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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红色的秘密

2014-12-24代英夫

中国铁路文艺 2014年9期
关键词:孙伟妻子

代英夫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主人公有两个人,一个叫孙伟,一个叫刘铭,故事主要是围绕着他俩展开的。

这天中午,刘铭和文友们喝了一顿酒。本来,他是不想参加这次聚会的,现在全国上上下下都抓得紧,白天喝酒犯忌,有点儿顶风上的意思。但他还是去了,不为别的,而是请客的人是孙伟。

原市公安局处级侦查员孙伟,在岗时屡立战功,多次受到公安部表彰奖励,现在已经退休多年。两年前,他突然喜欢上了写作,在大大小小报刊上发表不少文学作品,还获过奖。平时文友们聚会,总想弄几盅,学习李白借酒抒发豪情。孙大哥不愿拼酒,却爱和大家交流思想感情。尤其仗义的是,他每次都是抢着埋单,而且抢着为文友们打车,生怕喝酒后有什么闪失。所以,孙伟请客,大家都不好意思不去。他还在电话中说明,警官作家一个都没请,因为公安部“五条禁令”规定,警察中午一律不许喝酒,只好免了。

这年头,乌纱帽戴上不容易,摘下来可就在转瞬之间。官儿不好当了。刘铭心里揣着明白,嘴上连说“下午开会”,只好象征性地喝了一杯白酒,连个黄段子都没敢讲。还不到上班时间,他就打车回单位了。

刘铭也是由于文学创作成绩比较突出,机关应用文写得比较溜道,才有今天的。别看他个子矮矮的,头发稀稀的,眼睛眯眯的,就是脑瓜好使,善于为人处事。转眼间,他当铁路房产中心主任已满三年了。虽然只是个小科杈子,毕竟那叫一把手,人财物说了算,就能找到当官的感觉。当领导就得注重形象,穿衣戴帽,群众疾苦,言谈举止,作息时间,都要特别上心。要不,怎么带班子?干部职工都瞄着你哪。

整个二楼走廊里不见人影,所以刘铭的棉皮鞋碰到地上特别响。他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走到主任室门口,用钥匙轻轻打开门,脱下大衣,回手把门带上。这时,他才深深地哈出一口酒气。

走到办公桌前,桌上堆满了报纸、书刊和文件,上面还有一封信。刘铭顺手扯过这封信,看都没看,就撕开了。也是,几乎每天都会收到许多信件,就今天最少。净是一些产品广告、旅游介绍,各种论坛邀请函,还有什么《世界名人录》入选通知书等等,乱七八糟,有时他干脆扫一眼就把这些都丢到纸篓里了。

这封信是打字的,百分之百又是那些东西。要是手写的,他今天肯定会认真地看一看,说不定是哪位好友的来信。这时,信中夹着的一张名片掉到了地上。刘铭哈腰捡起来,不是名片,是照片。仔细一瞧,他顿时傻眼了,红脸儿立刻变成了白脸儿,小眼睛瞬间变成了大眼睛,就连呼吸也急促起来。原来是一对狗男女正在交合的情景,而那个微微抬头的男人就是刘铭。面对着飞来的横祸,他被吓得瘫坐在转椅上,满头大汗,嘴角不停地抖动着。也就是几秒钟的工夫,他再次不得不又拿起照片,仔细地端详起来。

这张照片比4寸的彩照要小一些,光线稍微发暗,两个人都是赤身祼体,整个一幅春宫图。他多么希望这不是自己,而是别人。现在,他已经断定这个男人绝对就是他刘铭。五官清清楚楚,表情十分陶醉,标准的“老汉推车”。最让他确信无疑的是,这个男人的右腿有点细儿,那是因为他小时候患过小儿麻痹后遗症留下的病根儿。仔细观察,他现在走路还有点儿瘸,不明显,可是一脱裤子就明显了。毁了!这可咋办哪?这不是要命吗?

刘铭忽然又想起那封打字的信,一把抓过来,焦急地凑在眼前——

刘铭先生:

你好!

当你打开这封信时,你一定会感到很惊讶,其实你大可不必,因为我与你之间并没有政治与权势之争。我只是某知名新闻网站供稿员,也就是大家所称的“狗崽队”。因为身份的特殊性,有人特花重金雇我,要求对你进行全面细致地跟踪和调查,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整掉你。根据雇主提供的线索,经过一段时间地调查和暗访,从而发现了你的经济来源和生活作风存在严重的违法违纪现象。根据我现在所掌握的资料,一旦泄露,你将面临妻离子散和牢狱之灾的生活。

我和你前世无仇今世无怨,整掉你对我并没有多大利益。如果想破财免灾,请在收到信后两天内速汇12万元到中国建设银行,户名:韦增玄,帐号:6217002940101392883。钱到账后,我会和你联系的,告诉你我的雇主是谁,了结此事。资料在我处很安全,你放心。所谓拿人钱财予人消灾,雇主那里我会担当。但如果你不汇款或故意拖延时间汇款,到时就别怪我把事情做绝了,希望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切记:你只有两天时间!!!

韦增玄

2013年12月9日

看完信,刘铭彻底绝望了,脑袋在膨胀,里面却是空的。他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只是觉得身体软绵绵的,连喘气都有些吃力。不知捱过了多久,他才重重地发出一声叹息,深而长。猛然想起应该把门反锁上,觉得不妥,站起来又坐下,做贼似的悄悄拉开抽屉,只见信封上写着中心的地址和他的姓名,寄信人的地址是:“浙江省湖州市紫云路18号,邮政编码:313000”,信封右上角的邮票上还盖着当地的邮戳。这时,走廊里好像传来了脚步声,他连忙把这封信和照片藏进一本《正义的力量》书中。

晚上下班后,刘铭就像喝醉了酒似的,跌跌撞撞、晃晃悠悠上到三楼,鼓捣了半天,才打开自家的防盗门。他一点儿也不饿,什么也不想吃。脱掉大衣,就一头倒在了双人床上,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默默发呆,一直望到月上中天。

起身打开家中所有的灯,屋子里一下亮如白昼。不知是灯光的作用,还是心情使然,刘铭的脸色惨白,仿佛涂上了一层粉,活像一个吊死鬼。他在所有房间里转了一圈儿,然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从公文包里拽出《正义的力量》,从书中翻出信件和照片,把放大镜贴在照片上,未及细看,心又“嘭嘭嘭”狂跳起来,脸颊热得发烫,耳朵热得发烫,双手也热得发烫。

刘铭闭上眼睛,用意念控制着心跳,尽量平抑急促的呼吸。待情绪稍有缓解,才睁开双眼。他哆哆嗦嗦再次拿起了放大镜,仔仔细细研究起这张合影。首先,床头似曾相识,上方和两侧为椭圆形木边,颜色较深;然后是分为六块合一的平面软包。枕头、被褥、床单都是白色的。这样的宾馆房间肯定住过。可是一点儿也没有记忆,也许是喝酒喝醉后失忆了,干完忘了?后来这个小女子远嫁南方,如今男朋友致信向他索要青春损失费来了?不排除这种可能。否则,照片怎么解释呢?他已不相信自己了,他就梦到过自己曾经非礼过一名年轻漂亮的女电影明星,幸亏吓醒了才中止犯罪。endprint

想到这,刘铭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浑身一激灵,后背有阵阵凉风掠过。他后悔极了,恐怕连肠子都悔青了。那年去浙江参加一个铁路房产改革研讨会,妻子特别想和他一起去,说俩人可以住一个房间,在家也得吃饭,顶多就是多花一个人的火车票。怕影响不好,他坚决没有同意。为这件事儿,妻子和他背靠背打起了冷战,还骂他“肯定是嫌我碍眼,想找个小姐出溜出溜”,可难听了。现在刘铭恨死自己了,去就去呗,能怎么地?有妻子在身边,就不会出这事儿了,更不会发生今天这样严重的后果。这就是命!

突然,电话铃声骤响。刘铭见是妻子的号码,内心一阵慌乱,是不是妻子已经知道了他的丑事,打电话声讨他来了。他一连咽了几口吐沫,才拿起听筒。

“为什么不接电话?”妻子没有工作,去儿子家差不多一个月了,为儿媳伺候月子。

“我睡得太死了,没有听见。”刘铭解释道。

“你怎么嗓子有些哑了?”妻子又问。

“睡觉睡的。”

“胡说八道,那你睡吧。”妻子把电话挂了。

妻子的电话让刘铭想起了许多往事。记得刚结婚时,他老往妻子的被窝里钻,钻进去还不老实,惹得妻子手挠脚踹,斥责道:“你还有完没完?让不让人睡觉?”刘铭只好辩解:“那你干嘛老摸我?”“你是流氓。”妻子有些生气了,“占了人家的便宜,还反咬一口,将来肯定会耍流氓。”

果然妻子有远见,10多年前,刘铭真的有点儿出格了。那是在一个洗浴中心,和几位客人洗完澡,上二楼去按摩。按摩小姐有意无意地在他的敏感部位碰了一下,刘铭闪电般伸手在小姐的乳房上抓了一把,笑道:“扯平了。”

再后来,他开始迷恋上了黄段子。每当在酒席桌上喝到高兴时,都要讲上一两个助酒兴。久而久之,他什么都敢讲了,甚至到了百无禁忌的地步。可能是妻子凭直觉对他的变化有所查觉,夜深人静,温存过后,吹起了枕边风,规劝起他:“你都40大几了,要成熟和稳重,别成天老说黄段子。不了解你的人,还以为你就是个大色鬼呢。你说,是不是?”“看你说的,我只是过过嘴瘾,没有实际行动。放心吧,永远不会出事儿的。”刘铭用胸膛紧紧贴着妻子的后背,妻子头发中散发出来的“海飞丝”的缕缕清香,让他感到特别的温馨和幸福。

现在终于出事儿了。汇款吧,等于承认嫖娼。不汇吧,两天后就会身败名裂,撤职加党内警告。如果像雷政富一样不雅视频上电视,就会开除公职;如果像杨达才一样经济上再查出点儿问题,就会判刑入狱。刘铭真的害怕了,感到已经走入绝境:半生功名,即将毁于一旦。到那时,儿子、儿媳和孙子都将鄙视你,妻子也要跟你打八刀,你将被这个家庭扫地出门,净身出户,成为最最下贱的小丑。他的眼前立刻幻化出一条流浪狗,夹着尾巴,四处游荡。刚想在墙角趴一会儿,就被人打来一闷棍,在痛苦的叫声中落荒而逃了。

经历了一个不眠之夜,那滋味儿真是不好受哇。觉睡不着,眼皮直打架,还不算什么。最难熬的是,一阵阵袭来的紧张、忐忑和噩梦般的恐惧。

刘铭坐在主任室的转椅上,身体前倾,肘部支在桌上,两手托着下巴,茫然地望着对面的白墙。一声长叹,发自肺腑。看来仕途今生今世到此为止了。半年前,他还梦想可能弄上个副处级呢,尽管他用黄段子讽刺过处级干部,其实他内心里时常想得直痒痒。他属龙,还不到50岁,应该赶上最后一趟末班车。而且,他当正科级一把手也三年多了,工作干得风声水起,也有不少好的口碑。特别让他高兴的是,今年元旦,儿子结婚了,他比儿子还高兴。儿子对儿媳也比较满意,就是觉得她有点个儿矮。刘铭嘴上说儿媳“人长得好,人品更好,还是大学的老师”,心里是对自己的亲家有好感,人家可是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

想着、想着,先是有窒息感,然后是眼花缭乱,继而是头晕目眩,头痛欲裂。慢慢喝了一杯茶水,有所好转,但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刘铭只好用内部小号给办公室的孙淑坤打了一个电话,告知她自己看材料太多,有些头痛,上医院去了。如果有急事,可以给他打手机。应该说,自从当上中心主任后,他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变得懂规矩了,谨言慎行,恰到好处,再也没有说过“没有情人是废物,情人太多是动物”之类的荤话,爱讲黄段子的坏毛病也早就改了。这么小心又小心,还是出了麻烦。

孙伟家住在爱民区兴平路的一座旧楼里,房子不大,简单的老式装修。如今女儿结婚了,在北京工作。就他和老伴俩人儿住一室半的楼房,还算比较宽敞。

“孙哥好!我来看你来了。”一进门,刘铭就把一桶“军马场小烧”放下,“这可不是送礼呀,昨天你还请我们了呢,对吧?”他知道孙伟喜欢这酒。

“对对对,礼尚往来。”

“嫂子呢?”

“锻练身体去了,就在明珠广场。”

落座后,刘铭就不知如何开口了,想了半天,欲言又止。“有事儿你就说,那老婆子不到中午不回来,说吧。”在公安战线工作多年的老警察,职业的敏感让他猜到刘铭一定有事需要帮助。

刘铭先叹一口气,说:“我出事儿了。”

“慢慢说,别着急。”孙伟为他倒了一杯白开水。

“我收到一封信,还有一张照片,说我嫖娼了,让我花钱平事儿,要汇款12万元。”刘铭低着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说完,把照片和信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孙伟戴上老花镜,琢磨起来。寂静,好一阵的寂静,让刘铭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仿佛又是漫长的一夜。

“要不,先少汇点儿行不行?”刘铭试探地问。

“胡闹!”孙伟吼道,声音震得水杯直颤,看来他真的生气了,“那叫无底洞你懂不懂?平事儿费之后是封口费,封口费之后是了结费,你能交得起吗?你到底有没有事儿,自己应该最清楚。”

“我没有,真的没有。我犯过错误,但我没有嫖过娼。”刘铭斩钉截铁地回道。

“那你究竟犯过什么错误呢?”孙伟的口气和蔼了许多,“我们是文友,你到我家来,说明你信任我。就咱俩人儿,你就直说吧。我替你保密,我一定帮你到底。”endprint

刘铭嗫嚅道:“我洗过澡,在洗浴中心洗的。就……就是按摩了,女的。别的什么也没有。”他的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你说的话如果有隐瞒,问题就大了。”

“我没有,真的没有。”

“但我认为有。”

“她摸我了,我也摸她了。”

“还有呢?”

“没了。”

孙伟没再逼问,而是为刘铭削了一个苹果,又为他的杯里续满了白开水,笑道:“任何人都有可能犯错误,改了就好。你肯定还有心里话,相信我,说吧。”

“我没嫖过娼,但我犯过一件和嫖娼有点儿关联的错误。”刘铭字斟句酌地继续说:“15年前,有一天,我接到了家乡小学时同班同桌女同学苗文静的电话,她说到牡丹江了,想和我见面,我很高兴。我请她吃饭了,她也很高兴。后来,她对我说,她和丈夫调广州工作去了,丈夫先走的,对她不好。她说如果方便的话,想让我陪陪她。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这是我犯的最大错误,我都说了。”

“这和嫖娼有关系吗?”孙伟问道。

“我们是在一个床上,而且我搁里头了。”

孙伟差点笑出声来,但忍住,没笑。

刘铭最后说:“这么多年,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也忘了问她的单位和电话。临别时,她扑在我的怀里哭了。”

孙伟想留他吃饭,刘铭说没胃口。想想也是,孙伟便又安慰他几句,一直把他送到楼下。

12月18日,是应该汇款的最后期限。按理说,昨天就该汇,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刘铭连续经过两个不眠之夜后,脸颊瘦了一圈儿,小眼睛布满了通红通红的血丝,脸色时白时红时黑,一天变几次色。谁看他都大吃一惊,以为他肯定生病了,病得不轻。

好在他已声明有病在先,至少可以瞒过今天,最后一天。等他的丑闻登录全国各大知名网站,现在正是狠抓反“四风”和深入开展“群众路线教育”之时,老虎苍蝇一起打,这真是难得的反面教材。刘铭已经吓得惶惶不可终日了,心惊肉跳,如临深渊。说话颠三倒四,所问非答,而且关闭了手机。

活一天装一天吧。据说腐败高官被“双规”前一小时还能左一个马列、右一个公仆地作报告,泰然自若,无比镇定,刘铭真的做不到。也只有此时,他才在内心承认:自己根本就不是副处级的料儿,能够当个正科级就不错了。

上午9点,刘铭谎称刚从心脑血管医院回来,和单位收发室的同志匆匆打了一个招呼,就快步上二楼溜进主任室,拔掉电话线,拉上窗帘,把自己反锁进屋里。

说心里话,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昨晚的事情了:一阵敲门声差点儿把他吓掉了魂儿了。他从门镜的猫眼上看清是妻子后,才把门打开,并关闭了客厅的吊灯。妻子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反常之举,埋怨道:“我老远就看见咱家楼上屋里亮着灯,敲门,你不开,你真是越活越怪了。”“这不是开门了吗?你知道当领导的一天有多不容易,整不好就犯错误了。今天写了一天材料,太累了,别理我。”

趁妻子做晚饭的工夫,刘铭躲进卫生间给孙伟打了一个电话,小声地说:“我妻子回来了,千万别往我家打电话。明天我抽空儿去拜见你。”刘铭走出卫生间,又把手机关了,他最怕随时收到催款电话。隔着厨房的门,说:“孙子那么小,回来你放心吗?”

“我就是回来看看你,明天还回去。”妻子的话伴随着叮叮当当的炒菜声,一起传出。

晚上,妻子钻进了他的被窝,很温柔,很温暖,很温馨,她柔柔地说:“我洗澡了……”怪不得又闻到了熟悉的清香。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他也很渴望,但好像下面发生了故障,不能正常履行丈夫的权利和义务了。于是,起床来到卫生间,想进一步检查检查,这一看不得了,他发现明显变小了,像个小家雀儿藏在不敢见人的角落,一动不动,奄奄一息。

主任室不能久留。刘铭有一种预感,很可能被纪检委的同志堵在屋里,那就糟了。还有很多事情要马上办好,不然,就更对不起妻子、儿子和孙子了。

突然,他想写出这几天的心情,三言两语也好。当即找出一本薄薄的新的记事本,一口气写完三天的日记——

12月16日

今天收到一封匿名信,说我在经济和作风方面有问题,这是无中生有的污蔑。我是清白的,没有贪污行为,也没有嫖娼行为。单位财务人员和我妻子都可以作证。

12月17日

上领导岗位之前,也就是10多年前,我犯过洗澡错误。和朋友们一块去的,有过异性按摩。但那是为了治病和强身健体,出发点是正确的。

12月18日

我承认我不是完人。也许我犯过什么错误,但我愿意痛改前非。中国是法治社会,人人都该守法。我和妻子旅游住宾馆时,可能被针孔摄像机偷拍过,请组织认真调查。如果我有什么不测,那就是被坏人逼上的绝路!

刘铭左看右看,都觉得这三篇日记写得好,似乎承认了错误,又好像根本没有承认。尤其是说和妻子旅游过,是最高明的神来之笔。但愿妻子能念及旧情,把罪过扛下来,就说黑暗中照片上的那个女的就是她,给自己留个好名声,也不白叫一回刘铭。与此同时,又觉得自己先走一步,抛下孤儿寡母,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实在是没有法子呀,才走此下策。看来这都是命啊!

不能磨蹭了,得马上走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刘铭火速赶回家,把总共12万元的三个存折放到一块儿,撕下一页日历,写上“老伴:所有的存折密码都是654321。儿子不爱好文学,可把我的藏书送给孙伟大哥。”然后,把所有的钥匙和钱包放到茶几上。还想给妻子留一封长长的诀别信,心太乱,写不下去了。穿上大衣,戴上棉帽,系上围脖,兜里只有身份证和100元打车钱。最后,他冲着当年的结婚照,跪地给妻子和自己磕了三个响头,用手抹去眼角噙含着的泪水,又抓起一瓶“牡丹江大曲”,揣进怀里,“噔噔噔”下楼,跑到街上,挥手打车直奔牡丹江东四跨江大桥。

刘铭在桥头下了出租车,就向江边跑去。此时风雪迷漫,早已封江了。昨天他就踩好点儿了:江心有一处20多米长的冰面没有封冻。可是,现在旁边有一个白须白发白眼眉的老者,正在舞动着帽子高声地冲他喊话:“你没事儿了……”endprint

江风太大,他根本没有听清楚。同时,老者也在向他跑来,没跑几步,就重重地摔倒在江面上。他见四处无人,便加快了脚步,向老者跑去。扶起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孙伟大哥。刘铭鼻子一酸,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今天我打你手机,你又关机了。”孙伟连日来劳累加上火,又跌了一跤。毕竟老胳膊老腿儿了,在冰天雪地寒风中冻了这么长时间,不仅腿脚不怎么好使了,连说话也不那么顺溜了,他接道:“我怕你,寻短见,又往你家里和单位打电话,还是没人接。我真是急死了!好在昨天,我就跟踪过你,发现你来过江边。冥冥中,我相信,咱哥俩儿的缘分断不了,就打车来到……这里。市局和湖州警方……联手,案子破了,但犯罪嫌疑人尚未落入法网。通过秘密侦査,发现他们把搜索来的影像,移花接木,改头换面,然后,用合成的色情照片和恐吓信,向厂长、官员、名人敲诈钱财,数额特别巨大。有人不……洁身……自好,不敢报案,私下……解决。所以,不法分子才气焰……嚣张,用假证件……在银行开户,大肆诈骗……”孙伟冻得嘴唇发紫,说不下去了。

“快起来吧,不然就冻坏了。对了,我这里有一瓶白酒,喝一口暖乎暖乎。”刘铭说着掏出酒瓶,就要拧盖。

孙伟坚决地用手推开,一字一板地说:“这是你的……壮胆酒,我不喝,不喝,不喝。”

刘铭羞愧至极,哭道:“我错了!”然后,他吃力地背起孙大哥就走,虽然有点儿一瘸一拐,但是步伐坚定有力,雪地上留下了一串或深或浅的足迹。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反正他俩的身上都冒出了热汗,寒风一吹,挂满了白霜。走到位于江滨广场的“八女投江”大型雕像前,他们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筋疲力尽了。在孙伟的指挥下,他郑重地把那瓶白酒洒在雕像基座的正下方。

几天后,那位用PS技术合成色情照片和恐吓信搞敲诈的犯罪嫌疑人“韦增玄”来电话了,直接打到了刘铭主任的座机上,电话录音如下:“为什么还不汇款?难道你想上电视吗?”

“我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砍价行吗?”

“不行!少一分也不行!”

“那你就把照片直接寄到公安局或检察院吧。”

“你知道后果有多么严重吗?”

“不知道。但我报警了。”

“你真是疯了!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嘛……”

“我操你妈,你是我儿子!”

刘铭气得摔了电话,转念一想,刚才自己这粗话骂得赔本了,有失文人身份。马上又打了回去,想用文明的语言痛斥他一番,可是电话那头一位女士礼貌地回道:“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谢谢使用。”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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