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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父

2014-09-20邓娟

博客天下 2014年2期
关键词:邵氏邵逸夫香港

本刊特约撰稿 / 邓娟

教父

本刊特约撰稿 / 邓娟

英文名“Run Run Shaw”是邵逸夫的人生写照,这位勤勉的生意人一辈子都在名利场中角逐。

在香港,平均每年都会“被去世”一次的名人,一位是金庸,另一位是邵逸夫。

几年前,这位传奇人物还偶尔露面,在香港最大电视台的台庆,或新晋港姐的授奖仪式,起初他还能亲吻冠军,后来人们和他握手,得先把他的手扶起来。

邵逸夫太老了,几乎和中国电影史同龄,从默片到有声,从黑白到彩色,从黄梅到武侠,从电影到电视,经历了每一个娱乐时代。

即使隔着难以计算的代沟,最年轻的大学生仍谙熟他的名字,邵氏电影成绝响,世间遍布逸夫楼。

他可能是世界上看电影最多的人,阅尽了银幕悲欢,却从不将内心世界示人。香港最有发言权的媒体大亨一生不立传,也很少受访,让外界难以捉摸。

他过着洋派的生活,说笑话也用英文,本色却保持传统,出产的影视剧不是弘扬忠孝侠义,便是家和万事兴。门下导演张彻形容他连驭人方针都“暗合中国政治文化”。

他是苛刻的资本家,给员工薪酬之少,对员工束缚之多,使电影公司和TVB都怨声载道;他偏偏又是慷慨的慈善家,晚年广散家财,善举惠及海内外。

2014年1月7日,邵逸夫与世长辞,享年107岁。生荣死哀,对邵逸夫最具平民视角也最深情的评价,也许是这一来自普通网民的悼念:

“在他捐赠的图书馆里完成过知识启蒙,在他拍摄的武打片里完成侠义精神的启蒙,风月片里完成青春期的性启蒙,港姐比赛完成人体审美的启蒙,TVB剧里完成了小资生活和爱情的启蒙……他是很多人的启蒙老师。”

少年仁楞的奇幻漂流

比起广为人知的中文名,英文名“Run Run Shaw”更符合邵逸夫的人生写照,这位勤勉的生意人一辈子都在喧嚣的都市生活中角逐。张彻的回忆录中记载:“邵逸夫当年治事之勤,是我生平罕见,他坐的劳斯莱斯是名贵豪华的车,车里有酒吧,他改装成小型办公桌,连途中的时间都不浪费。”

“逸夫”其实是他自己起的号,“仁楞”才是本名。1907年宁波颜料商人邵玉轩的第6个孩子邵仁楞出生时,爱新觉罗·溥仪才一岁半。仁楞前有三位兄长,各自号醉翁、邨人、山客,都投身电影业。老大邵醉翁是奠基者,但成就最大、至今声名显赫的却是老六邵逸夫,他最终成为整个香港娱乐界的“六叔”。

1976年接受美国《时代》周刊访问时,他表示自己用两双眼看电影,“一双是艺术家的眼,一双是商人的眼”。其实他的艺术品位一直遭诟病,但商业嗅觉毋庸置疑。

他对电影敏锐、精准的判断力,在他最初给哥哥们“打酱油”的时期便已显露。

1925年,邵氏家族的第一个影业实体天一公司在上海挂牌,当家人邵醉翁宣称选片主旨是“注重旧道德、旧伦理,发扬中华文明,力避欧化”—这一思想,在邵逸夫后来的邵氏兄弟电影公司得到了延续。

不过这时距离他自立山头还有三十几年,中学生邵逸夫只是自家公司的兼职摄影师。两年间,邵家异军突起,冲击了行业格局,被6家同行联手围剿。为求突围,邵醉翁派邵山客前往新加坡开拓南洋市场,短短数月便柳暗花明。

1928年9月,邵逸夫中学毕业,正式参与家族企业。他带着装有天一公司影片拷贝的箱子,登船去新加坡,中国未来的“电影大王”由此登场。

台湾学者杜云之在《中国电影史》里概括了邵氏兄弟的南洋经历:“民国十七年,邵山客离开上海,来到星岛的大城小镇,甚至乡村地区放映影片,招徕观众。而后邵逸夫加盟。他们从巡回放映电影,发展成为开设游艺场和电影院。通过刻苦耐劳的经营,耗费30余年,邵氏兄弟终于在星岛创立庞大的电影娱乐事业,拥有100多家电影院和若干游艺场……”

亲身经历远比写入历史的更艰难,邵逸夫后来回忆,他驾着运送机器的车子,最早是人力车,挣钱后换成敞篷小汽车,像吉卜赛人一样四处流浪,饱受热带的日照和蚊虫煎熬。“在那样的生活中,我学到了许多东西,让我一辈子受益。如果我不经历这一段生活,不会有今天。现在的青年人,心很高,学问也很深,但是不能够吃苦,是一大缺陷。”

年轻时期的邵逸夫。

邵逸夫在接受媒体采访。

“我们哪有那么多的故事和小说改编成剧本?市场小,哪来的时间和金钱去创作?抄得像模像样,可能是一部卖座的片子,最怕抄得不三不四。”

苦劳之外,邵逸夫为邵氏影业创下的第一大功绩,是对时代趋势做出准确判断,并决定到美国购买拍摄有声电影的器材,挽救日薄西山的华语默片市场。

1974年1月21日,好莱坞著名谐星丹尼基(后)到港度假,邵逸夫夫妇在富丽华酒店维多利亚厅祝贺丹尼基生辰。

1931年,24岁的邵逸夫漂洋过海,轮船转汽车抵达洛杉矶的“梦工厂”好莱坞。据说他在途中遭遇海难,抱着一块木舢板经过一天的奇幻漂流,死里逃生,这段见于不少公开报道的描述为他增添了传奇色彩。

1933年,邵醉翁监制、邵逸夫协助拍摄的粤语有声片《白金龙》问世,连续公映数月,仅在广州就创收60万,而当时普通市民的月工资不过一二十元。

72年后,邵逸夫回忆当时盛况,在场的台湾女演员胡慧中发觉,98岁的他“眼神立刻散发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光彩”。

一山难容二虎

“他的戏院忽然每天都猪笼入水般地涌进大把钞票,他也就此掘到了第一桶金。”胡慧中在文章中写道。

虽说《白金龙》是第一桶金,但严格而论,1958年邵逸夫成立邵氏兄弟公司后出品的《貂蝉》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创业之作。

其间,邵氏家族移师香港。邵醉翁因两场火灾心灰意冷,邵邨人接管后改公司名为邵氏父子公司,将重心转向院线和房地产,电影创作停滞不前。

1957年,邵逸夫与邵山客分家,离开奋斗了30年的南洋。这年,他50岁,正是“知天命”之年,而属于他的个人霸业才刚刚启幕。他空降香港,夺下邵氏影业的制片权。

邵逸夫精明的商人特质在自立门户后发挥得淋漓尽致。

邵氏导演李翰祥在回忆录里追述邵逸夫初到香港的困境,“真有些寸步难行的味道……试请过几位大明星一块儿到他清水湾的别墅吃饭,结果大牌没到,连二牌三牌也请不齐。”

当时的香港影业格局,电懋实力最强,不但有王牌编剧张爱玲,旗下还有大批女星、名导,是邵氏头号敌人。

邵逸夫的第一个对策是挖角。他先以两倍价格撬走电懋当家花旦林黛,之后连续推出古装片《貂蝉》和《江山美人》,打开了邵氏的局面,一边赚得盆满钵满,一边奖项拿到手软。

香港资深影评人列孚说,长期以来,香港制片公司都忌讳挖角,特别是竞争对手的台柱。

在一些人眼里,邵逸夫是破坏行规的带头者。但这个方法无往不利,在他转向电视业后,同样挖走了亚视的数十名台前幕后工作人员。

不仅如此,邵逸夫还开了香港电影公司恶性竞争、抢拍同题材的先例。

1962年,为了回击靠黄梅调古装片崛起的邵氏,一向青睐时装片的电懋老板陆运涛也开始筹拍梁祝题材。邵逸夫闻讯,命令李翰祥抢拍同题。邵氏只用了半个月拍出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占尽先机,风靡港台,而拍摄在先、上映在后的电懋版则门庭冷落。

陆运涛以牙还牙,资助对邵逸夫心怀不满的李翰祥出走。为了避免两败俱伤,1964年邵氏和电懋发表“君子协定”,约定“不拉对方编剧、导演、演员或其他重要职员”以及“不再闹双胞胎案,每一月或两月双方制片部门之负责人以茶聚方式会面,交换意见”。

1月7日,山东理工大学西校区逸夫图书馆前,学生自发组织点起蜡烛表达哀思。

明争和解,暗斗不止,而最终陆运涛的意外身亡,成全了邵逸夫的霸主地位。

故事听起来颇有难解的宿命意味,1964年6月,台湾举办第十一届亚洲电影节,香港两大影业巨头陆运涛和邵逸夫都应邀参加。主办方安排来宾分别去台中和金门游玩,当时故宫博物院尚在台中,陆运涛想去参观,邵逸夫自然不愿和死对头同行,所以选了金门。

最后的结果是生死两重天,去台中的飞机失事,包括陆运涛代表团在内的57人全部罹难。当时的台媒报道称:“这是台湾光复(1945年)以来,第一架民航客机在本省失事。然而这第一次,带走了电影界多位极具影响力的人物。”

邵氏和电懋的僵局就此瓦解,得到命运眷顾的邵逸夫,坐上了1960年代香港影坛头把交椅。

“我特别喜欢那些赚钱的电影”

活了107岁的邵逸夫很可能是世界上看电影最多的人,从1960年代他每天都要看几部电影,各个国家各种语言的片子数以万计,最高纪录是一天9部。

“他90多岁的时候还在家里的一个小房间里看电视、电影,是一个不眠不休的老人家。”相交50年的成龙悼念邵逸夫时说。

对邵逸夫而言,看电影不是消遣而是工作,他从中研究观众口味,判断市场走向。电影看多了,他找到一条“捷径”:模仿甚至照搬。

他对此并无愧疚:“我们哪有那么多的故事和小说改编成剧本?而且市场也比美国小得多,哪来的时间和金钱去创作?抄得像模像样,可能是一部卖座的片子,最怕抄得不三不四。”

只有卖座的电影才会被邵逸夫青睐。他去世后,美国CNBC发文悼念:“他的名字几乎可以和低成本的中国动作和恐怖电影,特别是功夫片画上等号。曾有记者提问邵逸夫最喜欢的电影,后者回答:我特别喜欢那些赚钱的电影。”

在邵逸夫的商业辞典里,赚钱是最大要义。因此当李翰祥提出“艺术高于票房”的异议,即使作为邵氏最核心的导演,他仍然遭到了老板的雪藏。

除了赚钱,他还省钱。一则被人嘲笑的例子是,他驳回了剧务要花20元去市面上买100个馒头的申请,理由是公司内部食堂的馒头单价才1毛钱。

邵氏旗下明星璀璨,拿的报酬却很低,想出席宴会穿得体面些,只能去公司服装部借行头。郑佩佩曾经回忆,身为邵氏当时签约价最高的演员,自己每年演不了几部戏,每部片酬不过上万,而电懋出身的陈宝珠每年拍几十部戏,身家几百万。

曾经高价挖来的巨星,在成为邵氏流水线作业上的一员后,便要接受低薪和苛刻的合约,从电影公司到TVB一直如此。即使邵逸夫晚年投资公益事业后,TVB艺人的待遇仍未改善,舆论批评他“对外慷慨,对内悭吝”。

因为吝啬,邵逸夫错失许多后来大放异彩的人才,这个名单包括李小龙,许冠文、许冠杰兄弟,还有导演李安。

导演张彻在回忆录中写道,邵逸夫的用人之道与蒋经国的“头等人才,三等职务,特等权力”不谋而合。

最典型的例子是邹文怀,作为邵逸夫最重要的副手,他的实际职权“一人之下”,职务却长期不被提拔,总经理换了三轮都没有他。因为对吝啬的分红制度不满,1970年邹文怀离开邵氏,成立嘉禾公司,埋下了邵逸夫转战电视业的伏笔。

“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总会有想改变的时候。而且,我跟邵老六其实是同一类的人。一小片天底下有两个我们,实在是太挤了点。”2011年,84岁的邹文怀回忆当年恩仇,发出感慨。

1975年,邵逸夫在他的香港清水湾电影制片厂。

一个饼比一个吻更取巧

有得失,却贵在知进退、能舍弃,这或许是邵逸夫能在商场保持绵长生命力的生存之道。

对于邵逸夫淘汰掉第一个强手电懋,香港浸会大学吴振邦博士称,不少论文将电懋失败归咎于陆运涛英年早逝,但在陆去世之前,企业弊病已经显现。1962年的香港是粮食救济地区,而电懋的时装片里要么是穿着旗袍的民国女子,要么是撑着洋伞的知识女性,“显然脱离社会现实”。

同期的邵氏电影虽然仍围着稗官野史、民间传说打转,却保持一贯的草根气息。邵氏导演陶秦曾说:“在思温饱求生存的时代,一个饼比一个吻更容易出戏,也更容易取巧(讨好观众)。”

1960年代,邵逸夫从柔婉的黄梅戏转向阳刚的武侠片,重用导演张彻。香港影评人石琪称之“时势造英雄”:“张彻片的阳刚暴力作风,以及他爱拍的青春反叛,切合当时中国‘文革’暴潮,以及香港社会转型期。其实那时世界各地也先后卷起青春新潮、学运怒潮和各式反传统反体制的革命,更有凶险的冷战、血腥的越战,到处都难以逃避文化冲击与暴力危险。”

时移世易,上世纪70年代中期,从邵氏出走的邹文怀招揽李小龙、许冠文,嘉禾公司壮大,邵氏影业开始走下坡路,邵逸夫将重心转向电视业。

事实上,从1967年邵逸夫创办TVB电视台开始,他已经开始收缩电影事业。“邵逸夫认为未来是电视的天下,电影迟早会被市场所淘汰……他虽然判断上有所疏漏,但大方向却是没错的,电视业让他更加成功。”影评人宋子文评价说。

入主TVB时,邵逸夫已73岁,他开辟的新领地却生机勃勃。1985年,有记者询问TVB保持不败的秘密,邵逸夫回答“跟潮流”。

他比喻说:“就像女士们的打扮,有一段时间大家都穿细高跟鞋,你就会觉得细跟很好看。这时候,如果有个女士穿粗高跟鞋,你就会觉得她跟不上潮流,打扮落后,一点没有美感。时下女士流行宽松衫裙,如果你看到有个女士穿紧身的衫裙,你一定会觉得不顺眼的。这种美与丑的比较,主要是合时不合时的问题。”

合时是他的武器,虽然因为悭吝、苛刻以及竞争手段在业界一直存在争议,邵逸夫仍然能够让不同时期的自己处于不败之地。

邵氏情史

邵逸夫有过两段婚姻。1937年,他与发妻黄爱珍结婚,婚后育有两子两女。黄美珍1987年病逝于洛杉矶。邵逸夫与方逸华两人于1952年邂逅,当时方逸华是南洋一带的红歌星。遇到邵逸夫后,她不顾一切地退出歌坛加盟邵氏,四十年如一日的在邵逸夫身边帮他打理邵氏和无线的日常业务。1997年,90岁的邵逸夫再做新郎,等待了45年的新娘也已年过六旬。

楼主威武

这名生意人做的最合时的一件事,是慈善。

邵逸夫何以从最吝啬的资本家变成最慷慨的慈善家,据一些非官方传记的说法,他是受到兄长晚年光景的触动,开始积德行善。邵醉翁和邵邨人先后病逝,1983年,邵山客突患中风,成为植物人。

邵逸夫已经很有钱了,1979年他坐拥大片土地,他用广东话对香江才子黄霑说:“我好难估计我现在的家产,我有200万尺地,你说值多少钱?”

他甚至不屑靠卖地挣钱,1976年他就告诉美国《时代》记者,自己的财富几辈子都用不完。

无论如何,过去被香港媒体嘲讽小气的邵逸夫,从1973年开始了第一笔大额捐赠,这位“有宁波地域色彩及香港打拼历史”的商人首先拨50万元给香港“苏浙公学”兴建图书馆,这算是世界上第一座“逸夫楼”。

捐款典礼十分隆重,英籍香港教育司官员简宁出席。次年,英国女皇授予他“皇家CBE”勋衔,邵逸夫的公益行为得到回报。

苏浙同乡会会长徐季良事后对香港记者忆述邵逸夫的话:“人说赚钱难,但有了钱怎样去用,把钱用在适当的地方,也是很难的。”

随后,邵逸夫又捐款600万港币,修建香港艺术中心,并因此荣获“香港艺术节大会”主席及“香港艺术中心董事局”副主席头衔;1977年,他被英国女皇册封爵士勋衔,成为香港娱乐界获此殊荣的第一人。

1984年9月26日,中、英在北京草签关于香港回归问题的《联合声明》。一年后,邵逸夫为敦煌的莫高窟壁画工程捐赠1000万港元。1987年他向内地捐出第一笔教育款项1亿港元,为北师大、华东师大等10所大学兴建图书馆和科技馆。

他的捐赠重点在师范学校,因为“一个先生可以教50个学生,10个教500个,作用就大了。”截至2012年,他捐赠内地教育共47.5亿港币,项目总数超6000个。

在香港,邵逸夫的慈善贡献只有李嘉诚、霍英东能相提并论,但他的财产远不如后两位。

虽已垂垂老矣,但这名捧红“五虎将”、钦点了“四大天王”的造星大师仍掌控着香港影视圈的权杖,连续几十年,香港小姐选美的冠军总要他亲自颁奖才正式生效;每年TVB台庆大合影,从艺人们离他远近的站位,观众们便能判断谁是接下来力捧的重点。能出现在他家宴以及邵逸夫奖颁奖现场的,只有名流、政要和明星。

以世俗眼光,50岁才开始个人基业的邵逸夫一生大半时间都处在晚年,但对于这位拥有旺盛精力和长久生命力的“Run Run Shaw”,他真正的晚年,大概是从转卖所持全部TVB股份的2011年才开始的。这一年,邵氏的TVB时代终于停下了脚步。那也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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