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特约评论员 张杰

2016年1月7-8日，深圳快播科技有限公司涉嫌传播淫秽物品牟利案在北京市海淀法院开庭审理，快播公司CEO王欣等嫌疑人出庭受审。

对这两日的庭审，海淀法院先后发布27条长微博全程进行播报。同时，进入法院的官微，就能看到庭审的视频直播，总时长达20多个小时，直播期间累计有100多万人观看了视频。本案庭审直播，让大家对“正义必须以看得见的方式实现”有了直观的理解。赞。

不过，成为庭审看点并引发病毒式传播的，不是公诉人直抵问题核心的精彩提问，而是快播CEO王欣对公诉人提问的各种充满技巧的答辩，以至于有人把王欣的辩词编成了段子，赢得了不少叫好声。

《人民日报》为此发了评论：《快播再怎么会“狡辩”，也不配赢得掌声》。新华社也写了一篇：《无论快播是否有罪，都要对“狡辩的权利”报以掌声》。有些针尖对麦芒的意味。但“狡辩”与“狡辩的权利”可能并不矛盾。当然，判断网民究竟叫好的是什么也非易事。

被告及其辩护律师有没有“狡辩”呢？也许是有的。从庭审记录看，控辩双方“对传播淫秽物品牟利是犯罪”的大前提都没有异议。公诉人问：起诉书上快播软件被用户用来点播在线淫秽视频，你知道吗？王欣：……上亿的用户是会有个别用户点播淫秽色情软件的。这话有“狡辩”的意味，但随后公诉人并未在“个别用户”上用力。在质证阶段，公诉人出示证据，鉴定机构从扣押在案的三台服务器内提取审验视频29841个，其中21251个为淫秽视频，比例为71.21%。如果这个证据成立，“个别用户”之说显然不成立。

所以，有许多网友质疑公诉人准备不充分、经验不足、应对不力、表现欠佳，在控辩交锋中没有掌握主动权。这种观感难以被抹杀。

在庭审中，公诉人与辩护人是平等的两造。公诉人代表刑事案件的受害人（如果有的话）以国家的名义检控被告，围绕“被告有罪”搜集并组织证据。辩护律师如果为被告做无罪辩护，也会围绕“被告无罪”搜集并组织证据。可见，谁也不能事先断定哪一方代表正义。哪一方都会努力让法官相信己方提供的证据是有效的，并挑剔对方提供的证据。在这个意义上，如果公诉人不做足功课，在庭审中被动，就是不敬业、不专业，怪不得对方“狡辩”。

在这个过程中，法官才是超然、中立的第三方，本着“无罪推定”的立场，对控方的观点与证据及辩方的反驳进行全面衡量，并形成自己的判断。如果觉得双方提供的信息还不充分，会补充提问，但不会表现出明显的倾向性。因此，本案庭审中审判长的表现并无明显问题，这些法官的专业素养怎么样，说理能力怎么样，将来在法律文书中才能看得到。

总之，庭审不走过场，庭审真刀实枪，对公诉人与法官的专业素养提出了极高的要求。这才是本案直播有价值的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