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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塔林雄姿
——谨以此文献给吉化开工建设60周年

2014-04-21霍文刚

化工管理 2014年7期

文//潘 烽 霍文刚

面对塔林雄姿
——谨以此文献给吉化开工建设60周年

文//潘 烽 霍文刚

1

连天的炮火声终于在吉林古船厂停了下来。

1948年初春,在吉林市解放第七天,一个叫林华的人受党组织委派,从延边天宝山铜矿调来,接管满目疮痍的吉林化工厂,当时只有35岁。

到吉林土城子天已经黑透了,找一个简陋的宿舍安顿下自己。第二天一早就来到现场。他个子不高,带一身朝气。这个季节并没给他视觉带来应有的生机。凄怆的荒野上,厂房倒塌,设备散失,炼焦炉报废了,大烟囱冷冰冰地挺立着在荒野上。满目疮痍。残垣断壁。

这就是满洲人造石油会社旧址,几棵老榆树被冷酷的风摇着,低矮破旧的厂房上有飞鸟作窝,乌鸦鼓噪,枯草中时常有老鼠和兔子出没。

土城子地区像一个小屯子,多为泥土堆砌的草房,四周除了庄稼地就是荒草甸子,一条土路延伸向寂寞的远方……

从日伪和国民党手里接过电化厂和油化厂这个烂摊子,那真是一片废墟。组织修复设备,恢复生产。在非常艰苦的条件下,用半年时间让小电石、制磷车间首先投产,再后来是电极、石灰石矿和3000吨苯胺投产,从而为吉化的发展打下了一个基础。

工友们欢呼雀跃。卸去了塞满心中的怨愤,身上还带有伤痛的工友们,突然有了理想和精神的远方。从来没有过的力量从他们身上迸发出来。

国家把建设新中国第一个化工基地作为重中之重。派来了一批批干部,他们告别家乡,行囊里装的是对新生活全新的猜想与渴望。专列穿过黑夜,隆隆的响声以冲刺的方式,向着吉林江北扑来。国家的需要就是每个人的志愿。火车在东北大平原上划出一条好看的弧线,心已经飞向了远方,在更远的远方安营扎寨。下了火车,他们摆渡过江。水从船的缝隙涌进船舱,船上湿湿的淹透了鞋子,划船人的头发花白,身上穿的衣裳打着不少的补丁,寒风一个劲地在那补丁上打旋。

林华他们成为吉化第一代创业人。1951年随姚依林同志到国外谈项目,并编制完成了染料厂、氮肥厂、电石厂、热电厂的设计任务书。就在他离开吉化以后,还带领50多位吉化技术人员去国外对口学习,那是吉化最早的生产骨干。

2

李铭益作为特派员,从北京来到吉林,实际的角色是对投资督察。

整天在现场跑来跑去,他既是上级派来的“监察员”,也是吉林“三大化”建设的“义务兵”。每天都要把工程进展情况报告给北京。

马国治召开党委会,出于礼貌,让他到会给说上几句。刚刚大学毕业,一头扎进大建设的工地。来来往往,所见所闻,特别是关于工程方面,有感慨,也有想法。他不客气地参加了会议。板着脸也说上点什么。

事隔很长时间他才醒悟,当初真不该参加那个党委会,因为自己连党员还不是……羞赧个没法。

他太年轻了,尽管没有官衔,可国家三亿多的投资攥在他手里。这些资金要通过他去平衡。化肥厂厂长杨浚曾笑着向化工部部长彭涛告状:你们那个小李子真是个“吝啬鬼”。1956年,筹备处上报计划书中需要7台小汽车。李铭益说啥给减了1台。杨浚找到他:

“这车不能减呀,那是给外国专家用的……”

“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工作需要,不能不买。”

“工程更需要钱……”

搞这么大的建设,哪都需要钱。李铭益说不出更多的理由,反正他就是不批。杨浚也拿他没招儿。

冬天的一个晚上,下了很大的雪。李铭益下班回去,突然发现一台轿车在胜利桥上停下。下来一个人,把抱小孩的两位女工让了上去,然后打发那车走了。他很佩服那个人。走到跟前一看竟是杨浚。

俩人边走边唠着工地上的事情。李铭益有些内疚,杨浚工作如此辛苦,今天却走着回去。他心里想着,那时多批一台车该有多好。

3

运载大型设备,更多的时候靠的就是人拉肩扛。从太阳刚刚升起到晚上红霞铺天,劳动的号子声此起彼伏。

吆嘿——吆嘿——吆嘿——吆嘿吆嘿。

向前走哇……嘿沙!铆足劲啊……嘿沙!

抬设备啊……嘿沙!不怕冻啊……嘿沙!

粗犷的声音在天边震荡,像绕了很大的一个圈儿又返回了原地。黝黑的脸膛上,一串串珍珠般的汗水,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坚强不屈,执著果敢,男子汉身上融进了更多铁的元素。

吆嘿——吆嘿——吆嘿——吆嘿吆嘿。

红旗飘啊……嘿沙!再鼓劲啊……嘿沙!

扛到底啊……嘿沙!别怕累啊……嘿沙!

到终点啊……嘿沙!喝口水啊……嘿沙!

挺直腰啊……嘿沙!顶天地啊……嘿沙!

打内心里迸发的音符,像鸽子一样满天飞舞。

相互的感动,相互的支撑,相互的激励组成一个和弦。大地的舞台这般辽阔,雄浑的大合唱,起起伏伏。太阳、云朵、朝霞、夕阳,是最好的观众。

时令很快进入冬季,化肥厂整体吊装白钢排气筒的日子临近了。

庞大的排气筒像一位巨人般卧在地上,身长100米,体重100吨。要把它从地面安安稳稳地立起,这在中国是第一次。因此,已经准备了两个月之久。人们显得格外慎重、紧张……

整个施工要在年底之前做最后一次冲刺,很多要吊的物件都在急切地等待吊装器械。

1955年12月3日下午,“八机装”副经理王炳臣来到工棚,给工区的百十号人开会。这是位典型的东北汉子,高高的个子,黝黑的脸膛。性格火爆得像晒干的柴火,不用点都能自燃。任务重、压力大,今天他往前面一站就火气十足:“排气筒能不能竖起来。就看我们的了。整个工地上万双眼睛看着,反正不能丢人现眼……”

“按现在的进度不行,必须要提前,提前到10号,10号……”他故意把10号加重说了两遍。

“看着!”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工区主任初世灿:“10号这天排气筒吊不起来,我撤你的职!”坐在下面的初世灿,手拄着下巴,眼睛紧紧地盯着王炳臣。他很冷静,更理解王炳臣的火气。

“好,散会。”

初世灿带领工友们没黑没白地干。现场上连起码的10吨卷扬机都没有,起重工具都是边研究边凑合的。准备工作需要时间,否则就没法保证万无一失!

没有卷扬机,就用4台斯大林800号拖拉机代替。

用土办法来吊这个庞然大物,必须打破常规,光靠旗语不行。为此,初世灿苦心研究,设计了一套吊装指挥系统。把指挥台设在“753”号厂房顶上,指挥台上有信号盘,十几个岗位和指挥台相连,用红绿灯说话。

到了8号,准备工作仍然不充足。10号起吊无法进行。初世灿知道光着急上火没有用。他费了好大的劲在工地找到了王炳臣:“10号不能起吊,你撤了我吧。”王炳臣想了想,他对进度心中有数,这么大的事切不可操之过急。随后,眼睛快速地眨了几下:

“回去继续准备,要撤也得吊完了再撤……”

一切准备就绪,起吊定在15号这天。

明天就要起吊了。初世灿比平常早些回到宿舍,为打赢明天这一仗养好精神,想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可因为心里有事儿就是睡不着。

接近8点,他来到工地。风大,气温接近零下30度。赶上这么个鬼天气,吊装成功有多大把握,他心里有些担心。化肥厂厂长杨浚拍拍他的肩膀;“开始吧,我们在你身后……”

初世灿顿时增添了信心和力量,大步地走了。

片刻,登上“753”厂房的顶端,他那算不得高大的身躯变得高大了。一尊钢铁铸就的剪影镶嵌在天空之中。飘舞的雪直往他的脖子里灌。喘口气,稳稳神儿。靠近指挥台,把麦克风握在手里。

两排红绿指示灯在眼前闪烁。各岗位事先都编好了号。操作者铭记在心。

开始起吊!

“3号起……”

“12号落……”

“5号定位…”

“8号掌握平衡……”

4台斯大林800号拖拉机加足了马力,拉紧钢丝绳同时发出震天的吼叫……

51米高的抱杆渐渐地带起了排气筒。当与地面形成15度角时,初世灿命令停吊。当抱杆与地面形成45度角时又稍作停顿。接着,三段起吊开始,终于把这个钢铁巨人立起来了!

围观的人们欢呼雀跃,现场的广播喇叭播出雄壮的歌曲。所有的人心里仿佛都漾动着甜蜜。这时工区的一个滑小子见王炳臣乐得像个孩子似的,拽一下他的衣袖,显得有些诡秘:“经理,还撤我们主任的职不了?”

“排气筒都吊起来了,还撤个屁。”说完,把手重重地拍在那滑小子的肩上。

4

建设吉林“三大化”主力军是“九一公司”,也就是今天的吉林化建。

施工现场,掀起了竞赛高潮。人均2立方米的混凝土纪录一再被打破,纪录一天一个样,会战现场,硝烟弥漫。

车轴汉子王友仁,本来大字不识,因进过扫盲班算是文化人。肯学、肯干、肯钻研,又脏又累的活儿他却干得有滋有味儿。看他是个好苗子,领导决定给他加担子,当上了突击队长,他如虎添翼,浑身肌肉都在抖动。那一年的春天似乎有些短,一夜的风就把树给吹绿了。新一轮劳动竞赛开始了,现场上柳条帽频频闪动,三大战役,群英荟萃,挑战书,报捷书,锣鼓喧天。泡子沿、铁东、山前、土城子、密哈站,处处都在律动中。

人们不会忘记“八机装”,隶属重工业部大连工程公司。为支援吉林化工区建设,奔赴吉林,即吉林第八机械安装公司,简称“八机装”。他们安装肥料厂的大型设备立下了显赫功绩。经理芮杏文后来到北京工作。曾任国家计委副主任、上海市委书记和中央书记处书记。

八机装,这三个字迸发出无穷的力量。一个英雄的符号,一个说起来就让人竖起大拇指的群体。这个集体中每一个人身上的血始终处于沸腾状态。

八机装是被大连海浪雕刻出来的,八机装是应共和国的呼唤从远道而来的;八机装是由大工匠组成的一支铁军队伍;一台台大设备在他们的手下老老实实地安装就位。排气筒一次吊装成功创下了共和国的纪录——成为这个集体的代表作。八机装除了打胜仗打硬仗不会去做别的。他们从此就在松花江畔安身立命,娶妻生子。江北土城子和铁东,成为他们的第二故乡。

为抢工期,挑灯夜战在施工现场是家常便饭。

天气寒冷,沉寂的荒原,点燃篝火取暖。这篝火照亮了工地。为建设自己的工厂,人们披星戴月,汗流浃背地干。金属和金属在月亮下面做着深情的对话。柳条帽,管钳子,大头鞋,从来没惧怕过冬天。点燃篝火,就可以阻止黑夜的来临,让冬天远些,再远些。

在染料厂、肥料厂、电石厂的建筑工地上,篝火闪烁。烧尽了地面上的陈杂。人们围绕着这样一个温暖的中心,获取的是无穷的力量。欢快的火星像飞翔的小鸟,在夜空中舞动,也像夜来香,尽情地舒展锦簇的花团。寒风从远处袭来,势头很猛,但无论怎样,都袭不灭这烈烈的火焰。

5

1957年10月25日,这个被喜悦簇拥的日子注定成为吉化历史上的一个节日。染料厂、肥料厂、电石厂,吉林“三大化”开工投产了。荒芜的土地变得如诗如画,好一幅沐浴在阳光下立体的雕塑。

新中国化学工业从这里崛起了!

国务院副总理薄一波,站到麦克风前是异常兴奋。他的喜悦是共和国的骄傲,是中国人民的骄傲!三大化工厂,新中国化学工业发展的一个重要里程碑。中央及国务院和相关部委派人来了。党委书记李艺林满怀激情地表示答谢。杨浚代表化工区的建设者向苏联专家献上一面锦旗。

这一天告诉世人,新中国的化学工业在曙光中起步了。锣鼓喧天,喇叭声声,化肥厂的高跷队扭得最欢……

夜色美丽,四处灯火辉煌,鲜艳的旗帜和松枝搭起了彩门。老钳工们又蹦又跳,像孩子一样喜形于色,他们凝望厂区。仿佛听到了机器的欢唱,他们亲手安装的电器设备开始运转了。他们喝醉了,这些高耸的建筑凝结着他们多少汗水……

国家验收委员会主任、化学工业部部长彭涛更是激动。为了吉化建设,几次奔波吉林,策划项目,为吉化派送干部。《人民日报》这天社论的标题是:我们要建设强大的化学工业。

新中国化学工业的“长子”,呱呱坠地了。

夜晚,土城子广场焰火腾空,露天舞会的乐曲把欢腾引向高潮。吉林化工区这颗璀璨的明珠更加光彩夺目。沸腾了!美丽的化工区之夜;沸腾了!美丽的松花江之滨。

6

吉化的父辈是让人敬重的!

他们出大力,流大汗,他们是打天下的人。他们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奖金,奖金的概念如同一个哲学名词那样费解。

一分钱奖金没有,工资很低,他们无怨无悔地奉献了自己的青春。其中更多的都是当年闯关东的人。一个叫刘喜贵的老人,厚厚的垫肩被一种责任磨坏了,帆布工装也打着一层层补丁。手指因握铁锹而弯曲着,弯曲着再也伸不开了。没有休息日,没有加班费,有的是无怨无悔的奉献。经济凋敝的年代在人的心里留下了永远也抹不去的印痕。

落漆搪瓷缸,老式饭盒,柳条编织的抬筐,独轮车,柞木扁担。手上的老茧,几天没刮的胡子,工装上浸着机油的味道。

大机器隆隆地响起,如同一首最动听的歌谣漫过心扉。从当牛做马的旧年月走来,把一身的力量和美好的青春全部地交给了这片土地。身上的每一块骨头要比钢铁都要坚硬。珍惜来之不易的一切,一心一意去创造新的生活。有时会端起蓝边碗,用纯粹的老白干来解除身上的疲乏,这同样是一种幸福!

这片土地的气场养育了这样一群可歌可泣的人们。

由此而形成了了不起的积淀,并在历史的走向中不断地延续。林立的高塔就是这一群人挺拔而高大的身姿。打江山,做主人,满怀豪情,使这片土地一再升温。他们都是英雄,都是劳动模范。他们的双手,让每一个角落都呈现出蓬勃的状态。把青春的汗水全都浇到这里了。甚至直到今天腰包也装着寒酸。他们的财富就在这片土地上。钢铁的大林莽总是使他们兴奋不已。

吉化是培养大工匠的地方。大工匠怀一身绝技,让人羡慕不已。很多难活儿都不在话下。这些人在最初的建设中立下了大功勋。在他们的悉心培育下,带出了一批批好徒弟,在各自的岗位上发挥着生力军的作用。

络腮胡子里掺杂着点点花白,像刷子一样直挺。他的本事是用焊条和管钳子堆出来的。是在攻克一个个难关中磨砺出来的。最难的活儿都留给自己来做,奇迹就不声不响地就出现了。大工匠抽烟斗,或抽纸烟,多是关东叶子烟。很冲很冲的辣味直往人的鼻子里钻。甚至里面还有刺激人们感官的香。工装上的汗咸味、机油味、辣辣的烟味混合成八级工匠。叼在嘴上的烟斗多吧嗒几下,碰到的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他愿意把自己的手艺传给后来的年轻人,让他们个个都有吃饭的本事。大工匠之所以称为大工匠,是因为他的多面手。车、钳、铣、铆、电、焊,所有的活儿都干个明明白白。对学徒工总是严厉有加,用目光传授就够用的了。目光能把他们指向很远的地方,让他们个个都成为英雄好汉。金属在他手下全都没了脾气,规规矩矩地听从他的摆布。一位大工匠的老伴是位贤惠的小脚女人,旧社会的愚昧死死地缠在她的脚上再也卸不掉了。每天晚上给他烫壶热热的老白干,粗糙的手端起的酒杯,像拿在他手里的一个机件。

马达的声音是一种清唱。辣辣的关东烟始终在一个角落向着各处蔓延。那就是大工匠的味道。

7

吉林江北遵义东路,是通向各单位、各岗位的一条主要大路。人们生活得到初步改善之后,走路上班的人少了,骑自行车的人多了。早晨,东西两侧,太阳下面形成一股此起彼伏的洪流,构成化工城一道好看的风景线。

车如洪流,不断掀涌浪潮极其壮观的景象,成为画家和摄影家最称心的素材。一幅幅难忘的场景和画面定格在许多人的记忆中保持它的永恒。永久、凤凰、红旗、大国防、二八、二六汇成和谐的律动。

一条街道的两侧是相互流动的河,欢快的铃声不时地响着。一个简单的口袋装着饭盒,饭盒里多是苞米面饼子和咸菜。我们的工厂,我们的高塔,每一台机泵就是用这些粗粮喂大的呀。瓦刀、锤子躲在粗糙的口袋里,探出头来打量路旁崛起的厂房。

今天,倒班宿舍的优雅只是他们对美好未来的一次梦想。

今天,免费的工作餐在那时是遥不可及的根本不可想象。

今天,列队出发的班车那时连影子都看不见。

今天,大把大把的奖金悄然入卡,那时连梦都不敢做一下。

从一幢幢低矮的毛坯房里走出来的铃声,打破了黎明的寂静。冬天里,用自己的呼吸把自己染白,冰凌花加长了的睫毛。风起云涌地会合在遵义路上。每天早晨七点一刻,在太阳的指挥下,蓬勃的力量向着工厂的每一个岗位和各个细微的角落里延伸。如今,笔直的遵义路上早以失去了以往的繁杂和那种特有的喧嚣。

吉化的前辈就是在苦日子熬出来的。食堂里发糕和福利汤钱给人留下了难忘的记忆。那时钱票粮票分两色,钱票是粉色,粮票是黄色,都是兑换来的。人们不敢吃好的,几十元的工资要养活一家老小。

况且粮票是供给的,不得不精打细算。许多人都因营养不良而患上各种疾病。那时,吃饱肚子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吃上一顿大米饭总是给人带来无尽的渴望与遐想,工装的口袋里,有限的钱票和粮票决不允许肚子随意地铺张。后来食堂有了清汤清水的福利汤,被人们称之为幸福汤。几簇葱花在上面表现很好的游姿,加一点盐和味精把人喝个满头大汗。

食堂炊事员粗粮细做,做出了香喷喷的烤糕。它喂养现场上的大设备,发出浑然一体的歌唱。有时活儿累了,饿得胃口造反了,也难免产生慰劳自己的意念,买一个带肉的菜,八两大米饭,把自己送进了天堂。

车间通常有个汽锅,其实多数是水房。有的地方甚至很简陋。人们弯下身,嘴贴近水龙头就可喝个够。以这种清凉抵御夏天的燠热已成习惯了。把从自家带的饭盒早早地摆进汽锅的铁箱子里面。饥馑年月,自带的午餐能好到哪去,但能吃出特殊的香甜。除了住独身的青年外,几乎没有去食堂。省下那顿饭钱好给孩子们买点可口的糖果。苞米馇子、高粱米、土豆、萝卜以各自的份额带到工厂。放到汽锅里蒸,做熟的饭菜又软又香。每天到车间里先是淘米、洗菜,工人们习惯了这一切。满满的一汽锅,决定了一个热气腾腾的中午。打理好这一切,然后再精神抖擞地走上岗位。车间领导对此也很得意,看到一个个饭盒里的内容,知道职工的生活在渐渐地好起来。

8

“牡丹牌”染料,吉化的骄傲!由开工时期单色的卡其蓝,发展成为多种颜色染料,为中国人争了气。1983年,改革开放后国家评定全国质量奖,“牡丹牌”染料获此殊荣!这里是新中国第一桶染料的诞生地。1965年5月3日,接受祖国最凝重的嘱托。设计试制两种军装染料,不到二个月出了总图,五个月内拿出了合格产品。永不褪色的军工绿——在这里问世了。

造粒塔,化肥厂标志性建筑,63米高,擎起一片广阔的天。当年从造粒塔上往下看,飘飘洒洒的化肥,像雪悄然无声地落下。新中国第一袋化肥——在这里诞生了。

电石炉,1949年10月29日,生产出了新中国第一炉电石。生活的温度从开工那天起,慢慢地升高。几代人,用手中的铁锹,弹出一首恢宏壮阔的曲子。全国劳动模范王亚洲骄傲的成为新中国第一炉电石的主人。

——1952年,染料厂老工人于德泉,靠捡废物,建起了一个囊括“百宝”的利旧仓库。刚解放那会儿,他有种翻身当家做主人的自豪感,把工厂的日子当自己家的日子过,别人不要的他要;别人扔掉的他捡。工友们叫他“于老仓库”。 1977年,又一位老工人李云山,带领10多名女工把每天回收的二三千条麻袋都抖落一遍,把麻袋毛和残留的物料回收起来。10年的工夫,节约的价值能就能换4辆解放牌汽车。这,就是“麻袋毛精神”。

——攻关成瘾的李国才,一条充满血性的汉子。在60年代那个特殊的历史时期,他咬紧牙关,为国争气,不用国家投资,自力更生,利旧利废,成了革新迷。当时,只有国外才有的瓷砖切割机在他手里诞生了。实现189项重大技术革新,取得10项重大科研成果,成为著名技术革新能手和专家。这,就是“矛盾乐精神”。

——1966年初春,为支援农村建设,原化工部给吉化化肥厂下达了增产2万吨合成氨的紧急任务。当时合成氨的年生产能力只有28万吨,要生产30万吨,必须保证日产千吨,这样就得靠挖潜攻关。大家说,厂长这是背回了一座大山。厂长王芝牛在动员大会上坚定地说:“我们背这座大山有困难,要是不背,国家就更困难。咱绝不能让国家作难!就是头拱地也要背起来!”这,就是“背山精神”。

——试剂厂总工程师桂纯,这位严谨执着、和蔼可亲的大姐,这位挑战艰险、连闯难关的科技带头人,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祖国的国防事业。桂纯1965年从沈阳来到吉林,她在吉化工作了几十年,一直没成家。吃在食堂,办公室就是宿舍,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一直到去世。但她创造的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全都留给了企业。这,就是“登天精神”。

9

历史不会忘记一个老人——贾庆礼。1978年,他告别兰炼,从黄河之滨来到松花江畔。接过共和国交给他的重担——吉林化学工业公司经理。他挺起身子,承起了扭转乾坤的使命。

办公室支起了一张行军床,可上面几乎没有撑起过他甜甜的鼾声。多少个夜里他在奔忙着,从一个厂到另一个厂,从车间到工段。一次次出现在电石炉前、造粒塔下。出了名的“贾贪黑”一直处在披星戴月的劳碌中。

到大庆取经,把大庆经验一点一点地浸透下去。

七十年代的吉化,百废待兴,从厂容厂貌到设备管理可谓千疮百孔,到处跑、冒、滴、漏。为此掀起了创“无泄漏工厂”、创“清洁文明工厂”、创“六好企业”的高潮。十万大军夜以继日地进行着征讨“十害”的伟大战争。走出困境,必须要走出困境。即使这把老骨头扔到这里,也要让吉化重振雄风。整顿和提高是他肩负最沉重的两副担子。

“六五”期间,11.5万吨的乙烯破土动工,贾庆礼来到现场,发现打下的42根基桩东倒西歪。他愤怒了,发令停工,这是攀登吉化第二个台阶的象征性工程!

团结、进取、实干,严、细、实、快,吉化精神和吉化作风,在不断地实践和探索中形成。他把“跑、冒、滴、漏”视同大敌。每天零点以后睡觉,四五点钟起床是他的生物钟。“一平、二净、三规整”,“四室两箱规格化”,“沟见底,轴见光,物见本色”,“三老四严,四个一样”已经变成了每个人的自觉行动。

一次电话会议,各单位主要领导都没来。贾庆礼气愤了,一次会议就是一面镜子——照出的是作风。夜深了,几近天亮,把党委书记从被窝里请出来,严肃整顿作风,干部都这样,队伍怎么带?

一级带着一级干,一级做给一级看,一级对一级负责。

机器、厂房、工作间,环境彻底地变了,呈现出无限生机。恢复性整顿成效显赫。那时所有的吉化人都穿一件灰色夹克装。曾有戏言:尖不尖傻不傻一人一身灰绦卡。正是那身灰色工装,让人们久久地爱慕,构成无数人的向往。

10

一个典型引起十万人的思索。观念的转变是根本的转变。1985年那场大讨论在吉化历史上也是空前的。身穿喇叭裤、又长着连鬓胡子、人称“瓦尔特”的青年工人王凤山。在关键时刻,置生死于度外,救出三名落水儿童。怎么看王凤山,怎么看这一代人?

“你认识王凤山吗?”一场大讨论轰轰烈烈地展开了。正是这场大讨论,开启了人们思想解放的闸门。

神秘的光环突然地罩在王凤山的头上。他没有感到多么不适,依然从从容容地留着连鬓胡子。即使上台去领命名奖状,还是一头卷发和喇叭裤。八十年代的中国啊,人们的观念几乎还处于锈蚀的状态。

那个炭黑沉降池,差一点把3个孩子拽进怀里。三张笑脸,从塌陷的冰面突然地跌落下去。王凤山停下车,连棉衣都没来得及脱立即跳进冰水中。奋力搏击,终于把3个孩子拉上岸。他就是一头卷发,喇叭裤,连鬓胡子的“瓦尔特”。在许多人的眼里是个不正经的人,是被人瞧不起的人。他会唱歌、会画画、会游泳、会溜冰、会跳舞,无所不好。没有谁能相信,孩子会在一个“不正经”人的手里脱险。一次值夜班,简易车库险些着火,他被扣发当月奖金。读书时他是三好学生,下乡期间,他是集体户户长。有人说他还能救人?还有人说他傻,自己上不来可咋办?这就是王凤山,人们对他的评价有褒也有贬……

当装卸工的王凤山从不野蛮作业,当上司机后,他所服务的用户没有不满意的,对工作从不挑挑拣拣。开过水罐、油罐、翻斗、大货,不管好车坏车,开哪台爱哪台。一台老掉牙的嘎斯车到他手里,精心保养,小修最少。

陈旧的观念更新了,思想的火花连连迸放。王凤山还是原来的王凤山,可在人们的心目中,是一个有为的好青年。

八十年代中期,是吉化发展中的鼎盛时期之一。无事故工厂,全面质量管理奖,一级计量单位,设备管理先进单位。为此,化工部和吉林省委分别做出向吉化学习的决定。全国化工行业大小企业各层面管理人员,风起云涌地来到吉化。在全国许多地方都能看到“向吉化学习,做吉化式的企业”这样的标语。27个省市自治区300多个企业的1500多名管理干部,分期分批到吉化培训,化工行业学吉化。成功与进步是干出来的,人们异口同声地认定。

吉化人事迹报告团出发了,风雨兼程,奔赴到大江南北去。走遍了全国26个省市、自治区,130多个城市。贾庆礼、于万夫、孙守信、刘士权、高英博……

报告团成为宣传队和播种机,吉化经验在全国开出绚丽的花!

11

被誉为“五朵金花”的MTBE、有机硅、苯胺、污水处理、水质稳定构成了重大科研项目的制高点。六七十年代, 受历史条件限制,未经治理的化工“三废”污染严重,仅它的上游流域就有大小工业污染源1200多个,每天流入大量污水,占松花江枯水期流量的三分之一。喝着上游水,想着下游人。八十年代,吉化建成一座亚洲最大的污水处理厂,统一处理全公司的工业废水和居民区生活污水,减少第二松花江的污染。两个沉淀池像两个魔方,刮泥机在上面轻轻地欢唱。以《亚洲雄风》为代表作的词作家张藜深入现场后激发灵感,饶有兴致地创作了一首《鱼儿归》。唱着鱼儿归,鱼回来了。

晾水塔,不仅是吉化标志性建筑之一,它也是由煤化工走向石油化工的一个里程碑。兴建年产11.5万吨乙烯,继“三大化”后的又一个弟兄——有机合成厂诞生了。两只高大的晾水塔像酒杯,挤在化工城雄伟的建筑群里。乙烯、乙醇、橡胶、苯乙烯、丁二烯装置开车成功。充满朝气的土地,充满生机勃勃的银色塔群!

一个缺乏石油的国家是贫血的,一个缺乏钢铁的国家是缺钙的,一个缺少化工的国家更是没有希望的。为了适应技术进步,形成规模经济效益,国家重点建设工程——30万吨乙烯及其配套工程,在吉化安家落户,吉林江北龙潭山脚下,这片阒寂的土地上,将展现出一派前所未有的壮阔景象。

乙烯拥有量是一个国家经济发达的标志,乙烯产量更是石化企业规模和实力的佐证。西方企业界称乙烯工程是现代工业的“拱顶石”。中国称乙烯工程为——“朝阳工程”。不满足于遵义东路旁11·5万吨乙烯的规模,因此有了“96·9”,有了30万吨乙烯的安营扎寨。不满足于它十年的成长速度,因此又有了70万吨乙烯扩产改造的蓬蓬勃勃。

2009年7月17日,空中弥漫的紫气,使夏日的阳光格外美丽。一条耀眼的红彩绸,横贯东西,气氛使天空变得异常热烈。把国家的力量、省市的力量、吉化的力量凝聚到一起。力量攻无不克,势不可挡,铿锵的音乐响起来。踏着美妙的节拍,携手并肩,去摘取远方多彩的霞光。

千万吨炼油扩建项目开工奠基仪式之前,大建设就已经掀起了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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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共和国化工长子,充分展现了长子的胸怀。

当太化、兰化完成了基建项目准备开工生产之际,吉化便派出一批有经验的化工操作工人前往太化和兰化。一批工友听从党的召唤,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

太原告急,兰州告急,当祖国最需要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是滔滔黄河的召唤,也是巍巍吕梁山的召唤。新中国化学工业的奠基者,再一次打好行装,隆隆的列车把青春的激情载向遥远的地方。不是军人,但同样拥有军人的品格——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从此,吉化人成为一种骄傲,名字响彻在全国各地。去编织一个雄浑的钢铁之梦,把民族的期待牢牢地竖在大地上。吉化人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发生英雄的故事,就会出现奇迹。几十年后,一位已经退休的老吉化人,又一次回到了松花江畔。思念凝成一个梦想,就是在有生之年回家看看。看看他曾经洒过汗水的土地呀,看看当年的那些头发斑白的工友,一壶浊酒,醉了一个夜晚。

有人说在吉林省财政收入中,三元钱中有一元钱来自吉化。多少年,吉化作为支柱,承起了应有的责任。为共和国创造财富的同时也给地方经济建设以巨大的支撑。大胸怀、大韬略,展现出的是化工长子的大气魄。

汶川地震,玉树地震,吉化把大把大把的钱捐给灾区。亚运会的旗帜上,飘扬着吉化人的骄傲。化工长子,敬奉伟大祖国一日千里,欣欣向荣,走向富强。

60年一个大甲子。吉化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一个健硕的化工长子,一个浑身隆起肌肉的美男子。新一代吉化人,意气风发地站到了一个新的起点上。打造千亿元产业基地的宏伟目标,可谓气魄宏大。像东方地平线上又一次喷薄而出的太阳。扬满天朝霞,形成特有的光芒铺满大地。钢铁的交响乐已经完成了前奏曲,掀起了——新乐章的高潮!

长子百年梦,薪火永相传。

60年风风雨雨,吉林松花江北岸,耸起一派大工业壮阔的风景。沉在岁月缝隙里的夯声风一样地掠过塔林,长久地驻扎于耳畔。大机器因合奏而产生的共鸣,如蝉翼一样在天地间盘桓,入耳悦心,声声不息,像一支悠扬的曲子,永恒不变。这是钢铁呼吸的声音。

几代人的心血已经融进了这幅巨大的雕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