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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与伦理:20世纪前半期忠恕思想诠释

2016-02-15蒋聚缘

枣庄学院学报 2016年4期
关键词:知识论伦理

蒋聚缘

(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山东济南 250100)



知识与伦理:20世纪前半期忠恕思想诠释

蒋聚缘

(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山东济南250100)

[摘要]“忠恕”是重要的伦理学范畴,历来被当作为仁之方。20世纪前半期,康有为、蔡元培及冯友兰等以“推己及人”诠释忠恕,表现出对社会的同情与关爱。章太炎、胡适、梁启超及蒋维乔等以西方知识论为视角,大体上认为忠恕是归纳与演绎的科学方法。20世纪前半期对科学方法的推崇是以知识论诠释忠恕的时代背景,然而知识与伦理不可偏废,忠恕合知识与伦理,可作为现代社会寻求知识与伦理达到和谐状态的借鉴。

[关键词]忠恕;知识论;伦理①

“忠”、“恕”二字,现存的甲骨文与金文都没有记载,今文《尚书》也不曾使用。然而,自从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里仁》)后,“忠恕”成为儒家重要的伦理范畴。20世纪初期,随着西方文化的深入影响,以西方知识论诠释“忠恕”思想开始出现。汪震在《孔子哲学》中说:“孔子告诉曾子说‘吾道一以贯之’,这一是知识上的一贯,还是伦理上的一贯,孔子并没有明言,曾子回答的忠恕,却限定是伦理上的一贯。”[1](P39)明确提出知识与伦理的二分,虽然汪震认为忠恕只是伦理方面的看法,不是知识论范畴,但是章太炎、胡适及蒋维乔等都认为忠恕具有知识论的意义。20世纪上半期两部代表性的中国哲学史著作——胡适《中国哲学史大纲》、冯友兰《中国哲学史》,都对孔子“忠恕”思想加以诠释,前者注重以知识论为视角,后者以伦理学为归宿,足见“忠恕”在理解孔子思想上的重要作用。

一、伦理学范畴的忠恕

子曰“吾道一以贯之”,曾子以为忠恕可贯孔子之道,但是“忠”和“恕”是两个范畴,而且重要性似乎不如仁或者礼,又如何一以贯之,这给后人留下无限的解释空间。宋儒程颢认为:“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忠恕一以贯之。忠者天理,恕者人道,忠者无妄,恕者所以行乎忠也。忠者体,恕者用,大本达道也”,[2](P124)程子以为忠恕是兼摄体用的大本达道,自然可以一以贯之。朱子在此基础上说:“合忠恕正是仁。若使曾子便将仁解一贯,却失了体用,不得谓之一贯尔,要如此讲贯方尽。”[3](P694)朱子认为一贯之道就是仁,而以忠恕加以解释,则兼顾体用,同时朱子认为仁是至德,学者难以一步企及,曾子以尽己之忠,推己之恕加以说明,是为了给学者提供一个可以着手求仁的方法。

胡适认为《国语·周语》“中能应外,忠也”与《大戴礼记·三朝记》“中以应实,曰知恕”意义相同,以此可见忠恕二字意义相近,不易分别。胡适引用《中庸》“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认为前一句是忠恕二字并举,后两句明显是恕字的涵义,故而认为“忠恕”二字与“恕”字同意。[4](P73)胡适引用《周语》《三朝记》认为忠恕二字是一个意思,又引用《中庸》的说法,认为“忠”“恕”都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意思,但是“中能应外,忠也”、“中以应实,曰知恕”无论如何也不能解释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幸好《周语》与《左传》中记载的两段话,可以佐证胡适认为忠恕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判断。《周语》“考中度衷,忠也。……施其所恶,弃其忠也”,《左传·隐公十一年》“恕而行之,德之则也,礼之经也。己弗能有,而以与人,人之不至,不亦宜乎!”庞朴认为施其所无的不恕和施其所恶的不忠,实在没有什么区别,都没有做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5](P472)胡适认可《说文》将“恕”训为“仁”,他说:“《论语》记仲弓问仁,孔子答语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一句,可见恕与仁的关系。”胡适认为恕字人生哲学方面就是“推”,我与他人同属人类,自然会推己及人,这是人生哲学上的一以贯之。[4](P73)

冯友兰在《中国哲学史》第四章“孔子及儒家之初起”专列“直、仁、忠、恕”一节,认为“直”是人之性情的真实流露,但是不一定合乎礼,所以强调“克己复礼为仁”的外部规范,同时注重“能近取譬”推己及人的内部标准,合此即“仁者,即人之性情之真的及合礼的流露,而即本同情心以推己及人者也”。仁是直、礼、忠、恕的综合,所以冯友兰总结说:“故‘直’尚有行不通处,而仁则无行不通处。故仁为孔子‘一贯’之道,中心之学说也。”[6](P55)康有为认为孔子没有说明“一”为何物,所以门人都不理解,曾子直捷了当以忠恕为一贯之道,只是“义似浅近”,康有为认为仁才是孔子所说的一贯,“孔子之言道,曰仁与不仁,盖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7](P52)

20世纪前半期,学者多认为孔子一贯之道即是仁,而忠恕是实现仁的方法。蔡元培说:“圣人之道德,自其德之方面言之曰仁,自其行之方面言之曰孝,自其方法方面言之曰忠恕”。[8](P16)他认为忠恕有积极和消极两个方面,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与人,这是消极的忠恕;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这是积极的忠恕。冯友兰也从积极和消极两方面来解释忠恕之道,认为忠恕皆是推己及人,忠是就推己及人的积极方面说,恕是就推己及人的消极方面说,忠恕皆是“能近取譬”(《论语·雍也》),“善推其所为”(《孟子·梁惠王上》),与蔡元培不同的是,冯友兰不认为忠恕有积极和消极两个方面,而是以忠为积极,恕为消极。因己之所欲,知别人之所欲,所以“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是忠。因己之不欲,知别人之所不欲,所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恕。[9](P27)将心比心,以自己的心理情感推断他人的所想所欲,本着自我的同情心以推己及人,这是人内心情感的真实流露,表现出对他人的爱,这是仁的体现,冯友兰说:“实行忠恕即实行仁。孔子一贯之道为忠恕,亦即谓孔子一贯之道为仁也。为仁之方法如此简易。”[6](P55)

蔡元培与冯友兰都认为“忠恕”是自己对他人的同情心,是自己以最合乎仁道的方法在社会中处理己与人的关系。康有为在20世纪伊始就明确以己与人对立来解释“忠恕”:“天下之人物虽多,事理虽繁,而对待者只人与己。有所行者,应人接物,亦不外人与己而已。己,人也,人,亦人也,此心同,此理同,性情或异,嗜好或殊,既同为人,当不相远,故道本诸身,欲征诸己。己所欲者,与人同之,己所不欲者,则勿施于人。推己及人,如心而出。”[7](P238)

康有为认为世界事物虽然繁杂,然也只是自己和他人的关系,只要以我之心度他人之心,以我之欲推及他人,“则恕之事而仁之术也”。[7](P86)但是,康有为的着眼点并没有停留在单个人之间的推己及人,而是考虑如何通过忠恕来仁泽整个社会。程子说“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莫非己也”,康有为认为天地万物同资始于乾元,本为一气,及变化而各正性命,但为异形,不仅人类有共同的祖先,而且人和物都有共同的本体,所以要亲亲而仁民,仁民而后爱物,而忠恕正是最好的方法,康有为说:“推致天地位,万物育,其本亦不过尽己心而为忠,推己心而为恕耳。”只有尽己之心,才可能有不忍人之心,只有推己之恕,才可以行不忍人之政,“故忠恕虽约,而大道已尽,更无余法”。[7](P52)

无论是个人间的推己及人,还是立足于自己的心理情感,表现出对天地万物一体为仁的认识,努力构建整个社会的和谐,其实都是在实行仁,只不过涉及的范围不同罢了,仍然不出伦理学的范畴。

二、知识论视野的忠恕

在古代,知识与伦理并没有严格的区分,孔子主张博文约礼,仁智合一,《大学》注重格物致知与明德的关系,《中庸》言道问学与尊德性。朱子解释忠恕时说:“此段‘恕’字却好看,方溯流以遡其源。学者宁事事都了得,未了得‘一’字,却不防。莫只悬空说个‘一’字作大罩了,逐事事都未理会,却不济事。”[3](P681)朱子说的学者要事事理会,可以理解为由积累以致融汇贯通,由具体事实认识一般原理,这是归纳法的思维,也可以理解为个人在三纲五常领域的践履,这又是伦理范围的实践。康有为说:“孔子之道,推本于元,显于仁智,而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四通六闢,相反相成,无所不在,所谓一以贯之”[7](P52),仁指伦理学方面,智指知识论方面。

近代以来,在西方文明的映衬下,我们认识到自己的落后,于是有了洋务运动对西方科技的学习,维新变法对西方制度的学习,20世纪学者认识到不全面学习西方思想文化,社会难以进步,于是“民主与科学”成为时代的潮流。科学主要指西方的科学方法,即归纳法与演绎法,20世纪初期,学术界即使对科学方法认识不精确,但至少很熟悉。20世纪伊始,章太炎就用知识论的范畴来解释忠恕,《订孔》记载:心能推度曰恕,周以察物曰忠。故夫闻一知十,举一隅以三隅反者,恕之事也。……周以察物,举其征符,而辩其骨理者,忠之事也。……“身观焉”,忠也,“方不障”,恕也。[10](P426)《墨辩》分知识为三种:闻、说、亲。《说》曰:“知,传授之,闻也。方不障,说也。身观焉,亲也。”胡适认为“闻”即是别人传授给我的知识,“说”即是由推论得来的知识,“亲”即是自己亲身经历来的知识。[4](P134)章太炎认为恕就是推论,忠就是亲身观察,是获得知识的两种方法,对这两种方法的比较,章太炎在《菿汉微言》中说:“举一隅以三隅反,此之谓恕。……顾凡事不可尽以理推,专用恕术不知亲证于事,理多失矣!救此者,其唯忠。忠者,周至之谓:检验观察,必微必密;观其殊相,以得环中。斯为忠矣。今世学者,亦有演绎、归纳二途,前者据理以量事,后者验事以成理。其术至今用之,而不悟孔子所言,何哉?”[11](P31~32)

章太炎认为专用恕术推论来的知识,可能会有错误,所以必须用“忠”,亲身观察以获取真知识。“恕”是演绎法,“忠”是归纳法,这种两种思想方法从古至今都存在,但是却没有人领略孔子忠恕的真谛。

胡适高度赞扬了章太炎的独特看法,“以忠恕为孔子的根本方法,是发前人之未发”。[4](P73)胡适也认为“恕”即是推论,而推论总以类似为根据,他引用《中庸》“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说:“这是因手里的斧柄与要砍的斧柄同类,故可由这个推到那个。闻一知十,举一反三,都是用类似的观点,作推论的根据。恕字训‘如’,即含此意。”[4](P73)胡适认为推论的前提是类似,这是非常精准的看法,避免了把随意猜测当作推论。“忠恕”是曾子对“一以贯之”的解释,胡适认为孔子认定宇宙天地万物虽然复杂,但是有系统条理综贯一切,而“忠”即是“恕”,即是基于类似的推论,所以后人以为“忠恕”是关于人生哲学的问题,把“一以贯之”解释为“推己及人”,其实是对的曾子的误解,胡适说:“我的意思,以为孔子说的‘一以贯之’,和曾子说的‘忠恕’,只是要寻出事物的条理系统,不单是推己及人的人生哲学。”[4](P74)

演绎是由一般原理推出关于特殊情况的结论,归纳是由一系列具体事实推断出一般原理,两者都需要推论,胡适强调推论以类似为前提,蒋维乔认为儒家从经验中找定前提,然后根据这个前提去推论一切,这就是经验的推演法,也就归纳的推演法。经验分为两种,一种是先天经验,一种是后天经验,包括“亲知”和“推知”。孟子主张“先天良心论”,所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是先天良心的发散,是一般原理推出的结论,属于演绎的推理。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恕道,是基于后天经验,只有自己经历过——或亲知或推知,才能确定对于某物不喜欢,因为自己不喜欢,推及他人不喜欢,而不肯施给他人。所以蒋维乔认为,“一以贯之”就是从经验中得出一贯的条理去贯串宇宙万事万物,故而曾子所言的“忠恕”是对这一方法论的解释,“所谓忠者,乃周以察物,即归纳的意思;所谓恕者,乃推己及人,即推理的意思”。[12](P66~67)

章太炎认为“忠”是亲身得到的知识的途径,是归纳法,“恕”是推论获取知识的途径,是演绎法。胡适认为分知识为“亲知”、“身知”是墨家的认识论,章太炎用来解释“忠恕”,恐怕不妥,“恕”只是基于类似的推论,寻出事物的条理。蒋维乔通过对先天后天经验的区分,认为基于后天经验的推论,就是归纳的推演法,所以合“忠恕”才是西方所说的归纳推理,对章太炎的观点有所修正。虽然学者的看法有异,但是都采用西方知识论范畴来解释传统的“忠恕”思想,开辟了新的角度,打开了新的格局。

三、忠恕合知识与伦理

中国文化传统中并没有知识与伦理的明确区分,中国思想家关注的重心是人何以成己成德,知识服务于伦理,脱离伦理的知识成不了社会的主流。例如,中国古代天文学知识比较发达,但也只用来为朝廷观察天象,预测吉凶,没有形成系统的天文学科学系统。冷天吉认为“中国古代哲学家主要从德性培养的角度思考知识和道德的关系问题。其主要问题集中于在修德成圣的过程中,需不需要知识以及需要何种知识”[13](P11),所以我们认为在古代,伦理处在核心的地位,知识与伦理本质上是统一的。20世纪前期,对忠恕的解释,既有基于“推己及人”的伦理学范畴诠释,也有基于推论的认识论范畴诠释,当然也有学者认为忠恕包括知识论、伦理学两个方面。

胡适认为忠恕是孔子的方法论,也是孔门人生哲学的根本方法。“恕字在名学上是推论,在人生哲学一方面,也只是一个‘推’字。”[4](P76)孔子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大学》之絜矩之道,孟子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荀子之三恕,都是推己及人,这是人生哲学的一以贯之。

梁启超说朱子言“尽己之谓忠,推己之谓恕”,专从实践伦理方面解释;章太炎言“周以察物曰忠,心能推度曰恕”,专从智识方面论述,两者都有失偏颇,忠恕一贯要从实践与智识两方面来诠释,加以汇通。[14](P137)梁启超说的实践与智识就是我们认为的伦理与知识。梁启超说“中心为忠”,即是以自己为中心,穷尽自己的心理功能,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发展个性,这无论是伦理方面还是知识方面都是必需的。“如心为恕”,即用自己的心推测别人,以自己真实的心理情感对待他人,做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和“己欲立而立人”,这是伦理范畴的恕,从知识论来看,根据已知的公理,推断未知的事理,是最具有系统的学问,恕是“闻一知十”演绎法,也是“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的归纳法。[7](P137)在科玄论战中,梁启超给科学的定义是“根据经验的事实分析综合出一个近真的公例,以推类同类事物”,[15](P100)其实就是归纳与演绎。

20世纪前半期,康有为、蔡元培和冯友兰以“推己及人”解释儒家忠恕思想,希望人们以自己的同情心表现对他人的关爱,构建社会的和谐安康。章太炎、胡适、蒋维乔虽然对忠恕是否属于归纳法与演绎法认识不同,“亲知”与“推知”定位有异,但都从西方知识论范畴来解释中国古代的思想,这是“忠恕”诠释史上的崭新命题,也是近代以来注重科学方法的结果。

近代以来学习西方是主流,20世纪前半期学术界更加注重学习西方思维,“民主与科学”是时代的主题,科学主要指科学方法,“在知识里面科学方法万能;科学的万能,科学的普遍,科学的贯通,不在他的材料,在他的方法”。[15](P153)20世纪20年代的“科学与玄学”论战,科学派主将丁文江甚至认为科学包办一切,“惟有科学的方法,在自然界小试其技,已经有伟大的结果,所以我们要求把他的势力范围,推广扩充,使他做人类宗教性的明灯。”[15](P164)胡适以孙悟空比喻人生观,如来佛祖比喻科学,人生观无论如何逃离不了科学,这是“科学家的跋扈”。[15](P85)玄学派也不反对科学,他们只是反对科学主义的万能观,张君劢后来回顾科玄论战说:“世界人类既因科学进步而大受益处,尤其是中国几千来不知求真,不知求自然界之知识的国民,可以拿来当做血清剂来刺激我们的脑筋,来赶到世界文化队内去”,张君劢深知科学对中国发展具有重要意义。科玄论战中的第三派唯物史观派同样推崇科学,陈独秀主张在客观上对于一切超科学的人生观加以科学的解释,[15](P29)邓中夏说:“唯物史观派,他们亦根据科学,亦应用科学方法”,[16](P174)这和科学派是一致的,瞿秋白认为科学对人生观具有决定作用,“每一‘时代的人生观’为当代的科学智识所组成,新时代人生观之创始者便得凭借新科学智识,推广‘个性的人生观’使成为时代的人生观”,[16](P406)提倡科学方法应该是当时思想界的主流。

科玄论战中,科学方法指经验归纳与逻辑演绎,科学派丁文江说:“科学的方法,是辨别事实真伪,把真事实取出来详细的分类,然后求他们的秩序关系,想一种最简单明了的话来概括他”,[15](P20)这是归纳法的思维,玄学派张君劢认为:“科学之方法之有二,一曰演绎的,一曰归纳的。归纳的者,先聚若干事例而求其公例也。如物理化学生物所采者,皆此方法也。至于几何学,则以自明之公理为基础,而后一切原则则推演而出,所谓演绎的也。”[15](P3)科学的方法分为归纳与演绎应是当时学术界的共识,学习西方科学方法锻炼我们的思维,是提高我们认识水平的一种方法,同时学者也会考虑到中国自古是否也具有类似的认识方法,我们历来的思考方式能否与现代科学思维相连接。“恕”可训诂为“如”,理解为推论,章太炎认为是演绎法,如果不深究演绎法的概念与规则,我们认为章太炎以演绎法比附“恕”无可厚非。胡适、蒋维乔以及梁启超等以认识论来解释忠恕,也是时代潮流使然,20世纪前半期科学方法的盛行,是忠恕成为认识方法的时代背景。

认识与伦理达成和谐的状态是社会的愿景,具备知识才能有方法履行伦理道德,注重伦理才能避免知识的胡作非为。然而,二者似乎难以平衡,中国古代重伦理甚于知识,三纲五常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孝廉、忠诚、友爱等是社会推崇的德行,近代以来我们领略了西方科技的威力,开始越发学习知识,重知识甚于伦理,我们取得了科技上的进步,但是现代社会道德滑坡的现象越来越受到重视,社会呼吁知识与伦理的统一。“忠恕”在古代一直被规定为推己及人的伦理范围,20世纪开始出现以知识论加以解释,但是非常幸运的学术界没有将二者对立起来,梁启超、胡适等都认为“忠恕”合知识与伦理,二者相互汇通,在方法论、人生哲学上都一以贯之。“忠恕”诠释上知识与伦理的兼顾,对当代知识与伦理的紧张,提供了一个二者可以和谐共存的视角。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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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冷天吉.知识与道德[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

[14]梁启超.儒家哲学[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

[15]张君劢等著.科学与人生观[M].长沙:岳麓书社,2012.

[16]蔡尚思主编.中国现代思想史资料简编(第2卷)[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2.

[责任编辑:张昌林]

[收稿日期]①2016-05-28

[作者简介]蒋聚缘(1989-),男,安徽无为人,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2014级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思想史研究。

[中图分类号]]B2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7077(2016)04-00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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