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书臣

近年来，好莱坞热衷于将经典的童话故事进行真人化改编，并添加一些恐怖元素，呈现黑暗的影音风貌。但近日上映的《灰姑娘》，则一反“黑童话电影”的潮流，向经典童话故事回归，有着明亮的色彩和抒情的音乐，让人重温了一下儿时记忆里童话带给人的美好感觉。“也许全部民间故事中最著名的要算《灰姑娘》了。”[1]既然故事是大家都耳熟能详的，此次改编的新意体现在哪里呢？

一、裙子为何是蓝色

《灰姑娘》上映后，最热门的话题不是影片的主题，而是饰演灰姑娘的莉莉·詹姆斯参加舞会所穿的裙子，它由三次获得奥斯卡奖的设计师桑迪·鲍威尔找了18位裁缝用了250米的布料，12层不同深浅的蓝色，花了500个小时，镶嵌了10000颗施华洛世奇水晶才做成跑起来像水一样流动的公主裙。想必大家还记得迪斯尼早期拍摄的动画版《灰姑娘》，灰姑娘身穿的是白色的裙子，为什么同样出自迪斯尼，此次真人版里裙子却变成蓝色？首先，据说是为了突出魔法星光的白色光辉，其实动画版在1997和2005年推出的原声CD和DVD里，灰姑娘在海报和音像上已经变成蓝色。其次，好莱坞偏好金发美女，而蓝色的裙子最衬金色的头发。因为蓝色与黄色属于对比色，搭配起来非常好看，从梵高的《星月夜》即可看出黄蓝搭配的夺目效果来。最后，蓝色是天空与大海的颜色，包容一切，纯净透明，可以用来象征人的纯真。也因此西方油画偏好为圣母画蓝袍，象征神圣与高贵。综上所述，导演将裙子设计成蓝色是颇具匠心的，使得裙子在继承传统视觉审美的基础之上拥有了丰富的寓意。《灰姑娘》通过美轮美奂的蓝裙子征服的不仅仅是王子的心，还有观众的记忆。人们不仅会好奇于它的蓝，更会惊讶于它的美。蓝色可以将瑞拉衬托得更美丽，并暗含她内心的纯真与高贵。

二、灰姑娘有何变化

电影《灰姑娘》海报

不同于17世纪佩罗版灰姑娘的柔弱与被动，真人版的灰姑娘除了美貌、善良，更多了一份坚强和自立。“勇敢而善良地活下去。”这句话在影片里反复出现，瑞拉每一次遇到挫折，她就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要勇敢而善良。第一次出现在母亲离世后，瑞拉的父亲娶了一位继母。尽管在初次见面之前她在门廊里自我鼓舞，从轻而快的语气中可以听出她是有点胆怯的，但为了支持深爱的父亲，瑞拉热情地去迎接继母和她的两位女儿进入自己的家庭。第二次出现在父亲也意外去世后，她发现自己被继母一家当作女仆对待，有干不完的粗活，还被恶意称作“灰姑娘”。尽管遭受残忍的折磨，瑞拉却没有仇恨她们，只是独自骑马出去释放情绪，在偶遇基特自我介绍时，乐观地看待自己的处境。第三次发生在舞会开始前，瑞拉满心期待地穿上亲手改做的母亲的裙子准备出发，却被继母故意撕掉一个衣袖，因而不能去参加舞会时，她说她一直记得要勇敢，但是这一次她做不到了，因为她不相信了。好在仙女教母及时出现，为她主动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给予了物质支持和精神鼓励。当后来继母发现她的水晶鞋，以此要挟她时，她勇敢而坚定地回答：“我没有保护好自己的父亲，但我要保护好王子和他的王宫！”此处将灰姑娘的勇气展现得很彻底，她终于意识到需要主动去捍卫自己的权利，去保护自己所珍惜的存在。

三、王子有何变化

如果说灰姑娘的性格塑造得过于完美，那么王子的性格塑造则更加真实。既不同于传统故事那样粉饰王子，也不同于“黑童话电影”那样弱化或黑化王子，《灰姑娘》为王子这一角色重新正名：王子首先也是一个人，一个需要历练需要成长的男人。在与瑞拉林中相遇时，他担心自己的王子身份会吓着瑞拉，于是叫自己基特。他很谦逊，觉得王子只是一个头衔，他像其他行业的学徒一样是个新人，还有很多需要去学习。他一向是听话的好王子，然而在娶妻这件事上他与国王发生了严重的分歧，因为他在与瑞拉的相遇过程中逐渐看见了自己的内心，体会到了幸福是什么，坚信自己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应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存在。于是，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话语和行动向父亲表明自己的心意和对于以后治理国家的信心。老国王临终前还是蛮欣慰的，许可了他去追求自己的真爱，欣慰于他作为自己的儿子而非王子终于成为了有主见的人。还有两处采用重复手法的有趣对话，也反映出了王子的性格。一次发生在与父亲之间，一次发生在与瑞拉之间。在对话的三次往来中，都是王子的坚持取得了胜利，足见他的固执与坚定。其实，这一细节的强调体现出了王子从内心里涌出来的深层自信，因为有爱在其中作为支撑。

四、真人版的魅力何在

导演肯尼思·布拉纳在真人版《灰姑娘》的故事情节里，探讨了在当代依然存在的问题，如个人的信仰危机和婚姻的门第观念。正如美国精神科医师艾伦·金所说：“所有的童话，本质上都是成人童话，童话所包括的并非儿童的心理需求，而是成年人社会的心理隐喻。”[2]导演把《灰姑娘》定位成一个草根故事，想要传达的是“愿意相信好人会有好报”的正面价值观。

瑞拉需要面对的困难是与自己内心的抗争。尽管她在最初一直坚信着母亲的遗言的正确性，但现实不断让她失望，她觉得痛苦，不禁怀疑起自己的信仰。这是每一个人必然会面临的遭遇。信仰一旦崩溃，内心自然脆弱不堪。她怎么又重拾信心的呢？是仙女教母的出现！仙女教母本身即是信仰的象征，其力量还是来自瑞拉自己的内心。影片借瑞拉经历个人信仰危机的低谷和之后走出来的明媚结局来告诉观众：要坚信你所信，“勇敢而善良地活下去”是永恒的真理。基特面对的是来自身份的困扰。王子的身份让他需要在父辈期望与个人意愿之间做出抉择。老国王希望儿子可以和公主联姻，既可以壮大国家，还可以巩固儿子作为新君主的地位。这就像在现实中年轻人想要追求纯粹的爱情，而父辈们总是拿传统观念来警告年轻人要现实。但是基特自信满满地说他相信自己可以治理好国家，并不需要去扩张，自给自足就好。他的坚持道出了很多年轻人的真心——做自己就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会幸福。于是，在基特劝说老国王的时候，你会希望他成功，你会期盼他和瑞拉有着“Happy ending”。因为这是每一个人的美好愿望。如果自己实现不了，那么在观影中得到替代性满足也未尝不可，会觉得满心希望，备受鼓舞。

结语

真人版的《灰姑娘》会让人联想到现实版的“灰姑娘”——戴安娜王妃的故事，人们都很喜欢她，“灰姑娘”勇敢而善良的美好品质会让人对她有好感。这就是为什么《灰姑娘》在当代社会依然很受欢迎，因为它依然能够打动人心。去电影院里看《灰姑娘》的观众中，姑娘比小伙子多得多，大抵是因为它满足了每一个平凡姑娘心底里的浪漫幻想。作为姑娘中的一员，我出电影院的时候觉得心里流淌过了一抹明媚的蓝色。

[1](美)斯蒂•汤普森.世界民间故事分类[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1：151.

[2](美)艾伦•金.大人心理童话[M].郭婉玲,译.台中：晨星出版有限公司台中公司,1999：2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