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帮俊

回家的信念

◎张帮俊

1945年，二战即将结束，德军如溃坝的洪水一泻千里。一支6人的德军小分队被苏联红军追赶得东躲西藏，疲于奔命。路过一个防空洞，军士长苏埃对身边喘着粗气的战友道：“弟兄们，咱们先进洞躲一躲。”

当他们进入防空洞后，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由于跑得太累了，疲惫的士兵们倒头就睡，洞外炮声隆隆也吵不醒他们。不知过了多久，当他们醒来时，发现洞里漆黑一片。军士长苏埃点亮打火机一瞧，可怕的一幕出现了—防空洞的洞口被炸塌的巨石与钢筋水泥块堵住了！这下，地洞成了“活死人墓”。庆幸的是，外面的空气还能从石缝中吹进来，这成了维系士兵生命的救命通风口。

求生的渴望使得士兵们趴在通风口拼命地叫喊着：“外面有人吗？救命呀！”可是传来的只有他们的一点回声。“这下完了，这下完了，我们会困死在这里的！”性格最脆弱的格尔哭丧着脸叫道，随即瘫倒在地。其他人见状，也开始抱怨起来：“该死的苏联人。还有你，苏埃，都怪你把我们带进这个鬼地方。”

“起来！”苏埃一把将格尔拽起来，“听着，如果你还想活着出去，就收起你的眼泪。”由于苏埃在士兵们中有一定的威信，格尔登时止住了泪水。

见大家的情绪稳定下来，苏埃镇定地说道：“伙计们，咱们一定能活着回家，为了你们的父母、妻子和孩子，一定要坚持下去。你们看，这地洞里还有大量的军需物品。”说完，他的手指向旁边堆积如山的饼干、面粉、香烟等物品。这话触到了大家心中的软肋，谁都想活着回家与亲人团聚，于是纷纷打起了精神。

从这天起，漫长的地下生活开始了。士兵们用饼干箱砌成一个个小卧室，又用军大衣围成床，点燃蜡烛睡觉。苏埃在木门上刻下日历，当自己的夜光表每过12小时，就画上一格子，以此记录时间。为了连续不断地向洞外呼救，苏埃进行了排班，每时每刻都有士兵向外呼救，但外面始终无人应答。

那么，洞外究竟是什么情形呢？原来，负责炸毁这个防空洞的德国工程兵在逃跑时被苏联人俘虏了，据他交代这防空洞是空的，没有人。苏联人相信了他的话，另外由于时间紧迫来不及打扫战场，就用铁丝网将这个防空洞围起来，并竖上木牌，上面写着：“危险，禁止靠近！”谁能想到，洞里还藏着6个逃难的德国士兵呢？

为了长期在洞中生存，苏埃制定了一套洞中生存法。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有规定，为了丰富士兵的生活，减轻大家的焦虑心理，苏埃还安排了散步、打扑克、扔骰子等游戏。一天，格尔悄悄把苏埃拉到一边，递给他一张照片，说：“军士长，假如我等不到走出地洞的那一天，请你把这张照片带给我母亲，估计，她现在想我想得快发疯了。”说完，格尔捂住脸抽噎起来。照片上的小伙子挎着冲锋枪，一脸的帅气，这可能是格尔最得意的照片。苏埃轻轻拍着格尔的肩道：“相信上帝会保佑我们的，咱们一定能一起回家。”

可是，48天后的一个早晨，悲剧还是发生了。性格最软弱的格尔突然精神崩溃了，他挥动着军刀大声叫道：“我要回家！”不等大家上前阻止，他就用军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该死的！”苏埃痛苦地抱着不再呼吸的格尔大叫。士兵们流着眼泪将死去的格尔用面粉埋了起来。

在洞中生存，最大的困难还是精神上的折磨。时常有士兵醒来捂住脸哭道：“我梦见格尔了，他满脸是血要带我回家！”每到这时，苏埃就像心理医生一样，安慰着即将精神崩溃的伙伴。可不久后，那名爱说梦话的士兵也病死了，面粉堆又成了他最后的归宿。到了第346天，洞中只剩下苏埃和另一名叫鲍尔的二等兵。更为不幸的是，在第1825天，蜡烛用光了，这意味着，他们从此只能与黑暗为伴了。

就这样，苏埃与鲍尔像两只老鼠一样在黑暗中苦苦生存着。每天起床时，苏埃都会摸摸鲍尔的手，以证明他还活着。即使环境再恶劣，他们仍然重复着早已枯燥透顶的锻炼方式，目的就是，为将来有力气走出洞口做体力储备。

也不知在洞里待了多长时间，突然有一天，洞外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堵住洞口的水泥块与巨石被炸开了。当阳光瞬间照射进来时，苏埃知道，他们有救了。他拉着鲍尔摇摇晃晃朝阳光奔去。“鲍尔！快闭上眼睛！”可惜还是迟了一步，长期的黑暗生活，使得他们的眼睛受不了阳光的刺激，瞬间失明了。“鬼啊！”正在洞外向里张望的波兰小伙一见到苏埃与鲍尔还以为他们是鬼呢，吓得转身就跑。

苏埃虽然暂时失明，但他仍激动地对鲍尔说：“咱们终于出来了！可以回家了！”然而，他永远也听不见鲍尔的回音了—鲍尔由于兴奋过度，倒地不起。苏埃抱住鲍尔的尸体泪如泉涌：“兄弟啊，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带着死去的弟兄们一起回家的吗？只差一步，你怎么就倒下了？”

多年之后，有记者问苏埃：“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你在地洞里坚守2190天？”苏埃缓缓地说：“是回家的信念。”说完，他从怀里掏出格尔的照片，轻轻地对着照片上的格尔说道：“兄弟，咱们回家了！”

（原载《故事大王》2014年7—8月 江西周浩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