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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唤“非正式学习”

2015-04-29张菊荣

江苏教育研究 2015年26期
关键词:非正式学习泥鳅课间

其实,“学习”没有什么“正式”与“非正式”之分,在学习论的视野中,也不应该有“正式学习”与“非正式学习”之说。但我不是谈理论,我只是为了论述的方便,把那些正规组织的学习称为“正式学习”,如上课、听报告、研讨会等等;而把一些没有正式组织的学习,视作“非正式学习”。当然,“正式学习”与“非正式学习”的界限并不会这样分明,有时候也可以互相转化。今天,我们要特别地呼唤“非正式学习”,决不是轻视“正式学习”,否则学校只有关门了,而是因为“非正式学习”的价值常被忽略,学习的时间常被压挤,学习的机会常被剥夺。事实上,“非正式学习”的意义并不小于“正式学习”,我们大多有这样的体会,去参加几天的培训,听了几天的报告,最后印象最深的可能还是学员们在私底下的无主题变奏似的讨论、交流、碰撞、融合。

在我看来,“学习”是个极其宽泛的概念,而不应该局限于书本知识,因为很多的知识是书本上学不来的。我自小就是一个听话的爱读书的孩子,但关于小学时代的记忆,最深的还是在田野沟渠中的“非正式学习”。暑假,冒着酷热,我与儿时的伙伴玉林来到野外赶泥鳅,在“田野”这个课堂里,我学习观察与分析什么地方泥鳅多,体会怎样赶才能获得更大的丰收。其实,赶泥鳅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作业”,父母对于我们的“赶泥鳅”也从来不抱什么奢望,所以,我们是“赶多赶少一个样”。奇怪的是,没有“学习目标”,我们的“学习”照样其乐无穷。也就是在田野之中,我与玉林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我也有了最好的“发小”,在共同的游戏一般的劳作中建立起来的情谊,现在想来,也是童年感情生活的重要滋润——非正式学习的田野学习,趣于正式学习的教室学习,不是吗?

田野学习之所以趣于教室学习,关键在于自由。我们的学习,如果全部被“正式”所笼罩,就可能会失去自由,自然也就失去乐趣。过度的“正式学习”对学校、老师、学生造成的负面影响并不小,虽然看上去“杀伤力”不是很大,但很容易造成学习生态的“亚健康”。现在,不少学生起早贪黑地“学习”,却毫无学习者应有的精神抖擞、兴致勃勃,大课间的“阳光体育”,他们应该很喜欢吧?有一天我跟同是校长的师范同学聊起了这事。

她说:本来,大课间活动孩子们走出教室,爱玩就玩啥,实在不爱玩,几个要好的学生一起在操场上走走也好,所以,他们都盼着大课间。可是,现在大课间活动要课程化,要统一行动,要比赛,要表现给别人看,于是就太“组织”、太“正式”了,全然没有了未“正式”时的兴致。唉,教育行政部门的“重视”,学校的“努力”,教师的“认真”,最后却是“吃力不讨好”。

——看,我们的聊天多真实,这是“私下里的交流”,也是“非正式学习”。

在我的理想中,“学习”一定是与“专注”相关,无论是正式的还是非正式的,一定是“专注”的。没有对某一事物的专注,就没有学习,也不存在“非正式学习”。比如我们小时的“听评书”,就是一种极其专注的“非正式学习”。那时家中最珍贵的“现代化”设施,当是收音机。中午放学,是要小跑着回家的,为的是赶上“听书”,听刘兰芳,听单田芳,听《说岳全传》,听《兴唐传》,听得忘乎所以,食不知味。有人可能会说,现在高技术时代,收音机算什么呀,有高清电视,有多媒体,有4G网络,随时可以调出来看,不要说是听了。可是,这“随时”可以调出来的看,跟每天都有悬念与期盼的听,还是不一样,后者,是充满想像与期望的学啊。那时没有任何人组织与要求的“听”,与今天正式组织起来的课程式的“看”“教”“讨论”,还真完全不一样。那种“听”,与今天的“看”相比更能培养人的想像力,你说程咬金长什么样的,书里自有描述,但在我们那些个小小的脑袋里,有无穷个长法呢。如果是看视频,形象是形象了,可是,人的想像力却被活生生地“统一”了。那种“听”,更与今天有组织的“正式学习”不一样,我们不用写“听后感”,但晚饭过后,自会有几个伙伴聚拢来贬褒那些英雄人物。——非正式学习,没有任何功利的诱惑,没有任何“督促”与“检查”,照样可以如此专注,如此投入;也只有专注了,投入了,才堪称“学习”,而如果“身在曹营心在汉”,那么,哪怕是整天坐在教室里的“正式学习”,也不能算是“在学习”。

在“非正式学习”中,最让我难以忘怀的,今天也要竭力呼吁强烈推荐的是“伙伴学习”。我深信,世界上最优秀的教师、最伟大的课程、最先进的技术,都无法替代“伙伴学习”。一个没有经历“伙伴学习”的孩子,他的童年、青年都有着巨大的缺陷,而且这种缺陷很难在成年之后弥补。当然,我们可以说,“小组合作学习”不就是“伙伴学习”吗?的确,小组合作学习是一种有伙伴在一起的学习,但这种在课堂由教师“高控制”的正式学习,与我的纳入“非正式学习”范畴的伙伴学习是完全不同的。“小组合作学习”作为一种正式学习,是有目标导向的,而我说的“非正式学习”的“伙伴学习”,是无目标的学习。比如关于“听书”的讨论,我们会坐在星光下家舍旁的水泥板上谈至夜深,而水泥板的下面是鸡窝;我们也会在上学路上边走边讨论;有时候,会捧着饭碗,把菜放在饭上面,跑到外面去,几个人站着,边吃边谈。这些,才像“伙伴学习”。

我相信,一个人的学习经历会影响他的学习观,而对于教师来说,他曾经怎样学,会影响他的怎样教。我的“伙伴学习观”,就与我从读初中开始,到中师,一直到成年之后的一个重要“伙伴”建林有关。这个“伙伴”比我大五六岁,我们是同村人,我们村的房子是一长排一长排的,我与建林住在同一排,我家住“房之头”,他家住在“房之尾”。从我读初中开始,就三天两头往他们家跑,跟他借书,慢慢地我们开始讨论,讨论“平平仄仄”,讨论杜甫与李白谁更“厉害”,讨论沈从文与汪曾祺谁更“淡”,讨论顾城与舒婷,也讨论自己的习作。我们一边讨论,一边各拿一支笔,在纸上写,因为往往会谈到一个人名,我不知道,他就写出来,谈到一个作品,我没有听说过,他也写出来,我想到什么,有时候他也不清楚,我也写在纸上,就这样写了一个又一个黄昏,写了一个又一个子夜时分。建林现在是我们地区小有名气的诗人、文史专家,我呢,后来并没有走文学这条路,但那时候积下来的对文学、文史的爱好,仍然流淌在我的血液中,我的教育视界,甚至我的表达方式,都浓郁地带着“那时候”的味道。这种“非正式”的“对话学习”,有时也会有“正式学习”很难抵达的深度,这种“对话学习”,是任何设计得再完美的“课堂对话”也很难实现的。

找一些合适的对话者或者“交往者”,也许是“非正式学习”中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合适的对话者或者交往者,可以帮助我们登高望远。比如我,从读初中开始,找到了略长我几岁的建林;而在读师范(是中师,相当于现在的“高中”)的时候,又非常幸运地遇上了亦师亦友的张家茂老师。他是苏州方言研究的权威,古典文学基础深厚,能诗善文,一手有着黄庭坚风骨的漂亮粉笔字。这样的一位老师,上课前在黑板上看到我写的一首《卜算子·赞中国女排》之后,成为了我“伙伴式”的先生。我们的“非正式学习”,就在他帮我批的一本本诗稿之中,就在我们的师生唱和之中,就在他家小院里的温馨倾谈之中,我曾经在《中国教师报》撰文回忆过那段美好岁月。当然,除了面对面相遇的交往者,我们也可以通过通信的方式拓开“非正式学习”的康庄大道。我在读师范的时候,曾经通过书信的方式进行”非正式学习”,最有意思的是,我居然与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具有标杆意义的施蛰存先生有过一段“书信往来”。先生像批改小学生作文一样耐心地给我以点拨,真是令人感动,我后来也有专文回忆施先生。与这样的“高人”交往,进行这样的“非正式学习”,我所能够学习的何止是学问?用今天“新课程”的话语来说,那真是“知识与能力”“过程与方法”“情感、态度、价值观”,三维目标的同时达成!

当然,我在这里回忆“非正式学习”的故事,努力揭示“非正式学习”的意义,并不是要诋毁“正式学习”的重要性,“正式学习”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然的话,要学校干什么?

事实上,我们对“正式学习”够重视的了,在很多时候,甚至重视过度。白天的“正式学习”已经太丰满了,晚上还要用大量的作业继续“正式学习”;周一到周五“正式学习”已经够强势了,还要在双休日去上这个班那个班延展“正式学习”。我只是担心,我也相信这不会是无端的担心:当我们所有的学习都是“正式学习”的时候,当“非正式学习”被挤得没有任何空间的时候,“学习”是不是会成为一个不那么令人喜爱的词语?“学习”还能够更好地磨砺人格、涵养个性、润泽情感、生长思想吗?“学习”对于美好人生的意义,是不是会少却很多呢?我相信,只有当令人神往的“非正式学习”成为常态的时候,我们的“正式学习”才会同样令人神往!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恰逢暑假马上就要拉开帷幕了,真该是“非正式学习”的黄金时期,特别呼吁我们大家一起来关注“非正式学习”!

(张菊荣,江苏省汾湖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实验小学,215200)

责任编辑:宣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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