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克

桑克诗歌〔组诗选二〕

桑克

初春

室内仿佛暮春——

你穿着单衫，喝着冷饮。

室外吹着冷风——

穿短衫的与穿棉袄的擦肩而过，

相互讥讽对方的智力。

东北暮色渐渐缩短，

出租司机只得收敛自己的傲气。

枯草之中绿草是新生的

还是去年冻僵而复活的——

穿皮衣的懒得理会。

冷暖换防并不明显，

因为没有冰雪在一边证明。

视觉究竟怎么战胜感觉？

凭它粗壮的手腕还是

几近普世的阴谋论？

路边挖的方坑

是为了栽树——这样联想

当然顺理成章。

但是没有栽树——

有的填回，有的积着透明的薄冰。

一厢情愿不仅发生在

政治领域，也发生在换季时分。

我们看见的表面只能是

表面，而不可能是野猫的秘密。

路灯知道你说的是谁。

蘑菇的麦克风

把倒春寒翻译成秋老虎

是你的权利。全州还有什么话

可以对山核桃说呢？

抓绒外套蓬松得仿佛绵羊。

我曾经对你们讲述

温顺的金属的历史，今天我将继续

讲述恐惧的眉毛经历怎样的冒险

才见到穿连衣裙的浓烟王子。

柳树的胜利者手势

是剪刀修正出来的，所以

那是表面的幸福，而深处

是正在燃烧的伤害。

杨树的柔荑已是尘土，

而白桦的柔荑兴致勃勃，仿佛开着新车

驶出店门的新司机。

这世界的乌云在和怪诞的礼物

掰手腕。

全身披挂着闪闪发光的雨丝，

像看书一样看着

草木之间的人类错误。

并非歧视红色系列的花，

只是对视太久，难免惊动沉默的敌人。

昨天下午开始领略宁静的庸俗，

而今天却在依偎露珠。

车站的歌唱好像吵架，

滩涂的碎冰打着呼噜。

有一半前途可以猜测，

但是另一半却在换班的神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