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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孽

2014-12-24谷锦全

中国铁路文艺 2014年9期
关键词:杨光大白

谷锦全

“下面我宣布:锦州铁路系统1965年度中学初中组俄语大赛获得第一名的是:路光中学初三四班杨光同学。”评委主任李老师话音未落,铁北俱乐部参赛的300多名选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Очень хорошо!Очень хорошо,”(太好了) 欢呼声此起彼伏,人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杨光。站在领奖台上的杨光也是满脸笑意,伴随着优扬的苏联名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频频向众人挥手致意。

他就是杨光 ,锦州路光中学初三四班俄语课代表。这次是代表学校参加铁路系统初中组首届俄语大赛,他在300多名选手中脱颖而出,名列第一名,为学校争了光。这时的杨光已成为学校的名人,掌声,笑声,鲜花伴随着他。

说起杨光,正如同他的名字一样,人长得阳光帅气,1.80米的个头,白净的脸庞,高鼻大眼,加之说一口流利的俄语,看上去还真有点像苏联人,同学们给他起了个雅号叫“大个苏”。杨光学习非常努力,各门功课都在全年组名列前茅,俄语更是出类拔萃。自己有个梦想就是将来能考上北京外国语学院,当一名翻译家。杨光现在是一名品学兼优的学生。同学的赞扬,老师的表扬,家长的夸奖,他就是一朵盛开着的奇葩。

“杨光哥,等我一会儿!”杨光独自走在学校的林荫小道上,边背俄语单词边看书 ,全然没在意有人说话。“大个苏!”杨光猛抬头一看,原来是同学朱艳在跟他说话。“啊!原来是你呀小艳,我光顾思考问题没听见,真对不起!”杨光不知所措地回答。“噢 !成了大名人连老同学都不认识啦!”朱艳生气地说。“给,这是我给你的贺礼。”说完甩着两条小辫子像小燕子似的消逝在同学当中。杨光忙打开一看,原来是本封皮带有荷塘月色图案的精美日记本。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有行隽秀的字:赠给杨光哥,祝你取得更大的成绩,我喜欢你!下面小字写着:你的知心朋友——朱艳,65年6月20日。杨光看完脸上有些发热,心也跳得加快了,赶忙回到教室把日记本藏在课桌里边。

说起朱艳,那也是学校里的校花,婀娜的身姿,1.64米的个头,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笑两酒窝。乌黑的头发,梳着两条小辫儿,天真活泼,能歌善舞,是学校的文艺委员,经常代表学校参加市里的各种文艺比赛,与杨光同班。

“同学们,快来看啊!咱班的校花与杨光搞对象啦,这就是证据!”一手拿着日记本,一边喊着。他就是班上有名的刺头,名叫王华。打架斗殴,不爱学习,人很机灵,处事圆滑,所以同学们给他起个外号叫“小鬼儿”。听“小鬼儿”这么一喊,同学们纷纷围上来急着要看日记本。 原来下午是自习课, 杨光到校图书馆看书 ,朱艳排节目 ,正好两个人都不在教室。所以“小鬼儿”就乱窜坐位,正好发现杨光桌子里边的日记本。“小鬼儿”打开一看,原来有秘密,就把事情给公开了。同学们说什么的都有,“我说,咱们初中生不能搞对象吧! ” “写两句话不能证明他们那什么 ” “朋友相处怎么啦!”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这时,杨光回到教室,“小鬼儿”吓得扔下日记本就跑,杨光在后边就追。“小鬼儿”跑得急,一不小心把脚给扭了一下,疼得他坐在了地上。杨光上前一看,“小鬼儿”的脚脖子肿得老高,忙说:“赶紧到校医务室。”说完把小鬼儿扶到了校医务室,杨光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我们是毛主席的红卫兵”,这首歌唱遍祖国的大江南北。 也就是在1966年一场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拉开了序幕。 它将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同样也会改变杨光的命运。

“光哥这学校都停课闹革命了,红卫兵把学校搞得这么乱怎么办呢?”朱艳说着不尽有些伤感。“不,学校停课了我们不能停,我要继续学习。” 杨光很有信心地说。“光哥,你学习,我也学习,咱们请病假就不到学校了。”朱艳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杨光与朱艳在“文革”时期没参加任何活动,甚至到北京串联也没去,一个专心学习俄语一个求师学声乐,慢慢两个年轻人的心走到了一起。

1968年10月2日,为了响应毛主席“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伟大号召,杨光与朱艳来到了锦州西北山区砬子山脚下的贫困山区当了知青。

“你叫杨光,听说你学习很好,明天你就到学校当名民办教师吧。工分比社员高,风吹不着,雨淋不到,那是美差呀。”杨光正在地里干活,一看是大队贺文礼书记在跟自己说话,忙放下手里的活,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贺书记,我就是杨光,谢谢贺书记的关照。”

回到知青点,杨光把这件事一说,朱艳和同学们高兴极了,朱艳高兴地说:“那太好了,课余时间你还能学习俄语,万一将来高考,那就有把握了。”

朱艳插队到山区,每天干活都很累,没干过重活的朱艳,一下子累病了。青年点的同学们都下地干活去了,空荡荡的宿舍只有朱艳一个人躺在冰凉的土炕上,眼角流下两行晶莹的泪花。吱的一声被推开了,把朱艳吓了一跳,一看原来是大队贺书记。朱艳不解地问:“贺书记,您怎么到我这寒舍来呢? 而且门是锁着的,您怎么进来的?”贺书记皮笑肉不笑地说:“听说你病了,我特意来看看你呀,特别是我这当党支部书记的,更应该关心知识青年喽, 我用小棍轻轻拨动一下门栓,门自然就开了。”说着凑到朱艳的身边,伸手摸摸朱艳额头,看看热不热。朱艳当时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书记在关心自己呢。贺书记看朱艳没有反应就凑到朱艳跟前去摸她的手,这可把朱艳吓的一缩手,朱艳怯声声地说:“贺书记,你这是干啥,别这样你是我的长辈。”“是呀,长辈关心小辈嘛。”他露出一口大黄牙带着刺鼻的烟味,呛得朱艳直恶心。说完就去摸朱艳的乳房扒她的衣服,朱艳这才明白他是不怀好意,一把将贺书记推到门框上头撞了个大包。“好呀,你个死丫头片子,老子想玩谁就玩谁,你敢不从。那好,你对象不是杨光吗,明天就让他下地干活去。”说完捂着脑袋灰溜溜地走了,朱艳吓得好一阵子没有回过神来,过了一会才觉得又羞又气,趴在铺上蒙头大哭。

中午时分杨光和同学们都回青年点吃饭,朱艳把事情一讲,可气坏了同学们,有的说:“找那贺老鬼算帐去,这个老色鬼真不是人。”有人又劝:“唉,同学们算了吧!咱们以后多提防就是了。”杨光气得把牙咬地吱吱响,跟同学说着:“对,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我们要顾全大家。以后女同学们一定要多注意。”说着同学们虽然心中满腔的怒火,但又没有办法只好强压了下去。endprint

第二天,正在上课的杨光,忽听门外有人叫他,出门一看原来是大队会计马义,他说:“杨光呀,贺书记让你到大队部去一趟。”说完就走了,下课杨光来到大队部,只见贺书记跷着二郎腿在悠闲地抽着旱烟。“你来了,没什么说的,明天课不用你教了,你回队上干活去吧。”他说完起身就走了,刚出大门,又回来了,阴阳怪气的说:“对了,我还忘说了,明天小队安排你赶大车,那可是个俏活呀。俗话说:一等活是会计,能写会算捞币子,二等活是队长,有权有势沾便宜。三等活是保管,偷点拿点谁知道,四等活就是赶大车,相当于你们城里人开汽车。车老板不简单,家里没啥车上搬。”说完手往身后一背,奸笑着走了。

杨光边走边想,这老色鬼是找岔呀。我是朱艳的对象,拿我开刀,明知道知青赶大车是件冒险的活。不会套车,不会赶牲口,弄不好牲口还伤人,歹毒的老色鬼这不是难为我吗?回到青年点,朱艳一听杨光去赶大马车,她哭着说:“那可不行,会车毁人亡的,牲口不懂人话,万一……”没等朱艳说完杨光坚定地说:“没关系,虽说我是一界书生,但我也是男子汉,一定要为咱知青争气,把大马车赶好,不能叫那老色鬼看扁了。”晚间,杨光来到屯中最要好的李成大伯家。李成为人正直,以前是队里的车老板,岁数大了赶不动了,但赶车的本事有一套,因为觉得杨光是个实诚的孩子,所以和他也很要好。李大伯听说小队让杨光赶车,爽快地说:“好孩子,赶大车就赶大车,有大伯帮你没什么学不会的,让屯上人不抬眼的人看看,杨光是条硬汉,不蒸馍馍争口气,大伯就教你赶大车了,怎地?”

从此大伯真教,杨光真学。带缰绳,拴蹄扣,打响鞭,吆喝牲口,打马赶车的事项都细细的校实,李大伯敞开了教给杨光。入夜里没人了,他俩还去大路上让杨光试赶大车。聪明的杨光悟性很好,大伯真心教,杨光虚心学,赶大车的本领不几天就上了手。后来没事杨光就赶着马车从李大伯家门口过,捎些生活所需,临走时总会学着大伯年轻的样子,高扬起鞭子打一个长哨,走咯。骄阳下,阳光照耀在杨光那晒得越来越黑,越来越结实身子上放射出着自信的金光。

杨光赶大车很出色,队长交给的任务都按时完成。队长叫赵辉,人能干,心眼也好,看着杨光如此优秀,格外喜欢杨光。有些进山拉犁运柴的活,他怕山路不好走,就安排别的老鞭子去,从不让杨光去,生怕他出事。

一个月过去了,贺书记一直等着杨光出事的消息,心想:“杨光这臭小子怎么就没被马踢死,车翻山沟里摔死呢?”越想心里越气。没事就耷拉着脑袋蹲在队部大院门口一块青石上抽着旱烟,眼睛盯着自己新做的布鞋,不知道打着什么坏主意。

夏天的一个下午,杨光赶着大车到镇里去拉化肥,到了晚上7多才回来。“我说杨光,我的大兄弟呀,怎么这晚了才回来,青年点没饭吃吧,来,到屋里坐坐,喝点小酒。”“不啦,谢谢大姐,我赶紧回队上交化肥。”杨光笑着说。原来喊杨光的叫田露,常年穿着一双大白鞋,因此屯中人们给她起个外号叫“大白鞋”。田露人长得漂亮,快40岁的人打扮的花枝招展,香味扑鼻,好吃懒做。自从丈夫死后,就独自一人。今天跟那个男的好,明儿又换一个。“我说大兄弟,我还能把你吃了?进屋歇一会能咋的。”说完抢过大鞭子,一把将杨光推到屋里。杨光风言风语的也听过“大白鞋”的丑闻,可没往心里去。“大白鞋”说:“化肥丢不了,你只管在这吃喝。”说着端来二个菜还有一瓶老白干酒。大白鞋妖声妖气地说:“来兄弟,大姐陪你喝两杯。”说着,自己喝了一小杯。杨光盛情难却,只好硬着头皮喝了一小口,从不喝酒的杨光,被呛得直咳嗽。“慢点儿,多吃菜。来,大姐再陪你干一杯。”杨光试探着喝了两小杯,还有些顺口了。酒足饭饱,“大白鞋”顺势把杨光搂在怀里。杨光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别,大姐!这多不好呀!”“不好,有什么不好,我喜欢你。”说完拿来一只香烟抽了起来,呛得杨光直头疼。杨光不胜酒力,有点醉意,说声:“大姐,我要走了,谢谢你的招待。”“大白鞋”香味扑鼻,丰满的乳房一起一伏,白净漂亮的脸蛋带着笑意说:“我这么漂亮,你不喜欢吗?”接着她话锋一转带着点神密地说:“好样的,坐怀不乱啊。大兄弟,你愿不愿意发大财?”杨光笑了说:“这穷山僻壤,我一个知青能发什么财?一天挣着八分的邮票钱。”大白鞋哈哈笑了起来,说:“傻兄弟,你不是车老板吗?有车就有钱。你拉货每天自己留点,要没地方放那东西就放在大姐这。”“那可不行,东西是集体的,我可不干。”杨光有些生气地说。“大兄弟你可真是胆小,你把车上的化肥卸下一袋,卖给别人,这不就有钱了,多容易的事,你呀,这么好的事都不敢做,看来一辈子也发不了财。”“大白鞋”撇着嘴慢慢地说着。杨光听这么一想,不觉有些心动,“那就这一回,下不为例。”“大白鞋”和杨光抬着一袋化肥进了屋,把化肥藏好。杨光一边走一边赶车,到了小队部找来仓库的保管员,“这么晚了,怎么才回来?”保管员没好气地说。杨光与保管员把车上的东西卸完,保管员也没点数,锁上门就走了。事后杨光才知道那个保管员也偷公物,报假账,欺上瞒下。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风平浪静。“哥,咱们结婚吧!”朱艳说。“结婚,你想在农村待一辈子呀,向吴献忠学习吗?”杨光没好气地说。“你看咱们来农村快2年了,别的大队知青不也有结婚的吗,搬到了一起住,虽然没领结婚证,但我们是事实婚姻,等过几年咱们再登记。”“那好吧,谁让我爱你呢,结就结了吧。”杨光顺着朱艳喃喃地说。

杨光与朱艳结婚的事,不胫而走,一些外地的同学、朋友,本屯的社员,都高兴地来到新房,向他们贺喜。新房很简单,青年点的一间住房留给他们。屯中大娘大婶送的桌椅,张大爷还送来两只旧衣柜,生产队王木匠给他们打做了一个碗橱,小家简单干净。墙上挂着毛主席像,门上贴着对联:扎根农村干革命,山区培养根苗红。横批:一心向党。他们特意从县城买来糖果,茶叶招待客人,杨光与朱艳开始了农村的新生活。

“恭喜呀!“杨光抬头一看,原来是“大白鞋”,说:“你好,大姐前些日子,我结婚怎么没去呀!”“呀!大姐名声不好,没敢前去贺喜,怕坏了你们的名声的。”“大白鞋”说,“要不到屋里坐坐。”“好,我晚上去,大姐。”杨光爽快地回答。endprint

杨光吃完晚饭,告诉妻子朱艳说要串个门,一会就回来。杨光径直地来到“大白鞋”家。一进屋,“大白鞋”吻了一下杨光,杨光也没在意,就问:“上次那袋化肥卖了没有?”“卖了,有人买。”“大白鞋”自豪地说。“日子过得怎么样,大兄弟这回有家了,不怎么好过吧。”“是呀,生活挺拮据的,这还没孩子,要是有个小孩就更困难了”杨光喃喃地说。“大姐不用绕弯子了,跟你明说吧,咱俩合伙挣钱,只要你把大车上的货放在大姐这,我负责卖,钱少不了你的,拿着这是上次化肥的钱。”说完往杨光裤口塞上一张大团结。“大姐,我真有点害怕,万一……”没等杨光说完,“大白鞋”抓着杨光的皮带抢着回答:“没有万一,保证没事。有事你姐心里也是向着你的,保证没你一点麻烦。”杨光被“大白鞋”一忽悠,就又有些动摇了,就说:“那好,千万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没问题,啥时愿意跟你大姐睡尽管吱声,保证让你高兴。”“不,我不能那样,不能做对不起朱艳的事。”杨光说完就回家了。

“大白鞋”心里不由得一阵阵窃喜。好一个杨光,看来还真被那老色鬼说对了,还真是个嫩犊子,上老娘的套了。上次偷化肥是老娘试探你这傻小子呢。这回我要发财了,吃穿不愁。“巧儿我自幼儿,自己找婆家呀!”大白鞋高兴地唱了起来。

长话短说,一来二去,杨光尝到了甜头,与“大白鞋”来入甚密,慢慢地杨光酒量渐涨,几次都喝得酩酊大醉,有时就睡在“大白鞋”家里。 朱艳问杨光:“怎么喝那么多的酒,夜不归宿,都在干什么。”杨光就说是到外地拉货,跟做生意的人喝酒。朱艳觉得男人得干事业,也就没在意。

人没进屋,酒味先到屋,朱艳赶忙跑过去扶住杨光说:“在哪儿喝的酒,这么晚才回来。”醉意中的杨光说:“媳妇,我到财神爷那去了,咱们有钱了。”“钱,什么钱,我看你是喝多了,说梦话吧!”朱艳不解地说。杨光一脚把朱艳踢了个跟头:“钱,你说什么钱,老子有钱,快给我买盒烟。”“你不是不会抽烟吗?”“让你去你就去,放什么屁!”无奈朱艳从小卖部买回大生气香烟。杨光一边骂一边摔东西,这是耍酒疯了。朱艳头一次发现杨光这样。吓得朱艳忙跑到邻居王大嫂家,向王大嫂一说,明白了杨光迷这是喝多了耍酒疯。王大嫂来到杨光家,只见地上杯盘狼藉,吐得满屋酒气,杨光倒在灶炕边。大嫂又气又急,说:“小艳,没什么,这是喝多了,收拾收拾,一会他就会醒酒。”说完就走了。

酒醒了,杨光这又明白了,又是向妻子说对不起,又是保证不再喝酒。朱艳心疼丈夫,只说声以后不许你再踢我了。“对,对,我不再打你,真对不住你小艳。”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天不养奸,杨光与“大白鞋”勾结在一起,利用大车为工具,一年多时间里盗得各种物品价值1000多元,按当时真是不少,钱也都被他们胡吃海喝地挥霍掉了,杨光开始走向罪恶的深渊同时也注定会有被揭发的时日。几个月的盗窃让车队的帐总是对不上,赵辉派人私下里一查,不几天水落石出,最后的结果让赵辉难以接受,但是他还是极不情愿的把诉状递到了县人民法院。一个月后,队上念判决书时,贺书记神采奕奕地读到:“田露盗窃罪主谋,主动承认罪行判处二年徒刑,杨光考虑到是初犯,因被他人唆使进行犯罪,且积极配合,并主动赔偿了部分损失,免于刑事处罚,免去车老板的工作,回生产队劳动,以观后效。”杨光听着他那满是大黄牙的丑嘴里念下的判决书,整个人从骨子里被打倒了,就好像倾倒的大树连带着扎死一大片随风摇摆的苲草。

之后,朱艳也明白了一切,“大白鞋”勾引自己的丈夫,酗酒闹事,偷公家财物,她恨死了“大白鞋”心说怎么不判20年,让她不得好死。恨归恨,日子还得过。“咱家的日子可怎么过,爹妈还不知道咱们这样,要是知道了该多么伤心。”朱艳对杨光总是这样说。

1970年知青开始招工,可按当时的知青政策,杨光与朱艳不符合招工进城的条件。这时,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名叫甜甜,大名杨萌。杨光每天在地里干活,往日的书生气早已荡然无存,粗壮的大手长满了老茧,黑黑的脸上也多了些皱纹,背有些驼,本来个子又高,熏的发黄的手指夹着旱烟,这一弯腰还真有些像庄稼汉。

看着已有三口之家的杨光,想想有的知青回城有了工作,这时的杨光心里矛盾,悔恨,心烦。与“大白鞋”的东窗事发,加之有了女儿后生活的压力,使他借酒浇愁每天都喝上半斤八两,逐渐成了十足的烟鬼、酒鬼,耍起酒疯来谁劝也不好使。

朱艳想回锦州,可是家里连路费都没有了,她也绝对想不到灾难将又一次地降临到她的头上。1971年离春节不到两天,也不知道杨光从哪儿喝的酒,进门就喊:“快给我买烟去。”朱艳一看杨光衣服也有泥,满脸是血,晃悠悠地迈进厨房,凉水一瓢接一瓢地喝。“你聋了,让你买烟,怎么不去。”冲上去就给朱艳一个耳光,打得朱艳眼冒金星,差点摔倒在大盆上。朱艳捂着脸哭着说:“快过春节了,买年货的钱都没有,你还抽烟。”“放屁,过什么年。”杨光说完上前就是连踢带打,打得朱艳倒在地上人事不醒。慢慢朱艳醒过来,只见女儿扑在自己的身上嚎啕大哭,孩子这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朱艳心如刀绞,再看杨光倒在炕头呼呼大睡,朱艳抱着女儿,娘俩哭成一团。这哭声也让杨光从醉酒中醒过来,接着又是老一套,说自己怎么不对,又喝多了,打了你,我不是人,又是保证又是起誓,这话朱艳听够了,没有理杨光。回到屋里,只见靠北墙的箱子里在冒烟,放下女儿赶紧过去,发现箱子里着火了,把衣服都烧了。原来是杨光醉酒时不慎将烟头放在箱子上,从缝隙中烟头掉进箱子里。杨光也过来赶紧灭火。火不太大,但是也把箱子里大人孩子的衣服连着半间屋子烧得是碳柱焦瓦,破烂不堪,屋子没法再住了。杨家这么一折腾,引来了同学和乡亲们,大家看着蓬头垢面泣不成声的一家三口,有人伤心地流下眼泪。齐奶奶那年82岁拄着拐来到杨家,就说:“杨光呀,杨光,我活了80多岁,在咱们屯还头一次看见这样不像人的。”大家也劝,有的骂杨光不是人,打妻骂女,差点酿成人间悲剧。但是一家三口,衣服被烧,粮食也不多,大伙觉得实在觉得可怜,不一会从家里拿来了衣服和粮食,你一件我一袋的送给了朱艳。 朱艳失声痛哭,连连感谢同学和乡亲们。杨光站在一旁摇晃着满身的烟味和酒味,不停地抽自己的嘴巴子,一个劲地赌咒:“我不是人,我改,我以后一定好好过日子。”endprint

1972年,国家让知青全部返城。这时杨光也真用心改过,他们俩又有了第二个女儿俏俏,大名杨红。一家四口买了回城汽车票,收拾好屋子锁上门,杨光拎着两上大包裹,妻子朱艳领着两个女儿,这就是他们的全部家财,回城去了。

能回来,知青们是多么的高兴,然而将要带给朱艳的可不是这些。

回到锦州,他们既没有房子也没有积蓄。双方父母看到这幅情景,都很心酸。那年代每家孩子多,这四口人额外增加了双方父母的负担。朱艳的父母给他们在七六八街道附近租了两间平房。说是房子其实很破旧,夏天外边下大雨里边就下小雨,冬天四壁冒风,锅台连着炕。杨光的父母又花钱把房子修缮好。房子是有了,可室内什么家具也没有,被褥等生活用品都是别人赠送的。家是安好的了,可是杨光在农村四年,养成了酗酒的恶习,不由得使朱艳一阵阵心灰意冷,心里也企盼着杨光能从此改邪归正,开始新的生活。

2个月后他们有了工作,杨光被安置在石油六厂集体分厂当搬运工,朱艳被安排在车辆段集体企业工作。他们的工资不高,因集体企业自负盈亏,所以他们所在的集体,当时还是创业阶段。集体企业当时是历史的产物,主要解决知青回城问题,夫妻俩的工资本只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更何况他们又有了第二个女儿。

按理说,现在应该想法过好日子,可是杨光他不!这会每月有了点钱,他又喝又抽,不管家的生活如何。

“给我打一斤酒,买点花生米外加一斤猪头肉。”杨光怒气冲冲地对朱艳说。“我说,孩子他爸,你怎么不去上班,现在回城了总比在农村强吧!”朱艳不解的问。“强,强个屁,每天抬那大汽油桶,腰都痛死了,汽油呛人,真他妈不是人干的活,我累了,不去干那苦差役,喝点酒解解乏。”杨光一边吐着烟圈,一边说。没等朱艳出门,稍慢了点,杨光一脚把朱艳给踢倒了,还骂:“快去,妈的。”朱艳起身给杨光打酒买菜。

杨光边喝酒,边吐着烟圈,耍得满屋是烟气酒味。“我说,朱艳,咱每月就拿那个俩钱,够干啥的。”“是呀钱不够花,你怎么还喝酒。”刚说完,忽听见外边有人敲门,朱艳把门打开一看,原来是车间主任李大勇,杨光一看见李大勇并不认识,醋意大发。“你是谁,到我家干啥?滚犊子,老子在喝酒呢,快滚。”李大勇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火,刚想走。朱艳把他推到门外,也不知道跟他说着什么,李大勇就走了。回到屋里,杨光先没吱声,喝着闷酒,过了一会杨光喝光了酒,已是醉眼朦胧,头重脚轻。像在审犯人似地对朱艳说:“那个人是谁,怎么我在家他就走了,你们俩说些话还背着我。”朱艳赶紧陪笑说:“没什么,他叫李大勇,是我的车间主任,上月我从他那里借50元钱,他是来要钱的。”“啥,你在借钱?”杨光说。“不借钱咱家生活怎么办!”朱艳有些哭声地说。“放屁,我一看那小子就不是好东西,看我媳妇长的漂亮是来勾引你的吧,说实话,你俩都干些啥?”杨光有些发疯地说着。朱艳哭着说:“咱们结婚这么多年,你以前喝醉打我骂我,我可以原谅,但你说我不正经使我心寒呀。”失去理智的杨光上去就打朱艳一个大耳光,朱艳倒在了地上,把朱艳的衣服扒光,绑在暖气的管子上,还用烟头烫朱艳,一边用皮带抽,一边说:“你这个贱货,不要脸的女人。”又把朱艳的嘴用布堵上。领居们听到屋里有哭叫,打骂声,不知出了什么事,纷纷来看个究竟。门很严,窗户挂着帘,什么也看不见。邻居王大姐说:“小三,你年纪小,上房顶去看看屋里有什么情况。”小三叫李强,今年10岁,上高爬树那是一绝。小三不费劲的爬到房顶,借着窗帘的空隙往屋里看。小三吓得差点掉了下来,连声说:“我看女的什么也没穿,还被反绑在土暖气管子上,嘴还堵着什么。”大家明白了,原来杨光又酗酒打妻子。这样的事,也有过几回,大家没当回事,劝劝也就算了。这回大家可不让了,街道主任到铁新派出所找来了赵所长。门怎么敲就是不开,赵所长索性把门踹开。大家进屋一看,惨不忍睹,所长叫来一名女同志给朱艳穿好衣服,从暖气上解下来。只见杨光倒在外屋的灶坑边,满脸是灰,不说话。朱艳扑到邻居王大妈的怀里,失声痛哭。在场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禁流下了眼泪。赵所长把杨光带回派出所,几名好心人把朱艳送到七六八卫生所,上药处理伤口,后经医生检查朱艳右耳轻度穿孔,听力下降,医院看到如此的家庭暴力都很同情朱艳,免费为她治疗。

回到家的杨光已是醉意全无,跪在朱艳面前一边打自己的脸一边说:“我对不起你,今后我一定不喝酒了,不打你,好好过日子。”朱艳心地善良,抱着两个女儿,手里捏着离婚书,哭得悲痛欲绝。两个年幼的女儿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也跟妈妈哭了起来。看看两个女儿,家里还有一个年迈的母亲,也需要自己照顾,要是离了婚,今后的日子怎么过。朱艳心又软了下来,离还是不离,朱艳被折磨着。经单位调查了解,朱艳为人正直,没有生活问题,就是生活困难时,跟同志们借的钱急用,下月开资都还上了。有些心怀不轨的家伙,趁人之危,想占朱艳的便宜,都被朱艳厉声回绝了。杨光听到这些也没恨自己,从此杨光是个酒鬼人人皆知。

朱艳拿着两封写好的离婚起诉书,默默地把它压在了自己的工具箱内。

七月流火。“杨光,来咱们喝一杯。”杨光正赶上休班,闲来无事,听有人喊他喝酒,忙回头一看,原来是老同学林山。“哟,老同学,在哪发财,好久不见啊。“发什么财,大集体工人,扛大活,挣小钱,二等公民”杨光说。杨光打量着老同学,路服,大盖帽,一看就是在铁路工作。林山说:“来,咱们今天好好喝几杯,我请客。”杨光说:“不行,我发过誓今后不喝酒了。”林山说:“发什么誓,我看你是发神经,酒是好东西,我请你,不喝白不喝,来,咱们叙叙旧。”老同学请客盛情难却 。他们就在后五里一家小酒馆喝了起来。四个菜一个汤,俩人是推杯换盏,话越说越多。中午时分杨光已是醉意浓浓,两人分手各自回家。

杨光哼着小曲,晃晃悠悠地往家里走。七月已是汗流浃背的季节,家家窗户大敞,中午人们都有午睡纳凉的习惯。杨光歪歪劣劣地走到大围子一住户门前,看看这家人院庭宽大,鲜花盛开,女人的贴身衣晾在衣架上,屋里静极了。“咦!这是谁家。”杨光蹑手蹑脚地来到前门口,偷眼往里瞧,里屋门屋虚掩着,只见一个20左右岁的姑娘,穿着花裙子,睡意正浓,偶尔有几声轻轻的鼾声。“呀!这女人太漂亮了。”看见姑娘一起一伏的乳房,圆圆的脸蛋,白净的皮肤,强烈的欲望在心中燃烧。看看没有什么动静,确认只有姑娘一人,杨光色胆包天地就摸姑娘的屁股。姑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睡意全无,高喊:“救命呀,抓流氓!”人们被这喊声惊动了,拔腿就往外跑,鞋也丢了一只,慌不择路,跑到了死胡同,被人们抓住送到了派出所。派出所的民警一看是酒鬼杨光,笑了说:“好呀,杨光。酒鬼变色鬼了,罪加一等,老账新账一起算。”杨光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二年,罪名是强奸未遂。endprint

朱艳得知杨光被劳改二年,哭成了泪人。哭着哭着朱艳又笑了,心想:也许这回通过劳改二年,他能够重新做人,看着两个女儿,本想离婚的她,默默的将离婚书又送回工具箱里,盼吧,盼杨光能重新做人。

转眼二年过去了,杨光背着从监狱里带回来唯一的行李和一纸释放证别提有多沮丧地回家了。因为生活困难,两年来在奶奶的帮助下,母女三人勉强维持生活。在原来的地方没脸住下去了,只好暂时住在奶奶家,一间半的铁路住宅,一家四口又团聚了,看着朱艳,杨光声泪俱下,发誓要好好过日子。

杨光被单位开除了,为了重新开始,在亲友的帮助下杨光和朱艳在康宁街附近开了一个熟食小摊,小本生意。朱艳很会经营,生意张罗得越做越好,还清了外债,添了家俱,生活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由于杨光本来自幼就很聪明加之监狱里两年的改造,杨光变成了另一个人,每天和朱艳打点收拾小摊,精心算帐,平时杨光也不喝酒了,朱艳看着美在心里。时间不长他们还买了二间平房,朱艳找到那三封离婚起诉书,笑着对丈夫说:“以前我没跟你离婚,现在看来还是对的,希望你能够改得更好。”杨光听了也笑了。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外界的因素往往能改变一个人的本质。

离1982年的春节还有三天,人们都忙着过年,家家都在置办年货,锦城到处充满春节的气息,时不时传来阵阵的鞭炮声,又是一年春节,满城遍布金花红,山川大地望新绿,大家小家其向荣。快过年啦,杨光看着摊外的人头攒动,不禁开怀。

冷不丁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呦,这不是杨哥吗?”正在卖熟食的杨光抬头一看,原来是老邻居叫张春山,这人以前经常与杨光一块喝酒。“怎么啦,杨大哥,几年不见发财了吧。”“发什么财,混口饭吃。”杨光不经意地回答。“今晚没事到我家玩玩!”张春山又对杨光说。杨光看见老邻居,那得给个面子吧,晚上去吧。“哈,春山小弟,晚上收摊,我一定去你家看看。”杨光说。

晚上收摊了,杨光兴冲冲地来到张春山家。杨光进屋一看,屋里有四个人,在玩牌,抓大点,桌边放着许多钱,一看就知道在干什么。张春山笑着说:“大哥,来,玩两把!”“不,我不会玩。”杨光不好意思地说。“来吧,你看孙义都赢了很多钱。”张春山说。孙义也接过话茬说:“可不,大哥,你看我都是在这赢的。”杨光经不住大家七劝八劝,就上炕了,说:“试试吧。”原来,张春山得知杨光做小买卖发了点小财,就打起了歪主意,勾结三个坏小子设了圈套让杨光往里钻。他们在扑克牌上做手脚。杨光怎么摸也不对路,几圈下来,杨光把口袋里上货的1000元输了个一干二净。张春山等人高兴,就买来酒菜陪杨光吃饭喝酒。杨光眼看着上货的钱被输掉了,心里越喝越不是滋味。大家假惺惺地劝不要喝了,杨光借酒消愁,四个坏小子又买来酒菜,此时杨光已是醉过三江。

带着一身酒气的杨光,踉跄地回到了家里,只见妻子朱艳满腔怒气,说:“你怎么才回来,都快半夜了,货款给我,我明天要上货去。”“钱没了,让我玩牌给全输了。”杨光结结巴巴地说。听说杨光把上货的1000元货款给输了,气得朱艳差点晕过去,指着杨光的鼻子大声地喊:“你呀你,可真是不可救药了,吃喝嫖赌你占全了,我看透你了,我这回非要跟你离婚不可。我怎么瞎了眼找了你这个恶魔。”朱艳坐在地上大哭大叫,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来,伸手打杨光一个耳光。

这一记耳光,可激怒了杨光:“你还敢打我?”杨光恶恨恨地说。这是酒精的发作,使杨光失去了理智,拿起一把铁锤朝着朱艳的头打去,顿时朱艳已是鲜血直流,躺在地上不动了。两个孩子因为快过春节了,在奶奶家玩,二天没回家了。杨光费了好大的劲把朱艳抱上炕,找来棉被把朱艳盖好,看上去朱艳像是睡着了一样。杨光这时就是一头恶魔,什么也不顾,把家里碗盆都给砸坏了,拿起菜刀向自己的手腕砍去。顿时杨光也是鲜血直流,杨光从里屋慢慢向外边爬,后边是一串串的血印,这是闹腾已是早上5时了。有一女工上早班,路过杨光家大门口,吓得扔下自行车就跑,边跑边喊“出事了,出事了!”听到喊声,行人纷纷过来看个究竟,这可把人吓的不轻,只见杨光一手拿菜刀,一只手在流血。因为杨光已经醉酒,手不由自主,砍自己的手腕有些费劲,所以刀没砍中动脉,只把手砍破了。杨光的脸已经变形,一边爬一边喊:“救救我吧,救救我吧。”把众人吓得都跑了。铁新派出所闻讯赶来,将杨光抬上警车。警察把杨光家警戒起来,不许任何人走近,待刑警处理此事。

清早,两个女儿回到家里,看着屋前屋后站了许多警察,知道家里出事了,赶紧来到屋里。只见炕上有人在蒙被睡觉,两个孩子还认为妈妈在睡觉,就喊:“妈妈,你醒醒,我们回来了。”两名女警察过来对孩子说:“你妈妈已经……”没等说完,两个孩子扑到妈妈的身上“妈,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妈妈,你醒醒啊”声厮力竭地喊声,让在场的人都流下了眼泪。

朱艳走了,带着悔恨走了。工友在整理朱艳的遗物时在工具箱里发现了三张离婚起诉书,虽然措词有力,但已为时太晚,双方的父母事后见到对方就像遇上了鬼,避之不及。一双女儿没有了妈妈,夫妻人各一方,朱艳走向天堂,而杨光带着忏悔走向罪恶的地狱。

两个女儿当年才10岁左右,正是活泼可爱,需要父母的阳光雨露的浇灌,孩子没有父母,只好让双方老人收养,只有每年清明跟着老人去不同两个地方看爸爸和妈妈。

不孝的杨光,父母养你一回,何以为报,不义的杨光,夫妻情意一回,何以为报?

深思呀!善良的人们!

醉孽呀,醉孽!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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