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新闻+余奕冉

提到师宗，往往想起菌子山。菌子山已经成为师宗旅游的象征。这座以杜鹃花闻名的山峰，以漫山遍野的野生杜鹃为最大看点，每年三四月份花开时节，无数游客驱车慕名而来，无不被漫山红遍的壮美景色所震慑。杜鹃本来并非珍稀花卉，云南又是杜鹃大省，但在山野丛林中，规模能开到映红天色，开得肆意豪放，摩肩擦背，无拘无束，菌子山还真是在滇东地区仅见。

多面菌子山

我曾先后三年踩着“花点”前往菌子山守望杜鹃。古诗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的菌子山之行却是“年年岁岁花不同，岁岁年年人相似”。看花的人还是我，而菌子山的杜鹃却起起落落，逐层展示，今年开这片，明年开那片……而且连颜色都不重复，黄的、白的、红的、紫的，品类多得让人眼花缭乱——只有专业植物学家才能说清楚菌子山到底有多少种杜鹃。

我在菌子山领略过几种类型的花开花落。先说雾里看花。那一年我们一行二十几号人顺着花期直奔山顶，却遇到漫天大雾，能见度不足二十米。浓雾以肉眼看得见的形态流过千年古树，梳理着每一朵精心绽放的花蕾，当天地之间只剩下红的花，白的雾，绿的叶时，世界刹那间简单到极致，只剩下人与花树坠入禅意，共同吐故纳新、均匀呼吸。另外一次，我特意选择深夜观花，那晚头顶的是高山地区特有的无尘星空，每一颗都晶莹透亮，一株株盛花期的千年老树，在点点星光之下只能隐约见到虬枝。此时肉眼绝对无法看清花朵，但照相机的长曝光功能却能逐一将每朵花剥离黑暗，回归本色。星汉的缓慢移动，成了最佳的背景，与花树一起，营造出神秘梦境。印象中记忆深刻的还有一次，是在黄昏时分，在山顶地区守着一轮金黄落日沉入花海，天地浑黄一体，夕阳在花海中如同最大最灿烂的一朵，四面群山静默，观者无言，唯和风轻送才能让人感觉眼前所有生命都活在现实。

菌子山之所以叫菌子山，其实是有来头的。花海只是菌子山的一面，山因菌子得名，可见这里的优美山林也少不了菌子。菌子山景区大门旁的村子“法块”是一个隐秘所在，这里集中了若干家口味不一的餐馆，其实都是单独的农家院落。每到夏季，菌子山出产的各种菌子诸如鸡枞、青头菌、见手青等等，在此经本地人的独到手艺，立马变成上等的美味。尽管云南全省几乎都出产菌子，但以菌子为名的山却仅此一座。因此很多游客到菌子山不仅只为尝鲜，吃自己亲手捡的菌子才是目的。城里人基本上见菌子就捡，一箩筐的收获不见得都能吃，但过程的乐趣本身就是目的。菌子山烤鸡也是一绝，游山必吃。通常由主人烤到半熟，然后交给吃货自己打理，于是一桌人守着烧烤架，大烟小冒中伸出筷子，抢出肉最多的一块，塞进嘴里，喷出满嘴的香气。

高良河谷牛干巴

来到师宗，就听闻高良壮家牛干巴在整个滇东地区大名鼎鼎，家喻户晓。耳听为虚，到底壮家牛干巴是不是徒有虚名，决定前往高良乡，眼见为实。

从师宗县城出发，面向东南而行，一路与农田青山为伴，开着车窗，感受着由丝丝凉意到股股热浪的变化。迎着热浪，一次低热河谷旅行拉开序幕。

到达高良，抬眼随处可见穿着壮家民族服饰的大嫂，街边的小店以做牛干巴生意的居多，随意走进一家，女店主正熟练的用操作台上五花八门的佐料搓揉腌制一块不大的牛肉，凑近看看，肉色鲜红，肉量饱满。这不禁勾起了我们的好奇心：如此上好的牛肉出自何方？

带着这样的好奇心，我们进了村。途中低矮的土砖青瓦房沿着小路一高一低静静的坐落着，满是安静与祥和。地里的玉米杆子有的已经搭在了小路上，农田里稻子的味道与其他农作物的味道融合成一股浓浓的粽子的味道，对于我这个在城市里生活太久的人，享受这种味道成了一件幸福的事。忽见一个背着目测只有一两岁的小男孩的身着壮族蓝布衫的老奶奶正把一群黄牛朝我们赶来，阳光照在黄牛身上，金黄灿烂，油油亮亮。俗话说“羊毛出在羊身上”，如今却成了“干巴出自黄牛身”，看到如此壮硕的黄牛，才明白上好牛肉的出处。

沿着小路一直走，一户农家正晾晒着的几十条牛干巴吸引了大家的眼球，女主人见状，马上将我们迎进小院，好似彼此是认识多年的老友。这是典型的农家小院，平整的院子里随意摆放着几把小凳，男主人坐在台阶上编着背篓，家中的两姐弟在院子里嬉戏打闹，厨房里烧火的烟子从窗口飘散而出，满是温馨与和谐。表明来意后，女主人热情的把正在晾晒的干巴从架子上取下，好让我们近距离观察，并告知我们，这是制作牛干巴的第二道程序，腌制完成后要把牛肉风干，才能火烤。

闲聊之时，之前还燥热的天，突然刮起了风，下起了小雨。抬头看天，炙热的太阳在乌云中还露着暖暖的光。我们驾车找了一个至高点，俯瞰着整个高良，雨滴在路边的花草上留下了晶莹的痕迹，青山在细雨中更显青翠，弯曲绵延的小路，方方正正的农田，错落有致的人家，俨然是对“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最好的诠释。

晚饭时直奔餐厅享用高良牛干巴是最重要的事。不大的乡镇，只一会就到了一家小店，老板娘热情好客，除了牛干巴，还做了山茅野菜，甚至把染好的花米饭也拿出来招待我们。待菜上齐后，众人便迫不及待地品尝起牛干巴来。夹起一块干巴放进嘴里，肉质筋道有嚼劲，咸淡适宜，咀嚼咽下后满口留香。此时我不禁希望自己是一个粗犷的汉子，在这样的天气，敞开了衣裳，喝着啤酒，吃着牛干巴，能有多爽快。

一顿饱餐之后，就着回味，跟小店老板娘赵树菊拉起了家常，老板娘大方地告诉我们，牛干巴口感好，与牛肉的品质是分不开的。高良绝佳的生态环境对黄牛而言是最好的馈赠，当地的黄牛每天上山，吃的是野草，长的是肌肉，一头壮硕的牛，取其精华，只有后腿那30公斤的肉能拿来做牛干巴。后腿肉拿来后的腌制方法，也不是人人都能掌握的，盐巴、味精、辣椒面、草果、八角、花椒、胡椒、葱、姜、茴香粉……佐料众多，但至于这些佐料放多少量，腌制晾干后烤到什么程度，煎炸到什么火候，就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了。

初尝龙庆黑火腿

好山好水必有美食，这已是出行共识。游师宗菌子山最好能向当地人打听一下周边情况，否则错过的美食足以令你捶胸顿足。例如师宗朋友偶然提到的龙庆火腿，就完全不能放过。

龙庆火腿，俗称黑火腿。在云南千百种火腿中属于另类。另类在哪？另类在一个“黑”字。云南有名有姓的火腿不下八、九十种，有全国名头的火腿就能掰着指头数出三、四种。实际上，火腿本身是农业社会的必备出产，全云南每个地方几乎都出产自己的火腿。我自己就先后亲自寻访过大理诺邓火腿、永胜三坝火腿、新平耀南火腿……宣威火腿更不用说，一度以“云腿”之名代表过云南火腿。但人们慢慢发现，由于地形复杂、气候多样，火腿气质千差万别，并非哪一种就能代表所有。何况，火腿跟人一样，成名自有机缘巧合，一不小心你就会发现，高手其实在民间。龙庆黑火腿就是如此。黑火腿之所以黑，原因在于它与众不同的慢节奏腌制工艺。

去龙庆之前，我还从未听说过黑火腿。龙庆黑火腿，专指出产于束米甸村的火腿。束米甸是一个彝汉杂居的高寒寨子，海拔接近2300米，周围同样是生态良好，森林密布，盛夏时节白天温度也不过二十三、四度而已，气候极为凉爽宜人。在历史上，束米甸人几乎家家腌制火腿，每家墙上挂满的火腿，形如一把把的琵琶。和云南其他山区一样，火腿一度是寨子里的财富象征，城里人现在炫富炫汽车房子，山里人过去要看火腿的存货，道理一样一样的。据说早些年，彝族人相亲需要凑够8只火腿，有条件的最好凑齐16只，火腿不但要多，还得品质过硬，这样女方家长点头含笑的几率较大。16只火腿什么概念？一户人家，至少需要几年才能攒够，攒够了才能讨媳妇。尽管今时今日，随世道变迁，已只有少部分人家还在延续这种风俗，但腌火腿这门技术，还就这么传下来了。

束米甸的陈武斌、赵焕珍两口子把这门手艺发挥到了极致。陈家目前有龙庆最大的火腿传统作坊，每年出产约2000只上等黑火腿。听到这个数字时我并无太大概念，但一进到陈武斌家高耸的火腿熏房时才大吃一惊，这座烤烟房一般的建筑物里足足高八九米，垂直挂满了七八层大小火腿！不下于百只！我也是见过场面的人，但还真没见过这种被众腿包围的大场面。透过微弱的灯光发现，这些火腿果然每一只都通体黑色，大部分熏制时间已长达两年以上。主人陈武斌站在“肉林”中，身影在不知哪里飘来的青烟中若隐若现，青烟带着香味，又说不清到底是何种滋味。陈武斌介绍，黑火腿的黑，主要来自经年累月的柴火熏烤，黑火腿有的熏制时间往往长达四、五年，最短的也不应低于一年。当上等的山里生态猪大腿被精心鞣制之后，便挂进熏房，年复一年，在干燥、恒温的环境中一天一天风干，然后食尽人间烟火，逐步变成黑色。颜色越黑，火腿越香，味道越好。黑火腿的香味在滇东地区无与伦比，宣威火腿也最好不要轻易拿来比较，四、五年以后，火腿进入最佳状态，切开以后甚至可以直接食用了。黑火腿儿为什么这样香？既有猪后腿来源纯正的原因，但更主要的秘密来自于陈家的独门秘方：用有香味的树锯末或者红椿树燃烧的烟长久微醺，直至沁入火腿的每一寸肉里。可以说，每一只火腿，都是时光雕琢的作品。最简单的流程，也至少要一年的时间，难怪，这种高时间成本运作的手艺现在从事的人是越来越少了，但沉淀出的，往往也是最好的。现在，曲靖、昆明、罗平、师宗所有土特产品店都能看到龙庆黑火腿的身影，这种古老的火腿正在逐渐为人所熟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便受到再多的青睐，黑火腿也依然只会走得不紧不慢——陈武斌的笑容带着山里人的厚道，他说，一只火腿腌制不到一年时间，我不会让它出门。

位于师宗西南部的龙庆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不但物产丰富，而且风光绮丽。从龙庆沿红河泸西方向驱车不过十几二十公里，又会到达南盘江畔的一处山间盆地——黑尔，有关黑尔，我刊在去年曾有专文介绍过那里的风土人情，但此番我按捺不住再次前往，又看到了这座袖珍盆地绝美的另一面——一场暴雨之后，黑尔稻田碧绿凝翠，阡陌纵横中，壮家寨子隐约可见。这一幕让人想起很早很早以前的一篇神话故事：一幅壮锦。但眼前这幅壮锦，是人力与自然织就的真实场景。我闻到空气中的稻花流香和嘴角的黑火腿余香，这一切，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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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宗美食自驾之旅线路推荐：

线路一：师宗县城——五龙——高良。线路仅约80公里，海拔落差却从1850米下降到不足千米的河谷，沿途景色壮丽。路况良好。五龙是滇东著名的壮乡，每年农历三月三有盛大的民族节日。高良位于南盘江边，出产品质优良的生态牛干巴。线路二：师宗县城——龙庆——黑尔。这一路堪称民族风情之旅，全程约60公里。分布着彝族寨子、壮族寨子。全程都是风光优美的喀斯特地形区。龙庆束米甸村的火腿不可不尝，而黑尔的壮乡田园景致也不容错过。从黑尔往西南方向，还可联通红河泸西、文山丘北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