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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草在歌唱》中“野草”的隐喻解读

2014-09-10赵娜

山花 2014年6期
关键词:野草在歌唱摩西迪克

赵娜

文章主题词“野草”寓意深刻,耐人寻味,对该词的正确解读可帮助读者更全面深刻地了解文章主题。本文试图以野草的自由随意、孤独寂寞、随风而动、命中注定四个特性入手,探讨作者在此隐喻背后所展现的社会和历史现实。

隐喻作为一种修辞格,是指借助于一件事物认知、了解、推断另一事物的话语修饰手段。隐喻在文学作品中被频繁使用,这是因为一方面隐喻可使语言表达更加简洁凝练、生动形象,起到更深刻揭示文章主题的作用;另一方面,隐喻可引导思维方式,激起读者思维意象,引发读者共鸣,给读者留下更为广阔的想象空间。

小说《野草在歌唱》是2007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多丽丝·莱辛的成名作,1950年该小说刚在伦敦出版就引起了广泛的好评,后来在短短的五个月内被重印了七次,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最优秀的作品之一。它以20世纪初期受英国殖民统治的非洲为背景,以主人公玛丽的悲惨命运为主线,展示了非洲殖民主义的真面目,深刻揭示了在种族主义、男权思想的重压下人性的扭曲,并预示黑人必将拿起武器,反对白人统治,重获自由的勇气和决心。

野草的隐喻解读

小说标题引自艾略特在《荒原》中的诗句“在这群山环抱的腐朽的洞穴里,月色迷蒙,在小教堂近旁坍塌的坟墓上,野草在歌唱”。在小说中,作者并未直接对野草做出详细的诠释,而是留有更多的空间让读者去想象、去猜测、去争论。如作者预料,读者对书中野草的解读各有不同。一些读者认为野草寓指自然,人类为满足贪欲,随意践踏土地,破坏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使野草在人类的欲火燃烧下变为灰烬。一些读者认为野草象征黑人,惨遭白人殖民者的压迫和摧残,任其宰割,无反抗之力。作者认为野草暗指玛丽,并从四个角度对此做出诠释。

1野草的自由随意

野草以大地为家园,伴随阳光的照耀和雨水的滋润就可以繁荣生长,不用管理,不用浇水,也不用问候,它就那么自由随意地滋长着,年轻时的玛丽就是那么一根“野草”。虽然她的童年经历并不愉快,父亲酗酒,母亲歇斯底里,生活贫困潦倒,但她在脱离家庭独自工作后确实过了一段愉快的日子。她工作顺心、交际广泛、生活舒适、无忧无虑,连穿衣打扮都是那么“孩子气”,就像小说中描述的那样,“她的头发依然梳成少女式样披在肩上,她也常常穿着浅色的少女式上衣,态度还是那样羞怯天真。如果让她一直保持这种模样,她一定还是这样自由自在,自得其乐地过下去”。

裴多菲曾在他的诗中表达他对自由的重视“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人生来自由,向往自由、追求自由是人最根本的天性。玛丽本可以像草原上的“野草”一样,无拘无束地悠游于青春的长河里,满腔热忱地投入她那自得其乐的30岁之前的生活里。但人始终还是生活在各种复杂的社会关系中,会受到各种社会关系的影响和制约,不可能获得绝对的自由。玛丽平静愉快的生活被一次对话打破。一天晚上,玛丽在朋友家偶然听到了朋友对自己30岁还未婚的嘲讽:“大概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吧”,“她总有一天要嫁上一个大得可以做她爸爸的男人”。在当时的男权社会里,依附男人走向婚姻好像是女人的唯一出路。虽然玛丽并不喜欢结婚,因为父母的婚姻并不幸福,她也没想过结婚,她根本不把男人放在心上,把平常带她出去的男人全都堪称朋友。但她也是社会人,想要获得他人和社会的承认,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柄和另类。所以她摈弃了所谓的自由,和其他女人一样,选择了婚姻。但是和其他女人不一样的是,玛丽是带着生活幻想的破灭和内心的恐慌被迫选择结婚的,这种盲目的选择注定了婚姻的失败。她仓促地与只见过两面的农场主迪克结了婚,离开了她所熟悉并热爱的城市,迁居到她所认为更“接近自然”的农场,向万丈深渊迈开了第一步。

2野草的孤独寂寞

生长在群山环抱的茫茫荒原上、空无一人的教堂边的野草注定是孤独寂寞的,只能独自面对狂风暴雨的侵袭。婚后的玛丽就是这么一棵孤零零的“野草”。在婚前那短暂的时光里,她白天上班,晚上参与各种文娱活动,打网球、看电影、游泳、跳舞等,生活充实快乐,而且她周围不乏情投意合的朋友,互倾烦恼,共担忧愁。在与丈夫迪克一起搬到农场后,她的生活发生了巨大改变。一方面,失去了工作,来到陌生的农场,玛丽觉得无事可做,一开始她还通过刺绣、粉刷墙壁、装饰窗帘、阅读书籍等活动打发时间。后来实在觉得无聊,就经常坐在屋里发呆。在迪克第一次生病,玛丽替他管理农场时,虽然她不喜欢农场,但有事可做竞使她高兴起来。“一想到自己竟会干上这种陌生的差使,竟会违背自己的意志来管理农场,她反倒兴奋起来。”她经常抱怨的酷热也被抛置脑后,“她忘了炎热,忘了炙人的太阳,忘了炫目的阳光。”迪克病好后她又觉得无事可做,只能靠睡觉消磨时间。“玛丽每个白天都要睡上几个小时,好让时间过得快些,使空闲的光阴得以填满。”另一方面,农场相距很远,人们彼此交流甚少。查理夫妇是小说中唯一提到的去玛丽家做客的人。多年的孤僻生活使玛丽已经不习惯见人,而她强烈的自尊感是另一个不愿与别人交流的因素。她身穿褪了色的衣服,羞于见人,她生活贫困,不想让别人瞧不起。查理夫人的一点细微的动作也在刺痛着玛丽的神经,她注意到查理太太“目光锐利地望着整个房间,把每一个坐垫都作了估价”。玛丽也不愿与城里的朋友取得联系,一是流言的中伤使她心有芥蒂,二是实在不愿让朋友看到她现在悲惨的境遇。“去见她年轻幸福时就认识她的人,这等于让她全身裸露着伤口和神经让人去触碰一般。”她孤独、寂寞、空虚,渐渐迷失自我,走向人格分裂。

3野草的随风而动

与风而言,野草是弱者,它们随风而动,对其俯首顺从。主人公玛丽就是这么一棵“野草”,受男权主义之风的侵袭,她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丈夫迪克身上。即使发现丈夫是个不切实际、缺乏耐心、固执己见、懦弱无能的家伙时,见多识广、聪明果断的她并没有奋起抗争,为自己的幸福而努力,而是选择放弃,最终生活的希望在一次次的失望和打击中走向破灭。

玛丽自童年起就已被打上男尊女卑思想的烙印。她的父亲酗酒,母亲总是以泪洗面,这种辛酸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母亲去世。玛丽觉得父亲不会感到痛苦,因为她认为男人可以随心所欲,“她从母亲身上继承了一种刻板的女权思想”。即使在她自由的单身生活中,“生活被动,完全仰仗别人”,“她完全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但是这又违背了她的本性”也显示出她的依赖心理。听到同伴嘲笑她30多岁还不嫁人后,她走进了女人最终的归宿——婚姻。婚后的玛丽一心指望丈夫外出管理农场,挣钱养家,而她待在家里,甘愿充当丈夫的附属品。这种“男主外、女主内”的模式是当时男权社会的缩影。但与其他成功的农场主不同的是,迪克并不是一个聪明能干的男人,他做事无头脑,爱半途而废,农场经营得一塌糊涂,在家也没有显示出男人应有的阳刚和坚强气质,他曾经叫玛丽“老板”、“上司”,使玛丽异常恼火,因为社会习俗和价值观念使玛丽“需要一个比自己坚强的男人”,“如果他(迪克)的意志力确实比她强,并因此真的占了她的上风,那她一定会爱他”。在迪克一次次地令玛丽失望后,玛丽并没有靠自己的聪慧改变他们的生活,而是弃迪克而去,让他自己去挣扎应付。她根深蒂固的男权思想是导致人生失败的重要因素,也为摩西进入她的情感世界提供了机会。黑人摩西有思想、有主见,勇敢、自信、自立,具备典型的男子汉应有的气质,这一点深深吸引着玛丽。玛丽多次梦见摩西,在她的梦中,摩西“高高地站在她面前,那么强壮,那么咄咄逼人”,他的强大有力与迪克的懦弱无能形成鲜明的对比。小说中一些细节的描写也反映出摩西在玛丽心中的高大形象。“玛丽看见他(摩西)站在窗口,等着她走开。他的身体挡住了那一块繁星密布、树影交织的天空。”这句话暗示着摩西的高大可以替玛丽撑起一片天空,替她遮风挡雨,这正是对玛丽梦寐以求生活的满足。如果玛丽这根“野草”能够抵挡住男权之风的侵袭,不结婚或者不过于依赖丈夫,她的结局会大有不同。endprint

4野草的命中注定

在殖民主义热潮的侵袭下,耐受不住炎热的野草必定会干枯、凋萎,玛丽就是这么一棵“野草”,她的悲剧是那个年代命中注定的。在殖民统治下的南部非洲,种族歧视已经成了内化的社会规则。白人经常把黑人和肮脏、偷盗、暴力、粗俗挂钩。黑人永远低人一等,不能和白人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不能说英语,不能反抗白人,就算被打死也就是草草罚钱了事。种族歧视的烙印深深地打在南部非洲每一个人的身上,注定了他们所面临的必将是一个悲惨的结局。虽然任何个人的不幸都可以归为时代的悲剧、社会的悲剧(比如种族隔离政策),但时代的悲剧、社会的悲剧却永远会通过个体的一系列的错误选择或者天生的性格缺陷来完成。

在殖民主义社会长大的玛丽,也已经内化了这一社会规则。从童年时代始,玛丽就被告诫远离黑人,因为“土人是这样的下流,保不定就会对她做出恶劣的事情来”。长期以来的殖民教育使玛丽有种强烈的民族优越感,她称黑人为“黑崽子”、“狡猾透的猪”,对待黑人如泼妇,并拿着皮鞭抽打黑人。虽然勤劳善良、勇敢自信、善解人意的黑人摩西在玛丽极度失望的时候出现并给予她所渴望的安慰、爱抚、关怀和力量,还有一点点生命的热度,但他们之间的这种暧昧,是敌不过玛丽内心强大的种族观念的。当他们不正当的关系被托尼发现后,玛丽立即赶走了摩西,最后惨遭摩西的报复。

“玛丽,这位白人殖民主义和种族文化的牺牲品,在小说中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个体,她代表了生活在南非大陆上千千万万的白人大众。”玛丽命中注定的悲剧也预示着非洲人民的颠覆潜能和殖民统治的瓦解。

结语

多丽丝以独特的视角、细腻的笔触,将殖民主义世界种族、阶级、社会性别概念展现得淋漓尽致。小说题目中“野草”的四个特征分别对应主人公玛丽年轻时的自由快乐,婚后的孤独寂寞,与摩西的感情纠结,最终被摩西所杀的四个阶段。在这里,野草唱响的不是一曲快乐之歌,而是一首葬礼进行曲,更是一首反殖民主义的哀乐。

参考文献:

[1]多丽丝·莱辛野草在歌唱[Z]一蕾,译南京:译林出版社,1999

[]杨颖殖民下的社会结构失衡与个体异化——解读多丽丝·菜辛《野草在歌唱》[J].外国语文2012.28(1):38—42

[3]夏琼.扭曲的人性殖民的悲歌——评多丽丝莱辛的《野草在歌唱》[J]当代外国文学,2001:132—136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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