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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洛丽塔》叙事中的障碍与盲点

2015-05-30朱逢春李华英

北方文学·下旬 2015年7期
关键词:洛丽塔盲点叙事

朱逢春 李华英

摘 要:《洛丽塔》是纳博科夫的代表作,描绘了少女洛丽塔与其继父畸形的恋情。自从1955年出版以来,中外学者对其评论不一。本文另辟蹊径,拟从叙事学角度对该小说在叙事进程中所体现出的障碍与盲点进行阐述,以及这些障碍与盲点对读者所造成的审美疲惫进行论证。

关键词:洛丽塔;叙事;障碍;盲点

一、理论立场

美籍俄裔作家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Vladimir Nabokov,1899-1977)是20世纪著名小说家,《洛丽塔 》是其代表作之一。自从1955年出版以来,中外学者对其众说纷纭。本文拟从叙事学角度对小说的情节与主题,人物与人物塑造,时间与空间,距离与视角等几方面在叙事进程中所展现出的叙述障碍和叙事盲点进行阐述,及其对读者所造成审美疲惫的后果进行论证。本文只从写作技巧出发,与读者商榷叙事技巧的利弊,而全无中伤之意。

二、情节的巧合与主题含混

《洛丽塔 》描述了一位从法国移民美国的中年男子亨伯特·亨伯特(Humbert Humbert)与其继女洛丽塔(Lolita)之间的畸形恋情。小说情节离奇,巧合太多,虽说无巧不成书,但太多的巧合与偶遇难免会让人心生疑惑,势必造成故事失真。为什么亨伯特偏偏会遇到有女儿的房东,为什么夏绿蒂得知亨伯特的意图之后便巧遇车祸,为什么洛丽塔在半路失踪,为什么亨伯特会在审判之前死于疾病,为什么洛丽塔偏偏死于难产,一系列的巧合 不禁令读者生疑。假如洛丽塔不不被奎尔蒂拐走,假如亨伯特不死于狱中,再假如洛丽塔不死于难产,故事的情节会怎样发展?或许你会说巧合是小说情节发展的必要因素,太多的偶遇和巧合均为文章的主题服务的。那么小说的主题又是什么呢?

很多人费尽心力想要挖掘出《洛丽塔 》的真正主题,是恋童癖?是道德堕落?是精神荒芜?还是人格分裂?还是兼而有之。然而,作者的创作意图既不在探索心理变态,也不在颠覆道德观念,更不在讽刺美国社会,作者所崇尚的主题是自然的纯美学、纯诗学的本性。

虽然作者说写这本书完全不是为了进行道德说教,而是一种美学上的追求。但是单单就这部作品中的“恋童癖”这一遭到普遍贬斥的话题,从道德上来说是无法原谅的。这种畸形的爱,它无疑是有悖于道德规范和不符合社会秩序的,在现实生活中是一种禁忌。从这个角度来看 生活向文学屈服的一个最大的危险就是人们会开始在现实生活中寻找类似的案例。小说《洛丽塔》还会让读者开始质疑合法审判的可能性和价值观的模糊性。这种质疑产生于约翰·雷的序文里,他将这部小说看成是一份病历、一部艺术作品和一篇道德论文,然后亨伯特又反复地自责和自我保护又加剧了读者的这份质疑。

从文学艺术角度而言,《洛丽塔》的确是一本难得的文学杰作。其文学地位之所以高,正在于其纯文学、纯美学的意义。它是内指的,是文本的。尽管他的写作是中性写作,却带来了道德上的盲点,忽视了道德说教。乱伦的题材打破了读者的“阅读期待”、颠覆了“常规”的小说美学原则、冲破了时代可以接受的“道德底线”。小说的戏谑性叙事却又让读者陷入道德判断的不确定中。毕竟我们都是社会的人,受社会习俗和道德约束,而且人心向善是我们人类所共同追求的目标。

作者所谓的内指的写作带来外指影响,这使小说的主题混沌不清。小说情节之间的巧合进一步增强了小说的虚构性。书中刻意营造的种种似是而非的表达迷惑了读者,也让批评家无所适从。因为,接受美学完全属于读者。虽说文学创作的意义在于它能带来审美愉悦的东西。然而,多次的巧合造成一种认知障碍,让读者产生逆反心理,没有这么巧合又会怎样呢?零度的写作和元小说创作也忽视了文章的道德意义,引起读者的非议。含混与多指的主题,让读者费尽思量,百思不得其解,引起理解的障碍,造成读者审美疲惫。

三、片面的人物刻画

人物是小说的灵魂,是小说构成的重要因素。《洛丽塔》涉及的主要人物有四个。亨伯特是圆形人物,也是个反英雄人物。他是一个凶残和自私的人,除了未成年少女之外,对任何人都没有好感。书中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那些用来挖苦讽刺第三者的轻蔑、鄙视和愤怒的语言。他的出发点永远是自己,永远在算计怎样攫取、霸占和剥夺,而其他一切皆不重要。这也非常合理的印证了他的病态人格。

小说完全站在主人公亨伯特的角度描写洛丽塔,读者和他一样,无法洞察洛丽塔的内心世界。正如末尾亨伯特所承认的那样,其实他对洛丽塔一无所知。洛丽塔的喜怒哀乐、想法和需求、梦想和希望对读者来说是一片空白,我们只能间接地根据亨伯特一面之词来推测洛丽塔的形象。而亨伯特看待问题总是戴着有色眼镜,以自己恋童癖的病态思想为核心,所以读者得到仅仅是一个主观上的、片面的扁平人物的形象,而不是洛丽塔的真实面目。如果我们站在客观的角度上认真梳理一下女主角洛丽塔在现实、情感、道德等方面的表现,更能从深处挖掘其人物形象的深刻内涵。

小说中夏洛蒂只是亨伯特的一块垫脚石,亨伯特为了得到洛丽塔才和她结婚,并称她为:“老猫、 令人憎恶的妈妈”等等,她不厌其烦的向亨伯特抱怨洛丽塔的反叛行为,而对亨伯特对她的隐瞒和欺骗全然不知,知道他看到了亨伯特的日记才恍然大悟。

奎尔蒂灵魂丑恶,令人生厌。Quilty和Guilty几乎同形,隐含之义显而易见。当奎尔蒂被亨伯特枪杀后,亨伯特呆呆地站在门口,说道:“我刚刚杀了奎尔蒂。” “对你来说是个好事,”一个面色红润的男人把酒递给一个女孩。“早就该有人杀他了。”身材矮胖的男人说道,“真好”。另一个不明身份的男士刚刚还在检查一些记录,现在从一个角落里站起来说道,“我们总有一天都会对他做同样的事。”这一描述说明人们对奎尔蒂毫无同情心。相反,他们赞扬亨伯特的勇敢并且认为亨伯特早就该这样做了。奎尔蒂的人物刻画对突显主题是十分有益的。

文中作者以细腻深入的笔触分析了纷繁复杂而又孤独疏离的 20 世纪西方社会,刻画出个体生命的复杂和丰富的内涵,揭示了在人们道貌岸然的社会角色表象之下 ,潜伏着的精神的罪与恶。四个主要人物都偏离了正常的人生轨道而最终均走向死亡。亨伯特病态的人格、奎尔蒂变态的追求、洛丽塔放纵的人生及夏洛蒂轻浮的举止残酷地撕下了蒙在情感上面温存的面纱,让那些猥琐、畸形、变态毫无保留地晒在阳光下,一览无余。让人不禁想:人怎么会这样,太可怕了。让人产生一种压抑感,使人心情难以平静,让人怀疑法律的正义和道德的约束力。

无论外貌描写,语言描写,动作描写,心理描写,具体而生动,使读者不由自主地进入作者设计的语言陷阱。而我们只能看到的和听到的只是亨伯特一面之词,我们得到的人物塑造是不完整的,是主观性的,是片面的。我们只能从亨伯特的叙述中得到其片面的扁平人物的印象。这种对于美的错位的描写和刻画,虽说不是旨在渲染人性之中黑暗和虚伪的东西,但是我们毕竟都被欲望控制着。这种专注于人性和人性的弱点的人物刻画,容易对读者造成负面影响。并且,对人物的片面的刻画,对我们全面地整体地理解人物及其个性造成障碍。给读者的欣赏和审美形成压力,造成精神上的负担,容易产生审美疲惫。

四、断裂的时空

《洛丽塔 》的叙事时序是非线性的,几乎全篇都采用典型的倒叙。罪犯亨伯特在狱中回忆与洛丽塔的点点滴滴,又不时停下或对陪审团讲话,或插叙自己在狱中的情况。叙事时序通过过去与现在并置,表达了亨伯特对于洛丽塔近乎疯狂的痴恋。对于亨伯特来说,曾经与洛丽塔的爱恋才是生命的全部,他对洛丽塔的回忆一直深深地印在脑海中,现在是无关紧要的。

亨伯特在现实当中,凭借记忆来对往事进行回忆,叙事的跳跃结构因记忆而产生。思维是不承认时间秩序的,所以亨伯特可以想到什么说什么。记忆,梦想,幻觉,辩解。他可以任意对陪审团的女士们先生们打招呼,也可以从深邃的记忆里回到现实里来,和读者进行沟通,直接邀请我们进入他的生活,同他一道观察他是怎样接近并引诱洛丽塔的。小说的叙事时序体现为时间混乱,叙事时距体现为停滞的时间和转瞬即逝的时间。

当叙事时间变慢,以场景和停顿的时距展现故事时,叙事就会向空间化发展。在《洛丽塔》中,亨伯特是在监狱中叙述其以前的经历,监狱是小说叙事固定不变的话语空间。相比之下,故事空间则丰富得多。亨伯特生长在欧洲大陆并最终来到美国,在两次带着洛丽塔横穿美国的过程中,读者也随着他们看尽了美国各式的汽车旅馆、餐馆,美妙的自然风光以及市井文化和风土人情。当叙事加强空间意识时,时间意识就会被淡化。通过将过去与现在并置,倒叙和预叙 ,作者营造了一种回环反复的氛围。通过不同的叙事距离的灵活处理,作者得以呈现主人公亨伯特的情感重心。断裂的时空造成利己的叙事,形成文本的空白与间隙,造成了叙事盲点。主人公片面评判和主观的自述形成小说叙事的道德盲点,使读者暂时忘记了道德准则,伴随着亨伯特的自白和意识流一起体验他的喜怒哀乐。

五、独特的叙事视角与巧妙的叙事距离

视角与距离是叙事学关注的重点。小说《洛丽塔》采用第一人称内视角叙事,并且和叙事声音混合成一体,叙事者牢牢地控制着自己的话语权。这种叙事主观性很强,读者只能站在叙事者的角度看问题,接受他的观点,经历他的情感。在小说中纳博科夫赋予亨伯特对话语的全部控制权,却很少去介绍其他可靠的证据或可靠人物的直接引语等非亨伯特个人的客观的部分。读者想要知道的所有事情不得不依靠亨伯特的话语,而他又是一个自我辩护的高手。亨伯特既是小说的叙事者又是小说的主人公,叙事者具有双重性,叙述中始终存在着两个自我:一个是过去“经验的我”,以前的我、经历事件的我,另一个是现在“叙述的我”、此时此刻的我、叙述故事的我。前者是亨伯特这个人物,后者是亨伯特这一叙事者。这就使他有自由的空间和机会通过视角变换来解释他的所作所为。他能站在有利的角度以他的“悔过自新”的叙事方式干预叙事。当“经验的我”在做某事时,现在的“叙事的我”能够解释、分析、或对其行为和动机给予评价。比如,他在试图占有洛丽塔以满足他的欲望时,就从现在的“叙事的我”的角度,表达了他对过去行为的悔恨之情,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开脱和辩护。是过去的亨伯特如此邪恶,而不是现在的亨伯特,这样就容易博得读者同情。这就是第一人称叙事者双重性所具有的优势,使叙事者能有机会干预叙事以便为其叙事动机服务。叙述者与人物之间是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虽然这部小说是以女主人公洛丽塔来命名的,但洛丽塔在故事中是人物而非叙述者,处于被控制的位置上,丧失了说话的权利。在作品中,洛丽塔是一个完全失去了自我存在意义和自我声音的人物,纳博科夫就是运用以上这些叙事策略成功地让通篇呈现叙述者亨伯特的声音,引起了读者对亨伯特的同情。使得读者会去设身处地为亨伯特着想,给予同情,在读者和亨伯特之间建立起信任,原谅他所做的一切,甚至改变了读者的道德立场,因此导致了读者的道德误判。

从《洛丽塔》一开始,亨伯特作为第一人称开始对我们陈述。他一次次地对陪审团的成员们,对每一个阅读者呼喊,这应该是《洛丽塔》的叙事最有感染力的手段之一,亨伯特让读者参与到事件的进程里来,让读者和他一起来评判是非,一起来思考,一起想象事件的进展,拉近与读者的距离。当然,读者会因此而被感染,成为作者的同谋,从而达到艺术真实的目的。但是,读者所信赖的,却是一个不可靠的叙述者,造成了某种假象,阻碍了读者正确理解人物与文章的主旨。

小说经常地穿插采用第三人称的“亨伯特”或第三人称代词“他 ”来指称自己 ,故意将第一人称陌生化,拉开作者与文本、读者与文本的距离,也扩大了叙述的距离。每当叙述者亨伯特遇见见到自己的叙述会违背读者的道德观时,就果断地和主人公亨伯特之间划清界限。

另外,元小说的写作让读者从小说虚构的世界中惊醒,使读者意识到读的仅是些虚构的文字而已。这种写作手法显示了小说创作过程中自我操作的痕迹,这种手法干扰了读者对故事的注意力,阻碍了读者对小说的的理解,同时也揭示小说的虚构本质,从而为读者赢得一个批评距离。

六、结束语

《洛丽塔》情节的巧合,主题的含混,片面的人物刻画,断裂的时空,独特的叙事视角和和叙事节奏以及灵巧的叙事距离的操控等诸多叙事技巧的综合运用的同时不可避免地造成读者理解多元化。巧合的情节略显做作,元小说写作使主题更加不确定,大量的独白和意识流造成时空的断裂。而第一人称不可靠叙述阻碍了读者正确地理解小说的主题。作者虽然运用了大量高超的叙事技巧叙事,然而却忘记了小说的价值评判,忽视了小说主题的道德伦理意义,造成道德盲点,给读者的审美形成某种障碍,造成读者一定的审美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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