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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时代》餐桌上的情与义

2015-03-25赵宁宁

世界博览 2014年20期
关键词:黄金时代萧军许广平

赵宁宁

电影《黄金时代》里不吝啬于拍萧红的“吃”:盯邻桌的奶油蛋糕解馋,狼吞虎咽吃排骨,吃黑列巴和白盐,病重,也要咬一口苹果,在车夫店里吃肉丸子。这是因为没有人比萧红更能体会那种来自物质和精神的饥饿了。

互相调谐两根琴弦

萧红在散文集《商市街》上回忆了她和萧军在哈尔滨的中央大街边上生活的日子。中央大街是哈尔滨最繁华的地方,他们却很贫苦的寄居在一个叫欧罗巴旅馆的地方。那段日子基本上他们是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常常处在饥饿之中。在一篇名为《饿》的文章中,她写“从昨夜到中午,四肢软一点,肚子好像被踢打放了气的皮球”。因为饥饿,她想去偷邻居的列巴,想去吃桌子和草垫子。当晚萧军带着钱回家后,他们去了个小饭店,“那个饭馆,我已经习惯,还不等他坐下,我就抢个地方先坐下,我也把菜的名字记得很熟,什么辣椒白菜啦,雪里红豆腐啦……什么酱鱼啦!怎么叫酱鱼呢?哪里有鱼!用鱼骨头炒一点酱,借一点腥味就是啦!我很有把握,我简直都不用算一算就知道这些菜也超不过一角钱。因此我用很大的声音招呼,我不怕,我一点也不怕花钱。”

那段时间虽然贫苦却也是她和萧军相爱的日子,但是她每次写到郎华(萧军的一个笔名)你会发现,他怎么那么自私,好像总在跟一个生病的、身体瘦弱的萧红在抢东西吃。《提篮者》中写道:“有一天她把身上所有的铜板给了卖面包的人,一块黑面包摆在桌子上,郎华回来第一件事,他在面包上掘了一个洞,连帽子也没脱,就嘴里嚼着。又去找白盐,他从外面带进来的冷空气发着腥味,他吃面包鼻子时时滴下清水滴,然后他说:‘来吃啊!‘就来!我拿了刷牙缸跑下楼去倒开水,回来时面包差不多只剩硬壳在那里。他紧忙说;‘我吃的真快,怎么吃的这样快?真自私,男人真自私!然后拿起牙缸来喝水。他说:‘再不吃了。他说:‘饱了饱了!吃去你的一半还不够吗?男人不好,只顾自己,你的病刚好,一定要吃饱的。然后,说着说着他的手已凑到面包壳上去,并且另一只手也来了,扭了一块下去,已经送到嘴里,已经咽下他也没有发觉,第二次又来扭,就是这样。”这是真的饥饿。这也是二萧爱情的真相。

二萧在一起7年,萧军出轨次数不少。面对应接不暇的情敌,萧红非常痛苦,把她从水火中救出来的是萧军,但也是萧军把她扔给了更大的水火。在萧红书简上有这么一句话描写她和萧军的感情:“在人生的路上,总算有一个时期在我的脚迹旁边,也踏着他的脚迹。总算两个灵魂和两根琴弦似的互相调谐过。”

鲁迅家的餐桌

不管是萧军还是端木都没有给萧红带来她渴望的安慰,那么友情呢,提到友情不得不提鲁迅。1934年11月30日,萧红、萧军在内山书店与鲁迅第一次会面就受到鲁迅的垂青,临别时,鲁迅让夫人许广平把萧红的书稿带回。12月19日,请他们到梁园豫菜馆吃饭,当天的宴会共有九人到场,请客是鲁迅为了祝贺胡风长子满月,不过,胡风夫妇却因为信没送到而没有出席。但萧红和萧军从此认识了以鲁迅为核心的朋友们:聂绀弩夫妇、茅盾、胡风夫妇、冯雪峰、史沫特莱……

除了豫菜,鲁迅家还从福建菜馆叫菜,萧红在《回忆鲁迅先生》一文中记述了福建菜鱼丸事件。 然后感慨 “周先生的做人,真是我们学不了的。哪怕一点点小事”。在回忆鲁迅的文章中,萧红的《回忆鲁迅先生》最为动人。他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1934年11月到1936年10月鲁迅逝世,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两人感情、心灵、思想、人格、个性、趣味、爱好等方面的相通与相知,让后人对两人的关系有了各种推测。不管怎样鲁迅是萧红的伯乐,直到死前数月,他还向红色汉学家斯诺竭力推荐萧红,称她“是当今中国最有前途的女作家,很可能成为丁玲的后继者”,毫不掩饰对萧红的一片怜惜和钟爱。

这段关系也离不开吃饭,鲁迅先生很喜欢北方口味。许广平想请一个北方厨子,鲁迅以开销太大,请不得才作罢。而操持面食是萧红的强项,她常常做好美味的葱油饼或水饺,到大陆新村探访鲁迅。在《回忆鲁迅先生》一文中萧红说,“有一天约好我去包饺子吃,那还是住在法租界,所以带了外国酸菜和用绞肉机绞成的牛肉,就和许先生站在客厅后边的方桌边包起来……以后我们又做过韭菜合子,又做过荷叶饼,我一提议鲁迅先生必然赞成,而我做的又不好,可是鲁迅还是在桌上举着筷子问许先生:‘我再吃几个吗? 因为鲁迅先生胃不大好,每饭后必吃‘脾自美药丸一二粒”。

饥饿的黄金时代

萧红说,鲁迅先生喜欢吃一点酒,但是不多吃,吃半小碗或一碗。鲁迅说:“这是因为,小的时候母亲常提到父亲喝了酒,脾气怎样坏,母亲说长大了不要喝酒,不要像父亲那样子,所以我不多喝的,从来没喝醉过。”作家郁达夫则认为,鲁迅的酒量并不大,只是老爱喝一点。

萧红说:“鲁迅先生吃的是中国酒,多半是花雕。”但是,鲁迅先生也会喝点葡萄酒和其他白酒。鲁迅给许广平的信中记述道:1925年端午下午,他喝了烧酒六杯,葡萄酒五碗。

据载,1910年轰动一时的南洋劝业会曾历时半年,到宣统2年10月28日(1910年11月29日)闭幕,参观人数达30多万人次。鲁迅先生当时在绍兴府中学堂任教,曾亲率200名学生在南洋劝业会一个馆一个馆地仔细参观,叶圣陶、郑逸梅当时在苏州草桥中学就读,茅盾当时在浙江湖州中学就读,他们都是随所在学校组织的参观团来南洋劝业会参观的。鲁迅先生在双沟大曲(后荣获南洋劝业会金奖)专柜前亲口品咂,连称:“好酒、好酒!和绍兴老酒风格完全不同。” 可见,酒量不大的鲁迅先生确实是爱酒之人。

萧红时常出没在鲁迅家里的那段时间,正是她与萧军不再契合,伤心痛苦的时刻,而许广平对胡风夫人说的“萧红又在前厅……她天天来一坐就是半天,我哪来时间陪她,只好叫海婴去陪她,我知道,她也苦恼得很……她痛苦,她寂寞,没地方去就跑这儿来,我能向她表示不高兴、不欢迎吗?唉!真没办法。”这段话也在影片中几乎完整的出现了,在此我们看到了萧红令人更加心酸的一面:一位不那么受欢迎的客人。

萧红一生都在情感的饥饿状态,怀着这种饥饿,她一路颠沛流离的寻找,可是饥饿始终伴随着她,统驭着她。1936年11月,萧红和萧军的感情基本走入末路,她的文学恩师鲁迅先生也不在人间,对萧红来说,这是一个坏到不能再坏的秋天。但是她在日本给萧军写信说,“这真是黄金时代,是在笼子过的。”■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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