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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D.H.劳伦斯诗歌中的动物书写

2016-03-07南京森林警察学院警务管理系江苏南京210046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2016年4期
关键词:动物性劳伦斯

余 娟(南京森林警察学院警务管理系,江苏南京210046)



论D.H.劳伦斯诗歌中的动物书写

余 娟
(南京森林警察学院警务管理系,江苏南京210046)

摘 要:D.H.劳伦斯创作了大量以动物为主题的诗歌。在这些诗歌中,诗人一方面以审丑为特征描绘了西方文化语境中的“劣等”动物,主张动物间的平等地位;另一方面通过使用拟人化的动物修辞手法对动物的性进行摹写,质疑并消解了横亘在人与动物之间的界限,彰显了人性与动物性之间存在的共性和相通性。因此,劳伦斯的动物诗实际上是对人与动物二元对立思想的有力反驳,具有超越时代的前瞻性,给生活在当下的现代人以重要的生态启示。

关键词:劳伦斯;动物诗;动物性;审丑

D.H.劳伦斯以卷叠浩繁的小说赢得了巨大的声誉,又以千首诗歌奠定了在英国文学史上的地位。作为诗人,劳伦斯既歌颂爱情、赞美自然、思考死亡、又创作了大量以动物为主题的诗歌。诚如哈里·T·穆尔所说“劳伦斯无限热爱自然,几乎为所有的动物写过诗或故事,从鲸和大象到豪猪和蝙蝠,都成为他描写的对象”[1]P23。有学者曾统计,劳伦斯诗歌中所涉及到的动物有八十余种。可见,劳伦斯的动物诗是其诗歌创作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他诗歌中的动物书写也是值得去深入探讨的话题。在他的诗歌世界里,劳伦斯不仅抒写了西方文化语境中的“高贵”动物,还将目光投向了长期以来受到人们鄙视的“劣等”动物,并通过拟人化的动物修辞手法对动物的性进行了摹写。

一 以审丑为特征的动物书写

受人与动物二元对立思想的驱使,西方人对待动物的方式主要分为两种:一方面,他们将人与动物的关系割裂开来,认为自己拥有高动物一等的尊贵身份,以“万物灵长”的姿态将动物降格为没有灵魂的陌生他者,对动物肆意地把玩、利用和宰割;另一方面,他们还总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和喜好任意地给各种动物贴上标签,将它们分为三六九等,人为地在各种动物之间制造等级次序,认为家养动物、脊椎动物和热血动物往往要优于野生动物、无脊椎动物和冷血动物,并赋予前者积极肯定的意义。因此,在一些文学作品中,人们往往喜爱去描写并赞美那些具有褒义色彩的,象征着力量、仁慈、忠诚、可爱等品质的动物如老虎、老鹰、夜莺、云雀、知更鸟、鹿、海豚等等。然而,劳伦斯在诗歌中却打破了这一传统,不仅抒写了西方文化语境中的“高贵”动物,而且还将目光投向了如乌鸦、蝙蝠、毒蛇、蜥蜴、老鼠、蚊子等长期以来受到人们鄙视的“劣等”动物,而且还对这些动物持一种肯定、理解、接受乃至褒扬的态度和看法。

在以蝙蝠为主题的二首诗中,诗人首先将黄昏时分一只闯进自己屋子里的蝙蝠描绘成像一块倒挂起来的破布,睡觉时还总是露出牙齿,显露出狰狞般的笑容,让人看起来感到十分的恶心。可见,刚开始蝙蝠诡异的外形、怪诞的生活习性也让诗人感到恐怖和难以接受。所以当这只“恶心”的蝙蝠误入其住所之后,诗人无法容忍它栖息在自己房间的黑暗角落里,立刻拿起手帕要将它驱赶出去。一场人蝠之间的“较量”由此展开。然而,正是这次“较量”使诗人对蝙蝠的态度有所转变。诗人逐渐认识到是白天的光亮使蝙蝠无法飞出屋外。蝙蝠喜欢在白天寻找黑暗、隐蔽的地方头朝下睡觉是天性如此,所以蝙蝠虽然拥有无法逾越的障碍或缺陷,但是也有其自身存在的并不以人的评判标准而存在的内在价值。于是,诗人对蝙蝠的态度由最初的厌恶逐渐转向理解和同情。而他对蝙蝠的认识过程也正如爱默生所指出的那样:“任何生命,在我们了解其习性之前,对我们来说都是魔怪,一旦了解之后,我们不仅会消除偏见,还会将其转换成有价值、甚至是令人敬佩的东西。”[2]P73

在《蚊子知道》和《蚊子》两首诗中,诗人则开拓性地对吸食人血的害虫蚊子加以描写。《蚊子知道》这首诗只有短短的五行,是蚊子以独白的方式告诉所有人“自己虽然渺小”却是“噬血的野兽”,但自己却不贪婪,“只会填饱肚皮”[3]P190,不会把吸取的血存入银行。由此可见,诗人不但没有对蚊子的吸血行为加以批判,反而称赞了蚊子不占不贪的品质,这正与人类的贪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相比而言,《蚊子》一诗描写的是诗人在看到一只蚊子试图叮咬自己与之周旋后并将其拍死的过程和感想。在人们眼中,蚊子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根本算不上什么东西,但诗人却认为作为大自然中的一员,蚊子就是靠以吸食他者的鲜血为生,所以它的行为无可厚非。所以,诗人最后并没有因将蚊子拍死而获得满足和快乐,反而对蚊子之死感到有点遗憾和同情。此外,老鼠也是诗人的所爱。在《自我保护》一诗中,诗人将老鼠与夜莺和老虎相提并论,认为作为“劣等”动物的老鼠和“高贵”的夜莺、“威猛”的老虎一样,都同样灿烂地绽放生命之美。

所以,劳伦斯在他的诗歌世界里对这些“劣等”、“有害”的动物加以描写,既是对这些动物的肯定和认同,实际上也是主张动物之间的平等地位。

二 对动物的性的摹写

那么,在这样一个平等的动物王国里,劳伦斯还另辟蹊径通过拟人化的动物修辞手法对动物的性进行摹写。劳伦斯认为,“性就是生命本身”,“性与生生不息的大自然的生命律动是联系在一起的。”[2]P80因此,性被诗人看作是人类和动物共同拥有的本能行为,是人性和动物性的“中心之火”,透过这样的“中心之火”可以洞察到人性与动物性之间存在的共性和相通性。

在《驴》这首诗中,诗人对一只为性而“发狂”的驴子进行了拟人化的描绘。他认为驴子和人一样,也会有为爱而发情的时候。每当这一时刻到来之时,驴子就会显得非常的可怜,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到了它的雄性生殖器上,它的头也会因欲望和羞愧而变得沉重。然而,此前,这头驴子是非常的野心勃勃、势不可挡,不仅能将“狼群踏在了脚下”,还用“牙齿撕碎了寒风”[3]P196。母驴的追求对它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反而是阻碍其前进的障碍。但是当为爱发情之时,母驴就成为了他所热烈追求的目标,即使“卖身为奴”,也心甘情愿。诗人对驴子性冲动的拟写恰恰让我们看到了动物与人类生命中共同存在着的原始本能,使我们不得不对驴子的行为产生一种理解和认同。

在以乌龟为主题的组诗中,诗人还对乌龟的性本能展开了惟妙惟肖的描写。在《乌龟的家庭纽带》中,刚诞生的小乌龟作为一个独立存在的个体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根本没有孤独的概念。虽然它是如此的弱小无助,但是身上却闪现着一种永不服输、不屈不饶的生命意志和原始生命的骄傲。小乌龟没有玩伴、配偶和父母,更没有爱的意识。它唯一可做的就是不断地向前爬行,去更遥远的地方漫游。可是,在进入了青春期之后,小乌龟原本悠闲的独立生活和个体世界却被打破。逐渐唤醒的性本能使小乌龟开始要寻找属于自己的另一半。因此,它原本独立自主的身体不再完整如初,将要被爱欲分裂成两半。小乌龟背上了长长的欲望十字架,踏上了寻求“自身之外的圆满”之路。诗人开始呈现出一幅乌龟为了通过性的满足来获得肉体圆满再生的受难图。此时此刻,乌龟正逐渐丧失了出生时拥有的骄傲,不在朝着自己喜欢的方向前行,而是如同狗一般朝着雌龟的方向爬去,执着地追求着雌龟,并期望能得到雌龟的回应,哪怕使自己变成为一个“愚像尽出的傻瓜”[3]165也是值得的。最后,在《乌龟的呐喊》中,诗人细致地描写了乌龟在和雌龟交配之后获得满足后的状态。“雄的乌龟,在严密的雌性乌龟的陋屋后面穿过,/架好,拉紧,像展翅的鹰,以乌龟的赤裸从壳体伸出,/长长的脖颈、长长的脆弱的四肢伸了出来,/展翅的鹰在她的屋顶上,/深深的,秘密的,穿透一切的尾巴弯曲在她的墙壁之下,/延伸,握紧,以最大的张力延伸更多的痛苦,/直至突然地、在交配的激动中,痉挛地撞击,并且,噢!/从伸出来的颈上,打开捏紧的脸,/发出微弱的呼喊,发出尖叫。”[3]P168在诗人看来,乌龟在获得“圆满”之后发出的这一声尖叫来自“遥远的生命地平线的边缘”。[3]P170实际上,它不仅是一只弱小的乌龟为促进生命的完整和繁衍而发出的呐喊,而且也是包括人在内的一切自然生命在自然中为求“圆满”的真实写照,是整个生命过程中任何人都无法控制的自然现象。在充满生机的大自然中,包括乌龟和人在的所有生命形式都会在特定的时刻主动地去追求生命的繁衍、发展和完整并为此而发出呐喊。他们都会在得到回应,找到了自己所要追寻的东西之后又会重头开始新一轮的呐喊和寻找,于是“撕碎,为了再次变得完整”,“整体的东西被撕成碎片,/分散的部分通过宇宙又找到了整体”。[3]P171

因此,我们可以透过驴对性爱的追求和乌龟为寻求“圆满”的生命冲动来审视并反观人类自己的行为: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都逃脱不了“性爱十字架”的束缚。当人和动物一样都在自然之中追寻同样的“圆满”的时候,人类自视高动物一等的虚妄都将消失殆尽。所以,诗人在诗歌中对动物性爱的精彩拟写实际上彰显了人性与动物性之间的互通。

三 结 语

在《诗性动物与动物灵魂》一书中,兰迪·马拉穆德认为优秀的动物诗应当能够不以人类的需求为标准,在动物自己的场域下欣赏他们;能够帮助读者了解动物的生活、情感、和本性;倡导对动物的尊重,并且不因为它们能为我们做什么或对我们意味着什么才尊重它们,而是因为它们自身。[4]P64

据此,劳伦斯的动物诗可以当之无愧地被列为优秀的行列。诗人以审丑为特征的动物书写以及对动物性爱的拟写不仅是对各种动物的关爱、尊重和认同、而且质疑并消解了长期以来横亘在人与动物之间的界限,这两者无疑都是对人与动物二元对立思想的有力反驳。从这一点上来看,劳伦斯的动物诗具有超越时代的前瞻性,给生活在当下的现代人以重要的生态启示,让我们懂得动物与动物之间本无高低优劣之分,人与动物之间也并不存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人类应当在尊重动物主体性的基础之上去努力营建人与动物平等、共生、和谐的关系。

参考文献:

[1][美]哈里.T.穆尔.血肉之躯——劳伦斯传[M].张健,等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93.

[2]闫建华.劳伦斯诗歌中的黑色生态意识[D].上海外国语大学,2015.

[3][英]D.H.劳伦斯.灵船——劳伦斯诗选[M].吴笛,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

[4]李素杰.当代文学批评中的动物研究[J].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2014,(10).

(责任编校:周欣)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219(2016)04-0047-02

收稿日期:2016-01-10

作者简介:余娟(1982-),女,江苏南京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与英语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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