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诗经

非入疯人院

◎蒋诗经

清晨，一阵刺耳的闹铃声将李良从睡梦中惊醒，李良一骨碌爬起来，今天他有一个重要的约会。

一路上到处堵车，等李良赶到钟山精神病医院的时候，还是迟到了十分钟。穿过病区的走廊，轻度精神病患者胡福正在打扫卫生，他甚至礼貌地和李良打了个招呼。李良来不及搭理，急匆匆地走进了一间办公室。办公室内，何青青正穿白大褂，端坐在办公桌后，虽然没有一丝笑意，但看上去依然美丽无比。

李良轻轻敲了敲门，何青青头也不抬地说了声请进。然后还没等李良开口，就冰冷地说道：“你比约好的时间迟到了十分钟。”李良连连点头。

何青青例行公事地问了李良的姓名年龄，然后才用美丽的双眼看了看李良：“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李良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我感觉自己病了，每天夜里脑子里总是胡思乱想，睡不着。”

何青青点了点头：“那你说说你都想了些什么？”

李良表情严肃起来，缓缓地叙述起来。

李良在上大学的时候偷偷爱上了一个女孩，可那个女孩根本不知道。后来那个女孩跟随一个很帅的男孩私奔了，李良也慢慢忘记了那个女孩的存在。可是不久前，他无意中翻看以前的日记，看到了他曾经和女孩在一起的集体合影。于是他的夜晚就开始变得异常鲜活起来。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女孩被那个帅哥欺骗了，被卖到了一个很边远贫穷的大山里，每天遭受着非人的折磨，简直生不如死。这时的李良再也无法坐视不理，他就会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超人的服装，飞到那个山里，把所有的坏人都打趴下后，勇敢地救出了那个女孩。

可是到了第二天晚上，在李良的梦里，那个女孩不知为什么又会沦落到那个大山里，李良只好再次起身，变身成超人，去救女孩。就这样周而复始，从此以后，李良再没有睡过一晚上好觉。有时他也想偷个懒，但一想到对那个女孩的爱，他就不得不再度变身。

所以，李良感觉很累，想请求医生治疗。如若不然，长此以往，他会崩溃的。说完后，李良眼巴巴地看着何青青。何青青仿佛也有所感动，静静地看了李良一会儿说：“嗯，你这是病，是相思病，但不属于我们治疗的范围，你还是换一家医院吧？”

李良听完，很生气地站了起来，猛地打开外套，露出里面的超人服大声叫道：“不，我请求住院治疗。我连超人的衣服都带来了，你们敢违抗超人的意志吗？”

何青青见惯不怪不为所动，嘟囔了一句：“真是个疯子！”李良一听，大喜过望：“对对对，我就是个疯子，你们把我关起来吧！”

何青青皱起了眉头说道：“虽然你的想法很荒唐，但从你清晰的表述中可以判断出，你根本没有精神病，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提住院这么无理的要求。我警告你，你不要再无理取闹，如若不然，我会叫警卫将你赶出去的。”

李良听完这番话，只有安静下来，可怜巴巴地说道：“我想去下卫生间，回来再谈，行吗？”

何青青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门外。李良出了办公室，看见了胡福仍然在打扫走廊。胡福又向李良笑了笑。李良这次停下脚步向胡福问道：“当初他们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儿？”

胡福嘿嘿一笑：“我只是拼命地告诉他们，其实我是个正常人，可他们根本不听。”李良听完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李良再次回到办公室，何青青脸上的余怒未消。李良低头耷脑地站在她的面前说：“好吧，我承认我是个正常人，刚才我是在装疯卖傻，你想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吗？”何青青疑惑地看着李良，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李良突然动情地看着何青青，眼里流出了泪水：“何青青，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吗？其实你就是我一直暗恋的那个女孩，自从你和那个帅哥私奔了以后，我一直在寻找你的踪迹。直到有一天，我终于知道了，你就在这里。我想要住院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每天能在这儿看见你，就足够了，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何青青一听，脸色苍白，霍地起身说道：“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也从来没有和什么帅哥私奔过。”

李良抬起泪眼：“何青青，我知道如果我今天不告诉你，我有多爱你，这一辈子可能都没有勇气再表达出来了。所以，我今天只求你能够同意，要么让我在医院住下，要么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好吗？”

何青青脸色铁青地说道：“看来，刚才错的应该是我，你是真有病，这是典型的妄想症。我要立即通知院长，安排你住下来，彻底地治疗。”说罢，何青青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院长，我这儿有个病人，需要住院处理，请您来签个字。”

不一会儿，院长从门外走了进来。何青青向院长简单地汇报了一下，院长点头称赞，随后对何青青说：“你做得很好，这是一个典型的爱情妄想症患者，我会酌情考虑的。现在你去66号病房看一下，那里需要你。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

何青青得意地看了看李良，转身准备出门。院长又想起什么：“哦，对了，66号的病人很狂躁，你要注意安抚。进去的时候，一定要从里面锁上门，防止病人冲出来，难以控制。”何青青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院长转回身，扶了扶电脑前的探头说道：“李良，我都看见了，你做得很好，随机应变，编了一个很让人意外的故事，满足了66号病人何青青的妄想，她应该可以安静一段时间了。这个可怜女孩可能是被爱情伤害得太深了，自从被营救出来之后，就一直疯狂地妄想着有人会不顾一切地爱着她，可以为她做任何疯狂的事。”说罢，院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李良轻轻地点了点头：“院长，为了缓解病人的情绪，你的这种设计让我很佩服。既然我愿意来当这儿的义工，做这点小事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以后，我会天天来这里，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病人。”

院长拍了拍李良的肩：“谢谢你!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忙点事。”说罢，转身离开了。

李良坐到了办公椅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发黄的相片，呆呆地看了起来。那是一张李良的大学集体照，相片上仍然可以看见，那时候依然青涩的李良，和清纯可爱的何青青。李良对着相片说道：“何青青，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知道吗？不管结局怎样，我都会一直爱着你……”

（原载《女报·故事》2015年第2期 河南李金锋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