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硕

一、引言

当前，我国正在进行市场对资源配置起决定性作用的经济体制改革，这一改革必然会对金融市场的发展产生非常重要的影响。但是，我们不能忽视下列因素的存在：其一，银行业市场化改革时间短，中央政府为了维持金融稳定，对银行采取扶持保护的政策；其二，地方政府为了发展地方经济，大都采用银行作为融资平台，使得银行与政府间形成了某种相互依赖的关系；其三，由于其他融资渠道不完善，经济活动中银行借贷成为主要的融资渠道，这就使得银行往往以垄断地位的形态出现在公众视野；其四，银行作为国有企业这一特殊历史身份，在自身发展过程中可以很方便地利用多种稀缺资源。这些因素的存在使得银行垄断获利行为成为可能。

Stigler在研究企业合谋行为过程中指出，企业利益合谋行为的动力取决于酬金和组织成本，即政府的规制政策如果不能足够地影响被规制方的利益，则企业进行合谋的动机就会增强，在组织成本较低的情况下，甚至组建联盟利益集团［1］。Tirole对合谋有关的理论进行了综合论述，认为促成合谋形成的条件是互惠，维持合谋行为则需要利益各方的“自我约束”。在合谋组织中，只有当组织成员从合谋组织中得到的利益大于组织成员单独行动时，各利益集团才会有动机组成合谋团体；当组织成员背叛合谋时受到的惩罚大于合谋所得与单独行动所得的利益之差时，合谋才能稳定维持［2］。Athey和Bagwell认为企业之间合谋行为的稳定性取决于对彼此之间成本结构的了解和合理的产量分配［3］。Compte与Verboven认为合谋企业彼此之间的信息公开对合谋成功与否至关重要。Haltiwanger的实证研究表明：市场需求量同企业的合谋动机呈反方向变化关系［4］。

陆国庆利用实证研究方法论证了目前我国一些行业已经具备了合谋行为产生的条件，但是因为一些非市场因素的存在而导致合谋无法生效［5］。刘任重采用重复博弈的方法论证了以公众满意度为目标的政府规制行为能够弥补金融机构盲目扩张所带来的市场失灵［6］。杨农分析了企业合谋的内在机理，以及其过剩的生产能力和行业内价格战之间的关系［7］。王福友从服务行业消费者权益保护的角度出发，提出了我国金融行业服务质量低下的原因在于银行业存在合谋垄断［8］。

以上学者研究的合谋行为理论，在研究银行业这一特殊行业的垄断获利行为时，具有一定的指导作用，但又不能完全指导研究银行业合谋行为的研究。本文将从银行内部产品的差异化角度结合博弈论理论来分析银行业合谋行为，使得研究过程和得出的结论更加具体和具有针对性。

二、博弈设计及分析

根据张伯伦的研究，产品差异化是指：以任何一种明显的标准来区分一个售卖者和另一个售卖者的货物（或劳务），一般来说都是有差别的［9］。本文以为：产品差异化可以分为：一是实质差异化，即产品在材料选取、制作工艺、款式设计等方面的差异化；二是感官差异化，即消费者对产品感觉上的差异，主要受企业软实力的影响。

银行作为典型的第三产业企业，其提供的服务也存在着差异化，如：存在实质差异化的支付结算的手续费、理财产品的风险控制和收益率等；存在感官差异化的银行工作人员的服务态度、客户办理业务中等候休息服务等。这些差异化，都是客户选择银行的重要标准。

本节将利用Bowley提出的产品差异化模型来分析当存在产品差异时银行之间的合谋垄断行为的情况，这种分析可以同时解释产品差异是垂直差异还是水平差异。

假设市场中存在代号为1和2的两家银行，其提供的产品（服务）具有一定的差异性和替代性。θ表示两家银行所提供的金融产品的替代程度，则（1-θ）表示产品之间的差异程度。θ∈ 0，1[ ]，当θ=1时，意味着两家银行提供的产品可完全替代，即产品同质；θ=0，意味着两家银行提供的产品完全不可替代， 即完全异质［10］。

（一）两家银行独立决策时的利润情况

设p1、p2为银行1、2的价格，q1、q2为银行1、2的产量，π1、π2为银行1、2独立决策时的利润，为各变量在均衡条件下的解。假设两家银行的单位投资成本均为k，单位边际成本均为常数c。由于产品存在差异性，则1和2的线性反需求函数为：

在Bowley模型中有p1=p2=p，在古诺条件下，1和2凭借利润最大化条件决定其产量，且彼此之间信息完全不对称。由此，1和2的利润函数分别为：

两家银行达到利润最大化，就满足一阶导数条件：

联立（5） 式与（6）式解得

联立（7）和（8）方程式解得博弈均衡解为：

进而可以求解均衡价格和均衡利润：

（二）两家银行在垄断合谋时的利润情况

设pc1、pc2为银行1、2合谋价格，qc1、qc1为银行1、2合谋产量，πc1、πc2为银行1、2合谋利润，πc为两银行合谋总利润，为各变量在均衡条件下的解。在合谋条件下关于产量的信息是共享的，这样，在这一特定条件下，我们可以将两家银行看成一家银行的两个分支，从而有两家银行合谋的利润函数为：

总利润最大化满足的一阶条件，分别对q1，q2求偏导有：

联立（10）、（11） 两方程解得：

联立以上两式解方程得：

进而可以确定均衡价格和均衡利润得：

进而确定两家银行在垄断合谋条件下的利润分别是：

（三）一家银行背叛垄断合谋时的利润情况

在两家银行达成垄断合谋后，假设银行1遵守合谋协议，银行2背叛协议，设为银行2的产量，为银行2的利润。显然银行1的产量是给定的，根据（8）式可得银行2的最优产量为：

通过计算可以得出银行2的最优利润为：

此时，银行1的利润则变成了：

三、结论分析

1.当两家银行的产品完全无差别时，即当θ=0时，三种情况：两家银行独立决策、两家银行垄断合谋和一家银行背叛协议，一家银行遵守协议，两家银行获得的利润分别是：

进而得到：

很显然，这三种情况两家银行所获得的利润是没有区别的，这种情况下银行合谋的积极性并不高。

2.当两家银行的产品完全差异化时，即当θ=1时，通过计算可得三种情况下两家银行的获利情况是：

此时，两家银行垄断合谋所得要大于独立决策所得，背叛利润要大于垄断合谋所得。在这种情况下银行存在着垄断合谋的动机，但是垄断合谋不稳定，极有可能产生背叛行为。

3.银行提供的同类型金融产品存在一定程度的差异化时，即当0＜θ＜1时，垄断合谋条件下的均衡利润要高于古诺条件下的均衡利润。这说明如果产品存在差异，合谋行为将获得超额利润，即产品差异条件下，银行存在合谋动机。同时，当0＜θ＜1时，如果银行2背叛合谋，其所得利润将增加；而银行1坚持合谋，其所得利润将减少。这意味着合谋依然不稳定。如果将这一结论同产品无差异条件下银行2背叛合谋的结果相对比，当0＜θ＜1时，银行1和2的背叛利润都要高于产品无差异时其获得的利润。这说明产品差异性对银行合谋垄断获利具有较大影响。

四、政策建议

对于银行业这一特殊的行业而言，保证银行业健康发展有利可图的同时，又要银行业给广大的市场参与者提供更好的金融服务，政策制定者在制定政策时要对银行的产品进行区别对待：

1.对于完全同质或差异化非常细微的金融产品，即θ=0的产品，如：跨行ATM查询费、短信提醒费、代收代缴业务手续费等。要求银行公布收费细则，强令禁止银行业通过合谋条款，防止其获取超额垄断利润。

2.对于完全差异化的产品，即θ=1的产品，如：各类收益的银行理财产品。银行之间存在合谋的动机，但是合谋架构并不稳定，在此种情况下，政府应该提供一个稳定的信息平台，以供市场参与各方充分了解此类产品的相关信息。这样做的目的：一是让金融产品的投资人在充分信息的情况下进行投资决策；二是充分披露信息鼓励各银行竞争以提高金融服务质量，保障投资人权益；三是宣传提供优质产品的银行，帮助其获得充分的利润，以提高其改进服务的积极性。

3.对于存在一定程度差异化，但又没有实质差异的银行产品，即0＜θ＜1的银行产品，政府要加强监管，逐步开放金融市场，引入外部竞争者。对于差异化小的产品要求银行取消收费，对于差异化比较明显的产品，政府要鼓励竞争，通过竞争提高金融市场效率，减弱其合谋动机。

由此，对银行和市场参与人而言，银行总是处于优势地位，政府一方面要加强对银行的监管，控制银行合谋垄断行为；同时又要减少对银行的决策干预，强调市场的竞争手段，实行银行业内的优胜劣汰，使银行能够为市场参与人提供更加优质的金融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