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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明天》“梦幻”世界观解读

2016-02-18宫红英

关键词:世界观梦幻

宫红英 冷 慧

(辽宁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辽宁大连 116024)



《心中的明天》“梦幻”世界观解读

宫红英冷慧

(辽宁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辽宁大连116024)

摘要:文章以澳大利亚著名原住民作家吉姆·斯科特的获奖小说《心中的明天》第一章为例,通过分析文中出现的吟唱仪式和死亡之鸟的神话传说这两种澳洲原住民的文化形式,说明澳洲原住民的“梦幻”世界观是作者建构原住民身份和抨击殖民统治者同化政策的认知基础,读者只有了解作者内化了的“梦幻”世界观,使之成为作者——文本——读者互动的认知桥梁,才能理解文本特有的文化内涵,从而把握作品的主旨,体验作者的情感。

关键词:“梦幻”世界观;吟唱仪式;死亡之鸟神话传说

吉姆·斯科特,1957年生于西澳洲,父亲是澳洲原住民,母亲是白人。其创作的长篇小说《心中的明天》因深刻揭露白人殖民者试图用改变血统、改变生存环境的办法改变澳洲土著人历史的秘密而引起强烈反响。2000年斯科特凭籍此小说荣获澳大利亚最负盛名的迈尔斯·富兰克林文学奖,成为澳大利亚文学史上第一位荣获此殊荣的土著作家。中国凤凰卫视2011年对其凭《死者之舞》再次获奖的情况进行的报道、张计连对获奖情况进行的编译介绍,引起国内学者对斯科特作品研究的兴趣。如滕菲立足后殖民白色批判理论,结合土著人高度关注的身份问题,对斯科特的三部小说——《真实的国家》《心中的明天》和《死者之舞》进行了分析和研究,表现了小说家对于 20 世纪上半叶澳洲土著人生存境遇的思考[1]。

斯科特对在“白澳政策”的影响下澳大利亚白人社会试图通过优生学的方法消灭土著民族的历史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同时,斯科特关注着与他身世相同的澳洲土著混血后裔在当今澳洲社会中的命运,他说:“像我们这些小说家就是异常的人,因为我们的历史被破坏了,这就是我们现在的身份。”[2]因而他更加关注恢复、传承和宣传澳洲原住民正在消失的古老文化传统。他认为,只有原住民的文化土壤才是澳洲土著混血儿心灵的归宿。因此,在《心中的明天》这部半自传体作品中,斯科特以澳洲原住民特有的“梦幻”世界观及思维模式为文本建构的底层框架,使具有努噶(Nyoongar)土著血统的“白人”叙述者哈利重新走入自己的家族中,从传统的部落夜晚吟唱仪式中找到了迷失的身份,从古老的神话传说中得到了“说出来自心底的话”的灵感,在谴责排斥、压迫甚至试图消灭原住民的白人的同时,烘托了澳洲原住民文化特有的神秘色彩,彰显了深刻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同时,由于作者使用原住民特有的叙事方式讲述着鲜为人知的神话、传说,使用了原住民文化中神秘的象征、暗喻手法,使作品散发出浓郁的原住民文化气息,但也增添了读者解读文本的难度。处于不同地域环境与文化环境的人会形成具有不同民族特性的认知模式,斯科特以澳洲原住民特有的认知方式创作的《心中的明天》,用词精准,语言如诗如画,具有史诗般的震撼力。但是来自其他文化背景的读者,由于不熟悉澳洲原住民的“梦幻”故事、“梦幻”世界观和所蕴含的认知模式,缺乏相应的背景知识而无法识别作者写作手法中暗含的深刻内涵,也无法感受作品动人心魄、扣人心弦的悲剧美,因此,读者需要了解澳洲原住民与现代文明世界相异的“梦幻”世界观和文化背景,才能有的放矢地发挥主观能动性,也才能深入地解读文本。

一、澳洲原住民的“梦幻”世界观

“梦幻”一词是欧洲人类学家在早期殖民地时期接触澳洲原住民时,试图解读其神秘的、神圣的、全能的、无处不在的思维方式和思维内容的英语表达[3]。在澳洲原住民的语言中,这种至始至终渗透到他们的物质生活、精神生活的非直线性思维底层代码是“Tjukurrpa”。“梦幻”不是梦,也不是梦境,而是澳洲原住民的世界观[4]。

“梦幻”世界观是澳洲原住民在其特有的文化背景下产生的知识体系和认知方式,其源于他们的“梦幻”创世传说、神话等叙事,多种形式的澳洲原住民的“梦幻”叙事抽象成为他们的“梦幻”世界观[5]。在“梦幻”世界观的影响下,澳洲原住民认为他们的祖先神灵在时间尚未产生的“梦幻”时代就穿行于澳洲大地,其创造了山川河流、花草树木,孕育了袋鼠、考拉、鸸鹋、鸭嘴兽等澳洲特有的生命形式,为其后代开创了赖以生存的物质家园。在原住民的精神生活中,祖先神灵的创世伟业一直在延续,从未停止,犹如中国农历二十四节气周而复始,繁衍着有形和无形的生命。因此“梦幻时代”虽然始于过去,但是存于现在,延至未来。在澳洲原住民的“梦幻”世界观里,过去、现在、未来三位一体。

生死观是世界观的主要内容之一。在澳洲原住民的世界观里,生命不代表个体本身来到人世,而是祖先神灵与土地上具有“梦幻”神秘力量的自然现象结合的化身。因此个体的生命是神秘的,是通过神话传说与宗教仪典与“梦幻”生命力进行神秘连结的。逝去的个体只是个体肉身的死亡,附着在个体身上的祖先神灵还会借助“梦幻”生命力而继续存在。崇拜不同图腾的原住民部落拥有不同的“梦幻”故事,不同的“梦幻”故事讲述不同的死亡渊源。但是所有的澳洲原住民部落都不相信天堂与地狱,在他们看来死亡不是走向地狱,而是某些破坏社会公平秩序的祖先神灵实施了害人的“法术”[6]。破坏社会秩序的行为将受到责备、诅咒和惩罚。

基于澳洲原住民的过去、现在、未来三位一体的“梦幻”时间观及个体与祖先神灵合二为一的生死无界观,我们认为澳洲原住民的“梦幻”世界观具有重叠性和时间识解的非线性两个认知特点。重叠性包括神性与人性的重叠,先人与后人的重叠,历史与现在的重叠,神话与律法的重叠,人类与自然的重叠,个人与他人的重叠,名称与实体的重叠,心智、灵魂与身体的重叠等等[5]。这种重叠性思维是物质世界与精神世界同构的万物有灵论思维模式的产物,也是澳洲原住民的思维方式与唯物主义世界观思维方式的根本区别所在。原住民的思维中不存在实体世界与精神世界的分割。在原住民的知识构型或思维体系中,为现代文明提供资源的土地客体被看做是主宰人们行为的律法,是管理人与社会关系的主体,因为土地不仅是孕育生命滋养万物的泥土,土地还是祖先神灵栖息的所在地。高山丘陵、大川小溪、花鸟鱼虫都为原住民讲述着“梦幻”故事与传说,规范着原住民的思想,为他们的日常生活提供行为准则,成为他们的图腾,成为原住民与祖先神灵沟通的媒介[7]。非线性的时间在原住民的“梦幻”世界观中可以表现为水塘式,即时间以事件与个人或族落的相关紧密度和重要程度为中心而延展,人和事件犹如在“水塘里”,可以上下左右游动,可以多方位展开。这种循环的时间认知模式与“梦幻时代”的叙事相吻合,由于祖先神灵开创了过去、现在、未来三位一体的“梦幻时代”,讲述“梦幻时代”祖先神灵创世的传说将过去、现在、未来交织在一起,融为一体,事件都发生在同心圆一般的“梦幻时代”圈里,历史并非以延续的方式展开,而是按照事件与原住民个人或家庭关系的紧密程度而排列[8]。因此,具有重叠性和时间非线性概念认知特点的“梦幻”世界观是一套完整的思想、信念、制度体系,是把澳洲几百个原住民部落联接为统一民族的纽带。“梦幻”世界观通过神秘而又神圣的关于生物起源、祖先神灵超自然力量、部落历史以及人与土地、人与社会关系等叙事内容,延续着原住民的传统与民族精神[5]。在缺乏正规的行政性管理机构的漫长岁月里,“梦幻”世界观在社群内外建构起必要的秩序,成为宗教信仰、婚姻关系、社会道德规范的思想基础,起到了管理单独图腾部族的职能,也发挥了整合所有部落,建构统一的澳洲原住民身份的职能[9]。

二、《心中的明天》“梦幻”世界观解读

1.书中原住民吟唱仪式的“梦幻”世界观解读

在没有文字记载历史的年代,澳洲原住民通过吟唱、舞蹈、绘画等手段记录历史,保留智慧,传承民族身份。努噶土著人吟唱中的每一个节拍、伴随着的每一个动作、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在讲述着“梦幻时代”或与“梦幻时代”相关的人与事,因此吟唱就是交流,是个人与他人的交流,也是个人与祖先神灵的交流。吟唱是努噶土著人生活的中心,也是他们传承文化和娱乐的重要手段。Lyon认为每一位努噶土著人都是“游吟诗人”[10],他解释到,在夜晚降临之时,努噶土著人会围在篝火旁开始吟唱原住民古老的历史传说或者他们自创的诗作。

在《心中的明天》中,原以白人身份生活的哈利在一次偶然中通过白人祖父厄尼的笔记和家族血缘图谱,“发现”了自己的努噶土著人血统(具有八分之一土著血统)。斯科特把具有这种身份的哈利置于两难的境地。在白人殖民者所谓的“优生工程试验”中,祖父厄尼为了提升土著人的整体素养,使哈利能像白人一样受教育和社交,除了请白人辅导他之外,还为他制定了严格的同化学习计划,并把他关在装满白人书籍的卧室里以保证同化学习计划的执行。然而,与澳洲原住民四万多年的文化相比,白人文化传统的传承历史较短,缺少原住民祖先给予的创造灵魂,从而显得意义空洞,因此这种提升的结果就是“我”觉得自己如果不用手抓住重物就会飘在空中,无法停留在地上。同时,哈利进一步讽刺说,“我”也逐渐被同化成为洗衣店、洗衣机和一辆二手车[11]33,成为了白色货物和日常用品,也成为祖父不必花钱雇佣的仆人。哈利意识到自己除了外表覆盖一层白色面皮外,并没有达到白人鼓吹的那种完满的精神境界,只是一个被充填了白人文字的白色皮囊而已,他的白人祖父没有平等地对待他及给予他人的尊严,本质上没有接受他的白种人身份,因此哈利无从定位自己,对自己的身份问题感到迷茫。

在土著人伯父杰克的鼓励下,哈利走进曾经属于他的部落,参加部落每晚举行的吟唱仪式。他的白人外表令族人难以接受,使那些围在篝火旁边听他吟唱的人感到尴尬和不舒服,因此,他仍然觉得自己如同一个内中无物的皮囊飘浮在篝火的烟雾之中。可是,每天晚上在“我”吟唱的过程中,吟唱的凝聚力使“我”身边的人数在增加,人们会全神贯注地听,“我”的尴尬感消失了。

Through me we hear the rhythm of many feet pounding the earth, and the strong pulse of countless hearts beating. Together, we listen to the creak and rustle of various plants in various winds, the countless beatings of different wings, the many strange and musical calls of animals who have come from this place right here.[11]7

此段文字是作者“梦幻”世界观重叠性的彰显。首先是自己与他人的重叠,即通过“我”(me)的吟唱声和脚踏地的节奏声,“我们”(we)听到了无数双脚踏地的节奏声和心脏的跳动声,因此,“我”与族人彼此心意相通、感官融合、脚步节奏相同、心脏在一个频率上强有力地跳动着。其次是人与自然的重叠,“我们”与天地融为一体,听到各式风中(in various winds)的植物的婆娑声(the creak and rustle of various plants)、无数翅膀震颤的声音(the countless beatings of different wings)以及这片土地上各式动物奇特而婉转的鸣叫声(the many strange and musical calls of animals)。同时也蕴涵着人性与神性的重叠,因为在土著人的“梦幻”世界观中,它们是图腾鸟和动物,是守护这片土地和土著人的祖先神灵的显现,它们在以本身特有的方式向人们讲述着曾经的过往。在吟唱声中,“我们”与它们融合到一起,和它们一起振翅,盘旋在目力所及的家族史上,向族人和孩子们唱出“我们”的家族史和“我们”是谁。最后,也彰显着人与有祖先神灵栖息的土地的重叠,因为“我们”听到的这些神奇美妙的声音都来源于这片土地(this place right here)。吟唱仪式结束后,融入在吟唱中的重叠“梦幻”思维使族人接纳了“我”,给“我”温暖,使“我”不再孤独,不再无头无脑地四处飘荡,荡至天花板而坠落。族人微笑地对“我”说:“你不必隐瞒你是谁。”“你感觉到这一点了,不是吗?”[11]8理解作者内化的“梦幻”世界观有助于读者对族人的话形成认知语境,从而展开对哈利身份的联想。以吟唱仪式展现出的“梦幻”世界观充满神秘和神圣的色彩,它强调的是不可见的精神力量。吟唱仪式带给哈利的感觉,即是使其在情感上融入到那远古时代和代代口头相传的历史故事之中,感觉到了家族整体的力量,感到自己的吟唱也是那些更加古老的传说中的一分子,它的节奏和旋律会不断地返回到这片家族的土地上并永远传承下去。虽然在每次的吟唱中,哈利觉得自己的白人皮囊还会漂浮在篝火的烟雾中无法与族人相同,但是他的灵魂已超越时空,与本族人感官相通、灵魂相融,与象征部落身份的图腾、土地融为一体,与祖先的神灵相通,融入到创建他们生命的“梦幻”时代。这种过去、现在和未来完整融合的一体性,弥补了哈利因白人教育带来的灵魂中的失落感。因此,读者可以推断出,哈利在吟唱仪式中从精神层面上找到了自己身份的归属——努噶土著人。

2.书中死亡之鸟神话传说的“梦幻”世界观解读

哈利找到自己的努噶土著人身份后,澳洲原住民的图腾死亡之鸟——杓鹬的神话传说激活了他的“梦幻”世界观,使他以一种与白人殖民者截然不同的角度审视白人的同化政策,尤其是他的白人祖父厄尼实施的所谓“优生工程实验”。

与死亡主题相关的澳洲神话传说版本繁多,如同瓦特曼所说:“(澳洲原住民)的口头叙述的微妙变化和复杂性可以使那些不了解这种文化传统的人感到十分震惊。”[12]与作品中的图腾死亡之鸟——杓鹬相关的神话中提到,在创世时代即将结束之时,两兄弟(Purukupali和Tapara)展开争斗。Tapara诱惑了Purukupali的妻子,Purukupali的儿子由于母亲疏于照顾而饿死。虽然Tapara提出使孩子起死回生,Purukupali却拒绝了,他用脚跺地诅咒说,因为他的儿子死了,所以所有的人都得跟着一起死。Tapara的面部受伤后变成了月亮(月亮不断地圆缺盈亏代表死亡和重生),Purukupali的妻子失子心痛,变成了杓鹬鸟,每天晚上都会哀鸣痛哭[13]。

死亡之鸟的神话传说,彰显了澳洲原住民死亡与重生的“梦幻”世界观。与死亡主题相关的原住民神话都暗示着死亡原本不是现代科学所接受的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它源于祖先中的某人所犯的错误或者重大的罪过,如果他们不犯那种带来灾难的错误和罪过,人类会快乐永生的[14]。人们可以责备带来死亡的这些图腾式且具有神力的人或物,这种责备可以发生在讲述神话的过程中,也可以发生在悼念行为、吟唱或其他的仪式活动中。因为上述的神话传说,Purukupali的诅咒使死亡降临到无辜人的身上,所以,失去亲人的土著家族长者通常会通过谴责他来表达对亲人去世的哀痛和对他带来死亡的愤怒。在这些哀悼仪式的呼喊中,“人们会说他们想杀死Purukupali,想把唾沫吐到他的脸上或用拳头打在他的脸上。人们会强调Purukupali的愚蠢,因为他说错话了”[15]。原住民的这种因亲人去世而责备图腾祖先的行为是“梦幻”世界观非线性时间观的显露,其意味着即使是遥远的事件也会在时间上进入到与土著人生活密切相关的时间圈中,即只要是破坏了制度体制和自然秩序的行为都要遭到人们的谴责。通过了解作者这种内化的“梦幻”世界观及神话的认知内容和认知方式,读者能够理解哈利发现自己是努噶土著家族中“第一个出生的白人”时的愤怒与失败感;理解身为努噶土著家族中的一员,哈利认为其白人祖父厄尼和土著人管理者奈威尔如同上述神话中的Purukupali,破坏了土著人的律法及和谐的社会秩序,他们施行并记录下的“优生实验工程”是建立在努噶家族死亡上的罪行而非功绩,因此应给予有力的揭露和抨击。其次,读者可以理解哈利在反击工具(白人的书面语言还是原住民的口头传统)选择上的矛盾心理。他所受的白人教育使他意识到白人的书面语言是殖民统治的一种重要武器,书面语言“提供建立现实世界的术语,提供感知了解世界的名称”[16]。厄尼认为文字记载是永存的、不会变化的,因而他用书面语建立的世界也是永恒的,所以他狂热地记录土著人肤色的深浅度,就是试图用书面语言(如二分之一血统、四分之一血统、八分之一血统……)来命名和贬低努噶混血土著人并意欲使他们屈服乃至灭绝,通过文字书写的形式留下所谓的名垂千古的历史而成为权威人物。那么作为强有力的谴责和反击就是改写、修正厄尼的书面历史记录而不是用土著人传统的吟唱形式,虽然“吟唱对我来说远远比书写容易得多”[11]8。让殖民者意识到自己用白人文字建立起来的世界已经发生了改变,其中被殖民的人(同化工程再造世界中的人)也可以利用白人的语言进行富有成效的口头与书面交流,能够富有创造性地重新阐释这个世界。但是,白人的语言(其中蕴涵着白人创造的和再创造的白人世界)缺乏澳洲原住民的创造灵魂及民族精神,因而,阅读厄尼的文件时只能“被迫建构白人身份”[16],所以,当哈利用它书写时,他是小心谨慎的,“我感觉自己走在周围遍布盐湖的地表上,需要小心翼翼、轻轻地踏过那层薄薄易碎的地壳”[11]8。他“以小说化的形式改写同化时期的充满‘敌视的’文献资料来重建与评估他的家族史并用殖民者的语言来攻击和反击殖民者”[2]。在厄尼笔记的空白处,哈利打上了很多问号表示质疑。厄尼只是汇编了一些表格和做了一些粗略的笔记来显示他成功的实验结果,但是哈利却在这些语言的框架中填入了故事的实体,建立起一个与厄尼记录相反的充满伤痛和死亡的家族史,从而揭露出厄尼和土著人管理者奈威尔并不是“我”这样所谓白人的创造者,他们只是机会主义者,他们粗俗,无文明高尚可言,他们二人贬低乃至毁掉努噶土著人的目的是为了抬高他们自己艰苦、卑微的生活地位。哈利进一步讽刺到:“他们就像两个浑身长毛的天使抓着人们的胳膊,想把他们拽到同自己一样的高度,他们挠着自己的股沟,打着嗝,喝着酒……。”[11]75最后,读者可以领会到如同土著人对Purukupali责骂的目的,哈利谴责和抨击厄尼等白人的罪行,目的是表达对白人统治者的愤怒和对逝去家族的哀悼,同时也蕴藏着作者对土著人家族重生的希冀。哈利在自己的孩子们身上看到了家族重生的希望,因为他们从小就根植于努噶土著人的土壤和文化之中,而他本人如果不在部落的吟唱仪式中或者不在孩子身边时还会有飘于空中的迷失感。

结语

无论是小说创作还是现实生活,人们对事物的所思所想都是基于一定的认知内容和认知方式,特定的文化背景孕育了特定的认知性世界观。澳洲原住民经由四万多年而建构的“梦幻”世界观是复杂、独特而神秘的。了解异族异域作者内化了的“梦幻”世界观,增补缺失的文化背景,读者即会形成完整的认知语境和获得恰当的阅读策略,从而掌握澳洲原住民的传统文化是他们进行深层次精神交流和保持土著身份的重要形式,是他们抨击白人歧视、维护原住民尊严、争取平等的有力武器。通过《心中的明天》这部作品,吉姆·斯科特认为殖民统治之前那种原始美好、一尘不染的世界已不复存在,要想呈现当前真实复杂的澳大利亚社会,原住民作家就必须在“梦幻”世界观层面向读者展现殖民统治者在同化政策时期带来的社会纷争和喧闹,否则就会和殖民者一样掩盖了土著人存在的历史。同时作者也倡导混血土著人返回部落继承土著文化传统从而寻回身份的归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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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燕朝西]

收稿日期:2015-07-02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世界观认知模式下民族叙事的解读研究”(项目编号:13YJA850007)。

作者简介:宫红英(1968—),女,讲师,研究方向:英国文学、澳大利亚文学。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2-8505(2016)04-0087-05

“Dreaming” Worldview Underpinning the Interpretation ofBenang:FromtheHeart

GONG Hong-yingLENG Hui

(SchoolofForeignLanguages,LiaoningNormalUniversity,Dalian,Liaoning, 116024,China)

Abstract:Based on Chapter One of the Miles Franklin award-winning fiction Benang:From the Heart by the Australian aboriginal writer Kim Scott, and through analyzing two Australian aboriginal oral traditions—campfire song practice and the myth of death bird, the present study has found that Australian aboriginal “dreaming” worldview underpins the writer’s Australian aboriginal identity formation and his condemnation of Colonial Assimilation Policy. Only by understanding the writer’s internalized “dreaming” worldview and by taking it as a cognitive structure scaffolding the reader’s interaction with the writer and with the text, can the reader get the insight into the unconventional meanings in the text. “dreaming” worldview enables the reader to understand the theme and experience author’s feelings.

Key words:“dreaming” worldview; campfire song practice; the myth of death bird

·澳大利亚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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