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济（著）　吕芳文　徐黻本（整理）

（湖南省社会科学院 历史研究所，湖南 长沙 410003）

刘永济诗词手迹十五首

刘永济（著）吕芳文徐黻本（整理）

（湖南省社会科学院 历史研究所，湖南 长沙 410003）

编者按：吕芳文先生所收藏的刘善泽、刘永济、刘永湘致王啸苏诗词稿和书信，是民国时期湖湘学人谈艺论学之真迹，尤为珍罕。吕先生又求得徐黻本先生协助勘点并撰文《抗战前后湖南大学名教授文学三刘诗札手迹序》，本刊稍后将陆续披露。其中刘永济先生的这批诗词手稿，或可增补中华书局版《诵帚词集 云巢诗存》，现经吕芳文、徐黻本两位先生整理标点及简注，予以刊布。

刘永济；师友唱和；手迹；文献整理

一　无题

疏庵先生出示词卷，余妄为点勘，方深皇恐，而先生以词谢。敬赋三绝，用赞高怀，即希政之。诵帚初稿。

碧山岩壑秀南朝，四印风流未寂寥。绝爱君家家法在，敢将鸡鹜[1]故相调。

海角铜街似梦过，唱残春水梦都讹。劳君写记当时语，华屋山邱[2]感喟多。

词华自饮香名久，襟袌还同敬礼贤。莫漫相逢感漂泊，才人身世例颠连。

〖注释〗

[1]鸡鹜，自谦之词，谓此三绝比之原词，犹如 鸡鹜之于凤凰。[2]均系原词作中当时晤谈景物。

二　无题

去夏作蜀游，行抵鄂渚，闻淮徐悉陷，仓黄旋里，秋后再出。留滞宜山者六阅月，始由黔入辰。积微[1]、枣园、韵笙、疏庵[2]、午亭、绍宾[3]诸公相见，劳苦命，酌洗尘，枣园首赋长句见贻，诸公酬和重叠，文酒谈谐，几无虚日。何意蛮乡乃得此乐，敬依原韵奉和一章。

倦途群彦[4]喜相逢，文燕[5]委蛇退自公[6]。祭酒共尊南阁叟[7]，瓣香遥属雪堂翁。惊心烽火头俱白，出手篇章语尽工[8]。叹我久如春后絮，回风西去又还东[9]。

疏庵先生诗家正律，诵帚呈草。

〖注释〗

[1]即杨树达。[2]即王啸苏。[3]姓骆，名鸿凯，字绍宾。[4]出自“邦之彦士”，指前面提到的六位好友。[5]指文诗，讌同宴，即文诗宴会。[6]见《诗经》“委蛇多退食自公”，指公馀之暇文酒宴会。[7]当系岳麓书院前哲，即该院末任山长王先谦。[8]指题序“诸公酬和重叠”诗句公整之意。[9]最后两句须连读，自叹身如花絮随风由西而湘东。

三　高阳台

昨梦放棹东湖，露明荷净中，微波乍生，水轮旋碎，化为千万，光景绝奇。得层波四字，而醒时急雨捎屋，馀寒在衾，凄然其如秋也。怅触前尘，黯然赋之。

双桨千荷，层波万月，扁舟又落东湖。冷露闲鸥，于今也似城鸟。凌波几度要琼珮，更几回吊楚歌呼。算都成，翳眼空花，事往难摹。 伤心群玉神仙府，有西昆楼関，东璧图书。碧霭千门，晴霄万萼明珠。云屏未稳，花胥梦早，无端海换桒枯。但牵情，故宇神游，泪满菰蒲。

四 解语花

壬申上元，淞沪战事方烈，故京灯市悉罢，客枕无寐，竟夕忧危，翌日豢龙[1]写示和清真此调，约同作继声，赋和。

烘莲旧节[2]，唳鹤岩城[3]危，睇酸风射。绀烟浮瓦，觚棱外、悄悄素蟾[4]西下。悲挝变雅，暗惹起愁丝千把。清漏阑，犹倚香篝[5]，冷绣熏残麝。还记珠光不夜[6]，称承平年少，人物妍冶。翠鞯朱帕，笼纱底、对立秀鬉骄马。豪华梦也，休苦怨、狂飙吹谢。争奈他，深锁千门，教好春都罢。

疏庵词兄命录旧作，即希政误。诵帚。

〖注释〗

[1]即李豢龙，时任湖南大学教授。[2]即元宵灯节。[3]指当时上海。[4]即皓月。[5]即香罗帐。[6]即不夜城。

五　鹧鸪天

奉和元均，兼呈枣园、积微、午亭、韵笙、绍宾诸公。

蹔寄真同鹊挂枝，将离还似水分歧。但教地角非无角，此去天涯尚有涯。 云易散，海难期，相逢同惜乱离时。何当得似春风燕，长傍朱楼[1]翠箔飞。

疏庵词兄正律。诵帚初稿。

〖注释〗

[1]古代王侯贵族的住宅大门漆成红色以示尊异，朱楼借比为贵族豪门的代称。

六　无题

昨夜观诸生演苗生可秀苑难凤凰城事。苗生为东北大学文学士，从余有年，怅触前尘，凄然成赋。写呈疏庵老兄诗家政和。诵帚初稿。

无端皂帽落穷边，曾见苗君正妙年。今夕氍毺[1]表忠烈，如尘如梦更凄然。

苌弘碧血成烁磷，精卫冤魂塞海东。为问当年八千士[2]，几人还唱满江红。（苗君出关之前，属余为义勇军制军歌，曾填《满江红》付之，不知今日犹有唱者否也。）

〖注释〗

[1]指舞台或戏台。[2]苗可秀烈士，东北大学毕业生。九一八日寇陷我东北三省后，流亡内地，旋参加义勇军，为“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敢死队中的一员，出关后于凤凰城遇难。八千士指当时的抗日义勇军。

七　声声慢

人如花瘦，梦与云荒，清尊倦领残秋。坠叶风中，伊凉调转新愁。河山纵然无恙，莽烟尘，还怕登楼。书漫卷，甚白头歌酒，仍滞西州。 应是钧天沉醉，放腥涎蜗角，蛮触相仇。佩委兰蓑，谁哀无女高丘。从教片帆归得，奈故山猿鹤都休！情正苦，听创鸿声度藜洲。

近作此调写寄啸苏词兄正律。知秋[1]录稿。

〖注释〗

[1]刘永济别号。

八　三部乐 癸未嘉州中秋

霓节行空，映万顷玉烟，伫寒凝白。素辉多处，知在谁家滛席。有人正伤别伤秋，但绣衾自拥，翠鬟偷泣。甚时说与，雁断鱼沉消息。 寻思十年梦影，够教人瘦损，教人凄恻。那堪羽裳曲改，银桥尘隔。莽天涯，乱蓬乱荻，都不是瀛壶旧色。悲调漫擫，残枝外，何限惊翮。（冷蓬误作乱蓬。）

啸苏词兄先生再正。惊燕[1]。

〖注释〗

[1]刘永济别号。

九　无题

卧壑云松不受秋，高怀观徼正同流。万缘无著一风沤，黄菊可为君子寿。新词须向古人求，思君如月耿西州。

啸苏老兄先生六十雅寿，远赋新词，下征拙句，依均奉酬，敬希赐正。弟永济载拜。

十　朝中措

十年辛苦阅兴亡，陈迹渐微茫。剩有萦帘香篆，回环尽取愁肠。 文难乞巧，书难乞米，旧业秕糠。漫诩曹瞒老学，何殊愍度过（平）江。

十一　鹧鸪天 中秋同家人玩月

玉斧新修宝镜成，姮娥临夜敞云屏。初翻桂殿无双曲，共舞瑶台弟一层。 光满抱，酒盈觥，当头几见月华清。莫教老去悲秋意，减却儿曹乐赏情。

十二　乌夜啼 不寐达旦

老桂香浓破睡，疏櫺月悄凄魂，迢迢凉夜去无痕，独寝更何□[1]。 惯识萧骚况味，何须伏枕孤呻，已知湖岭上朝暾，斑驳半空云。

日前奉到手书并新词，循诵再三，至佩至佩！乃承不耻下问，实太谦抑。吾人处今世，所感者多，出语自然沉着。弟近怕作长调，偶有所触，辄写以小令。兹录上数阙乞政，并乞转眎舍弟[2]。啸苏先生左右，知秋呈稿。

〖注释〗

[1]此处疑缺一韵脚字。[2]即刘湘生教授。

十三　喜闻邕宁告捷

久望邕宁捷，欣闻羽檄传。豪酋轻犯顺，上将早筹边。士马含馀怒，山川返旧妍。重黎颁宝历，应纪破倭年[1]。

〖注释〗

[1]最后两句相连，意为老百姓们欣喜地记下这大破倭军可宝贵的这一年。

十　四 鹧鸪天

当户新阴取次成，斗檐乳雀语分明。年来渐觉韶光贲，老去何缘块垒平。 贫止肉，病添酲，撑肠文字当峥嵘。莫惊地向岷峨尽，从古昆仑是帝京。

积微、威谋、枣园、疏庵诸兄同政。惊燕呢喃。

十五　无题

病起虚堂秋渐深，闻缄喜得故人音。最怜霜折凌云翅，何止风惊避檄心。续骨有膏堪远慰，探怀亡笔负高吟。（疏安曾寄词，久未能和。）关情更是相如渴，费尽文君卖酒金。

余病新瘳，疏安先生由湘弟书中寄诗相存，依韵奉和，即乞郢政。弟永济呈草。

（责任编校：傅宏星）

K29

A

1673-2219（2015）04-0001-02

2015-01-10

吕芳文（1939-），男，湖南永州人，湖南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