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 普

（1.西南交通大学，四川 成都 610000；2.西藏大学，西藏 拉萨 850000）

基于地域文化视角下拉萨市区甜茶馆文化空间研究

边 普1，2

（1.西南交通大学，四川 成都 610000；2.西藏大学，西藏 拉萨 850000）

【摘要】藏族人民的生活与茶文化结下了不解之缘，而甜茶馆作为拥有近百年历史的一种文化载体，其代表的甜茶文化可以视为藏族茶文化的一个分支。它作为一种拉萨市民日常生活中重要的公共空间场所，为人们提供身心休息之地，满足人们的需要；作为一种社会形态，是拉萨市地域和民俗风情的体现；作为一种文化传承的载体，成为本地人和外来者之间的媒介，也为彼此架起了一座沟通的桥梁。文章从地域文化角度探讨拉萨市区范围内的甜茶馆文化势态及地域特色，展望了拉萨市地域文化特色的发展前景，强调了进一步提升城市名片的重要性。

【关键词】地域文化；文化空间；甜茶馆；拉萨

一、引言

地域文化作为城市的灵魂，又往往是对一座城市历史文脉的传承和文化内涵的展示。它的形象和风貌关系着城市特色的整体形象和风貌。甜茶馆作为拉萨乃至西藏地区独有的一道地域文化风景线，为茶客们提供以酥油茶或者甜茶为主的饮品。相比于闻名于世的酥油茶，甜茶更是拉萨本地居民的大爱，像城市的“血液”一样流淌在一百多年的历史中，取名为“××甜茶馆”的茶馆在拉萨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因此，本文以地域文化视角下的拉萨市区甜茶馆为对象——选取几个典型甜茶馆进行调研，对其文化氛围与空间特色进行研究分析，希望能用地域文化的内涵与特色来延展拉萨城市的风貌与个性，更好发挥“六城同创”的精神作用。

二、甜茶馆文化缘由

（一）甜茶文化来源

在拉萨有一句谚语：“可三日无饭，不可一天无茶。”这说明拉萨市民把饮茶作为生活的一部分。据说甜茶传入西藏已有百余年的历史，其来历有几种说法：一是认为英国人侵略西藏时所带入的舶来品，藏族人爱喝的甜茶其实和英国人下午茶中的红茶相似 ；二是认为在穿梭于西藏、尼泊尔、印度的伊斯兰商人那里，最初流传于日喀则地区的江孜一带，之后，这种饮品很快得到了拉萨贵族们的喜欢，有的上层家庭甚至专门从尼泊尔、印度请来厨师制作甜茶，成了必需品和待客饮品；三是认为一个欧洲逃亡者将甜茶的配方带到了西藏，逐渐推广开来；四是认为在一些满怀自豪感的藏族人民心中，甜茶是藏族人民自己发明的。总之，从这些说法中不难发现，最初的甜茶是一种舶来品、贵族奢侈品的形式引入西藏的饮品里，随着时间推移和社会发展，甜茶逐步变为拉萨地区特有的口味，成为被大众接受的生活必备品，具有浓厚的文化内涵。

（二）甜茶馆文化的发展

20个世纪20年代，拉萨街上出现了甜茶馆，但是很多茶馆只允许贵族官员等上层人士和喇嘛进入，女性及下层人士严禁入内。

到40年代，拉萨就有“波康琼”、“雅真仁”、“穆江夏”等多家有名的甜茶馆。当时没有挂茶馆牌名的习惯，甜茶馆或以主人名，或以家名来命名。“穆江夏”是生意最红火的一家甜茶馆，主要经营甜茶，也卖烧饼等零食。由于来的茶客多是商贩、市民等，有身份的人一般不光顾。

直到民主改革后，政府为了更好地提供休息场所，开办了著名的拉萨四大甜茶馆：光明甜茶馆、雪消费社甜茶馆、革命甜茶馆、德吉甜茶馆。

80年代中期前，甜茶馆一直是女人的禁地，如果谁家的女人去了甜茶馆，不但会很快传遍全城，而且会在顷刻之间留下“轻浮女人”的污名连累家人。

时至今日，大大小小的甜茶馆开遍了拉萨的每一个角落，“光明”和“革命”等老甜茶馆也依然存在，且久负盛名，生意越做越大，还开分店，成为这一行业中的“领头羊”。随着拉萨现代化发展，各式各样的茶园遍布城市各处，但甜茶馆依旧生意兴隆，门店数越来越多，而且在城市里一直沿承下去。

三、甜茶馆文化空间与功能

自甜茶馆在拉萨城里兴起，与当时的社会发展分不开。改革开放以后，中国迈向了市场经济，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和闲暇时间的增多，需要有合适的公共交往空间。甜茶馆的餐饮、休闲娱乐、社会交往等功能仍能满足现代人的需求。随着社会生活的发展，甜茶馆适应现代社会的审美和文化品位以及现代人的消费观念和消费方式，从而兴起了一些新型甜茶馆。这些茶馆不论是从形式、内容、经营理念还是文化内涵，都与以前的甜茶馆有所不同，说明了甜茶馆文化空间越来越丰富。

甜茶馆作为公共场所，无论是转经的老百姓、逛街的市民、上班族还是远来朝圣的男男女女都会来甜茶馆里吃藏面、肉饼，喝甜茶休息于其中。大家在这里畅所欲言，谈政治、谈生活、谈信仰、谈家常……这时候每一桌仿佛成了一个小社会。甜茶文化实际上已成为拉萨慢生活的一种文化标志，当人们端起茶杯品尝甜茶时，仿佛在品味着属于自己空间的幸福。

（一）甜茶馆的总体分布特征

图1　甜茶馆基本分布图 “自制”

从图1可以看出，拉萨的甜茶馆很多，其中以老光明茶馆为典型代表。主要集中在拉萨老城区内，老城区作为拉萨市中心，也是宗教和市场集中所在，人流量较大。因此是转经和逛街者必去的歇息之地。

除了拉萨老城区外，甜茶馆沿着城市道路一般分布在学校、大单位周边、寺庙、转经路及藏族传统小区附近，特别是转经路沿线、学校及寺庙的周边，主要过慢生活的人较多，他们要么就是在转经路上走累了歇息一会儿；要么在去寺庙拜佛的路上停留一会；要么接送小孩在甜茶馆里逗留一会儿，总之甜茶馆是茶客们歇息的好去处。

（二）甜茶馆的功能空间结构

图2　典型甜茶馆空间形态 自绘

图2为拉萨城区较典型的甜茶馆的空间格局示意图，主要由厨房、吧台、大厅区（茶客们饮品场所）和清洗区组成，空间构成较富有民族特色，顾客从入口进来到吧台点餐结账，拿到相关的点餐卡到厨房，然后取满甜茶的暖瓶顺从消毒柜取杯子，在大厅区找个位子坐下来，整个动作特别自然，也显示一种甜茶文化的行为特点。也有像光明甜茶馆里那样，不到吧台买甜茶，而是随手从消毒柜里取个杯子，在大厅区找个位子坐下的同时桌子上放几块钱，随叫提壶子的服务员过来倒茶，服务员倒茶完后取回一杯子的钱再找零钱放在桌子上，这种行为在甜茶馆的环境里是非常默契的，也是传统文化遗留下的人与人之间一种彼此信任的表现。但是从甜茶馆空间结构上看，喝甜茶时间较长，而目前的甜茶馆里几乎没有几个设置了卫生间供人们使用，且整个空间格局不够明确、人行流线零乱、尺度不合格和环境卫生较差等问题较严重。

图3　

四、甜茶馆文化空间与人

（一）人对甜茶馆空间的需要

甜茶馆之所以如此受欢迎，因为其能够满足人的“需要”，包括人的生理需要和心理需要两方面，包括追求物质享受与精神享受。

1.生理需要

人的存在状态包括生理存在和精神存在，二者始终处于匾乏和充实之间的交替状态。

甜茶馆的从早上到下午一直不间断地为人提供餐饮，比较代表性的藏式甜茶馆里有甜茶、藏面、肉饼、藏肉包等，而也有些藏式甜茶馆里的食物比较综合，除了上述以外还提供咖喱饭、面条、水饺和炒饭等，有的甚至从开业到凌晨1点为客人提供酒水和玩骰子（是一种藏式游戏，称为sho，作为藏族传统的民间娱乐游戏之一，在藏族人民的日常生活当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它既是一个人们之间智慧较量的竞技活动，也是一个消遣寻乐的娱乐活动。 由于骰子游戏适合藏民族的生存环境、地理条件和生活习俗，因此，具有广泛的群众性，至今在藏区的每个角落都散发着它独有的气息）等多样化业务。

所以说，甜茶馆能够满足人们对于“吃”、“喝”的需要，而成语“茶余饭后”、“粗茶淡饭”也道出了“茶”在人们日常生活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2.心理需要

人是具有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的结合体，因为人的自觉能动性，人的活动方式才能超越自然属性对人生命存在和生命活动的限制，努力寻找并赋予人生和世界以某种积极意义。人在满足了生理需要的同时，还努力追求着超越生理需要的心理需要。人们在茶馆中喝茶，已经突破了物质意义的界限，跨入了一个精神意义的层面——追求喝茶本身之外无穷无尽的境界。

成都人以“搓麻将”闻名于世，拉萨人以“泡甜茶馆”扬名天下。不同生活习惯、不同的民俗风情，但相同的是它们都成了城市的文化名片，甚至体现出一种生活的气息。不管在哪家甜茶馆里，茶客们不单是为了喝茶而来，享受一种生活、一种心情才是最重要的，更是一种对心理的满足。

（1）对休闲娱乐需要

过去，拉萨有的甜茶馆里有打“吉韧”的人，但数量不多， “吉韧”，这是一种手指弹击的、像克郎棋似的娱乐用品，爱玩的藏族人早已把它从印度引进，作为融入自己生活中的娱乐用品。随着社会的进步，各种娱乐用品种类也在改善，当然，这些娱乐用品都是茶馆用来招揽茶客的手段。如过去拉萨光明茶馆吸引大量茶客的原因除了甜茶，就是这里的娱乐很多，每个人都可以在这里尽享乐趣。最常见的就是打扑克牌、下象棋和弹“吉韧”等。

后来，为了吸引进来更多的茶客，每个甜茶馆里都会用音响放歌曲，使茶客们享受更多的欢乐。

如今，甜茶馆也是大众休闲的好去处，以小团体形式乐在其中，随着手机使用普遍，有些甜茶馆里还提供网络服务。

甜茶馆，是一个多维立体的成像体，丰富生动地呈现出一个城市市井生活的状态。或许，对于茶客而言，若不在茶馆，那一定是在去往茶馆的路上。

（2）对交流需要

过去，甜茶馆是一个信息集中地。旧西藏的噶厦政府下达政令时，先要在甜茶馆中张贴，这样，政令就会很快地传播出去。

“甜茶馆消息”，在拉萨就是“小道消息”的代名词。大到国际消息和国家大事，小到家常里短、柴米油盐的行情，都可以在甜茶馆中听到。过去，拉萨的消息渠道少，新闻管制又严，甜茶馆成为人们获取消息的主要渠道。如今，拉萨人中有许多常客去茶馆不单单为了去喝杯甜茶，更吸引人们的是交流信息。茶客一旦成为”消息灵通人士”，就有了同人吹牛的本钱，大家在这里畅所欲言，每一桌仿佛成了一个交流场所（图6），并且把这种信息从茶馆蔓延到整个拉萨甚至更大范围。

图4　露天喝茶﹙来自网络图片﹚

图5　转经途中休息﹙来自网络图片﹚

图6　交流休息﹙自拍﹚

图7　简陋的装饰﹙自拍﹚

图8　茶客满座 自拍

（3）对休息需要

拉萨市区甜茶馆无处不在，一般分布在转经路沿线、商业繁荣地带或者学校和办公集中地带，为这些转经者、逛街者和上班族等提供一个歇息的空间。由于转经路上缺少为人考虑休息的设施，甜茶馆深受转经者们欢迎，他们可以在甜茶馆里填饱肚子，也能在这里得到充分的休息，特别是在冬天来喝甜茶可以暖暖身体。另外，在学校周边的甜茶馆，也为家长们提供良好的休息场所，家长们中午给孩子送饭时，有几个要好的家长组成团，就在学校周围选个甜茶馆，边喝茶边吃饭，直到小孩上课为止；有的家长接送小孩时也在甜茶馆里歇息一会儿。

（二）甜茶馆空间对人的关系

1.两者关系

甜茶馆空间为人提供了一个自由活动的场所，而空间因为人而变得更有意义。在此，笔者借助“环境—行为”理论的观点来认识二者的关系。

在拉萨，每个茶客通过味觉、视觉、听觉等感觉来寻找自己喜欢的甜茶馆，在这种情况下，环境对行为有刺激和引导的作用，环境与行为之间有彼此选择的过程。因此，很多甜茶馆布置在城市性干道或人流集中地带，每个甜茶馆根据自己特有的口味和区位，满足各种不同茶客的需求，如开车、逛街、转经等的茶客主要选择沿街的甜茶馆，而比较注重口味的茶客通常带有目的性地选择自己喜欢的甜茶馆。无论甜茶馆的数量怎么变化，它们的装饰及室内的环境动都会给人一种亲切感，同样，茶客们也需要这样的空间享受似家庭的温暖感。总之，甜茶馆的环境与茶客们的行为互相影响促使其文化蔓延在拉萨城市里。

2.独具风格的空间特色

拉萨市区甜茶馆从外面看，简单的招牌，油腻的门帘，有的甚至连招牌都没有，店名却刻在茶客们心中；从里面看，昏暗的光线，长条的木条桌椅，简单的陈设和锈迹斑斑、不同容量的茶壶。尽管没有像其他餐馆那样装修华丽、环境卫生好，但仍受茶客们的欢迎，他们可以在甜茶馆里无拘无束、自由畅谈（图7）。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茶客们在大街小巷的甜茶馆里面座无虚席，以小团形式面对面闲聊品尝。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城里人还是农民、上班者还是无业者、老板还是小贩，彼此之间没有界限，坐在一起高谈阔论，大到国家大事，小到家里琐碎事，都成了这里的谈资。

总之，甜茶馆中简单的藏式装饰，长条的木条桌椅，里面一处角落供奉着的财神佛像，一间厨房外的茶客满座（图8），便成为了甜茶馆的空间特色，也是拉萨象征性的地域文化之一。

五、总结

甜茶馆是拉萨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公共空间，有着非同一般的社会地位。作为一种建筑空间形态，为人们提供了一个喝茶吃饭聊天的地方，这是其基本的物质属性的表现，但更值得我们关注的是，其社会属性有着深刻的文化意义，从一个侧面折射出拉萨的地域文化、拉萨人的市井文化，亦有着广泛的社会意义，是社会的缩影，包含着拉萨人在历史进程中所积淀的生活方式、生活习惯、生活态度和民风民俗等特点。

甜茶馆作为一个城市文化名片的象征，更重要的作用是甜茶馆以另外的一种方式在延续和推进城市的文脉，同时也赋予了城市文脉更多新的内涵。正因为如此，甜茶馆也成为了拉萨另外一种层面上的“地标”，一种可见的、实体性的城市地标。它所表现出来的平民化、世俗化和大众化的特点，体现出了对人性的关怀，对人性的尊重，是人本精神的深刻体现。可以说，这才是甜茶馆的精髓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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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边普（1984-），女，西南交通大学，在读研究生；西藏大学工学院建筑系助教。研究方向：西藏城镇规划。

【中图分类号】G127

【文献标识码】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