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素青

徐闻是一个特别考验人的地方。一年365天，驻守这里的海事人是没有节假日概念的。

当然了，没有不值班的海事部门。但徐闻几大港口白天忙、夜晚更忙，平时人多、节假日人更多。

这还不算，忙碌的同时他们还要注意防风防台防寒防雾防污防火防搁浅防跳海……“防不胜防，还是要防。”这是现场执法人员的原话，他笑着拜托记者不要透露自己的姓名。

雾季：有了你，视线朦胧

一年之计，从防雾开始。其实这个时间还要更早，可以追溯到上一年的11月，一直延续到次年3、4月份。“海峡雾季正逢春运、‘两会、清明等水上交通安全敏感时期，”其中最高发的时段就是春运高峰期，徐闻海事局局长彭千告诉记者。

驻守北港9年的郑汝华对雾季的印象早已深入脑海。他告诉记者，大雾不像台风或者寒潮，没有办法预报，而且来势迅猛，浓度极高。再者琼州海峡的雾随机性非常强，各段受大雾影响程度不同。可能海安新港作出停航决定时，相距30多公里的粤海铁路南北港航线还没有受到浓雾影响，照常运行。

郑汝华指引记者望向远处的防波提，“我们的东南方向有一个道标，距离这里1124米，只要能看见这个航标灯，就证明港口的视程大于1000米，不影响开航。许多同志下了班都不敢睡，夜里要醒来几次，不停地打开窗，查视程。雾起时，我们也是通过查看这里向指挥中心汇报是否停航。虽然是土办法，可大家都这么干，监控再准也得先‘过过眼。”

停航是个艰难的决定，因为每一次停航都意味着几万人要堵在路上，而且数量是一分一秒地往上涨。往往，停航十多个小时后，刚复航1小时可能又得被迫停航。近几年的春运，琼州海峡的旅客数量都超过了200万人次。徐闻海事的监管压力，可想而知。“想想这么多人滞留在路上，我们心里也堵得慌。”每次看到远处排队的长龙，郑汝华都是一声叹息。

可是琼州海峡海况复杂，水域敏感，航班频繁，还有东西南北交汇的交通流，“碰上大雾，就算助航设备再先进，不能正常瞭望就是‘睁眼瞎”，冒险开航就可能意味着要发生偏离航道、搁浅、碰撞的大事故。谁也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谁也无法承担这种事故带来的后果。

所以，徐闻局的海事人员必须坚持现场实时监管，24小时关注海上航行情况，一旦发生恶劣天气，立马停航并启动应急预案，防止发生安全事故。

台风：不怕你来，怕你来惹事

人们常说北京的路拥堵，三环内几乎成了“停车场”。其实在偏远的徐闻，这样的场景也不陌生。台风到来前，因停航而排队的车辆长达十几公里，“通常情况下，每天大约有4000台车从北岸出发，一停航全部停在半路；如果停航2、3天，上万台车导致港口到徐闻县城的主干道全部变成临时停车场。”徐闻局海巡执法支队支队长封国良告诉记者，司机越停航越要来排队，这样复航时才能及早安排班次。对货车而言更是耽搁不起，如果不排会造成更大损失。

台风肆虐时，受害的何止是车辆？到处一片狼藉。超强台风“威马逊”到来期间，风大到哪种程度呢？徐闻海事局的年轻小伙子曾编了个段子：徐闻局的大门被吹毁了，两个篮球架被吹倒了，海安港签证点被彻底摧毁了，几名央视记者被逼得只能果断抱树了，局里体型最庞大的彭千局长一时好奇出去测风力，差点回不来了。

接踵而至的“海鸥”，同样气势汹汹。海安港签证点，威马逊来时也只摧毁了门窗；“海鸥”一来，干脆彻底洗劫了：里面的办公桌椅包括空调机柜都不见了，被冲刷的干干净净，还倒灌了2米的海水进来，并附送一根2米左右的舷梯。

徐闻局船舶监督处副处长莫奇还透露，去年台风期间，有个司机没绑扎结实，货车防雨篷布被风吹开，里面的货物吹的满大街都是。

可越是这时候，海事人越要冲锋在前。台风前忙着收集气象信息，通知船公司，联系每条船，妥善安排旅客和车辆；台风中有意外要及时出巡；台风后，“台风后反而是最忙碌的，因为最大风力在台风后。而登陆后风也是一阵一阵的，海面不平静，还不能马上复航。”封国良告诉记者。

台风后，航线安全，还有船舶安全都是需要关注的。去年“海鸥”过后，南岸（海南辖区）有个船厂，三艘锚泊完毕的船被大风吹到了北岸，让人哭笑不得。而北岸同样不平静，由于天文大潮和雨水多的原因，海水涨过海安港码头将售票厅直接淹没，使一艘小货船在港口里直接翻沉，导致海安港停航10来天。

这些事情，普通百姓听了也许只当个笑话，而对徐闻海事人来讲都是实实在在的大事，必须严格防范和注意的。

锚地：没你不行，可我要不起

徐闻是台风“重灾区”，可是台风来临时，徐闻本地没有足够的锚地提供给过往船舶。或者说，根本没有锚地可以提供。而缺乏锚地，就造成一个难题，台风来时只能到临近的海南或湛江港去锚泊。锚地不够怎么办？有些出于多种原因在本地港口避风的船舶，出现事故怎么办？

徐闻海岸线很长，可是真心不适合建锚地。这是记者采访过多位海事人员和当地航运公司后得出的结论。

“你听过回南风吗？”刘计国先反问记者，得到否定的答复后，他做了一个知识普及：“回南风就是指，台风最大风力吹过来的方向。”很不巧，这个风向正好对着徐闻。在这里建锚地，无异于自寻绝路。

还有一个重要的方面，徐闻辖区的水域较浅，水深不够，据刘计国介绍，下面都是“烂泥”，锚抛下去难以固定。记者观察琼州海峡的海图后发现，这里的水深只有7、8米。航道也只有75米宽，两艘船舶并行的话，船长一定要小心谨慎。著名的“南方6号”事件就发生在这里，当时船长只为躲避其他船舶稍微偏离了一点航道，这艘载客778人、车辆86台的客滚船就遭遇了搁浅险情。

无奈之下，还有些本地航运企业提出了“运动防台”的方案，也即船舶绕着台风走：假如从徐闻登陆，我就绕着海南岛转一圈，不正面迎撞台风。

船舶处副处长莫奇认为，对企业来说，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但作为海事部门，还是要承担万一出现危险时的相关安全监管责任。

而有时候，他们要负责的事情平常人都想不到。比如说，某个人一时想不开跳了海，海事部门都得忙上一阵子。还别说，这样的事每年能发生十几起。但比起火灾来讲，这只能算小事。“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船舶翻沉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火灾。前一段发生的意大利邮轮着火和韩国‘岁月号事件都是这样，浓烟滚滚的场景我们非常熟悉。”封国良这样告诉记者。

所以说，徐闻地方不大，但“奇闻”不少。作为当地水上安全的监管部门，徐闻海事局要面对很多大大小小的问题和压力，有些在外地人看来不可想象。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