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 万 耕

(北京师范大学 哲学学院，北京 100875)

安平崔氏三贤

郑 万 耕

(北京师范大学 哲学学院，北京 100875)

东汉中后期有一祖孙三代，相继对中国文化的发展起过重要作用，这就是安平崔氏三贤——崔骃、崔瑗、崔寔。崔骃少时与班固、傅毅齐名,钦慕扬雄，善于辞赋，意在讽谏。崔瑗才学出众，长于文辞，尤擅书法，被称为“草贤”，不愧为一代“文宗”。崔寔才美能高，博通经史，与蔡邕并称“双凤”；“治边最为第一”；其所著《四民月令》，系统总结了当时农业生产的技术、方法和经验，在中国科学技术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骃崔；崔瑗；寔崔；安平县；贤士

东汉中后期有一祖孙三代，相继对中国文化的发展起过重要作用，这就是安平崔氏三贤——崔骃、崔瑗、崔寔。范晔作《后汉书》曾给予评论：“崔氏世有美才，兼以沈沦典籍，遂为儒家文林。”

一、崔骃

崔骃(？－公元92年)，字亭伯，涿郡安平(今河北安平)人。出生在一个通经习文的家庭。祖父崔篆，王莽时为郡文学，因为精通经典，被征召到公车任职。后来，闭门潜思，著《周易林》64篇，并作有《慰志》等赋。崔骃自幼就受到家学的熏陶，13岁便学通《诗经》《周易》《春秋》等儒家典籍。他才思敏捷，博学强记，尽通古今训诂百家之言，善于属词撰著。《隋书·经籍志》著录有《崔骃集》10卷。少年时期，曾在太学游历，与班固、傅毅齐名。

但是，崔骃只是潜心以研究整理经典史籍为业，未曾追求功名利禄。当时有人讥讽他无名失利，太玄静，说：“今子胸怀六经，服膺道术，历世而游，高谈阔论，钩深探远，穷至赜之幽微，测潜隐之无源。然下不步卿相之廷，上不登王公之门，进不结党以赞己，退不混迹于庸人。独以道德为师友，却与众人而不群。子不以此时攀台阶，据高轩，甚是迷惑。却为何默默而长久沉滞呢？”崔骃听到之后，感慨万端。于是，模仿前汉著名文学家、思想家扬雄的《解嘲》，作《达旨》一篇而答之。他上谈三代，下及当今，帝王将相，贤士良臣，人物错乖，纵横而论，以为君子通变，各审所行。他说：“子虽欲勉励我以进仕之路，殊不知正违背了我的志向。”又说：“君子非不欲仕也，耻佞人投机以求举；非不欲娶家室也，厌恶窬墙而搂处子。叫呼而卖，悬旌自表，非隋和之宝也。施展智慧，炫耀于世，以求利禄，非孔子之道也。交非其类，友不以道，非吾所行也。子笑我之沉滞，我也可怜你太鄙夷琐碎了。”他自以为是崇慕孔子、颜回、晏婴、范蠡、程婴之品行，因天质之自然，诵上哲之高训；咏太平之清风，行天下之至顺；善否在己，随世人去议论吧。

前汉扬雄，初善辞赋，名比司马相如。扬雄作赋，意在讽谏。汉成帝时，他曾上《甘泉赋》《河东赋》《校猎赋》《长杨赋》，以委婉的语言规劝统治者效唐虞节俭之风，不要掠夺黎民百姓。崔骃钦慕扬雄“四赋”，常拟之以为法。元和年间，汉肃宗始修古礼，巡狩方岳。崔骃模仿“四赋”，上《四巡颂》以称颂汉之功德，似也有规劝讽谏之意。他作《七依》赋之后，曾假借“非有先生”之言，引用扬雄的话,以为辞赋不过是雕虫小技，不能收到劝谏的实际效果。

崔骃之《颂》，宏文崇议，辞甚典美。肃宗皇帝雅好文章，自见“四颂”以后，常常嗟叹赞美之。一次，他召窦太后兄侍中窦显进宫，问道：“崔骃辞赋宏丽温雅，文采洋溢，爱卿可认识他？”窦显慌忙答道：“臣多次听班固谈论此人，只是尚未曾会面。”皇帝微笑着摇摇头，略带讥讽地说：“公爱班固而忽崔骃，真是叶公好龙啊。应该见他一见。”由此，崔骃做了窦显的宾客。当崔骃到来的时候，窦显来不及穿好鞋子，就匆忙赶到门外迎接，并笑着对崔骃说：“我久闻公之才华，今日方得受诏与公交好，真恨相见甚晚哪！”说罢，便拉起崔骃的手步入客厅，奉为上宾。过了没多久，皇帝驾幸窦府，恰好崔骃也在窦家。皇帝听说，喜不自胜，急欲召见。窦显趁机劝谏道：“崔骃乃一介白衣寒士，陛下与他相会，似有不妥。”肃宗恍然大悟，曰：“吾能使骃朝夕在旁，不离左右，何必于此相会！”后来，准备加封崔骃官职，恰逢皇帝疾病而死，未能实现。

及和帝即位，窦太后临朝，窦显以重戚内主机密，出宣诏命，其所施为，事无不从，宠贵日盛。崔骃胸怀仁义，为人耿直，见此情形，十分不安，便写了一篇长信，谈古论今，劝戒窦显。其中说：“传曰：‘生而富者骄，生而贵者傲。’生富贵而能不骄傲者，未之有也。今宠禄初隆，百僚观行，当尧舜之盛世，处光华之显时，岂能不夙夜思诫，以永众誉，弘申伯之美，致周公之事乎？……汉兴之后，迄于哀、平，外家二十，保族全身，四人而已。《书》曰‘鉴于有殷’，可不慎哉！……夫谦德之光，《周易》所美；满溢之位，道家所戒。故君子福大而愈惧，爵隆而益恭。远察近览，俯仰有则，安不忘危，存不忘亡。兢兢业业，无殆无荒。如此而已，则百福是荷，庆流无穷矣。”这番议论颇具哲理，很有远见，可惜并未引起窦显的重视。

后来，窦显为车骑将军，权贵显赫，倾动京都，徵崔骃在窦府做属官。窦府有属官30余人，皆旧有的刺史，享二千石的奉禄，唯独崔骃以年少处士，位列其中。他见窦显日益擅权骄恣，多次劝谏。及窦显拜大将军，出击匈奴，道路之上，多行不法。崔骃作为主薄，前后奏记几十篇，指切长短，予以责难。崔骃的这些举动，为窦显所不容。又被派到辽东做长岑县长官。崔骃见此去遥远，又不遂己意，便辞官而归。

二、崔瑗

崔瑗(公元77－142年)，字子玉，是崔骃的中子。他锐志好学，如饥似渴，常闻鸡而起，夜阑方寝，尽能传其父业。18岁到京师，跟随经学大师、侍中贾逵质正大义，得到贾逵精心传授。崔瑗矢志向学，如鱼得水，便留在京城游学。不久，就精通了天文、历数、《京氏易传》、卦气之学，受到许多学者的崇拜。

崔瑗一生历尽坎坷。起初，他的哥哥被州人所杀，崔瑗亲手血刃报了仇，但又不得不亡命他乡。后来遇到大赦，才得以归家。家中又异常贫困，只好兄弟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他40余岁才开始做了郡吏。由于案情牵累，又被投入了东郡发干县的牢狱，直到真相大白，方返回家门。又被度辽将军舞阳侯邓遵召为门下吏。可是，没过多久，邓太后崩死，邓氏诸侯皆废，邓遵被诛，崔瑗免归。

由于崔瑗才学出众，后来又征召到车骑将军阎显府内任职。先前，安帝乳母王圣、大长秋江京等构陷太子刘保，太子坐废为济阴王，而以北乡侯刘懿为嗣。安帝崩后，阎太后欲专国政，贪立幼年，与阎显定策禁中，迎立北乡侯为皇帝。阎太后称制，阎显入参国政。崔瑗深知承嗣之法，熟通典史鉴诫，视其立侯而不立正统，知显必败，思虑再三，欲劝说阎显废少帝，迎立济阴王。而阎显日日沉醉，不能得见。崔瑗既忧虑又焦急，没奈何就对长史陈禅说：“中常侍江京、陈达等，得以宠幸蛊惑先帝，遂使废黜正统，扶立疏孽。少帝即位，发病庙中，周勃废立之徵，于此复见。今欲与长史君一同求见，劝说阎将军上言太后，收捕江京等人，废少帝，引立济阴王，必上当天心，下合人望。伊尹、霍光之功，不下席而立，则将军兄弟传祚无穷。若拒违天意，久旷神器，则将以无罪而罪同于元凶。此所谓祸福之会，分功之时。”陈禅听罢，面色有变，惊惧不已，以为此事非同小可，犹豫不决，未敢听从。恰好少帝病疾夭亡，中黄门孙程等19人斩杀江京、陈达等，迎立济阴王刘保，是为顺帝。阎显兄弟皆伏诛，崔瑗以阎显吏而被斥逐。崔瑗的学生苏祗具知老师先前的谋划，为其被斥而不平，准备上书揭露实情。崔瑗闻知，急忙予以阻止。当时，陈禅已做了司隶校尉，得知此事，便把崔瑗召来，对他说：“尽管让苏祗上书，禅请为之作证。”崔瑗摇摇头，说：“这就好比儿妾私语，未曾成就大事，不值一谈。愿使君不要再提了。”于是辞归乡里，不再应州郡的召请。

过了很久，顺帝梁太后之父大将军梁商初开幕府，又率先召请崔瑗。崔瑗几经磨难，心有余悸，以为再为贵戚官吏，一旦不遇，又要被逐，遂假托疾病，坚辞不受。这年，他又被推举为茂才，迁汲县令。7年后，又升迁济北相。然而，时蹇命乖，事难又生。不久，光禄大夫杜乔为八使，巡行郡国，以贪赃之罪奏崔瑗，召至廷尉收监。崔瑗蒙受不白之冤，遭系身之辱，心中愤懑，于是上书自讼。经过审理，终于弄清了真相。

崔瑗为政，勤于治事，政绩卓著。在做汲县令时，他体恤百姓，努力发展生产，主持开垦稻田数百顷，分给农民耕种。视事七年，政清人和，百姓们作歌颂之。因此，汉安初年，大司农胡广、少府窦章共同举荐崔瑗，言其宿德大儒，从政有绩，不应久在下位，由此升任济北相。当时，邻郡太山太守李固，乃高洁之士，钦慕崔瑗文雅，奉书致礼，深相结好。崔瑗十分注重推举此类贤才。他曾上书直言：“臣闻孝廉皆限年，三十乃得察举，恐失贤才之士也。”以为察举制度限制了人才，特别是年轻人才的开发，于国于民都不利。

崔瑗爱士，好结交宾客，时常盛宴佳肴而待之。而自己一家却常常蔬食菜羹而已。有的宾客却说他太奢侈。崔瑗听到如此议论，很气愤，便对妻子说：“我并日而食，以供宾客，而反以获讥。士大夫如此不可养！以后不要菜肴过盛，被诸子耻笑。”话虽这么说，但他好士之性情终不能改，奉禄大都招待了宾客，家无多少储备，一生清苦。崔瑗与经学家马融、天文学家张衡、思想家王符特别亲密，常相往来，探讨学问。他们都很推崇著名哲学家扬雄。张衡寄书崔瑗说：“吾观《太玄》，方知子云妙极道数，乃与五经相拟。……汉四百岁，《玄》将兴矣。足下累世穷道极微，子孙必命世不绝，且副写一通藏之，以待能者。”要他将扬雄的《太玄》抄录下来，传于后世。崔瑗是否抄藏了《太玄》一书，可惜没有记载。但他确曾补作过扬雄的《州箴》和《官箴》；也曾为张衡撰写碑文，称之为“数术穷天地，制作侔造化”。扬雄《太玄》《汉书·艺文志》即列入数术类。据此，崔瑗很可能遵从张衡的提议，副写一通，藏待来者。如果这个推论可以成立，那么，崔瑗对《太玄》的保存和流传则起过十分重要的作用。

崔瑗高于文辞，尤善作书、记、箴、铭，所著赋、碑、铭、箴、颂、《七苏》《南阳文学官志》《叹辞》《移社文》《悔祈》《草书势》(一说草书体)、七言诗等，共57篇。其《南阳文学官志》传于后世，很多能作文者俱自以为不及。崔瑗擅长书法，对草书尤有研究。其《草书势》云：草书之法，盖又简略，应时谕指，用于卒迫，兼功并用，爱日省力。观其法象，仰俯有仪。方不中矩，圆不副规。抑左扬右，望之若崎。竦企鸟峙，志在飞移。或(左黑右知)(左黑右主)点(左黑右南)，状似连珠，绝而不离。或凌邃惴栗，若据槁临危。傍点叙附，似螳螂而抱枝。绝笔收势，余綖纠结，若山蜂之施毒。远而望之，凗然若注岸崩崖；就而察之，即一画不可移。此种对草书功用和体势的剖析，可谓精辟透彻，活灵活现。晋朝人王隐(曾撰作晋史)称之为“草贤”。而草圣张芝，即学宗崔、杜(度)，因而变之，遂造其极。崔瑗对中国文化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不愧为一代“文宗”。

崔瑗崇奉黄老之学，不迷信鬼神，反对厚葬。临终之时，他将儿子崔寔(通作实)叫到跟前，叮咛嘱咐：“人皆禀受天地之气而生，及其终也，归精于天，还骨于地。何处不可藏形骸，勿归乡里。各种丧赠之物，羊豕之奠，丝毫不得受。”崔寔谨奉父亲遗训，遂留葬于洛阳。

崔瑗一生，谨慎从事，不慕功名，不言利禄，追求仁义，洁清含光。他曾书写一座右铭云：“无道人之短，无说己之长。施人慎勿念，受施慎勿忘。世誉不足慕，惟仁为纪纲。隐身而后动，谤议庸何伤。无使名过实，守愚圣所臧。柔弱生之徒，老氏诫刚强。在涅贵不缁，暧暧内含光。硁硁鄙夫介，悠悠故难量。慎言节饮食，知足胜不祥。行之苟有恒，久久自芬芳。”(见《艺文类聚》《文选注》等)这些行为准则，虽然不免受到道家文化影响过深，缺乏应有的进取精神，但确实不失为崔瑗一生为人处事的真实写照。

三、崔寔

崔寔(？－公元170年)，字子真，一名台，字元始。少时深沉恬静，雅好经史典籍。父亲崔瑗死后，他削卖田宅，起建塚茔，立碑刻颂。葬完之后，资产竭尽，家境穷困，便以贩卖为业。时人多以此讥笑于他，而崔寔终不改。如此，他白天酤卖，夜宿墓侧，行孝有年。服丧完毕，三公同时徵用，皆不就。

桓帝初年，诏公卿郡国举至孝独行之士。崔寔以郡举，徵诣公车，以病不对策，封为郎。太尉袁汤、梁太后弟大将军梁冀又召他做吏，皆不应。后来，大司农羊傅、少府何豹上书推荐崔寔才美能高，宜在朝廷任职。他应召拜为议郎，迁为大将军梁冀司马，与边韶、延笃等在东观整理典籍，从事著述。之后，出任五原太守。当时，北方少数民族经常入侵云中、朔方等地，掠夺牲畜财产，杀戮官吏平民，百姓竟至一年而九奔命。崔寔到任之后，整饬军旅，操练将士，严肃烽火，不久便士气高昂，军威凛凛。寇虏闻知，不敢再犯。时人称崔寔“治边最为第一”。不幸，崔寔积劳成疾，便应召回京，拜为议郎，再次与诸儒博士共同杂定《五经》。与博通经史、才华横溢的蔡邕并称为“双凤”。

延熹二年，梁太后去世，大将军梁冀被诛。崔寔因做过梁冀的府吏，受到牵连，被免官，禁锢数年。此间，东北部的鲜卑人屡犯边境，皇帝诏三公举威武谋略之士。司空黄琼深知崔寔治边有方，政绩卓著，极力举荐。于是，拜为辽东太守。赴任途中，母亲刘氏病逝，崔寔便上书皇帝，请求归葬行丧。服丧期满，又召拜为尚书。崔寔见朝无纲纪，世昏政乱，称疾不治理政事，数月免归。建宁三年，病死于家中。

崔寔和他的先辈们一样，谙熟经史百家，善于辞论文章，所著碑、论、箴、铭、答、七言诗、祠、文、表、记、书等，计15篇(《通志》云：崔实集二卷)。其《政论》《四民月令》尤为著名，流传后世。《政论》一书指切时要，言辩而坚正，当时就为人们所称道。汉末著名思想家仲长统曾说：“凡为人主，宜写一通，置之座侧。”给予高度评价。其中，表现了崔寔的社会政治思想，主要是：

宣扬治世须得真贤，赖明哲。崔寔说：“理世不得真贤，犹治病无真药。当用人参，反得菔根。……自尧舜之帝，汤武之王，皆赖明哲之佐，博物之臣。故皋陶陈谋而唐虞以兴，伊、箕作训而殷周用隆。及继体之君，欲立中兴之功，何尝不赖贤哲之谋乎！”

反对本尧蹈舜，主张通权达变，遭时定制。他说：“济时拯世之术，岂必体尧蹈舜，然后乃治哉？期于补绽决坏，枝柱斜倾，随形裁割，要措此世于安宁之域而已。故圣人执权达变，遭时定制，步骤之差，各有云设，不强人以不能，背当时之急切，而慕所闻之事也。”“圣人能与世推移，而俗士苦不知变，以为结绳之约，可复理乱秦之绪，干戚之舞，足以解高祖平城之围。”

关心下层民众疾苦，主张济其欲而为之节度。崔寔从国家的根本利益出发，论述道：“国以民为根，民以谷为命，命尽则根拔，根拔则本颠。此最国家之毒忧，可为焦心者也。”“小民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民不必可轻。奈何欲望乎？……昔明王之统黎民，盖济其欲而为之节度者也。凡人情之所通好，则恕已而足立；因民有乐生之性，故分禄以颐其士，制庐井以养其民。然后上下交足，厥心乃静。人非食不活，衣食足可教以礼仪，威以刑罚。苟其不足，慈父不能畜其子，况君能检其臣乎？故古记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今小吏皆勤事而奉薄，欲其不侵渔百姓，难矣。”

注重发展生产，提出迁徙人口、开草辟土的建议。他说：“古有移人通财，以养众黎。今青、徐、兖、冀，人稠土狭，不足相供，而三辅左右及凉、幽州内近郡，皆土旷人稀，其田宜稼，悉不肯垦发。……今宜复遵景、武故事，徙贫人不能自业者于宽地，此亦开草辟土振人之术也。”

崔寔不仅是这样说的、论的，更是这样做的。在任太守期间，他选贤举能，训练精良，发展生产，体恤民情。当时，五原地区不知纺绩，人民冬月无衣，堆积细草，伏卧其中；若见官吏，则以草缠身。崔寔见后，感其疾苦，心酸落泪。于是，他斥卖郡府储备器物，得钱20万，使能工巧匠做织机和梳麻工具，到雁门关一带迎请织师，教民纺织，百姓得以免受寒苦。他还积极传播先进的耕作技术，建议开河修渠，兴修水利。由此可见，崔寔也是一位颇具远见卓识而又卓有成效的政治家。

他的《四民月令》详细记载了东汉时期普通农家一年四季的饮食起居、生产活动和教育情况，系统总结了当时农业生产的技术、方法和经验，是一部重要的农业科学著作。与《礼记·月令》相比，又具有许多不同的特点。它不涉及上层最高统治者的活动，而只是从下层普通民众的角度展开叙述。它对农业技术和经验的总结十分具体，比如：“凡种大小麦，得白露节，可种薄田，秋分种中田，后十日种美田，唯穬早晚无常。”而极少宗教、巫术的成份。它以阴阳二气的消长对四时节气的变化作了理论的说明，诸如：“雨水中，地气上腾，土长冒橛，陈根可拔。”“芒种节后，阳气始亏，阴慝将萌，煖气始盛。”夏至和冬至前后，“阴阳争，血气散”。在中国科技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综上所述，崔骃、崔瑗、崔寔祖孙三代，父传子继，兢兢业业，对中国文化的发展起了重要作用，为人民作出了有益的贡献，称得起“崔氏三贤”，在中国文化史上应该占有一席之地。

The Three Worthy Persons in Cui-Family in Anping County

ZHENG Wangeng
(College of Philosophy,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5, China)

In the middle and late period of the Eastern Han Dynasty, there were three generations who succesively played important roles in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culture. They were the three worthy persons in Cui-family in Anping County repectively named as Cui Yin, Cui Yuan and Cui Shi. When he was young, Cui Yin was as famous as Ban Gu/Fu Yi, who admired Yang Xiong and was good at literary genre of Chinese classics, aiming at satirizing and criticizing. Cui Yuan was an outstanding scholar who was good at diction, especially at handwriting. He was called a worthy person of running hand and a literary mastery of a generation. Cui Shi was a great talent with high abilities who was well versed in classics and history and was called “two phoenixes” together with Cai Yong and “number one in governing frontiers”. His workSi Min Yue Ling( a book of describing the farming of a year) systermatically summarized the techniques, methods and experiences of agricultural production at that time, which occupied an important position in the history of Chinese scientific technology.

Cui Yin; Cui Yuan; Cui Shi; Anping County; worthy personsd

G127.223HS

A

1673-2065(2015)03-0064-04

10.3969/j.issn.1673-2065.2015.03.015

(责任编校：卫立冬英文校对：吴秀兰)

2014-12-03

郑万耕(1946-)，男，河北安平人，北京师范大学哲学与社会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