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殿 忱

(北华大学 文学院，吉林 吉林 132013)

深州唐贤张鷟及其咏燕诗考释

郭 殿 忱

(北华大学 文学院，吉林 吉林 132013)

张鷟为初唐才高位低之名士，声望远播海外。其籍里深州陆泽县，在今河北衡水深州市。其名鷟，由儿时梦紫文鸑鷟而得来。表字文成，与单名鷟字相辅相成并以之行世。号“青钱学士”乃由同为科举“学霸”之员半千所赠。《咏燕》诗末章载《大唐新语》，《咏双燕子》二首则见于《全唐诗补逸》。

深州；张鷟；字号；咏燕诗

张鷟，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唐代文章诗人，在世之时，即已饮誉东瀛与西域。惜被历代诗歌选家和文学史论者忽略了千载之久。笔者今不揣浅陋，在爬梳相关资料的基础之上，对其里籍、名、字、号及其咏燕之诗，分别予以考释。

一、里籍考释

在新、旧《两唐书》中，张鷟皆屈尊附见其孙张荐传。俱称：深州陆泽人。考：《新唐书·地理志(三)》载：“河北道：深州饶阳郡，上。武德四年(621年)以定州之安平、瀛洲之饶阳置，寻徙治饶阳。贞观十七年(643年)州废，县还故属。先天二年(713年)，以瀛洲之饶阳，冀州之鹿城、下博、武强，定州之安平复置。县七：陆泽，上。先天二年，析饶阳、鹿城置。”[1]1016《文献通考·舆地考》：“古冀州：深州，战国时属赵、秦，为上谷、钜鹿二郡地。汉为涿州地。后汉属安平国，桓帝以后为博陵郡。晋为博陵国。后魏为郡。北齐同。隋废郡置深州，炀帝初，州废，以其地分入博陵、河间二郡。唐复置深州，或为饶阳郡，属河北道。(宋同)领县四(饶阳、鹿城、陆泽、安平)周以博野属定州，以冀州武强来属。雍熙四年(987年)废陆泽，淳化初(990年)又以真定府束鹿来属，至道初(995)以乐寿隶瀛洲为饶阳郡防御，靖康(1126年)后，陷于金。”[2]按：历史地理沿革迄今，深州、饶阳、武强、安平、冀州等县(市)，均隶属河北省衡水市。

二、鷟名考释

《新唐书·列传》称张鷟“为儿时，梦紫文大鸟，五色成文，止其廷。大父曰：‘吾闻五色赤文，凤也；紫文，鸑鷟也。若壮，殆以文章瑞朝廷乎？’遂命以名。”考：《国语·周语(上)》：内史过曰：“周之兴也，鸑鷟鸣于岐山。”[3]《说文》释鸑：“凤属，神鸟也。从鸟，狱声。”清代王筠注引三国吴人韦昭说：“三君云：‘鸑鷟，凤之别鸟也。’段氏曰：‘三君者，侍中贾逵、侍御史虞翻、尚书仆射黄固也。’许(愼)云‘凤属’与贾(逵)小异。刘逵(注《文选》)曰：‘鸑鷟，凤雏也。说又异。《河图括地象》：‘周之兴也，凤鸣于岐山。’时人亦谓岐山为凤皇堆。”[4]又，清人王琦辑注李白《大猎赋》引张华《禽经注》云：“凤之小者曰鸑鷟。”要言之：鸑鷟一曰凤属，一曰凤之别名，又曰小凤凰之名。大同小异也。由于鸑鷟二字笔画繁难，读音拗口，故被凤字代替而组成“凤鸣岐山”之典故。而张鷟之名相当今日之张凤。其名与今日鸣凤、凤鸣、鸣岐、凤岐等名相类似。

三、 表字考释

唐代“登仕郎前守江州浔阳县主簿”刘肃，于宪宗元和丁亥(807年)自序其笔记体著作《大唐新语》称：“今起自国初，迄于大历(766－780年)，事关政教，言涉文词，道可师模，志将存古，成十三卷题曰《大唐世说新语》。”[5]1在卷八《文章》篇中载：“张文成以词学知名，应下笔成章、才高位下、词标文苑等三入科，俱登上第。转洛阳尉……累迁司门员外……久视(700年)中，太官令马仙童陷默啜(东突厥可汗)问张文成何在，仙童曰：‘自御史贬官’。默啜曰：‘何不见用也？’后暹罗、日本史入朝，咸使人就写文章离去。其才远播如此。”[5]128-129以上述载记对比新、旧两唐书所云：“张鷟，字文成，早慧绝伦。……证圣(695年)中天官侍郎刘奇以鷟及司马鍠为御史……开元初(713年)，御史李全交劾鷟多口语讪短时政，贬岭南，刑部尚书李日知讼斥太重得内徙。……中人马仙童陷默啜，问：‘文成在否？’答：‘近自御史贬官。’。曰：‘国有此人不用，无能为也。’新罗、日本使至，必出金宝购其文。终司门员处郎。”[1]4979-4980按：古人名、字连属，确知张鷟以表字文成行世，且饮誉中外！暹罗，乃泰国之古称。据说首见于元代周达观所著《真腊风土记》。故疑《大唐新语》所云有误，而《新唐书》所记“新罗”为是。又据《新唐书·百官志(一)》：“刑部：司门郎中、员外郎，各一人，掌门关出入之籍及阑遗之物。”[1]1200知《大唐新语》夺一“郎”字而《新唐书》无误。

四、 名号考释

据《旧唐书》称张鷟：“凡应八举，皆登甲科。再授长安尉迁鸿胪丞。凡四参选，判策为之最。员外郎员半千谓人曰：‘张子之文如青钱，万简万中，未闻退时。’时流重之，目为‘青钱学士’。”[6]《大唐新语》所载略有出入：“文成凡七应举，四参选，其判策皆登甲第。员半千谓人曰：‘张子之文如青铜钱，万拣万中，未闻退时。’故人号‘青铜学士’。”[5]129考：唐代科举制度规定，乡贡系由地方选举送到中央考试，即上文所言八举、七举(唐人所谓“举进士”)。进士及第后并非立即授官职，还要参加吏部组织的“博学宏辞”或“拔萃”等科的考选。赞誉其“万选万中”的员半千，原名员余庆，因其恩师王义方夸奖他：“五百岁一贤者生，子宜当之。”遂改名“半千”。他也是位早慧又勤勉之人，史称其“以迈秀见赏。凡举八科，皆中”。用今天时髦词言之，他与张鷟是两个“学霸”之间的惺惺相惜。至于《大唐新语》所谓“青铜学士”，疑为手民之误。以理校法推论，亦应作“青钱学士”，何况后世已将此典故凝定为“青钱万选”一成语，用来比喻屡试屡中之文章。

五、 咏燕诗考释

《大唐新语》收张文成《咏燕》诗曰：“其末章云：变石身犹重，衔泥力尚微。从来赴甲第，两起一双飞。”[5]128宋人洪迈所辑《万首唐人绝句》及清代康熙御定《全唐诗》收录此诗，均在张鷟名下。然均未见全诗。日本上毛河世宁纂辑《全唐诗逸》卷下收《游仙窟诗》一十九首(注云：旧载诗七十八首)内中有《赠崔十娘》《咏崔五嫂》等十首，以及崔十娘等人的答诗九首。亦均未见咏燕诗。今人孙望教授自《古逸小说丛刊本游仙窟》中将河世宁氏所未收者，悉数录出(计五十八首)。而以彭泽汪辟疆先生《唐人小说》所载《游仙窟》诗校之[7]90。并认为署名崔十娘等人《答张文成诗》，“要皆张文成戏墨耳”。即七十八首俱为张文成所作，内有《咏双燕子》诗二首。

其一云：

双燕子，联联翩翩几万迴。(下注：“《唐人小说》本作：联翩几万迴。)

强知人是客，方便恼他来。

其二云：

双燕子，可可事风流。

即令人得伴，更亦不相求。

从语言风格看，虽与上引《咏燕》诗颇相近似，但句式毕竟不同，不敢妄断为一首诗。

据汪氏《唐人小说》按语称：“张文成《游仙窟》一卷，唐时流传日本，书凡数刻，中土向无传本。”[7]98关于成书时代，日本人言：是书作嵯峨天皇时，约在唐宪宗元和年间(806－820年)。考《新唐书》载：张鷟“调露初(679年)，登进士第”[1]4979-4980。其生卒年，史籍阙如。约略其二十上下岁及第，至元和初已一百四十多岁。在杜甫感叹“人生七十古来稀”的时代，绝对是不可能之事！又一说：“山上忆良沉疴自哀文亦引《游仙窟》云：‘九泉下人，一钱不值。’山上在圣武天皇天平之世，此文为山上末年之作。正当开元二十一年(733年)。是书于开元张鷟尚在之时，即已传至日本。”[7]99则成书更早于此。

又“有西行法师传钞之《唐物语》一书，其第九章述及《游仙窟》本事，定为张文成爱慕武则天而作。《平康赖宝物集》卷四亦云：则天皇后，高宗之后也。遇好色者张文成，得《游仙窟》之文，所谓可憎病鹊，夜半惊人。即指当时之事也。日人幸田露伴著《蜗牛庵夜谈》，颇疑此为莲花六郎之传讹。因易之、昌宗姓张，而二人之父为张行成。文成恰有《游仙窟》之文，遂牵合而有此一段传说。”[7]99有人匡讹正误道：易之、昌宗为张行成族孙，行成非二人之父。按：张易之、张昌宗兄弟为武则天之“面首”，乃时人尽知之事。此又牵扯进其父、祖两辈，传奇色彩更“粉”！然究系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所造小说家之言，不足凭信也！

[1] 宋祁,欧阳修,范镇,等.新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

[2] 马端临.文献参考[M].北京:中华书局,1986:2479.

[3] 董增龄.国语正义[M].韦昭,注.成都:巴蜀书社,1985:12.

[4] 王筠.说文解字句读[M].北京:中华书局,1988:128-129.

[5] 刘肃.大唐新语[M].北京:中华书局,1984.

[6] 刘昫.旧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4023.

[7] 王重民,孙望,童养年.全唐诗外篇[M].北京:中华书局,1982.

The Virtuous and Able Person Zhang Zhuo in the Tang Dynasty in Shenzhou and His Poem of Singing of Swallows

GUO Dianchen
(College of Literature, Beihua University, Jilin, Jilin 132013, China)

Zhang Zhuo was a famous person who had high abilities but held low positions in the early Tang Dynasty, and his reputation spread far to the oversea countries. His hometown Luze County in Shenzhou is now located in Shenzhou City, Hengshui. His name Zhuo was from his childhood dream of Zhuo Zhuo, a bird with purple veins and his literary name Wencheng ( a virtuous person) was complementary to his name Zhuo in his life time. His another name “Qing Qian Xue Shi”(a learning person) was given by Ban Qian who was also an imperial super scholar like him. The last stanza ofOde to Swallowswas included inNew Anecdotes of the Tang Dynastyand two poems ofOde to Two SwallowsinSupplement of Poems of the Tang Dynasty.

Shenzhou; Zhang Zhuo; literary name and another name; poems of singing of swallows

G127.223HS

A

1673-2065(2015)03-0068-03

10.3969/j.issn.1673-2065.2015.03.016

(责任编校：卫立冬英文校对：吴秀兰)

2015-03-19

郭殿忱(1940-)，男，辽宁沈阳人，北华大学文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