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林·彼林

区法院全体出庭，审理农民米特里的案子，邻居彼得控告他打死了他的马。

辩护人——一个矮个的胖律师出庭了，他文绉绉的辞藻，米特里一个字也不懂。

胖律师辩护道：“法官先生们，我们应当了解一下我的委托人的心理状态，诸位可以设想一下：乡村里的夜晚，黑得像地狱似的，伸手不见五指。我的委托人躺在院子里或者打谷场上的什么地方，正在履行神圣的公民权利，守卫着他用血汗换来的麦捆和麦垛。他躺在那儿，每天的劳动把他累得精疲力竭。他忘掉了一切。正如诗人所说的，他忘掉了妻子、儿女和天堂。（证人们惊疑地相互看了一眼。）

“但是突然……發生了什么事情呢？法官先生们，什么事情呢？我的委托人看见……这还了得！他的头顶上站着一个丑陋不堪的庞然大物，这个怪物眼看就要把他吞下去了。他看见无数火舌从怪物的鼻孔里喷出来，血红的眼睛里冒着熊熊的火焰。他吓得浑身发抖。他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中抓起枪来就放。怪物倒下了又爬起来。后来……就死掉了。

“这个怪物是一匹价值不过五十列瓦的可怜的瘦马，那么请问，我的委托人对此负有什么责任呢？这些都证明我的委托人是无罪的！”

辩护律师神气十足地看了看周围，擦去了额头上的汗，向米特里递了个眼色，便坐下了。法官们彼此间低声交谈起来。庭长摇了摇铃喊道：“被告米特里！”

“有！”米特里像军人那样答应道，并且两手垂着站了起来。

“关于这个案子你有什么可说的？”

“这匹马是这样！”米特里高声喊道，“它每天到我的院子里来蹿惯了。我对彼得说过很多次我的园子让它踩坏了。我忍着，忍着，但总是如此。于是我把枪装上子弹，开始等着它。有一天到了半夜，它跳过篱笆进来了！我瞄准了，就把它打死了。”

“你看，这匹马能值多少钱？”庭长问道。

“我哪儿知道？马是挺好的。”米特里答道。

法官宣布休庭。

辩护律师气愤地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摔，忽的一下站起来，把米特里扯到走廊上。气得直哆嗦地喊道：“混蛋！你要是不会撒谎，为什么要请律师！”

选自《微型小说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