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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变形计

2014-06-19泥马度

中国诗歌 2014年10期
关键词:花椒树花椒

山川变形计

他一直生活在真实与梦想的土地里,像个赤脚的泥土的赤子。

像村庄深处的一艘沉船,沉默者的写作,往往忘记自身。他能感到被一种东西召唤,因而从不想取悦任何人。他的好多诗也许就像石头一样干冷,有着沧桑的硬度,有着寒星般的意象,裂纹里有呼呼的风声,金属的声响与锋芒,码成自己的城墙。像凝固了的火焰,有捍卫和灼人的力量。

他的诗中弥漫着一种悠远而古老、原始的味道。那一种味道不散,那是一种精神向度、暗示和象征。

当人间万诗皆吵吵闹闹,浮萍、飘浮物一般露出水面之时,他静成一座村庄深处不为人知的遍河底的藕,深入而纯洁。

——大卫

背不动井的人们 请

背动井里的日月

日月走不动 你看

井在流动

不是浪头不是平地走

是向上挣扎

像一个人坛里的米的多少

黑暗一层层堆在背上

层层揭开就是皮开肉绽

像井底的蛙爬啊爬

平坦低处都是陡峭砖壁

——像城池

风沙真大啊 掩不住

一个人的水灵和深渊

日头真毒啊 烤不干一种方言的源泉

一个个人的身体里砌满了砖

不是高楼是底层的脚汗

是汩汩的鸡眼

地平线提上它的头

有的是绳子。影子

它看到自己的真实

七上八下的泪水和汗珠

清冽 浑浊

一瓶农药

数不清了,多少人

特多的妇女、大小姐

拿起农药瓶

治治钻进自己心里的虫害

这些永远没有醒过来的

有我的亲戚、同学、庄民

一瓶农药里的药气比酒气

更令她们着迷

那瓶子一打开就有柳条飘逸、莲花丛生

如麻的问题,只有一瓶心直口快的农药

告诉你最终的答案

多么大的解脱,痛苦一时

远比痛苦一世好得多

她们过于脆弱或刚烈

现实也许是瓶装的死疙瘩

活着却是一座青山

看见了,看见了金黄色的麦稻

看见了,土中的黄金,金黄色

那些人群的血色,天地的苍黄

葬礼的白天之哀色,黑夜的

恐怖之颜色

压下去了

黄金的麦芒,看见你之前

我们经受野菜树叶白水草种……

收割拉回自己的家

手和坑坑洼洼的路一样颤抖

祖先的地又天赐收成

埋在碧绿的麦浪金黄的光芒之中也是幸福的

涌进我们千苦百难的身体

啊,金黄色,骨中的黄金充得

咔咔作响

五月,多么坚强,镶上第一刀黄金的芒

通过如水田的镜面

看到女性的秋天如此丰盛

金黄的衣裳里,米脂

芳香飘荡

看见了新的童男童女

寒门添了人丁

这一年日月如此真实

自发的生活惊心动魄

一张煎饼里的家法

老祖要拿功名了

但他去领之前,拉稀不止

还有一次墨汁竟泼在他的卷子上

他的名字成了黑墨团

大人对他说,你有冤情

老祖便不语告退了

他曾逼死自己的一个儿子

邻居告了状,说其偷了他们家的一张煎饼

都结了婚,又不是小孩,以后要做贼的

还是读书人家呢

老祖,想了几夜,还是给儿子一条绳

邻居把门插得死死的,不说一句解救的话

老祖从此有点迂癫

爱上一条黄狗,常把煎饼省给它吃

在村庄里教书,喝点小酒

骂骂财气熏天的地主王小七

一只蜗牛

看着土地的收成

它隐入黑暗

河透露它不会饥饿的颜色

大地的丰收与一只蜗牛无关

与所有的蜗牛无关

它吃的是土

在泪水的地牢里

无需大地的果实

一只沉默的蜗牛,流放了四季

哪怕是冬天开的雪花朵朵

连黑暗的土也不吃

它只是在过滤着生了浓重的脾气的土

经过它的——都是好的

有着灵魂的喘息和湿润的触角

它吃着土。土已吃掉它太多的伙伴

土有了歹毒的心肠和化学了的口味

如果能在地上行走

慢慢地,古老地挪。背着自己的家

和盔甲

世界越来越强大

一瞬息就把它辗成一点湿的车轮

老鸹口

一出口就烫伤村庄的土语

一开言就惊醒泥土的苦难

乌黑的火舌啊

滔滔言辞何其光明 不容置辩

谁能和不祥的鸟语对歌呢

击灭神话灭口必鬼话连篇

它风箱的翅膀

黑暗是灰烬的硕果

仅存的两条黑鱼和三个焦烧饼

去养活苍生

翱翔庶民

火舌下的锅刀锁钗斧镰汁液涕流

秋波蒸发 樱桃成灰

舔干最后一个潮头点燃最后一条娃娃鱼

万目成灰加深黑暗重量

它飞腾的身躯是一场场乌云

降下连绵的灾区

枪般的身条装满热血

像土地养大的城

盘旋村庄的头顶

发出漆黑灰飞的歌声

谁在不停地扳动它的勾腿利爪

乌鸟乌鸟 老鸹老鸹

滚动着日头

照耀着虚空

黑暗有着无上的光芒

射瞎万目

这一极翻滚到那一极 只在一念之间

金乌鸟口含着乌金的律令

开过火口开金口

乌金与光芒的心脏就是一只

飞去飞来的乌鸦老鸹

一座山被开采成各种建材,原来的山体建成楼

——题记

山川变形记

1

须要说出这山神的苦难

拆塌神庙,粮草烧干大雪,融化英雄灰

烫光山上植被,炸开头颅

一根根肋骨上翻滚钢铁厂——

这一次钢铁全部成了精

这一次废弃的是土法,连同山下的土地

都燃烧成砖瓦,像通红的血肉寒冷下来

一颗颗牙齿盘上石灰窑水泥厂

被粉碎的躯体铺往城镇的路 碾死多少燕窝鹊巢

山神的妻子是一条时间的流动,掏空沙子

搅拌着 丈夫的身体

河流拼命抵抗大坝的兽行,将河体自碎归还泥土

永远没有彼岸了 锁链征来河变的土地

正在凝固的楼体 对群山霎时失忆

一夜造楼运动粉碎一亿年造山运动,混凝的时光泛滥一地

2

山失去身体,只剩下灵魂在楼道飘荡

哦,他全部的骨骼血肉垒成空中花园地产的物业

在头顶的金丝燕窝,它珍藏的猴头

怎样成就一场通宵达旦的饕餮宴会?

这是最后的灵魂呼叫

呼唤着钢筋水泥的前身——再也不能变回还魂

山川死亡,奔涌而出的楼群像画出的一片片城池

大口大口地吮吸着土地的乳汁

这最后的乳房即将凝固

一万道钢筋插向地母的心脏,浇灌着翻滚的铁流

水泥流沙没顶

3

山在自己往昔的身体里游荡

一下子住进那么多人,像密密麻麻的洞穴像马蜂窝

这不是他的客户,这不是他的来客

他永远收不回自己的体质,元素

神威日益渺茫

直到消失,山神看到自己的消亡

比搬山填海的鞭子更猛烈,漫山遍地爆裂

他无权重合身体,重装头脑

身体里运动着蜃鳄 塞满豆腐渣,像眼睛揉满海沙

4

楼房在他的面前翻着筋斗

从平地翻到半天腰,还继续地翻着

转身摊个鸡蛋煎饼,楼价就疯涨了一倍

没有土地不流动起来,旋转起来

头朝着巨大无底的塌陷

蹿向天堂

5

山神裂开头骨,钻出千篇一律的蓝图

将自己拖过天堑 摔坏成城堡

像彤红的花椒炸裂 迸出翻滚的黑暗

山神迸出饕餮的口 将自己完全吐哺在陌路敌营

连同自己的山口

一个煤老板携带地下黑压压的亡灵住了九千九百间

一个九尾狐精带着同穴的精灵包了九千九百间

一匹冰马圈到万万米江山打造鬼城像蛮族风暴后遗的鲜艳废墟

黑压压的劳动从泥土的左手传染到右腿,像粉碎性骨折

他粉碎的躯壳将心灵迷失在门墙之内

像撕毁的符封天地的密约,转动万里之外的机关

一条江流淌成火线,为什么天崩地裂像不息的鞭炮?

喷涌的海市蜃楼纷纷落向无法逃亡的土地

须要说出山神这至死的无声的挣扎

多少迷信连根拔去被描绘成泼天富贵

七窍生烟的群山正在成群结队地酝酿

自杀和流亡,将一栋栋楼先行封闭于将亡的内心

椒香袭动的花枝

绝唱

一生开口一次 一次就是绝唱

只食针刺丛中的果

燃烧的羽毛不熄着星野 照射着

荆棘鸟寻找命中的荆棘树

当梦成真 飞天俯冲

一头撞入一顶最大、最尖锐的荆棘王冠

沐浴着血和泪高歌一曲

那壮丽,绚烂,如火烧云的旋律 千回百转

那凄美,肝肠寸断之辞 羽和眸都旋为遗音

一曲气竭命殒方终了

荆棘鸟从凤凰羽毛中飞出,只学这一艺

三米三的花椒树林

将遍野荆棘灌藤,匍匐的蛇莽丛草

臣服 在灌木与乔木的对峙间

她像女神天香降临

像朝阳抛下万道花针

献上椒糈 约法中的牺牲

在大地上设下了和平的宴席

锋芒下寻实,风火中取粒

出入不可造次的自然 野性被圆月涌到高潮

荆棘鸟,如约而至

丛中苦苦觅 棘中辛辛寻

一身永恒的虹霞火昼

她欢唱 带来凤凰的福音

凤和凰就在花椒树下,谛听为本,化形为根

振羽融进花椒之血

迷香之刺 如万道绣花针刺绣着歌喉

穿过羽毛,肌肤,直到心灵,直发出灵魂的原音

飞落一切,直入心神

从羽毛到心的椒香无一不在燃烧

一只鸟自行的天葬,自行的大化

一只天鸟自行的盛宴

在花椒树王的树梢!

荆棘鸟一头扎进花椒树的年轮

一路欢叫,从尖梢飞向根底

她像犀牛鸟一样的自然啊,这地上

为什么越来越稀少

飞入凤凰就再也不能飞出

以身殉道,殉入曲终

世间再无高山流水,仿佛歌者和道皆折断在树梢

绝唱,直取灵魂,鲜血尽

剩下一丝骨肉都会发出杂音

直将缀满群星的树冠戴在永恒的灵上

遍野惟有一株花椒树丢失王冠 魂不守舍

用根和杖将她怀念,盘绕着梦乡

那火鸟溅入年轮的涟漪

直至在干上,在杖上 鼓出形迹徽章

今天,只有南美还一息存留着这样的歌声

今日,这里早绝迹,花椒无言又无歌

花椒有绝对门户与平等

红婵娟

盘旋的花椒树 披星戴月

不舍昼夜

将万家灯火挂上枝梢

繁星照耀家门 把门的针锋

也要熟透了,沾上红光

完完全全的平等、几乎同一的大小

没有哪一粒花椒

会超出,会天生对他者称尊

像蜂王出现在群蜂

花椒,在自然的大道上奉行天地的法则

是气,是一缕缕天香

是花神的烟花和宴饮

这一日 必然降临

天庭饱满 地格方圆

人间团圆

事物不去攀登顶峰而完美无缺

鸿门宴

花椒树正正地达到了饱和点

和月光垂直 丝毫无差

千里无谬万山同辉

这一日天香翻滚 香气

在午时三刻达到沸点

红轮西坠 刺一条鲤鱼还在蹦跳

这时刻花椒满树升成一轮明月

狗肉撒上花椒,就是沛风味的了

屠狗的樊哙头戴一枝花

当王者赠肉 拔剑割下的是生腿

仿若跑进花椒枝串 被抽打,刺穿

活生生地蹦进椒粒的火星

所啖甚欢 何其壮也

羊方藏鱼则是彭祖家法

一头羊里鱼贯进椒叶,花果,烟火

这就是最初的鲜

椒气香花熏透了庭院每一个院落

红霞洒地

心潮起伏 红鸾星动

一地清辉

花椒联邦

鸿飞过花椒林,被空气麻翻在地

一只只地醉了

举手玉就碎了,而英雄今日

不要江山,也不要美人

只要玉和瓦皆全

只要大雁苏醒 它们率先抵达

春天 是宿命不可移动朱雀

一个灌丛就是一支古老家族

星火燎原 漫山遍野

花椒就是一个联邦

一个不需要国王的合众国

雉也落在手,蛇也鳝也,龙也都游在手

却全不做成羹

只有花椒不在手,在枝上似滚未动

花椒密集出现于枝条的公社

但绝对独立 保持着个体的神圣

一串串高举自由之鳍

匍匐的是枸杞,分不清的是高粱米

团团裹在一起的是石榴

半裸的是葵

而花椒绝不入侵它们的阳光、水分与营养

鸿门宴兮,你不是雁门关的归宿

你是今日一醉方休 一阵阵

麻倒在掌的江山

全放了 归去来兮

你有你的星汉行程,我有我的大彭城

岁月鲜美已极 只要鲜活着

请君远走高飞 鹿奔

牛耳挂在飞鸿的落向的门铃

看看谁硕大无朋的椒针

将它一阵又一阵都定在山墙上

精练看似干枯之躯

扎出蝴蝶膀

飞啊飞 回望多少坟丘如浪头

涌向远方

针锋相对

这棵树里去大海

波浪溢出体外 针锋浪尖迭起

像久远时代凝固的泪之琥珀

今天长成

油菜花盛开新的爱情

一对对典型厄运中的蝴蝶

坠入往事的缝隙

但愿留下扑闪扑闪的翅膀

架起棵棵严封看守的椒树去飞舞

碧绿的翅膀 聚齐在树的江上

飞向八月 飞向红灯笼遍挑洞房的星夜

精瘦精瘦的威严 黑夜挑灯去看海

去渡流沙

汉子挑走定海针

女子取走绣花针

有人做成避雷针

有人砍成狼牙棒

“霸王别姬”

花椒盛开的彭城。滚动的山水

万锋刺中禽兽的心脏

来不及血腥就香熟了

一片芦叶卷卷钉根椒针

就吹响号角

土墙上用椒针钉上一张古画

为何画上的美人

夜晚给你续香火

饭时给你端来喷香的饭菜 香气缭绕

窗口下的椒树红云缭绕

不管是凶年还是荒年

这生香生花的针锋

刺开万物的皮毛

在骨节间麝般游动

一切都将再成熟一次

才是鲜美的道理

土卷起波光浪峰

蜂蝶麝雉多少香兽花鸟在年轮中掀起千条枝

涌向椒梢 挑灯夜观大地如流

流回它针锋相对的过去

又缓缓流向海岸一线

这香气亘古不舍这花永远难离

生下的美人

口含着怕化了 在天怕被雪花埋葬了

在地 她做好最后的一道王八和鸡的宴

就要桃花溅帐了

蝴蝶膀

你体内飞出的春天 多么灵动

片片叶子也都要长成活生生的蝴蝶膀形

多少翅膀在一棵树上聚会

露珠滚动的味道何其沉醉

这充满香魂的最后的盛宴

菜只有一道 名曰霸王别姬

宴四面只见花椒如林 星粒如走马之灯

意气如风

楚歌如雨

去落那灯

度过接连不断的严寒

这最初和最终的大美

一只鳖和鸡在花椒的簇拥下

熟睡得很香

火焰上亘古不醒

这滋味使我的童年莫名想哭

门口的黑影刺猬般走向桌面跳舞

所幸过早睡着了 常常不吃夜饭

花椒虎

一种虫为一种树而生

花椒生出自己的克星

虎吞下春天的蝴蝶

在椒树上蜿蜒 非椒叶不食的虫

在夜晚趴成叶子

清晨醒来就将布满针锋的叶子采入腹中

你提着灯笼不声不响点着万家灯火

你遇到形形色色的人

形形色色的食物

你进入到一家人的胃

凭着吃法感受他们的味道

游针锋有余 春天的蚕食者

要坚守椒树原本的阵地 针刺突兀的严酷

针锋把守的绿和红被缉去

一座座美人关烟消云散

化作枝上的残迹

那些枝头上高挑的岁月

何其美妙

那些灵魂被磨成粉或整个整个放进油锅

你看到虾在火热的生活里

像你在昔时的低空 通红地熟了

整个地熄灭在人肠小道

香消魂变

还战士的本色 而不是花朵

椒上的绿虎 心头自生的磨难

要使果实贵如红星

大红袍

但春天随意从树外

一伸手就把它捉住

繁星稠密 翻滚的红尘如炽

身穿大红袍 手执狼牙棒

布下铁蒺藜

万道针刺目也刺向夜幕

灯笼里的黑灵魂

花椒入大火下油锅

在火焰中奔跑过烟

一气流芳一心要留芳名在人间

彤红的灯火挂了一树

你黑黝黝的灵魂不舍昼夜

用红看清朝霞

用黑看明夜幕

让黑暗淌出鲜血

擦洗果实

绿果翻滚的高秋挑出灯笼火球

繁星密布漆黑的干支

遍体针刺

仿佛用血点亮了每一个年轮里的灯

让每一死者挑出每一盏灯笼

像火团里的磷

每一次搏斗 被杀宰者都是烈士

每一颗红里 都有天葬和入土

都有飞翔和归宿

像黎明口含乌鸦 火轮盘旋

在平地上空炸裂 蹦出的金乌暗滚低飞

黎明那彤红的小嘴 辛麻神迷

让火红的结果也包藏黑者

让内心黑漆漆地发光

一同在这土里生长熄灭

你摇摇晃晃走向晚餐

无论是曙光还是黑夜

都会飞行 漫上天空

静静地长成花椒树

像鹰将奉献者的骨肉带向远方

花椒灯火通明一路随行

撒进花椒

椒落身上

壮年的他闻不到这猛烈的香味

灯火层层

血已经静止了

凝固一树

像彤红的天掉下的一尾人鱼

一串花椒推开一扇灯火

大地一蓬蓬升高

这偷情者 被无穷的锋利暴打

奄奄一息扔在花椒树丛中

一粒花椒里居住着少女

绿空面积浑然天成

穿着保安服的刺如芒在背

又像无房无业租界里的男青年

风暴都在头尖里刮拨着时针

深夜的一半是鱼水

一半涌现出血腥

挂在花椒里

像血红的人鱼

土里长出炊烟

日子被秋天红火

而岁月不动声色地叫发红者离家出走

就像无声拆迁

无枝可留 裂开所有的物业

哪怕是长成自己的皮

妇人转眼就深如陷阱

宰杀的爱情挂在花椒上

怎么也熟不透 花椒的气息

进入不了的肉体 征服不了的恶气

遮不住的阴影在通红的花椒丛

哪怕是再完美之躯

大地的呼吸只要你香气一缕

凶杀的家。男的两年后病殁

女儿得了癫痫

抽搐得不省人事

而时间恰恰都是花椒红透的时刻

诱惑和幻觉永不能将你捕获

你平静地随着猎物走过油锅

走向又一重万家灯火

她妈妈一见到花椒树

就邪魔附体嚎啕流涕

“为什么把人像一条作怪的黑鱼

那般杀了”

挂在椒树上的人

那几棵围在一起的椒树上

挂着一个裸体的男人

针锋挂着他 像在他身上

两个男人都死了

一个亲夫是“非农业”。另一个

替他做了多少繁重的活

不舍昼夜

煞气腥味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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