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天衣

红冠家族

文/朱天衣

那晚夜半，我被屋外九芎树上的鸡群给叫醒，怎么呵斥也止不住它们的啼唤。从窗子往外一看，一轮满月正跃过屋顶，在夜空中，完全就似日头高悬，无怪乎这群司晨的公鸡会看走了眼。

唉！我们家的这群鸡真个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呀！开始养鸡是为了训练家里的狗不抓别人家的鸡。我们家的女王狗“华光”，当初就因为流浪在外，吃了邻人30多只鸡，且听说每当它得手时，会把鸡甩在脖子后，以便逃跑。这行径自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我们只得用诱捕笼把它逮回来，不然早晚会被人毒死。

把它带回家后，好生驯养，吃食不缺，但就是忘不了打野食的乐趣，只要一放风，便要到邻人处猎食，为此，也不知赔了多少钱和烟酒。之后，就只能将它拴着养，看它那闷气样儿又有些不忍，便想自个儿养鸡试试，不相信它会连自家的鸡都吃。于是邻人送来三只鸡，一公两母，公的叫“红冠”，它的冠长得真是鲜红欲滴。另两只母的一只叫“娥皇”，一只叫“女英”，而它们一只黄，一只花，所以也称“小黄”“小英”。

我们为它们一家三口准备了一只大笼子，白天任它们在院子里游走，晚上就关回笼子安眠。但这红冠是打死也不肯进去，第一天用扫把赶，它老兄便飞到对岸投奔自由去了。第二天早起过河去找，怎么也寻不着，直到正午突然听到它在对岸草丛中“喔喔喔”啼叫，认准方位再次到对岸拿扫把一轰，它就又飞回来了。自此，什么事也不敢勉强它，怕它一发火又离家出走。

小黄、小英两姝真是蕙质兰心，才入住两天便一唤就来，且肯就着人的手吃食，不时还让人抱在怀里抚弄。红冠虽心高气傲不肯亲近人，但疼老婆疼得紧，平日带着两姝在院子里闯荡，只要有好奇的猫狗靠近，它一定冲向前，怒张着羽翼捍卫。此外，若觅得美食，必发出奇特的叫声，呼唤老婆来享用。平日小黄、小英睡在笼子里，它老兄便睡在笼子上守卫，一旦寒流来袭，它便甘愿冒着被囚禁的危险，进笼子陪伴老婆，且是张开自己的羽翼，一左一右地护拥着它们，真是“新好男人典范”。

这小黄、小英入住没多久便开始下蛋。当我第一次捧着刚下还温热的蛋时，心底真是莫名感动。从小嗜蛋如命，吃了不知多少的蛋，却第一次亲睹它的生产过程，真是令人惊叹呀！而因为家里猫狗多，每回小黄、小英都要踯躅好久才选定下蛋地点，但不知怎的，往往选了好久，却是最危险之处，有时竟然站在墙垣上就打算下了，且常是屁股朝外打算来个空投，害得我只能在一旁守着，等他们一下蛋便接着，不然全便宜了那些狗。但也因此我在它们眼里成了个偷蛋人，每次下完蛋，它们便会恶狠狠地回头瞪我一眼。

后来邻人劝我们，即便不宰不吃，鸡的淘汰率仍高，可能的话，还是该未雨绸缪，多繁殖一些当“备胎”。于是，我们便把已收集了的蛋，托人用孵蛋机孵化，没想到成功率特高，一孵孵出了13只，有纯黑的，有米底带褐纹的，却没一只是标准小黄鸡。其中一只特皮，因背上有个阿拉伯数字“7”的花纹，所以取名叫“小七”。这只皮鸡特爱飞踢别的手足，要不就如履平地地从其他兄弟身上踏过，若有小虫飞进它们的笼子，也唯有它会半飞半跳地捍卫自己的领空。

一时之间，家族里添了如此多口，真有些让人忙不过来，光是换它们笼底的报纸，一天就要十来回，因为它们吃得多、喝得多，拉得也多，不时还要放它们在院子里跑跑跳跳。这时便要全程看护，幸而有两三只狗会帮忙守卫，只要有好奇的猫靠近，狗便会做驱赶动作。我想那意思应该是：“这是妈咪的宝贝，我不能动，你们也休想！”有时小鸡玩得欢愉，一下刹不住车，还会跳到守卫狗的脑袋上。只见狗动都不敢动，只待我冒着冷汗把小鸡挥赶下来，狗才松了一口气一样吐起舌头来。我知道这需要多大的克制力，才能压得住狗捕猎的天性。这些在它们面前蹦蹦跳跳的小球，不是美食是什么？真是难为它们了。至此，倒真的是达到了当初养鸡的目的了。

（夏阳多摘自搜狐网朱天衣的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