竞争。事实表明,在那些国家较少干预的家电和小轿车等领域,企业不惧怕竞争,与狼共舞,迅速成长壮大。WTO的规则不仅在于国际市场,而且应无障碍地应用于国内市场。遗憾的是,由于国企及相关部门的强大抵制,由于国企改革道路走偏走歪造成国有资产的流失,以及由于国企员工下岗带来的社会问题等,国企及相关领域的改革差强人意,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走上了垄断的道路。相反,在医疗、教育和住房等领域却过度市场化。在更深的层面,WTO规则背后的科学精神是改造中国传统文化缺乏规则意识的良方,然而,由于只看见桌面上的规则,在接受的过程中往往想方设法违规,更遑论规则背后的精神。开放的第二阶段,与国际标准接轨并未充分发挥其正面效应。WTO对中国的影响主要在经济层面。

中国依据自身的资源禀赋,主要是廉价和低福利的劳动力和资源,在与其他国家的博弈中经由功能耦合而成为全球产业链的一环:世界工厂,中国的开放也进入走出去的初级阶段。随着国外订单蜂拥而至,中国成为跨国公司全球战略的一环,作为世界工厂的一个车间,承接微笑曲线的最低环节,制造加工和组装,为发达国家提供廉价商品。与此同时,世界工厂提供了大量就业岗位,特别是吸纳了大量由农村来到城市的农民工,中国的GDP也高歌猛进,攀升到世界第二。然而,世界工厂对中国自身功能耦合产生的弊病也日益显现。两头在外的关键不在于原料与销售在外,而在于研发与品牌在外。中国的企业缺少高端产品,缺少自主创新和品牌,没有自己的标准,时时处处受制于发达国家。GDP第二,并不意味中国已经现代化。与生产制造过程一起“在内”的还有能源消耗和环境代价。在承接发达国家所淘汰的落后产业之际,也接过了高能耗与高排放,经济增长不可持续。不仅如此,发达国家与跨国公司拥有资本、知识产权和选择权,可以在全世界任意选择投资办厂的地点和下订单的企业,而发展中国家无可选择,处于被动和被支配的境地。相互依存的和平处处透着不公,在规则的背后通行的是丛林法则。当然,中国也有少数企业开始尝试走出去,或投资或办厂,不过其中多为不承担风险缺少监管的国企,民企凤毛麟角。

在融入全球产业链的过程中,中国在1990年代露头的权钱交易,在本世纪初逐渐发展为利益集团。在资本(国资、外资和民资)高歌猛进之时,社会愈见羸弱,诚信缺失愈演愈烈,中国的现代化和改革处于某种停滞的状态。中国在接受全球化带来的发展机遇的过程中,也不可避免地需要承受经济市场化改革所引发的社会变革,诸多复杂和深层的社会问题也逐步暴露出来。

3.2008年发生的金融危机对中国的开放,以及由此对中国的改革产生巨大而深远的影响

2008年之前的开放与改革基本上同步,开放的动机、时机和主动权在自己手里;虽然引进思想屡屡陷入争论且导致风波,毕竟可以叫停而置于控制之中,引进项目只要不是那么急功近利,同样也还留有一定程度的选择权和种种调控手段。2008年发生的金融危机则是中国外部发生的不可预测的事件,非中国主动所为,中国对此并没有控制能力,没有预案。外部关系的陡然巨变对中国内部的经济政治文化,对中国的改革产生巨大而深远的影响。

首先,全球产业链因金融危机而解构,原先被耦合于全球产业链中的功能,也就是各国的输出和希望得到满足的输入,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由于各国在全球产业链上原有的定位各异,应对途径也大相径庭。美国的情况,其一是次贷买房、借钱消费这样的过度消费走到了头,不再以消费引领美国和世界;其二,过大的杠杆,过长的金融产业链断裂,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陷入通货紧缩。这样的问题,只需量入为出,以及去杠杆加强金融监管量化宽松即可。对于中国来说,庞大的产能突然失去国际市场的需求,庞大的就业队伍突然失去就业岗位。因而中国实际上面对的不是金融危机,而是经济危机,涉及深层和全局的问题。

其次,所有或大部分失去耦合对象的功能,或供或求,或者在世界寻找新的耦合对象,或者调整自身内部关系以消化矛盾。旧的全球产业链瓦解了,新的全球产业链未见踪影,世界处于不确定的分岔点附近。各国由在全球产业链上的“各尽所能”,彼此间功能耦合,转向各行其是和彼此间的全面竞争。金融危机前的相互依存尽管有种种不如意之处,虽“不平”毕竟“和”;金融危机,不平之“和”倒塌,更无所谓“平”。这是当前国际环境趋紧的根本原因。此外,各类颜色革命和恐怖活动也有加剧之势。这是后金融危机时期国际关系的一般特征。

中国的特殊感受在于,全球产业链上的各国,特别是链主美国以及被取代世界第二位置的近邻日本,在金融危机后如大梦初醒,原来中国,既可以是处于分岔点之间必然性阶段的最大的合作伙伴,也可以成为分岔点偶然性阶段最大的竞争对手,在金融危机后转向全面竞争之时,他们把目标集中到中国。一些地域上相邻、利益直接相关的国家如菲律宾等,乘中美关系处于分岔点之机,也“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与此同时,中国正致力于为巨大的产能寻找出路,尚未为此以及对于国与国之间以邻为壑的全面竞争作好准备。这就是在当前国际环境趋紧之时中国的感受:何以世界,至少是比以前更多的国家一起与中国为敌。这就是在后金融危机时期,国际关系的一般特征之中的中国自己的特殊感受。中国在当下世界的状况可以说是“未强先大”。

全球产业链因金融危机而解构,原先被锁定于其中的资源因此而解构并释放出来,各国得以将其用于更符合自己国情的领域。美国的对策是,其一,由过度消费到适度消费,量入为出,制造业回流,再工业化,以及加强金融监管和量化宽松,经由科技创新和市场化的途径化解金融危机。其二,调兵遣将围堵中国,太平洋西进,亚洲再平衡。其三,牵头泛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PPTrans-PacificPartnershipAgreement)和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TTIPTransatlanticTradeandInvestment Partnership)。在新的全球产业链尚未成形之时,美国已经紧锣密鼓,抢先为其制定标准,以维系、巩固进而提升其未来链主的地位。

金融危机后,中国也在第一时间出台了救市方案,先是中央投资4万亿,继而各省市投资18万亿,中国经济在2008年底2009年初强劲反弹;在一连串政策的推动下,房地产市场也随即飙升。在美国以科技、市场和金融监管化解金融危机之时,中国的对策是以投资与房地产替代外需,化解经济危机。当时就有人质疑,新苗是长出来了,可是用的是什么肥料?当时的德意志银行亚太区首席经济学家马骏①马骏现在是央行首席经济学家。预言,中国的经济可能要走W形道路,也就是两次探底,现在看来不幸而言中。在中国救市方案的强刺激下,过剩产能失去调整的最好时机,非但没有收缩,反而顺势扩张,加大了当下转向新常态的难度,房地产市场则恶性膨胀,捆绑国民经济,加剧社会矛盾。在以“铁公鸡”为核心的救市方案中主要获利者是国企央企,一来对就业的贡献不大,二来造成国进民退,甚至央企凶猛。利益集团越发强大,成为难断之腕,社会的价值观被扭曲。内需拉动本是正道,不仅可以正面应对经济危机,而且可以倒逼改革,然而由于积重难返,内需难以提振,更遑论拉动经济。在经历短暂的复苏之后,中国的经济实际上已经陷入第二次探底。

回顾改革开放的历程,一开始是改革主导开放,随着中国对外开放的步伐越来越大,对世界的依赖也就越深,开放对改革的影响也越大。金融危机,则意味着在中国改革开放的道路上,第一次出现开放与改革不同步,非出于自身意愿,以及不可测,不可控。可以预料的是,这种情况今后还会在更大范围、以更高频度,以及更强烈度一再发生。国际性开放的加深开始进一步倒逼国内改革的深化。

二、一带一路和亚投行——中国在世界舞台上的角色转换

一带一路和亚投行,标志着中国的开放迈出新的一步。

站在上述历史和全局的视野来看,一带一路和亚投行主要并不在于输出过剩产能和人民币国际化,其本质是从自融入全球化以来在对外开放上相对被动的局面,转为以我为主走出去,重新赢得主动权,营造较为有利的国际环境,以深化改革,推进中国由大国走向强国。随着一带一路战略的提出和57个国家成为亚投行的意向创始国,中国的开放进入新的阶段。新的开放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一步,有必要在这一阶段的一开始就未雨绸缪谋篇布局。

1.新的开放面对前所未有的复杂状况和不确定因素①在本文进入校对阶段时,英国公投脱欧。,改革因而受到来自国际更大更广更频繁,以及更为全局性的(倒逼)压力与影响

开放第一阶段的前期只需翻译几本学术著作,后期也只需根据自身的所需和所能,引进项目、资金与技术,基本上属于“拿来主义”。第二阶段,中国成为世界工厂,主要是发达国家和跨国公司拿着订单找上门来,或者寻求合作;中国无需了解国际市场,只需开足马力生产。接受WTO标准的企业则纷纷走出去,开拓国际市场,并在这一过程中强身健体,需要做的也只要遵守规则,以及了解国际市场即可,无需全方位理解和深入把握相关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化。一句话,往日的开放,中国实际上并没有深入理解世界,理解世界与中国的关系。第三阶段金融危机和随后国际环境趋紧,更是让中国感到突然和意外,茫然和纠结,甚至应对失措。

在走向开放新阶段之际,有必要注意以下问题。首先,一带一路和亚投行深入到相关国家基础设施建设的重大项目,涉及自然地理生态、区域经济发展、社会阶层和社群关系,以及历史沿革和文化传统;利益攸关者众,如项目的受益方和受损方、投资方、施工方、管理运营方,甚至关系到子孙后代;权衡因素多,时间和空间的限制、环评、社会效益、劳工标准、投资收益等;项目周期长,过程不确定因素多,往往立项难,实施更难,到头来成本总是远超预算,推迟工期,追加投资的可能性大,甚至可能发生半途而废或项目失败。由于各种不可测因素的存在,以及由于矛盾往往在过程中以突发事件的形式产生和呈现出来,预案和应急管理必不可少。准备越充分,谋划越全面,成功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中国需要比以往任何时期更多了解相关国家的历史传统和特殊的国情,以及无论愿意与否,自觉与否,中国作为唯一或主要的投资方和建造方,难以彻底撇清与相关国家自身的矛盾冲突之间的关系,可能会因此而增添新的不确定因素。这样深深的介入与耦合,成功固然皆大欢喜,一旦遇挫乃至失败,不仅是钱打了水漂,必然反过来影响中国的国际形象,干扰中国自身的改革进程。这种影响甚至在项目完成后还会长期存在,随着当初未预见的负面影响持续积累发酵,还会被一再翻出来算老账。不论国企还是民企,在走出去之前有必要在国内接受相应的培训,做好功课。

其次,在走出去之时,自身战略和策略的协调与一致性。一带一路,国家发令枪未响,各地已利用自以为的优势“抢跑”,发生地方之间、企业之间的恶性竞争。同质化竞争造成资源浪费。此外,眼下在南海发生的争端,不可避免会影响中国与东盟国家的关系,影响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战略。

复次,内外有别。在走出去之时,中国的企业可能会下意识地沿袭国内的习惯做法,主要与当地政府官员、公司老板和银行家打交道,没有给予社会、公众和媒体足够的重视;主要考虑经济利益,较少顾及环境和生态;以及主要满足项目甲方和投资方的利益,劳工的权益未得到充分保障。拆迁和移民,这样具有中国特色的做法就未必可以不加变动地走出国门。

在世界范围,政府具有如此强大权力且稳定者,中国名列前茅。然而一带一路所到之处,或者政府并不具有如此大的权力,或者社会不稳。在治理不善和腐败横行的国家,大型基础设施工程的经济效益往往被高估;而偿还贷款的长期社会成本则往往被低估。在一带一路的战略中,一个稳定有效的政府比资金更加稀缺。即使政府稳定有效,依然面临反对党和媒体的质疑,以及面对数年一次的选举。要是得罪选民而败选,发生政府更迭,可能会对拟议和建设中的项目产生灾难性的影响。

第四,不可否认,中国的政商关系之密切在世界同样名列前茅,这既是历史与国情之使然,也有其优势;然而这种状况在走出去之时可能会引来莫名的烦恼。国外媒体称,在每一家走出去的中国企业的背后都站着一位中国官员,一名中共党员。中国的企业不像是国际市场中独立的主体,企业牵连着国家、政治和意识形态,给他人以不公平竞争之感,传递着令人不快的政治因素。由于在基础设施建设中的主角是国企,政企几乎就是一家,由于项目中还涉及配套且改革滞后的金融业,与政府关系更加紧密,这样的问题就越发严重。越南、印度等不愿使用中国高铁,以及墨西哥高铁反悔,斯里兰卡项目搁置等,虽然有美国以及地缘等复杂因素的影响,但中国纠缠乃至暧昧的政商关系无疑是重要的负面因素,以至相关国家出于摆脱对中国依赖的政治考虑,愿意采用日本或者欧洲的高铁技术。可见,中国在参与国际经济活动过程中,尽管始终强调经济事务与政治意识形态的分离,但是,这种“开放”性的经济逻辑首先应该在深化“改革”的进程中加以推进,即进一步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边界问题,建立成熟有效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智利的企业家说,欧美公司到智利经商,如果抵触法律,至少还能向不同的国际机构申诉讨回公道,但“如果是中国企业,我们不知道应该找谁,它们的原则是什么……,我们要的是一个完全开放、平等的对话平台”。中国走出去承担基本建设的企业,与其让官员为之站台,不如聘请法律顾问和工程哲学的专家。

再者,他国在考虑基础设施项目给谁做时,若乙方是欧美企业,就相对单纯,边界清晰,只不过是市场中的法人,有限责任公司;若是中国的企业,既然任何事项都绕不开中国国家的巨大身影,那么甲方就会在有意无意之间把乙方与中国的一切联系起来。泰国高铁花落日本,起作用的恐怕不仅是低息贷款,而且还有日本在泰国多年的经营,包括投资、知名的品牌,乃至日本去泰国的旅游者的一言一行。在这些方面,中国的影响就要弱得多,至于旅游者表现的影响,多半只会减分。旅游者的银两换不来甲方的好感。当甲方在众多投标者中筛选时,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一个旅游者在不经意间的不文明行为,如“到此一游”,可能就会让天平失衡。乙方在中国国内类似项目的所作所为,例如如何保护生态环境,如何善待劳工,如何补助利益受损方等,同样是甲方追溯和权衡的因素。于是,对于中国来说,竞争的不仅是技术,而且是金融和文化;不仅是现状,而且是多年的长期积累;不仅是国家品牌,而且是民间形象(旅游者);不仅是国际形象,而且是对本国民众的一言一行。

要想撇清这一切,还企业以清白之身,就必须政企分离,进一步走市场化的道路,就要淡化国家与其中个体之间过多的捆绑。否则就必须接受甲方不仅对乙方技术实力的“考察”,还要接受甲方对于乙方文化的“挑剔”。

背后更深层的原因则在于念兹在兹的“中国特色”。当中国特色只是埋头“走自己的路”,那就坚定信念,“让别人去说”!然而当中国特色要走向世界,就不能由着自己的特色而为。在走向舞台中央之时,中国引以为傲的“特色”也就在强光灯下,纤毫毕现。实际上,民主、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等普适价值的核心部分已经纳入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体现了制度自信、理论自信、道路自信,以及文化自信;这就为走出去铺平了道路。

2.理想状况下的副作用

在理想状况下,一带一路和亚投行实现输出剩余产能和人民币国际化的预期,中国落后的西部地区也带动起来,经济格局和战略纵深得到改善,进一步保障边界安全,资源来源和途径多样化,沿海港口和城市也从点到线,由线到面,GDP维持中高速增长,等等。然而,任何举措在实现初衷之时,必然会带来副作用甚至负面影响,一带一路和亚投行也不例外。

其一,一带一路以新的外需缓解了内需不振对经济的压力。内需,不仅是经济,从根本上说必须深化改革,以确立消费者的主体地位,建立透明完善的市场经济,以及构建自由民主公平的社会,这是国家富强的基础和源泉。一带一路走出去也就缓解了提振内需的迫切性,缓解了为拉动内需对改革的倒逼效应。

其二,过剩产能原本是为国际市场提供廉价商品,是全球产业链上世界工厂的产能,相当程度上是落后产能的代名词,本应在金融危机全球产业链瓦解时或产业升级或腾笼换鸟;然而借一带一路之机,这些落后产能得到新的耦合而留存下来,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得到强化,这不符合新常态的战略设想。走出国门应与自身转向新常态的战略相协调相一致,优进优出,与中国制造2025,进而与工业4.0接轨。

其三,一带一路和亚投行首先要与相关国家打交道,因而必然强调国家的作用,包括国家担保、国家推介,以及国家出面协调与相关国家间的纠纷和矛盾,等等。一些国家部门会情不自禁在国内行使这些权力,在众多意欲走出去的企业中进行选择,给予资助或政策优惠,厚此薄彼;其结果一方面是权力寻租,另一方面造成不公平竞争,这就有悖于全面深化改革和全面推进依法治国。有必要区分国家的内外职能,警惕对外的国家功能扩张到国内而影响改革大局和对外开放。

其四,一带一路和亚投行涉及的主要是基础设施建设,投资力度大,周期长,过程风险高,所涉技术领域门槛高,综合性强,凡此种种,就注定了当下国内的国企央企会是一带一路上的主力军,至少拥有更多的机会。换言之,面对一带一路,国企和民企从一开始就不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一带一路有可能加剧国进民退,损害社会由下而上的发展动力。国家有必要出台相应政策,让民企也可以藉一带一路和亚投行之利而走出国门,发展壮大。

说到底,一带一路的主体不是国家而是企业,不仅有国企,而且应包括民企。在开放的第二阶段,包括国企和民企在内的大多数中国企业处于微笑曲线谷底,赚的是血汗钱;在开放的第三阶段,获利的主要是国企。一带一路,国企和民企作为独立的主体,昂首走出国门,一头研发创新,拥有自主知识产权;另一头培育自己的品牌、信誉和企业形象,向微笑曲线两端提升,进而在高铁和港口等领域制定标准,开创中国企业的黄金时期。

其五,为避免面对一带一路上的同一个项目中国企业之间的恶性竞争,国家出手合并,例如南车与北车合并为“中车”,以“一致对外”,然而由此回过头来可能在国内就造成新的垄断。一个有趣的场面是,同样是央企的中铁总,担心中车成为独家供应商反转市场话语权。“买方垄断”的中铁总竟然有此担忧,作为个人的消费者面对垄断更是毫无博弈能力。可想而知,面对垄断的加剧,由此衍生的结果之一便是进一步削弱内需。

为避免国际市场的自相竞争和国内市场的垄断,企业联盟是一个合理的选项。企业在国内保持相对独立,有序竞争;以联盟的方式走出去,增强国际竞争力。一开始可以基于双方或多方商议的契约合同,一旦建立彼此的信任,就可以走得更近,以减少合作成本,进而提升创造性。李克强表示:“要抱团出海,抱团取暖,在这么一个不同文明国度,体制文化差别很大的国度,我们要发展,一定要抱团,从矿业、装备业,大家也都要抱团,金融业也要跟你们抱团,国家会逐步制定政策,制止恶性竞争,自己和自己打内战。”由上文可知,“抱团出海”,在这样的“团”中,不仅是矿业、装备业和金融业,而且还要有工程哲学和法律界的专家。借一带一路之东风,企业或联或合,在这一过程中做大做强,回过头来带动在国内市场的发展。

其六,皮凯蒂在《21世纪资本论》中揭示,资本收入增长在总体上高于经济增长。一带一路所需资金巨大,亚投行发挥金融杠杆作用,撬动更多社会资本进入。因而,较之皮凯蒂所揭示的一般状况,资本会在一带一路和亚投行的运行中拥有更大权重,获得更大收益。为平衡这一状况,政府的权力应偏向社会和劳动力一方,对资本征收累进税和继承税。再者,随着资本流出,国内的资本会有所减少,物以稀为贵,资本的价格可能因此提高,此消彼长,劳动力的价格可能下降,这也需要政府加以调控。

毫无疑问,一带一路和亚投行标志中国开放正在迈过新的分水岭,务必大力推进;然而如何走好这关键的一步有必要三思而行,充分汲取往日的开放在取得正面效益的同时对改革和现代化产生副作用的教训,细致考察一带一路和亚投行对中国内部功能耦合可能产生的各种影响,未雨绸缪,消解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从而更好发挥开放的积极作用。

3.取法乎上,站在世界和历史的高度,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视野看待一带一路和亚投行,开放进入新阶段,以开放推进改革

首先,换位思考,将心比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产业在不同国家和地区之间的梯次发展是必然规律,在中国有待升级的产业,对一带一路上的相关国家依然具有先进性,可以促进承接转移产业的国家和地区的经济发展和就业。然而,这些高耗能高排放的产业如水泥行业在输出之时,有可能加剧资源紧张和排放的矛盾,加剧气候变暖,给全球生态带来不良影响。生活在苍穹之下的国人对此有刻骨铭心之疼。美国一再强调“高标准”固然有其自身的算盘,但其中的生态和环保也应该是亚投行投资项目的要求,至少是长远的目标,考虑对相关国家生态的影响和可持续发展战略,尽可能不再走“先发展后治理”的老路。

其次,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如果只是把一带一路理解为中国的崛起,只是输出剩余产能和人民币国际化,那就无助于改善中国发展的国际环境[5]。亚投行是一个国际金融机构,而不是中国的一家银行。国民、甚至某些政府部门很容易习惯性地认为亚投行就是为中国国家利益服务。亚投行必须兼顾各成员国的利益而不仅仅是中国的利益,最高价值判断是这个组织的持续存在和成功,而不是每次分蛋糕时自己多占一点。亚投行得到这么多国家的响应,和中国在领海诉求上遇到的反弹形成鲜明反差,这启示中国通过经济合作是阻力最小的崛起路径。中国能否顺利崛起不仅在于新兴大国是否能够处理好与守成大国的关系,而且在于能否同时给其他国家带来利益。

第三,合作共赢。亚投行在未来的运行中将借鉴世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亚开行等全球性多边金融机构的标准、透明的运行机制和其他成熟的经验。英国财政大臣奥斯本这样回应美国的质疑,“英国加入亚投行是为了更好地帮助中国融入以规则为基础的全球体系,而不是鼓励北京方面在没有西方国家参与的情况下继续推进”。

在某种意义上可以把亚投行与股权众筹相比较[6]。发达经济体的加入带来的不仅是钱,而且是中国十分欠缺的丰富的国际投融资经验(英国更是带来了伦敦这样一个强大的国际金融中心),不只融钱,而且是融经验、人脉、资源、背书。不同股东分别对所在行业(地域)的了解构成了投资决策能力的集体智慧。中国迫切需要获得其他成员国的资金以外的支持,从而为资方争取优质项目入场券。不同立场的复数资方形成的集合,会较之有特色却难以让人理解和认同的中国更容易博取项目方的信任,在与项目进行具体交涉时可以派遣专属资方(所在国代表)出场,这样,协商手段会更丰富,谈判障碍会大大下降。亚投行能拿下很多仅凭中国一家拿不到的项目,在项目推进时也会更顺利,不仅分散风险,而且跨越地缘政治及意识形态。

最后,高标准与灵活性结合,东西方文明融合。围绕亚投行的两大争议就是“标准”或“高标准”,以及程序透明;说到底都是标准,前者是项目本身的标准,后者是项目获得通过并实施的过程标准。日本等国质疑决策过程的透明度。如果亚投行运转有效,将是中国改善多边金融机构治理方式的贡献。

究竟何谓“高标准”?大致包括资本账户开放、产权标准严格、项目公开透明、用工标准高、环保要求高,以及反腐败等。“高标准”并非洪水猛兽,也非遥不可及,在某种程度上是各国间贸易关系和投融资等金融业务发展的方向。

美国凭借高度发达的科技、强大和自主创新的企业,以及国家层面制定的游戏规则如保护知识产权、环境和劳工等三个方面,领先于世界各国特别是发展中国家的地位,令其他国家在处理相关事务时也执行其标准,以维系美国的优势地位。在此意义上,国际关系中的国家类似于市场中竞争的企业,三流企业做质量,二流企业做品牌,一流企业制定标准;三流国家做大,重在GDP,二流国家做强,一流国家制定标准。其他国家因一时达不到这样的标准而被排除和边缘化,由此可能加剧世界范围的贫富差距,增加不稳定因素。若是勉强而为一步到位,则往往造成国内的动荡。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强行推行“华盛顿共识”使拉美陷入停滞,东亚发生金融危机,休克疗法让俄罗斯进入休克状态,所引发的动荡甚至倒退记忆犹新,希腊债务违约尚未落幕。因此,有必要甄别各种国情和不同发展阶段,实事求是,区别对待。

亚投行运行的标准与灵活的关系,还涉及国际金融格局的存量与增量的关系[7]。由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主导世界的多边金融机构如世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亚开行等由来已久,这是二战后世界经济格局的反映,发展中国家在多数情况下受制于发达国家的意志和政策取向。随着发展中国家和新兴市场经济总量不断上升,现有的全球金融治理结构的不平等、不稳定性日显突出,单一的标准与多样复杂的现实相矛盾。然而由于利益攸关,现有国际金融机构的治理结构改革障碍重重,在提高发展中国家在规则制定和决策权方面更加艰难。在推动国际金融治理结构存量改革的同时,亚投行的建立是建设性的增量改革。亚投行成为一条“鲶鱼”,推动国际金融机构改革,以适应具有各种国情和处于不同发展阶段的国家,在当下且长期同处于一个世界的客观事实。

西方文明的源头主要在于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发展科技,推动经济,并在这一过程中逐步形成规则意识,规则之刚性不可逾越。以中国和印度等为代表的东方文明,其源头旨在处理远为复杂的人际关系和人己关系,主张灵活性和柔性,兼容并蓄。东西方文明,还有世界各国各地区各民族的文明,在当今世界,在全球化的进程中走到一起来了。

虽然美国、加拿大和日本尚未加入亚投行,但G7的一半以上已成为意向创始国,在相当程度上与中国和其他创始国成为利益共同体。当东西方之间“为着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时,合作就会大于对抗。在合作中增强互动和互信,从而架起西方之标准与东方之灵活之间的桥梁。由此可见,亚投行作为一个国际经济组织,其影响已经不仅局限于经济领域,而且对于推动国际政治格局的变革同样具有重大意义,将成为推动东西方文化价值认同、政治意识形态互信的重要平台和载体。为人类社会的和谐发展作出更大贡献。

回顾一路走来的开放历程,有两点启示。其一,中国与世界各国的互动越来越广泛深入。在外部功能耦合与内部功能耦合的关系上有必要苦练内功,以我为主,防范来自国际不确定性因素的破坏和干扰;有必要提高自身的心理承受能力,避免民粹主义、民族主义和狭隘爱国主义的裹挟,焦虑和纠结只会对内影响改革与发展,对外损害自身形象。

其二,提升内外功能耦合的层次。对外开放,中国从请进来到走出去。然而,世界似乎需要的只是中国的钱,中国的心却无法被世界所接受[8]。中国以“四个自信”将普适价值融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从而增加与世界各国交往的公约数。一带一路和亚投行带给世界的不仅是基础设施和经济发展,而且是中国开阔的胸怀,兼有深厚底蕴和现代气息的文明;中国的着眼点不仅是中国自身的发展,而且放眼于整个世界。

每一个时代要有符合时代精神的东西[9]。英国崛起,主张自由贸易;美国崛起,主张自由民主;中国的时代精神,是和平、开放、包容式的发展。

在定稿之际,TPP大局已定,由经济贸易到生态环保、劳工标准和知识产权,美国等国已经为未来的全球产业链和全球化制定了标准。外部的功能耦合,再次以未必符合自己意愿的方式影响内部的功能耦合。走出去,中国应做好充足的准备。

[1] 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三研究部编.中国改革开放史[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02.

[2] 袁绪程.中国改革开放30年回望与前瞻——历史进程、经验和走向[J].中国改革,2008(5).

[3] 吕乃基.政府、资本、社会与中国改革开放的四个阶段[J].东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4).

[4] 吕乃基.WTO的特征及其给出的哲理启示[J].科技导报,2001(2).

[5] 王维嘉.亚投行的五大挑战?[J/OL].2015-3-25.

[6] 小田一成.亚投行背后,那若隐若现的互联网思维[J/OL].创事记_新浪科技_新浪网,2015-4-16.

[7] 高海红.亚投行.国际金融体系新的一页[J/OL].中新网,2015-4-16.

[8] 邱震海.2015中国:迅速进步中更需要沉稳[J/OL].http://www.360doc.com/content/15/0407/18/5719126_461343274.shtml.

[9] 郑永年.中国大外交时代的来临[J/OL].www.zaobao.com[2014-12-23].

D616

A

1671-511X(2016)04-0014-09

2016-04-28

吕乃基(1945-),男,上海市人,东南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科技革命与中国社会转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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