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琴

“一元等于10角，所以9角小于1元。”“余秀花同学回答对了，请同学们鼓掌。”时值盛夏，剑川县石照壁希望小学一年级教室里传出阵阵掌声，教师沙新华正在给一年级学生上数学课。一年级19个学生，个个睁着兴奋的大眼睛。

沙新华1998年毕业于大理民族师范学校，毕业后，20岁的他回到了家乡石照壁村当教师。“我是自愿请求回村里教书的，我们村离乡上远，又没有彝族教师，才入学的孩子根本听不懂汉语，师生没法沟通，成绩很难上得去。我是全村第一个师范毕业生，理应回到村里尽一点力。”从此，大山深处天天响起沙新华响亮的讲课声和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下课了，一、三年级38个同学纷纷走出教室，有的到用课桌拼起的乒乓球桌上打乒乓球，有的去篮球场打篮球，有的跳绳，有的唱歌。刚给两个年级讲完课的沙新华并没有闲下来，他刚给篮球打完气，就有学生来叫他挥绳，挥完绳又去指导一年级学生打球。学生们排着队，不管是会打的不会打的都在操场上跑得不亦乐乎。随着欢快的歌声，身穿漂亮彝族服装的女生争先恐后跳进挥动的长绳中，一边跳，一边转圈，摸地。篮球架下，个子矮矮的学生连续投进几个篮球。

“同学们，能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吗？给我再唱一遍你们跳绳的歌好吗？你的篮球打得这么厉害是怎么练出来的？”“小白兔小白兔请你跳一跳/小白兔小白兔请你摸摸地/小白兔小白兔请你转一圈……”“我叫沙旭东，三年级，我们经常一下课就拽着沙老师教我们练球，打着打着就厉害起来了呗。”面对陌生者的来访，孩子们一点也不拘束，用普通话侃侃而谈。

事实上，刚任教当年，沙新华的学生仅有21个，学生的基础特别差，三年级的学生也听不懂汉语，他们只会用彝语交流。刚开始时沙新华也用彝语跟他们交流，一段时间后他开始用双语教学，从声韵母开始，手把手地教孩子们学习，培养孩子们汉语交流的能力。对于一些学习困难的孩子，他在放学后把他们留下来认真辅导，直到他们学会听懂。还有比这更难的事情，一年级的小孩子怎么也学不进课本上的内容，经常在课堂上哭，有的还跑回家里不来上课。沙新华开始翻山越岭，去大山深处挨家挨户与他们恳切交谈，还到50多公里外的县城，用自己的钱给他们买体育用品，教孩子们打球，唱歌，做游戏。渐渐地，沙新华的付出得到了回报，学生都回到学校里上课了。在期末统考中，两个班级的考试成绩破天荒地获得了全乡第一名。在别人疑惑的眼光中，沙新华成了石照壁小学第一个被县教育局评为“优秀教师”的人。

荣誉下面，往往隐藏着人们看不到的艰辛和努力。2008年之前，每到雨季，沙新华就开始担心孩子们的安危，他的13个学生每天上学都要经过一条河，涨水的时候孩子们过不了河，他就早早地去河边等候，一个一个地把他们背过河，放学后又一个个把他们送走，遇到大雨天，就托采收菌子的村民带话给学生家长，把孩子们留在学校照管。十几个孩子经常挤在他不足15平方米的宿舍里，听他讲外面的世界……到了2008年，在羊岑乡中心校的帮助支持下，河上修建起了一座“爱心桥”，他才放下了心中的隐忧。

如果非要以一种方式让沙新华做选择，上天未免太残酷。十二年前一个雪天，山村披上了银装，沙新华和往常一样拿出布包，装上学生作业要去上课。他的妻子对他说儿子已经咳嗽几天不止，要去城里看看才行，但他想到快期末考试，就让妻子先挖点草药熬给儿子喝，等星期天再带儿子看病。等到星期天去县医院检查，才知道儿子得的是肺炎。因抢救无效，沙新华就那样失去了才一岁半的儿子。办完孩子的后事，沙新华马上重返学校，强忍悲痛给学生上课。“我已经对不起自己的孩子，不能再耽误全村的孩子。”沙新华现在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儿子，但他至今还为这事很愧疚。“这是没有办法取舍的事情。”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沙新华这个极为普通的名字被全县的人们口耳相传。

“沙新华的学生成绩年年在全乡名列前茅。说起他，没有一个不佩服的。”一个爱岗敬业、无私奉献的人，人民敬佩他，社会敬佩他。2010年3月，沙新华被剑川县精神文明建设指导委员会评为剑川县首届道德模范，授予了“敬业奉献”模范称号。2014年5月，沙新华获得由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TCL公益基金会共同设立的全国“2013TCL希望工程烛光奖”。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沙新华扎根山区教育已经整整15年，在这15年中，当地适龄儿童入学率达100%，石照壁村以前“书可读可不读”的陈旧观念从根本上转变了。沙新华的学生，已经陆续考到外面读高中、中专和大学。“以后我也不会离开这里，我是大山的儿子，我要扎根大山，点亮更多孩子心中的梦想。”

这就是沙新华，一个彝家汉子，一个人民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