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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旅文学呼唤“文学性”的回归

2016-01-29徐艺嘉

神剑 2015年1期
关键词:文学性军旅文坛

徐艺嘉

若论及今年军旅文学界的大事件,当属军队作家马晓丽的短篇小说《俄罗斯陆军腰带》、徐怀中的报告文学《底色》、黄传会的报告文学《中国新生代农民工》、贺捷生的长篇散文《父亲的雪山母亲的草地》、侯健飞的长篇散文《回鹿山》5部作品集体惊艳亮相,斩获第六届鲁迅文学奖,是继2010年鲁奖之后军旅文学的又一重大收获。二来,今年《人民文学》8月号刊出了军旅文学特辑,拿出一本刊物的容量供军旅文学作家集中展示,这在《人民文学》创刊以来也属罕见,对于军队作家来说,是一次难得的“露脸”契机。

这两件事,一件是获奖盛世,既昭示着已然过去时的军旅文学荣光,也堪称当下军旅文学最高水平的标尺;而专号则是本年度军旅文学精华的集成,当下的军旅文学现状从中可窥一二。两相比较,确能从中发现一些问题,且通过简要梳理各自的作品脉络来谈谈其中差距吧。

首先来领略获奖作品之风采。马晓丽的短篇小说《俄罗斯陆军腰带》便是体现军人精神气质的一篇佳作。这篇小说写得很有“滋味”,深邃的文学价值与魅力在有限的篇幅中蓬勃生长。作品取材于一次中俄演习的故事:我军特战营的中校秦冲和俄军上校鲍里斯意外相遇。两人既是老朋友,亦是老对手,都曾任中俄边防连连长。小说在当下和过去两条线索中展开叙述,选取了“陆军腰带”这一物件作为牵引点,通过描写双方的几件交集事件,在对比中表现中俄军人之间思想、文化、情感的差异,也写到了两国军人之间从对峙到和解、再到互相认同的过程。小说用简洁而细腻的笔触描绘了这样两个军人,进而映射出一代军人群体的生命状态。

军中文坛“常青树”徐怀中足足经过了半个世纪的沉淀、酝酿,如琢如磨,以84岁高龄摘得鲁奖桂冠,实属难能可贵。他的《底色》堪称跨文体写作,以“战地日记”的形式激活了一段战争历史,作品中融进了作家深切的战争体验、心理感受和情感记忆,笔触细腻而触类旁通。

同样以记忆书写战争的是贺捷生。这位女将军最初的记忆便和战争有关,马背上颠簸的岁月成为童年最刻骨铭心的回忆。散文集《父亲的雪山母亲的草地》镌刻着作家自身的生命印记,特殊的生命体验给予作家特殊的创作资源,这是一般作家不可企及的。

黄传会是首次斩获鲁奖,但此前他业已驰骋文坛多年,创作出一系列反映希望工程和乡村教师的作品,而报告文学《中国新生代农民工》又是一部融入了心血的实力之作。

另一位大器晚成者当属侯健飞。他的作品并不在少数,此前并未在文坛引起大的轰动,这部长篇散文《回鹿山》犹如横空出世,终于为他赢得了荣誉。

细品这几部鲁奖获奖作品,会发现它们共同的特性正与军旅文学的核心品性两相契合,且具有饱满的内在张力。好的作品需要具备语言魅力和精彩叙事等文学元素,文学修养和文学技能是前提和关键,也是作品能否“立住”的首要指标。而经典之作更是需要作家自身的情怀作为底蕴。尤其是军旅文学,它诞生于硝烟炮火之中,其内核深深根植于民族血脉,与军人的骨血融为一体,彰显着军人刚硬坚韧的精神品格。除去黄传会的《中国新生代农民工》,其余四部都是典型的军旅之作,或追忆旧事,或描摹今朝之军事变革,或以父子之情表达老军人的坚韧与宽容,作家个人的文学修养与军旅情结共同内化为打动人心的文字,获奖也绝非偶然。

再来看看另一件大事,即《人民文学》推出专辑这一“大动作”,企图向读者展现新军事变革之中的军人生活。周大新、周涛、朱秀海、徐贵祥、邢军纪、廖建斌等军旅名家的散文或真切阳刚,或深情隽永,而其中的中短篇小说主角便是以魏远峰、王凯、裴指海、王甜、卢一萍、曾剑、李骏、董夏青青等为代表的“新生代”作家群体。这些中短篇小说,陆海空作者均有,题材涉及边防、机关、日常生活、危机时刻和军中情感方方面面。

然而,不可忽略的事实是,这些被精心挑选和组构的小说,大部分存在人物形象不够丰盈、内涵不够深入等问题,流于苍白的模式化写作。有的小说其实并不缺乏上文提到的“情怀”,但显然这种情怀或说情结还远未内化为作品的精髓,塑造的人物有趋同化、脸谱化,人和人之间没有明显的性格区分,说话风格高度一致;或是过于理想化,仿佛给一个小故事强行扣上了大帽子,显然也不能达到作家提升作品内涵的期许。

那么问题在哪里?我想最重要的原因是“文学性”的缺失。当作家失去精心营构故事、塑造人物的耐心,指望小说纯粹以主题优势胜出,显然是徒劳的。尤其是中短篇小说,更需要作家运用智慧经营。对于宣扬主流核心价值观的作品,读者的阅读期待就并不仅仅在于猎奇,还需要得到精神上的滋养和满足,得到真正为军人形象所感染的震撼。然而事实是,面对期许,作家们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文学的叙述是要超越日常经验,翻越生活藩篱,落脚在另一种思维的开阔之处。当素材仅仅围绕作家的浅层研究,反而困囿于经验之内,或是建立起简单的对垒模式识真辨伪,不但支撑不起作品应有的格局,只能逼迫读者放弃阅读,失去阐释的兴趣。

问题的形成并非朝夕之事,现象本身也应引起作家们的足够重视。试想一下,若是当下军旅文坛的青年主力军尚且存在这样严重的创作弊病,整个军旅文坛的现状也不难推论,军旅文学的未来更是令人担忧。尽管老作家们宝刀未老,老而弥坚,但毕竟年事已高,青年作家队伍的接续对于当下军旅文坛尤为重要。

透过这两件军旅文学大事件表达出来的信息是,当下的军旅文学似乎正处在一个临界点上,光荣与梦想并没走远,而新的曙光也远未普照文坛,传承并未接续,断裂已然出现。如果说鲁奖得主是军队最有实力的创作队伍,那么“新生代”则是未来军旅文坛主力军,而前者恰能为后者提供一个极好的学习样板,提供几点借鉴:

首先作家需要不断提升文学修养,这是最为基本也最为重要的课题,过不去文学的基本关,文学的深度与广度更是无从谈起;其次是耐下心来沉潜于生活。马晓丽的《俄罗斯陆军腰带》同样是切入当下军事变革的作品,却堪称佳作。成果并非偶得,小说一以贯之的军人精神和作家的执念一脉相承,作家几次三番请缨,才得以近距离全过程体验中俄边境的一次演习,它的出现恰能解答普通读者的困惑:和平年代的军人正在经历着怎样的生活。相比之下,缺乏生命体验又无细致深入的研究,一味凭借主题优势编织的小说并不能遮蔽作品本身的苍白。最后,如同84岁的鲁奖得主徐怀中与年近80的贺捷生那般,作家需要兢兢业业的不懈努力与付出,耐得住寂寞,也需要保持创作活性,保持对外界的好奇心。文学不是单纯的表态工具,主题牵引显然也覆盖不了文学的丰富性,没有多样的尝试和表达,没有向文学领域不断发起进攻的豪情与野心,文学魅力又从何体现呢?

责任编辑/刘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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