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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蘋岛

2015-03-18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2015年7期
关键词:青瓦潇湘芭蕉

敖 炼

(中南大学 文学院,湖南 长沙410015)

2009年去过一次蘋岛,文学社团组织采风活动。时值秋季,河水低落,河滩都露出来了,山树皆秋色,记忆中是蘋岛之秋。一晃四年过去了,这次再上蘋岛,感慨多矣。

文学到学术的道路仿佛就隔了那么一条浅河,这条河里沉淀的不仅是记忆,更多的是感性,四年时光,世界变了很多,人也成长了很多,蘋岛似乎在那里预知一切地等待着,它知道过客只是过客,有心人还会在来,于是它亦以足够的变化来证实一个人的成长。

2013年这个夏季,温度不断攀升,不久前的两个台风抚平了天气的郁燥,给南方炎热的大地降温不少,趁着天气闲和,老师带上我们一行七人,再次踏上蘋岛。蘋岛是著名的潇湘八景——潇湘夜雨所在地,马致远有《双调·寿阳曲·潇湘夜雨》,这么唱道:“渔灯暗,客梦回,一声声滴人心碎。孤舟五更家万里,是离人几行情泪。”个人对于古代意境的理解,其产生条件似乎往往要求人烟稀少,如今这样的景致不会再有,浮世多欢乐,人心亦疲乏。蘋岛隐逸于潇湘二水汇集之处,说蘋岛像一位隐士,不仅因于我们要穿过小径,渡过潇水才能到达,更因于岛上繁密的树木植被将小岛遮掩,远望如水中漂浮的一片森林。每年水涨之季,此景尤为明显。坐在机动船上顺流而下,可能不会再有荡舟湖上的飘摇悠闲之感,然而坐船总会让我舒心,船的联想很多,漂泊,归心,长眠……船外依旧两岸青山相对,这流水平地的小小一方也有野旷天低树的客愁,蘋岛早就在那里守候这一切,包括你带着远远而来的期待。而我,真的已经睽违了四年。

未登岛之际,听说岛上恢复了曾经的蘋洲书院,听说不久的将来这里除了鸟语蝉鸣,还会有琅琅书声……船靠岸的那一瞬,打断了我的纷纷联想。大概我是急着跳上码头的,眼前蘋岛上岸处增加了一个风雨亭,大门也换了。我使劲回忆曾经的入口,再也想不起细节,只能依稀记得这里有过一道阶梯,一扇大门,曾经的野渡已修葺得如此干净整洁。我们围绕蘋岛转了一圈,不过六百米的距离,却浓缩了千年的风采,串联这一路风采的是一条石头铺成的曲径。小径两旁都是几百年的香樟古木,枝桠弥漫错杂,抬头望不见天空,香樟一年四季的绿色掩盖了蘋岛的古老,却透露出一份神秘与幽静,在这些古樟上都挂上了各自的“身份证”,有两百年的,有三百年的,最古老的也有四百一十年了。或许,现代科技工作者能测量它们的年龄,却测不出它们古老的心境。我想草木往往有情,人却往往忽略,只有那些浪漫的文人才会揣度它们的心思,赋予它们一个又一个美妙的传说。小岛虽小,植物却异常茂密,这让人想到热带丛林,想到亚马逊流域风光,丛林里只听见叽喳的鸟语,偶尔会有一两只小鸟腾地冲出林子,飞向天空。环岛四周还有小片的芭蕉林,怀素公园有大片的芭蕉林,说不清哪边发源于哪边,只是就很随意地想到了蒋捷的那句“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流光易逝,当年的芭蕉依旧绿荫盎然,透着幽幽的凉意,文人墨客的笔迹总有一种无穷的赋予力量。

绕了一圈,我们到了庭院里,书院呈四方状,完全是仿古式的建筑,白墙青瓦中间杂绛色楼阁,雕栏木柱支撑出一条避雨的长廊。院子又分为前后两个部分,由两道矮墙隔开,矮墙正中央有两扇圆形的门,数扇圆形的门整齐地排在一道,透过这些门中门,仿佛看到了几百年前庭院的景象。整个庭院又由一条笔直的青石板路贯穿,石板路两旁植有数株两百年以上的老桂树,这一径长途林荫匝地,待到八月桂花盛开,蘋岛必然散发阵阵幽香,想来老师所说待到金桂打地,我们在桂树下讲课,桂子飘落在衣襟上,必是一番极为悠远的意境。庭院的矮墙两侧还有几个小水池,里面鱼数许,莲数株,也许再过两年,这里莲叶将繁衍至整个水池。若逢潇潇雨下,行走在青石板铺砌的庭院里,听雨打桂树,赏荷叶田田,至此而不枉心有所托。

书院的正门经过那条笔直的石板路正对着大讲堂,我们走进讲堂,师姐们和老师坐在大堂的座椅上谈笑风声,这些摆设一如古装电视剧中书院大厅的布局,雕刻精致的座椅靠背,古色古香的桌子,不知这些材料是红木还是杉木,桌椅都是异常笨重,闻着还有一股香味。由于大厅三面环墙,在里面说话显得异常洪亮,因而那天的欢笑声语仿佛要绕着厅堂上的几根梁柱,在记忆里绵邈久远。还记得彭敏师姐披发盘坐在椅子上像极了三毛,侯永慧师姐一袭红裙,气质动人,胡佳师姐如可爱的邻家姑娘,透着纯真,彭丹华师姐则温文尔雅,落落大方,大概学中国古代文学的女子都是这样,而同届的陈微、邓盼看起来充满青春活力。老师坐在厅堂的夫子椅上,很容易让人想到博学大儒,宽厚仁者。岁月骛过,老者永远是最具智慧的,这些智慧经历了时间的淘洗而愈显永恒,弥足珍贵。在楼上,我们围着桌子泡了几壶红茶,第一泡洗茶,水从茶桌上镂空的梅花烙流下去,到了第二泡,玻璃壶内的水很快变成了黄色,衬着玻璃壶,青花瓷杯,还有藤椅,很容易就有雅致安和之感。在细细品茗的同时,整个前院尽收眼底,檐牙高啄,错落有致,被院外的古樟裹得严严实实,那天天色铅白,气温适宜,也听到了一两声蝉鸣,兴许也是享受这惬意的景致吧。书院前方是一个圆形广场,由拱形青瓦一圈一圈铺垫而成,青瓦竖着埋在泥土,每一圈拱形青瓦的摆放又是相反方向,大概是仿照了阴阳八卦的图形。广场一侧躺着一块清朝光绪年间的石碑,碑文记载了当年蘋岛周边土地的相关事迹,年代虽久,字迹依旧清晰。

后院的精舍、魁星楼、观江亭还在修建中,等到岛上的建筑设施全部竣工,再与周边的两个小岛相连,蘋岛会焕然一新,那一刻是它所期待的,还是所无奈的,只有时间能证明。在去往蘋岛的路上,看到一个荒废的工厂,只剩下几堵断壁残垣,曾听师兄说是以前国家考虑到战略因素而内迁工业留下的,这些灰黑的墙壁上记录了那些岁月火热的劳动场面,可是不管时间如何变迁,这一叶扁舟似的小岛随河水涨落而沉浮更迭,却一直存在。

回到学校后,彭丹华师姐在网上查到了我们之前拍到的一株不知名的花,居然是彼岸花,也叫曼珠沙华,我还记得她亭亭玉立,长在杂草之间,突然想起一句话:世界上最美的花永远开在不为人知的深山老林,悬崖峭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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