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记者

医生本色

杜申（左）用裂隙灯显微镜为患者做检查

俄罗斯当地时间5月8日，在习近平主席与援华专家及亲属代表座谈会上，有一位专家叫杜申·尼古拉·瓦西里耶维奇。他是一位著名的眼科专家，自1998年以来在黑龙江省大庆眼科医院已经工作了十几年。在他从大庆飞往俄罗斯参加这场座谈会前，我们有机会采访了他。

医生本色

5月6日，大庆眼科医院门诊，杜申给患者做常规检查。患者是位住院的老奶奶，她要进行手术前的常规检查。在裂隙灯显微镜前，“向前看、别动”，杜申教授用简单的汉语提示老人，随后又用俄文介绍检查的情况，一旁的翻译季雪梅翻译给老人，“右眼很好，左眼只有光感了。不用担心，可以安排手术。”第二位老人坐到裂隙灯前，细心的杜申教授还特意擦拭了一下托架，才让老人把下巴放到支架上。

如何对待患者，杜申教授总结了四条箴言，比如要认真听患者的主诉，要诚实地告诉患者具体的病情。“我遇到很多患者，拿着几小时前在别的医院的诊断结果，到我们医院再来询问病情。遇到糖尿病患者，尤其是初期患者，我会花很多时间来告诉他们如何控制，因为糖尿病前期没有什么感觉，到了后期眼睛出现问题，医生已经没有太多办法了，可能是最难治的病啦。”

“最重要的是最后一条，要对病情做出准确的判断。”大庆眼科医院的另一位俄罗斯专家波波娃·莉莉娅曾诊断过这样一位病人，因为眼睛干涩、疲劳来到医院。莉莉娅专家为患者做了视力、屈光检查，结果正常；她又让患者做视野检查，这下患者有些不高兴了：“查了这些还不明白，还外国专家呢！”可是毛病就出在视野上，患者“偏盲”。“偏盲”从何而来？博学的莉莉娅专家怀疑是交叉神经的问题，建议患者做脑CT检查，看脑垂体是否有问题。CT结果令人大吃一惊，患者得了脑垂体肿瘤，压迫了视交叉神经，症状表现在眼睛上，病根却在脑子里。由于是患病初期，患者得到了有效的诊疗。“莉莉娅多年来也一直在大庆眼科医院，很多人都误以为我们是老夫妻呢。” 杜申哈哈大笑。

“我一天通常要看25-35位病人，虽然医院要求专家是一天看20人。全院一天有200到400人就诊，2014年接诊患者超过了10万人。很多病人送我们锦旗，还有人为了表示感谢，拿来水果、瓜子，还有一次给我带来一块豆腐，因为很多患者来自农村，一块豆腐对他来说都是要好好珍惜的。不过我们医院是无红包医院，不允许收红包的，有的患者会在手术前给医生红包，医生还回去又怕家属担心，就只好给财务作为住院费。”

“我们的院长于耀光是军人出身，多年来医院基本上每周都出去义诊。有一次，我们还遇到大雨汽车陷在泥路里，大家都一起冒雨推车。”曾经的艰辛，变成了美好的回忆。“近两年我出去义诊少了，一是年龄慢慢大了，也因为去义诊看到的病例大都不严重，而医院的病例普遍更严重。”

眼科医疗队员深入藏族同胞家中为患者做检查

俨然是位院长

在医院的会议室里，杜申教授为大家介绍起了大庆眼科医院。

“1998年，我来到这里担任专家组组长，这是俄罗斯人民友谊大学眼科教研室的合作单位。在这里十几年了，对医院的了解，我可能比于耀光院长本人还清楚呢！”

“2005年，我们只有15位医生，现在翻番到33位，常年有3位俄罗斯专家出诊；就诊患者从2005年的28531人增长到2014年的100155人。大家知道最好的广告是什么，就是患者的口碑。六七年前，我还和于院长说，什么时候我们一天的就诊患者能到300人，现在多的时候都超400人了。医院正在扩建，计划新建的大楼就在世纪大道的汽车站旁。”

随后杜申教授的PPT一张张闪过，所有的数据都是2005年、2009年和2014年的对比，比如全年手术量多少，检查科室某台设备全年共做了多少次检查。翻译季雪梅补充说：“老杜对医院数据的收集、分析特别在行，于院长都经常说，要我们多向老杜学习呢。”从院长、医生到护士，大家都喜欢叫他老杜。

“2014年全院做了2270例白内障手术，占到全年手术量的一半。这是一个老年人的常见病。所有超过60岁的老人都有白内障，现在甚至提前到50多岁。但一部分人发展特别快，需要做手术；发展慢的直到最后也不需要做手术。对医生来说，白内障是很好的病症，因为手术效果很好，病人进医院时看不清，出院时看得清晰、明亮。患者满意，医生也很开心。”

近视眼手术让很多人几天就摘掉了眼镜。“准分子近视眼手术，我们2014年比2009年的手术量要少，为什么呢？因为有位北京的学者写了篇文章，认为准分子手术的安全性不够，但实际情况不是这样的，这个手术并发症很低。”

角膜移植手术 2009年才开展，2014年做了49例。“手术量的多少受限于角膜源。无论在中国还是俄罗斯，都有角膜源的问题，角膜不够。我展示的这些都是急需做角膜移植手术的。”

听着听着，这位专家，俨然是位院长，又像是医院的形象大使。医院的副院长石荣辉笑着说道：“我们这位专家，可以从手术、医院业务讲到国际形势，不仅专业过硬，而且眼界开扩。”

2009 年，杜申(左)获中国政府“友谊奖”与莉莉娅（右）、于耀光院长（中）合影

这些详细的资料，杜申在回到俄罗斯期间，都会与俄罗斯同行相互探讨。

中俄合作

俄罗斯人民友谊大学每年都有住院医师来大庆眼科医院实习。“我的学生别克最早来到医院工作，后来我们利用大学2个月的假期来大庆出诊，双方建立了合作关系。在中国，可以看到很多晚期患者的病例。”

“20年前我来哈尔滨时，还要自己带设备和晶体过来，现在看来简直难以想象。中国鼓励引进外国专家，这是个非常正确的做法。日本战后重建，也采取了相似的路线引进了很多人才。重要的是可以帮助中国的专家很快地发展起来，这不仅对中国有益，对技术在全世界的发展都是有益的，我2009年荣获了中国政府‘友谊奖’，对我来说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情，当年有14 位美国专家、18位日本专家、7位俄罗斯专家等等，集中了很多技术。我从电视上看到，中国也有大量的公费留学，这种做法是对的，虽然有人会留在国外，但还是有大批会回来，我是非常支持这种做法的。”

“俄罗斯人民友谊大学现在大约有450名中国留学生就读。这是我几周前刚从学校要过来的数据。我在大学教的学生，别克和庄鸿雁就在大庆眼科医院工作，别克汉语说得棒极了，还娶了位中国太太；还有两个中国学生从俄罗斯人民友谊大学回到郑州工作了，也曾经在大庆眼科医院实习。”

“2009年荣获中国政府‘友谊奖’时，时任国务院副总理张德江为我颁奖，他现在已经是人大常委会委员长了；我还受到了时任国务院总理温家宝的接见，受邀参加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周年国庆观礼。阅兵式上，坦克轰隆隆地就像在脚下走过。”谈到即将赴俄参加会见，他说：“中国政府邀请我回我的祖国参加这一活动，我可是中国代表团的成员啊。”

十几年在中国，在大庆，杜申说，没有热爱就没有这份坚持。

“中俄两国有些传统很接近，比如讲究孝道、节庆的合家团圆。我喜欢大家在一起唱歌、跳舞啊。我也去过西方国家，有的人比较孤立，也没什么朋友。但在中国大家吃饭都抢着埋单，有一次，我都说好我来埋单，结果朋友说是去洗手间，趁机把帐结了。我还很喜欢中国的美食，要是没有病人，我中午肯定尽早去食堂，去晚了可就没有好吃的啦。大庆的环境非常好，大家只知道这是石油之城，不知道这里是百湖之城，蓝天碧水，非常宜居。”

5月7日飞到俄罗斯，9日飞回大庆，杜申没有更多和妻子、女儿团聚，又回到了他的工作岗位。

“我最大的希望还是医疗技术发展，能解决一些疾病。也希望中俄友谊地久天长，希望世界永远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