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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汉赋中女性角色与价值解读*

2015-04-15许瑞雪

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2015年6期
关键词:女性角色汉赋价值



浅析汉赋中女性角色与价值解读*

许瑞雪

(宿迁高等师范学校 学前教育系,江苏 宿迁 223800)

[摘要]两汉四百年时间里,赋成为最流行的文体形式,成为物质与精神文明的重要标识,反映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的时代变化。女性是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汉赋中有关女性的文学角色近百位,作品中神女、舞女、美女、寡女、怨女、妇女等女性形象从不同视角诠释了两汉女性的角色价值,或托寓政治,或表现自由,或传递伦理,体现一个历史阶段的发展变迁。本文从汉赋的发展历程、发展向度入手,从女性角色出现的时代背景着眼,着重阐述女性角色的构成分类,尝试解读汉赋中女性角色价值,以理清时代背景、角色分类与价值传承之间的关系。

[关键词]汉赋;女性角色;价值

两汉处于历史上升期,经济繁荣、国力强盛、疆域扩展,必然反映在文学作品上。作为两汉四百年间最流行的文体形式,汉赋与唐诗、宋词、元曲一样,传递着物质与精神文明的变化,其中人物形象的塑造与表达,以世俗繁丽手段体现了其“苞括宇宙,总览人物”的赋家之心,折射出两汉深厚的文化内容和社会变迁。

一、汉赋的发展

汉赋是介于诗歌和散文之间相对独立的文体形式,在战国时代产生,到汉代达到兴盛。

《诗经》是汉赋的远源。《文心雕龙·诠赋》云:“《诗》有六义,其二曰赋。赋者,铺也;铺采摛文,体物写志也。昔邵公称‘公卿献诗,师箴,瞍赋’,传云‘登高能赋,可以为大夫’。诗序则同义,传说则异体,总其归途,实相枝干。故刘向名‘不歌而诵’,班固称‘古诗之流也’。至如郑庄之赋《大隧》,士蒍之赋《狐裘》,结言短韵,词自己作,虽合赋体,明而未融。及灵均唱《骚》,始广声貌。然则赋也者,受命于《诗》人,而拓宇于楚辞也。”这段诠释表明:文体的赋与《诗经》赋的表现手法有渊源关系;赋的特点是“铺采摛文,体物写志”;《左传》中有感而发的短赋是由“诗”向“赋”的过渡;屈原的《离骚》奠定了赋体文学重“声貌”的特征; 赋的远源是《诗经》,近源是《楚辞》。

班固《汉书·艺文志》将先秦两汉时期的辞赋分为四大类:一是屈原赋,二是陆贾赋,三是孙卿赋,四是杂赋。同时,把赋的发展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

段的赋为“诗人之赋,如孙卿、屈原,具有讽谏性的特点;第二阶段的赋为“辞人之赋”,注重的是辞藻。班固的这种看法,与司马迁在《屈原列传》中所说的“屈原既死之后,楚有宋玉、唐勒、景差之徒者,皆好辞以赋见称,然皆祖屈原之从容辞令,终莫敢直谏”,具有一致性。因此,在汉人的眼中,赋的开始阶段每以讽喻为其主要特征,并逐渐走向追求华丽辞藻。[1]330从两汉的赋体发展看,赋的发展大致经历了四个阶段。西汉前期是汉赋的初兴阶段,西汉中期是汉赋的兴盛期,这一时期汉大赋勃兴;东汉初年到东汉中叶为汉赋的模拟期,这一时期汉大赋多为模拟之作,逐步走向了衰落;东汉中后期,是汉赋的转变期,汉赋走向了抒情化、小品化,产生了很多优秀的咏物抒情小赋。

《诗经》、《楚辞》等运用大量的篇目描绘女性,使之成为女性文学史上最重要的著作。汉赋作为这些文学作品和文学形式演进和发展的重要成果,通过女性形象的具体描述,让我们更加清楚的认识到两汉时期女子容貌、性格以及内心情感,进而获得时代状况、风土人情和价值取向。根据费振刚、仇仲谦、刘南平教授的《全汉赋校注》的统计,汉代有关女性角色的赋作总数为65篇,塑造的女性文学角色近百位,归结起来有6大类。在这6类女性角色中,西汉赋作中描写的女性角色数量最多的是神仙之女,其次是歌舞之女,还有属于怨女一类的,一篇是司马相如《长门赋》中的陈皇后,一篇是班婕妤哀伤自己不幸处境的《自悼赋》中的自我形象。而东汉赋作中的女性角色则比西汉丰富得多,这6种类型在作品中均有不少的展现。神仙之女中的“神女”可以说是汉赋作品中惟一可以称为文学形象的女性,她们完整而传神地跃然纸上,成为中国文学史上不朽的艺术形象。东汉赋作从蔡邕这里开始,不但神女形象突然出现,而且美女或称为淑女以及寡妇的形象也越发地多了起来,这些角色数量的增加,反映了东汉后期社会现实的变化、文学创作审美观念的变化,现实色彩更加浓重。[2]

二、汉赋中女性角色构成

汉赋的主要特点之一就是反对帝王的骄奢淫逸。墨子说,“当今之主”,其“为宫室台榭”、“为美食”、“必厚作敛于百姓”。大部分汉赋作品关于女性形象的塑造,或多或少地借此讽喻当今、揭露丑事,或抒发压抑、沉重,或表达积愤、不满,或展现颓废和悲观。汉赋作品中的女性角色主要有以下几种类型。[3]131-132

(一)神女

涉及女性神仙的汉赋作品极为常见。比如,扬雄的《甘泉赋》:“想西王母欣然而上寿兮,屏玉女而却宓妃。玉女亡所眺其清矑兮,宓妃曾不得施其蛾眉。方揽道德之精刚兮,侔神明与之为资”中“西王母”、“玉女”、“宓妃”;司马相如《上林赋》:“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绝殊离俗,妖冶娴都,靓妆刻饰,便嬛绰约,柔桡嫚嫚,妩媚孅弱”中“青琴”、“宓妃”;王延寿《鲁灵光殿赋》:“伏羲鳞身,女娲蛇躯”中的“女娲”、“玉女窥窗而下视”中的“玉女”;边让《章华台赋》:“于是招宓妃,命湘娥,齐倡列,郑女罗。扬《激楚》之清宫兮,展新声而长歌。繁手超于北里兮,妙舞丽于《阳阿》”中的神女等。

(二)舞女

司马相如早期游梁时所作《子虚赋》:“于是郑女曼姬,被阿緆,揄紵缟,杂纤罗,垂雾縠。襞积褰绉,郁桡溪谷。衯衯裶裶,扬袘戌削,蜚纤垂髾。扶与猗靡,噏呷萃蔡。下摩兰蕙,上拂羽盖。错翡翠之威蕤,缪绕玉绥。眇眇忽忽,若神仙之仿佛。”以“郑女曼姬”代指皮肤细腻柔美的舞女婀娜多姿、若有若无的样子。东汉张衡在《舞赋》中对跳舞女子服饰的描绘:“美人兴而将舞,乃修容而改袭。服罗縠之杂错,申绸缪以自饰。拊者啾其齐列,般鼓焕以骈罗。抗修袖以翳面兮,展清声而长歌。”此外,扬雄、班固等人在描写宫殿、京都的赋作中,不时出现以歌舞娱主的美丽女子。

(三)美女

这类女性形象既有与舞女、神女一样的美丽容貌,如司马相如《美人赋》:“有女独处,婉然在床。奇葩逸丽,淑质艳光……女乃驰其上服,表其亵衣。皓体呈露,弱骨丰肌。时来亲臣,柔滑如脂。”同时,还有与神女、舞女不一样的、非婚姻状态下的情感纠葛。如东汉蔡邕《青衣赋》作为中国文学史上现存最早的一篇恋情赋,以细腻的笔触、真挚坦白的言辞、自身亲历的口吻追叙自己的一段恋情,“金生沙砾,珠出蚌泥;叹兹窈窕,产于卑微”、“蒙冒蒙冒,思不可排”、“我思远逝,尔思来追”、“思尔念尔,惄焉且饥”等流露了自己对一位出身微贱美女的爱,乃至夜不能寐。除了“美人”、“窈窕”等称呼之外,还有“妖女”、“淑女”等叫法。

(四)寡女

东汉末年,宦官当政,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大量男丁战死沙场,导致寡妇在当时生活中为数不少。因此,东汉末期涉及寡妇的赋作较为集中。东汉末期的赋作家丁虞创作的《蔡伯喈女赋》:“伊太宗之令女,禀神惠之自然。在华年之二八,披邓林之曜鲜”、“咏芳草于万里,想音尘之仿佛”、“祈精爽于交梦,终寂寞而不至”、“哀我生之何辜,为神灵之所弃”,写出一位受过良好教育而才华出众的女子蔡文姬丈夫早亡,后被匈奴左贤王掳走等悲惨的人生经历。丁虞妻《寡妇赋》中“如悬萝之附松,似浮萍之托津。何性命之不造,遭世路之险迪”的描写一样都写了女子在失去丈夫后精神上的孤苦和悲惨境地。若算上曹魏时期的作品,此类赋作在汉魏之际数量可观,包括王粲、曹丕、潘岳等以寡妇为主题的赋作,深刻展现了那个时代寡妇的坎坷人生。

(五)怨女

怨女,由最初指丧夫或丈夫别离很久的妇人,后被延伸至被男人冷落、 对他人或环境心存不满,给别人摆脸色的女人。中国历史上,有很多文学作品反映出怨女这样一个带有普遍性的社会问题。宫廷怨女是汉赋怨女人物的代表,较为典型的作品一篇是《长门赋》,这是司马相如受汉武帝失宠皇后陈阿娇的百金重托而作的一篇骚体赋。作品以一个受到冷遇的嫔妃口吻写成:君主许诺朝往而暮来,可是天色将晚,还不见幸临。她独自徘徊,对爱的期盼与失落充满心中。她登上兰台遥望其行踪,唯见浮云四塞,天日窈冥。雷声震响,她以为是君主的车辇,却只见风卷帷幄。此赋以景写情,情景交融,表现陈皇后被遗弃后苦闷和抑郁的心情。另一篇是《自悼赋》,这是西汉著名才女班婕妤自创的作品,“蒙圣皇之握惠兮,当日月之盛明”,“奉隆宠于增成”,描写了班婕妤初入宫时,得到皇帝的宠幸,以及许皇后的喜爱。后赵飞燕入宫得宠,并谗言抵诽她和许皇后,导致她和许皇后皆失宠的遭遇;“白日忽已移光兮,遂掩暮而昧幽”,抒发其退居长信后的凄苦心情。此外,还有来东汉王粲的《出妇赋》,讲述民间一对夫妻因妻子年老色衰之后遭到丈夫无情抛弃。相对于宫廷赋中的怨女,来自民间的怨女形象在汉赋作品都很少触及。

(六)妇女

在官方辞典中,妇女的定义是成年女子的通称。明王铎《兵部尚书节寰袁公(袁可立)夫人宋氏行状》:“夫人命妇女为炊,以饱城守者。睢之不堕,亦夫人力也。”孙犁《风云初记》:“在堤埝拐角一棵大榆树下面,有两个年轻的妇女,对着怀纺线。”可见,现实生活中,妇女在一定程度上更多地是劳动妇女的代称。现存赋作中,西汉枚乘的《梁王菟园赋》、东汉王逸的《机妇赋》以及班婕妤《捣素赋》,均有妇女劳作的场景,比如《机妇赋》末尾:“解鸣佩,释罗衣,披华幕,登神机,乘轻杼,揽床帷,动摇多容,俯仰生姿。”班婕妤《捣素赋》:“于是投香杵,扣玟砧,择鸾声,争凤音。梧因虚而调远,柱由贞而响沉。散繁轻而浮捷,节疏亮而清深。含笙总筑,比玉兼金;不埙不篪,匪瑟匪琴。或旅环而舒郁,或相参而不杂,或将往而中还,或已离而复合”,展现了捣衣女在月下富有美感的劳动乐章,还有班固《西都赋》中的“姜姬”,也是西都长安商业活动女性参与的缩影。

三、汉赋女性价值解读

“汉代女性题材作品的发展与社会上日益奢侈的享乐之风及宫廷女宠之盛有着密切的关系。”[4]168统治者的喜好在很大程度上能引领整个社会风尚,女性作为社会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参与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因此作为文学作品的主人公也成为必然,正是这种社会氛围为女性题材的赋作提供了时代土壤。[5]6众多辞赋家、评论家普遍认为,赋的作用在于讽谏,而女性角色的嵌入至少传递出理想政治、女性自由、修身自爱的时代气息。

(一)理想政治

在中国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权力长期远离人性,成为少数人的专利和特权。随着两汉经济社会的进步和发展,政治程序化、制度化因素有所增强,汉赋中女性形象与政治托寓紧紧联系在一起,如出现女娲、西王母、宓妃等神女赋作中。神女在作品中超越性别界限、拥有崇高地位,成为一种政治化的隐喻和象征。正如战国时期屈原将自己美好的政治理想寄托在怀王身上,其诗歌反复以弃妇的口吻表达对君王的怨尤。汉赋作品受其深刻影响,比如张衡《思玄赋》,其主人公是一个位遍身佩戴香草的美女,对奸佞当道、贤人困厄的现实充满深沉的愤慨,转而在虚幻的精神境界中追求美好高洁的理想。这篇赋作于张衡任侍中职务后期,其时宦官专政,政治黑暗,张衡虽得亲随顺帝左右,应答时事,却慑于宦官佞臣的谗言诡语,不敢畅谈己见,故作文抒志,以寻求精神上的寄托和对理想化政治的渴望。汉赋作家们属于典型的士大夫阶层,决定了他们的思想情感与国家政治联系紧密,借“神女”暗喻理想政治便是其创作活动的应有之义。当然,怨妇、美女等一些角色的塑造,也有一些体现了理想化的政治追求。

(二)女性自由

种种研究表明:在汉朝,无论贵族妇女还是平民女性,都有着更多的自由、更为宽松的生活空间,她们精神更加独立,言行更加率性,感情也是更加热烈奔放的。于琨奇《“赐女子百户牛酒”解——兼论秦汉时期妇女的社会地位》从汉代妇女可做户主、参与政治和经济活动的角度研究,认为汉时期妇女在家庭和社会生活中居于举足轻重的地位。[6]关荣波《略论汉代女子的社会地位》则依据汉代妇女自主择偶和离异权及与男子交往等方面,论证了当时妇女自由程度优于后世。[7]67-69汉赋作品中舞女、劳动妇女的角色折射出汉代女性生活状态。比如,很多妃子、皇后出身舞女,像汉高祖的宠妃戚夫人、汉武帝的皇后卫子夫、汉成帝的皇后赵飞燕等等。那个时代不但寡妇再嫁很正常,舞女从民间女艺人走向皇后宝座也并无可能。需要强调的是,女性被爱的自由在赋作中以不同侧面有所展露,如东汉蔡邕《检逸赋》:“余心悦于淑丽,爱独结而未并。情罔象而无主,意徙倚而左倾。画聘情以舒爱,夜托梦以交灵。”尤其是其《青衣赋》更是抛开尊卑贵贱,疯狂表达对婢女的爱恋之情。

(三)修身自爱

汉代官方倡导儒家礼教,主张男外女内,除少数女性接受经史等文化课程教育外,大多数女性局限于经济条件而只能接受妇德、女工教育。儒家礼教对妇德提出了众多道德要求和道德约束,包括接受男尊女卑观念,学事人之道,相夫教子、孝敬公婆,任劳任怨。如班昭曾提到“赖母师至典训”,其母通过言传身教对其进行妇德教育,由此在汉赋作品中出现了一些内心充满期待而现实无力挣脱束缚的落寞怨女。与此同时,汉赋中常常以较大篇幅的女性容貌、身姿铺垫,衬托男主人公内心情与理的斗争,最终以“坐怀不乱”的理性战胜情欲,回归君子人格,达到定情、止欲的效果,是儒家核心精神—修身为本思想的贯彻。

作为两汉四百年间最流行的文体,虽然大多数出现女性角色的赋作不以女性为独立描写对象,但却从另一个视角诠释了那个时代女性角色定位以及社会价值,或托寓政治,或表现自由,或传递伦理,抑或展现一个历史时代的经济、政治和文化生活,汉赋的女性形象无疑是最有力的见证之一。

[参考文献]

[1]张新科.文化视野中的汉代文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

[2]费振刚,等.全汉赋校注[M].广州:广东教育出版社,2005.

[3]高一农. 汉赋女性角色的文化意蕴[J].山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1).

[4]刘淑丽.先秦汉魏晋妇女观与文学中的女性[M].北京:学苑出版社,2008.

[5]杨 庭.汉赋中女性题材作品研究[D].内蒙古大学,2012.

[6]于琨奇.“赐女子百户牛酒”解——兼论秦汉时期妇女的社会地位[J].中国历史博物馆馆刊,1999(2).

[7]关荣波.略论汉代女子的社会地位[J].牡丹江师范学院学报,2008(3).

[责任编辑:黄儒敏]

并且重视用“寓言”来说理,本是为了加强对听读对象的吸引力和有效性。他们不会十分计较Aesop’s fables 和‘寓言’之间的配当究竟是否合理”。[3]146由于传教士是在西方寓言的意义上使用这一概念,因此,近代“寓言”概念带有明显的西方文化视角。随着寓言概念的定型,近代寓言与传统寓言发生断裂。现代以来,学者们一直延用近代寓言观,传统寓言的历史便被遮蔽了。

[中图分类号]I207.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9882(2015)06-0092-03

[作者简介]许瑞雪(1976-),女,江苏宿迁人,宿迁高等师范学校学前教育系讲师,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

*[收稿日期]2015-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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