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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悲远嫁来天涯

2016-02-25倪亦斌

读者欣赏 2016年2期
关键词:册页王昭君昭君

倪亦斌

2015年11月至12月苏州博物馆举办了《十洲高会—吴门画派之仇英特展》。策展人别出心裁,将展馆的二楼书画厅北厅以明代大收藏家项元汴(1525-1590年)的书斋“天籁阁”命名。馆方介绍说,“仇英在此斋客居的时间最久,是他临摹前辈名家的绝佳所在,此次展出的《临宋人画》等佳作均出自此书斋”。确实,根据清代吴升所撰《大观录》,画家仇英晚年曾经客居项家很长一段时间。不过,根据徐邦达先生的考证,仇英于1552年辞世,是年项元汴28岁,很有可能仇英在项家并没有见过项氏盛年时才细心经营的“天籁阁”。

苏州博物馆布置的“天籁阁”中陈列故宫博物院所藏《人物故事图》第五开和上海博物馆所藏《临宋人画》第八开。在这两套绢本设色的册页中,各有一幅《昭君出塞》(或称《明妃出塞》)图。这个画题的故事最早见于《汉书·匈奴传》和《后汉书·南匈奴传》。

王昭君(约公元前52年-约公元15年)是南郡秭归(今湖北省宜昌市兴山县)人。汉元帝建昭元年(公元前38年),王昭君以民女身份被选入掖庭后宫。竟宁元年(公元前33年),时为匈奴单于的呼韩邪来朝,元帝颁发敕令赏赐呼韩邪五名宫女,王昭君名列其中。史书上说,王昭君因为自己入宫好几年都没有得到元帝宠幸的机会,所以怀着一股怨气主动请求要嫁给匈奴单于。笔记小说《西京杂记》增加了一些虚构的情节,说汉元帝习惯让画工给宫女画像,自己看图选择宠幸对象。宫女通常都给画工塞钱,让画工把自己画得漂亮一点,好让皇上选中。唯独王昭君自觉容貌出众,不买账。因此画工有意把她的画像画得很差,让皇上看不上眼。在匈奴单于来朝时,元帝按照图像选了长得较差的王昭君去。临行前,元帝第一次见到了昭君,这才发现“昭君丰容靓饰,光明汉宫,顾景斐回,竦动左右”。这时,元帝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让昭君西行。过后,元帝追究此事,从宫廷画工家中查抄出数万的现金,杀了好几名画工。

昭君事迹自汉代起即为文人墨客吟咏,源远流长、绵延不绝。与此同时,肯定也会有画家创作昭君的故事图像,只可惜年代久远,画像已寻不到踪迹。好在今天我们还能够看到一些古代诗人留下的题画诗,最早如北宋韩驹的《题李伯时画昭君图》、王庭珪的《题罗畴老家明妃辞汉图》等作品,可以从文字描写中得以一窥当年丹青之遗韵。

苏州博物管仇英特展中的两幅《昭君出塞》图在海外还有一位“同胞兄弟”,是一幅藏在瑞典斯德哥尔摩东方博物馆的同题画作。此绢本设色册页被馆方定为“宋画”,上海博物院所藏册页的题签即为“临宋人画”,两者内存关联,是否就是当年仇实父在项家临摹的对象呢?将其两相对照,画面的相似程度确实非常高。相反,故宫藏《人物故事图》中同画题册页却与此两图有一些距离。首先,画家在两幅画上所取视点都较低,在画面上,昭君车與旁的镂花装饰柱高出背后第一、二道山峦。右边单于随从手执的红缨旗杆也直插画框右上角。与此相比,绘制故宫藏册页的画家则选取了较低的视点,镂花装饰柱和旗杆均远低于远处的山峦。同时,在前两幅图上,单于随从抱着的凤头瓶几乎碰上了昭君车后的如意云杆头,而在故宫藏册页上,两物之间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在前两幅图上,连着车舆外篷的一根杆子沿着一随从的脸庞一侧顺势而下。但是在故宫藏册页上,这根杆子却横在了那名随从的面前。更有甚者,在前两幅图上,这根杆子同车辕上起来的一根杆子相连;在故宫藏册页上,两个杆子在中间没有相连。在前两幅图上,昭君车舆外的镂花装饰柱是左右一对;在故宫藏册页上,只剩孤零零一根。

在前两幅图上,可以在为昭君拉车的骆驼旁清楚地看到红色的车辕,骆驼背上的毛织鞍鞯就固定在红车辕上;在故宫藏册页上,红色的车辕不见了,鞍鞯上的固定物变成了覆盖在孱弱的带状物上的红色物件。在前两幅图上,昭君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哀怨;在故宫藏册页上,昭君沦为无表情的傻大姐。在前两幅图上,车轮外圈有明显的“韦絮荐轮”,有钉子在车辋上固定皮革垫的细节;而在故宫册页上,车轮外圈是没有固定物的。在前两幅图上,从两边向中间合拢的车幔在昭君头部上方向两边分开,前面覆有带饰;而在故宫册页上,昭君头部一侧垂下了一个三角形布幔。在前两幅图上,骆驼的鼻梁上装饰着绒球;而在故宫册页上,绒球被裁掉了。

在前两幅图上,匈奴单于穿橘红面子的皮袍,外面还罩着下摆绣花的长衣以遮挡西北的寒风,长衣几乎遮蔽了鞍鞯的后半截;在故宫藏册页上,单于的鞍套以湖绿色镶边,以长方形的形状清晰地呈现在马背上,这样使得单于腰臀的一部分几乎隐形。在前两幅图上,单于头盔上的野雉尾翎有两根成对;在故宫藏册页上,野雉尾翎落了单。在前两幅图上,右手擎旗的单于旗手左手挽辔,置于马鞍头前;此细节在上海博物院藏册页上尤为清楚;在故宫藏册页上,马鞍头和手中缰绳都交代不清。

上海博物馆藏《临宋人画·昭君出塞》图上钤“项子京家珍藏”印,同册其他画页上还有“天籁阁”、“项墨林鉴赏章”、“项墨林父秘笈之印”等项氏印章,皆为曾被项氏收藏之证据。故宫藏《人物故事图·明妃出塞》页上题为“仇英实父制”加盖“十洲仙史”阴文长方印,相同的款印亦见于台北故宫藏一山水人物扇面。两相对照,可见《明妃出塞》图上所载较为简单。此《人物故事图》册曾经清初梁清标(1620-1691年)鉴藏并题签。不过,此前半个多世纪的踪迹无从查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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