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党派成员和无党派人士要做中国共产党的诤友

宋俭

(武汉大学，湖北武汉430072)

[摘要]联谊交友是中国共产党统战工作的重要内容和重要方式。统一战线工作要大力提倡和鼓励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做执政党的诤友、畏友，要营造有利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做诤友、畏友的良好政治生态。民主党派成员、无党派人士要树立诤友和畏友意识，敢说真话，勇于提出不同意见，才能更好履行参政党职能，发挥民主监督作用。

[关键词]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执政党诤友

[中图分类号]D613

[收稿日期]2015-09-12

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统战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指出：做好新形势下的统战工作，必须善于联谊交友。联谊交友是中国共产党统战工作的重要内容，也是统战工作的重要方式。中国共产党在统战工作中交什么样的党外朋友？是交敢讲真话的朋友还是交爱讲好话的朋友？而党外人士特别是作为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重要成员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又应该做执政党怎样的朋友？是做敢讲真话的诤友、畏友，还是做吹吹拍拍的昵友、佞友？这是新形势下思考统一战线联谊交友工作时必须面对的问题。本文结合学习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统战工作会议上重要讲话的相关精神和中央统战工作条例，谈谈对这一问题的认识和体会。

明代文人、著名理学家苏浚在其著《鸡鸣偶记》中把朋友分为四类：“道义相砥，过失相规，畏友也；缓急可共，死生可托，密友也；甘言如饴，游戏征逐，昵友也；利则相攘，患则相倾，贼友也。”仿此，本文从统一战线联谊交友的角度，将朋友分为三种境界：第一种境界是诤友、畏友，第二种境界是挚友、密友，第三种境界是佞友、损友、贼友。

第一种境界：诤友和畏友。什么是“诤友”？都说民主党派和中国共产党是“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亲密诤友关系，但什么是真正的诤友，恐怕并不是所有的党派成员都清楚，真正具有诤友意识和诤友担当的民主党派成员和无党派人士大约也不会太多。诤字主要有两种解释：一是谏，即直言规劝，照直说出人的缺点和错误；二是争，即据理力争，辩明是非曲直。所以，所谓诤友，就是能够直言劝谏的朋友，就是敢于当面指出朋友的缺点错误，敢于不合时宜地给“头脑发热”的朋友“泼冷水”，特别是当朋友对你的意见不以为然的时候，仍然敢于坚持自己的意见，能够脸红脖子粗地和朋友争个是非曲直。能为诤友者，必定心胸坦荡，无欲无求，不怀一己之私。凡为诤友，多为畏友。何谓畏友？就是品德庄重、刚直不阿、令人敬畏的朋友。诤友和畏友，说话不一定好听，行为也不一定招人喜欢，但是真朋友，是朋友中的最高境界。第二种境界是挚友和密友。挚友是真诚、交情深厚的朋友，密友是最要好、亲密无间的朋友，是我们常说的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朋友。也就是苏浚说的“缓急可共，死生可托”的朋友，也是真朋友。做挚友比做诤友易，因为既有共同利益，又不招人嫌。第三种境界是佞友、损友、贼友。佞友，就是惯于投其所好、巧言谄媚的朋友，所谓“巧言令色”之人。损友，就是对自己的品行产生不良影响的朋友，如酒色朋友。贼友也就是苏浚说的“利则相攘，患则相倾”的势利小人。这些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朋友，但也经常会混在朋友圈里，也经常会被当作是朋友。

今天，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的联谊交友，当然决不是要那种“利则相攘，患则相倾”的昵友、佞友、贼友。但是，我们也不得不承认，往往我们很容易被这类巧言令色的“朋友”所迷惑。因为这类所谓的“朋友”最善长的就是说好话、拍马屁、抬轿子，迎合、奉承，八面玲珑，巧舌如簧，甘言如饴。你喜欢什么，他必定送上什么。在实际生活中，这类人往往会很吃得开。对于这类以“朋友”面目出现的人，执政党应该有清醒的认识，并保持高度警惕。

今天，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的联谊交友最需要的是第一种境界的朋友：诤友、畏友。2013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指导河北省委常委班子专题民主生活会上的重要讲话中指出：“党内生活要交心，党内同志要做诤友、挚友。”[1]执政党的党内同志要做诤友、挚友，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作为中国共产党的亲密友党，也要做执政党的诤友。

对于民主党派成员和无党派人士来说，做执政党的诤友、畏友说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并不容易。对于执政党来说，提倡民主党派成员和无党派人士做自己的诤友，同样是说起来容易，落实起来并不容易。在统一战线联谊交友工作中，究竟是喜欢敢讲真话、敢提不同意见的党外朋友，还是更喜欢听话的党外朋友？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共产党的几代领导人都强调要鼓励和提倡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敢于做执政党的诤友，呼吁更好地发挥民主党派的民主监督作用。1979年10月，邓小平在全国政协、中共中央统战部宴请各民主党派和全国工商联代表大会代表时指出：“对于我们党来说，更加需要听取来自各个方面包括民主党派的不同意见，需要接受各个方面的批评和监督，以利于集思广益，取长补短，克服缺点，减少错误。我们热诚地希望各民主党派和工商联都以主人翁的态度，关心国家大事，热心社会主义事业，就国家的大政方针和各方面的工作，勇敢地、负责地发表意见，提出批评建议，做我们党的诤友，共同把国家的事情办好。”[2](P205)1990年6月，江泽民在《努力发展最广泛的爱国统一战线》的讲话中说到：“我们党作为执政党，需要接受多方面的监督。要鼓励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敢于坚持正确的意见，做我们党的亲密诤友。”[3](P239)2003年1月，胡锦涛在中共中央召开的党外人士迎春座谈会上也强调：“中国共产党作为执政党，更需要接受民主党派的监督。希望民主党派做我们党的挚友、诤友，经常就关系国计民生的重大问题、共产党的自身建设提出意见和建议。”[4]

中国共产党几代领导人的鼓励和提倡也说明在很多情况下，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是不敢大胆监督，不能坚持正确的意见的，不敢说真话、提不同意见的。也就是说，我们大多数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在与执政党的交往中实际上是并没有起到“道义相砥，过失相规”的诤友、畏友的作用的。做好新形势下统战工作，必须善于联谊交友。今天，要大力鼓励和提倡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做执政党的诤友和畏友，真正发挥民主党派成员和无党派人士作为执政党的诤友、畏友作用，本文认为需要从两方面同时着力：

一方面要大力提倡和鼓励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要敢于做执政党的诤友、畏友。民主党派成员和无党派人士都应树立诤友意识，要将直言敢谏作为党派成员的基本政治品质。民主党派成员和无党派人士必须明白民主党派之所以能作为参政党和中国共产党长期共存的政治前提和政治责任。1956年，在中国进入社会主义社会之初，中国共产党提出了“长期共存，互相监督”的党派关系八字方针。1957年2月，毛泽东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的重要讲话中对这一方针作了这样的解释：“所谓互相监督，当然不是单方面的，共产党可以监督民主党派，民主党派也可以监督共产党。为什么要让民主党派监督共产党呢？这是因为一个党同一个人一样，耳边很需要听到不同的声音。”[5](P235)当时担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邓小平也就“长期共存，互相监督”的方针在党内作了说明：“有监督比没有监督好，一部分人出主意不如大家出主意。共产党总是从一个角度看问题，民主党派就可以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出主意。这样，反映的问题更多，处理问题会更全面，对下决心会更有利，制定的方针政策会比较恰当，即使发生了问题也比较容易纠正。”[6](P273)中国共产党历代领导人都提倡和号召民主党派成员和无党派人士做中国共产党的诤友，就是希望能够“听到不同的声音”，“可以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是因为民主党派“能够对于我们党提供一种单靠党员所不容易提供的监督”。[6](P225)作为重要监督主体存在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如果在中国社会政治生活中永远都不发出“不同的声音”，又怎么能够真正发挥监督执政党的作用呢？如果不能发挥监督作用，长期共存的意义又何在呢？江泽民说：“要把民主党派都变成跟共产党完全一样，它就没有作用了。”[7](P8)反思1957年以后的历史，中国共产党在社会主义建设探索中出现严重失误，主要原因当然在于执政党自身指导思想和决策的失误，但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的监督缺位也不能不说是重要原因。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中国共产党需要的是敢说真话、敢提不同意见的参政党和监督者，而不是唯唯诺诺、吹吹拍拍、不负责任的逢迎者。所以，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要树立诤友意识，要敢于当执政党的诤友、畏友。

当然，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要做好诤友、畏友也是需要有条件的。本文认为，最基本的需要三个条件，即德、识、望。首先是德，除了和执政党共同的奋斗目标和政治追求外，就是要心底无私，没有私心杂念才能无所畏惧。人但怀私心，必定会瞻前顾后，患得患失。其次是识，就是要有独到见识，要有真知灼见，无论是提出建设性的意见还是批评性的意见，都要能一针见血，或富于创见，或切中时弊，而不是人云亦云，随声附和。再次是望，也就是需要有一定的社会影响力。能够进入到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联谊交友工作范围的党外知识分子，无疑都是具备了“识”和“望”的条件的，所以，要做执政党的诤友、畏友，最重要的是要心底无私，不为私利，不慕浮名，不重回报，无阿谀奉承之心，存清高骨鲠之勇，要有“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避趋之”的气度。故为诤友者，以德为重，以德为先！

另一方面，对于执政党来说，提倡和鼓励民主党派成员和无党派人士做执政党的诤友，需要大力营造有利民主党派成员、无党派人士和其他党外知识分子敢说真话、敢提不同意见的包容多元、宽容不同的良好政治生态。执政党要能够虚心听取不同意见，要有海纳百川的胸怀，对于党外朋友提的意见要有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气度。中国共产党历任领导人都提倡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要做诤友，但是我们也不得不承认，从1957年反右斗争扩大化以后，特别是经历了文化大革命的浩劫之后，党外人士中的诤友、畏友是越来越少了。改革开放以后，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的队伍发展很快，执政党的党外朋友是越来越多了，但是真正的诤友、畏友却并没有多起来。问题出在哪里？不能把责任都归到新一代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世故”或“缺钙”的原因上，执政党也需要反思：是真的需要诤友、畏友？还只是叶公好龙？当诤友和畏友是需要好的政治环境的，有李世民，才会有魏征。如果没有良好的社会和政治环境，当诤友、畏友，往往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过去这样的例子很多。而且，如果你想当诤友、畏友，而朋友并不领情，总是冷脸相对，说你是故意添乱，是给党找麻烦，甚至把你当成敌对势力，说你是抹黑，是妄图与党闹对立，久而久之，便会使一些真正的朋友心凉。既然佞友、损友走红，又何苦要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诤友、畏友呢？！不少人便会因此选择独善其身，做一个“沉默的好人”。党外人士中有多少人在做“沉默的好人”？这个问题不能不引起执政党的高度重视。

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统战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尖锐地批评了当前统战工作中存在的对党外人士的三种错误观念：一是认为党外人士没有什么了不起，二是认为党外人士就是喜欢找麻烦，三是认为党外人士都是与党对立的。指出了在民主党派工作中存在的一些问题，如：不尊重民主党派，居高临下，把它们当花瓶摆设；不善于听取意见；等等。我们不得不承认，正是由于这些错误观念和做法的影响，使得我们在实际工作中缺少鼓励党外人士做诤友、畏友的宽松环境。他还特别谈到：对党外知识分子中有影响、有个性的人，不能轻率定性、轻言放弃。只要在基本政治立场上没有大的问题，越是难做工作的对象越要去做工作，要硬着头皮去做工作。习近平总书记的重要讲话对于新形势下更好开展统一战线联谊交友工作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党外朋友中真正能够做诤友、畏友的，一定是有个性、有棱角的刚介耿直之士。对于这样有影响、有个性的党外人士，一定不能轻率定性、轻言放弃。

今天，中国正处于改革发展的关键时期，我们需要凝心聚力，以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统一战线的重要功能就是凝聚共识，但是一定要注意凝聚共识并不是要消弥不同，而是要求同存异、和而不同，统一战线存在的前提就是要在承认和尊重不同的前提下寻求共识，寻找最大公约数。所以，凝聚共识与兼听则明是相辅相成的，决不能以凝聚共识的名义排斥不同声音。一个正常的社会是需要经常能够听到不同声音的，一个社会如果听不到不同声音了，甚至不允许发出不同声音了，那这个社会一定出了问题！

海纳百川，团结一切可能的团结力量原本就是中国共产党的优良传统。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统战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强调：正确处理一致性和多样性的关系，关键是坚持求同存异。坚持党的领导、坚持爱国主义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思想政治基础，对于一切违背和削弱这个思想政治基础的言行，必须旗帜鲜明地反对，这是政治底线，不能动摇。除此之外，对其他各种多样性，要尽可能通过耐心细致的工作找到最大公约数。只要我们把政治底线这个圆心固守住，包容的多样性半径越长，画出的同心圆就越大。所以，在坚持共同的思想政治基础上，新形势下统一战线联谊交友工作要大力提倡和鼓励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做执政党的诤友、畏友。要鼓励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从不同的角度看问题，敢于说真话，敢于说不同的话。执政党需要的是敢于说真话、敢于表达不同意见的朋友，而不是只会阿谀奉承的佞友、损友，也不是独善其身的“沉默的朋友”。

参考文献：

[1]党内生活要有实质性内容[N].光明日报,2013-09-30.

[2]邓小平文选: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3]江泽民.努力发展最广泛的爱国统一战线(1990年6月11日)[A].新时期统一战线文献选编(续编)[C].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7.

[4]中共中央举行党外人士迎春座谈会[N].人民日报，2003-01-27.

[5]毛泽东文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6]邓小平文选: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7]江泽民.在全国统战部长座谈会上接见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和计划单列市党委统战部长时的讲话(1990年1月11日)[A].历次全国统战工作会议概况和文献(1988—1998)[C].北京：华文出版社，1998.

责任编辑：王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