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罂粟花开(之二)

2014-04-19

东方剑 2014年4期

◆ 王 华

罂粟花开(之二)

◆ 王 华

第二章 六月飞雪

1

贾鑫匆匆由清湖市赶回湖西市,他在清湖接了一个大工程,已经出差在外半个月了。他并非不担心自己的妻子,但这个工程款项过亿,实在不容忽视。虽然妻子已经怀孕八个月,而且身体显现出来的状况极端不好,他却仍然不得不抛下爱妻亲赴清湖市,这一去就是半个月。

这半个月,风起云涌,贾鑫怎么都没想到,当他飞车赶回来的时候,见到的是妻子已经冰冷的尸体。

冲进湖西市人民医院急诊部,一眼就看见岳父徐威满面凄然地扶着岳母吴枫,吴枫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如不是徐威扶着,大概早已经坐倒在地上了。他的心一下子便沉了下去。

看见他回来,徐威的脸色由悲伤转变成愤怒,厉声问道:“你到哪里去了?”

“我……阿雪怎么样了?”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吴枫便撕心裂肺地干嚎起来,引得周围的人都望过来。站在旁边垂泪的保姆张妈抽泣着说:“先生,你回来晚了,太太她……她已经走了。”

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冲上了头顶,然后又瞬间回落到脚底,这怎么可能?不过是离开了半个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一把抓住张妈,怀疑自己听错:“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张妈泣不成声地说:“太太她走了,她走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阿雪只是瘦了点,怎么可能会忽然走了?为什么?”他这样一叠连声地质问,徐威却忽然抓住他的手腕:“跟我来。”

贾鑫有些迷茫地被徐威拉到了一间无人的休息室,徐威将休息室的门锁上,这才转过身,此时他脸上的神情除了悲伤与愤怒外,还多了一丝疑惑:“你告诉我,阿雪为什么会吸毒?”

贾鑫一愣,一个又一个冲击来得太快,他觉得自己全无招架之力:“吸毒?爸,您在说什么?阿雪吸毒?”

“你不知道?”徐威审视着贾鑫的脸,这张年轻俊美的脸上满布悲伤、难以置信、疑惑的神情,这神情看起来不似伪装,那么他是当真不知道徐若雪吸毒的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主治医生将阿雪的病历交给我了。大概在三个月前的孕检中,主治医生发现阿雪有毒瘾。这件事他只对阿雪一个人说过,并且一再告诫阿雪赶快咨询专门的戒毒机构,否则会祸及胎儿。你妈和张妈都不知道这件事,阿雪是我的女儿,如果她吸毒的事被外面的人知道了,必然会大做文章。”

贾鑫目瞪口呆地听着,越听脸色越苍白,此时此刻,徐威首先想到的竟是他的身份地位及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不愧是副省长,面对如此大的冲击,也能保持冷静。贾鑫的心里掠过一抹难过,徐若雪曾经反复和他说过,父亲是最爱她的,若是她在天有灵,看到徐威此时的嘴脸,不知心里会如何想?

“阿雪从何处得来的毒品?是否被人引诱?你当真不知道?”

贾鑫黯然摇头:“阿雪最近确实越来越消瘦,我曾经要陪她一起来医院做产前检查,她却一直说我工作忙,这种事情由张妈陪着就行了。想不到,她是存心向我隐瞒吸毒的事。”

徐威的眼中有寒芒一闪:“这件事绝不简单。阿雪从小就很乖,不要说吸毒,连烟都没抽过。如果不是被人引诱,我绝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你是不是对阿雪不好?”

贾鑫连忙摇头:“怎么可能?阿雪怀着孩子,我疼她还来不及。只不过,我的工作确实是比较忙的,经常会有应酬,陪她的时间确实不多。”

徐威冷哼了一声,淡淡地道:“你最好不要骗我,要是我知道是因为你对阿雪不好,她才会吸毒,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贾鑫额上渗出一层冷汗,徐威向来官气十足,与他这种草根出身,靠自己打拼而有所成就的农民企业家不同。在徐威的眼里,他就是一个暴发户。以前看在徐若雪的面子上,对他客客气气的,其实心里一直不喜欢他,现在徐若雪已死,再也没什么亲情羁绊了。贾鑫只觉得此时的徐威如此陌生,竟不似他认识许久的那个岳父。

“记住,阿雪吸毒的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徐威冷冰冰地加了一句。

贾鑫下意识地点头,徐若雪吸毒,即便徐威言之凿凿,他却仍然不能相信。只因他太了解徐若雪了。结婚七个月,婚前交往两年,身为官二代的徐若雪从来不曾让他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压力。事实上,在遇到徐若雪以前,他从来不曾想象过,世界上会有如此完美的女子。有身为副省长的父亲,自己生得如花似玉,且才华出众,在湖西市电视台担任英文主播。这些也都罢了,最难得的是她那温柔可人的脾气,即便是偶尔使使小性子,也很有分寸地适可而止,从不会让人感觉到一丝一毫的讨厌。在外人面前谈吐得体,进退有度,全是一派大家闺秀的作风。

这样一个完美到似乎是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去吸毒?更何况,她已身怀六甲,那得是多么疯狂的母亲才完全不顾自己的孩子而去吸毒呢?但徐若雪绝不疯狂,她有知识有地位锦衣玉食,她不可能选在这个时候吸毒。

反复思量之后,贾鑫至少在这一点上是赞成徐威的,这件事绝不简单。一想到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刻,徐若雪可能经历过的事情,贾鑫就心如刀割。为什么不告诉他?身为她的丈夫,居然要等到她死了以后才发现这个秘密,对于深爱妻子的他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难堪。

徐若雪的遗体告别仪式在数日后举行,贾鑫是回到湖西市后才得知未来妹夫王铭自杀的消息。短短数日,未来妹夫自杀,妻子难产而死,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贾鑫欲哭无泪,心脏麻木到感觉不到伤痛。

徐若雪的死讯已经通知妹妹贾玉,但贾玉却只发了短信回复说她过于伤心,可能无法出席徐若雪的遗体告别仪式了。贾鑫对于贾玉的回复并无苛责,任谁都无法接受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他想贾玉不愿来,定是怕看见徐若雪会伤心。

徐若雪不仅是贾玉的嫂子,两人还是多年的闺蜜,自从贾玉进入电视台后,就与比她早一年进入电视台的徐若雪成为最亲密的朋友。贾鑫完全可以想象,贾玉的悲伤不亚于他。

他麻木地准备着妻子的身后事,一尸两命,要送走的不仅仅是他的妻子,还有妻子腹中的儿子。一个很不愿意想到的念头还是悄然滑过脑海,这是报应吗?

若这真是报应,那就报应在他身上好了,祸不及妻儿啊!

2

办公室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了,站在门口的是风尘仆仆的韩志邦,秘书小李有些尴尬地跟在韩志邦身后:“贾总,韩总他……”

贾鑫挥了挥手:“你出去吧!”

小李如释重负地带上房门。办公室内,韩志邦用力地拍着桌子:“贾鑫,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把阿雪交给你,你却让她难产而死?现在是21世纪了,生孩子有那么难吗?你给我解释解释,阿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韩志邦因太愤怒,带新加坡人特有口音的国语说得都不太流畅了。

贾鑫看着他怒火中烧的样子,不仅没有被激怒,反而有些感动。至少韩志邦的悲伤很直接,没有任何条件,这样的悲伤,比冷静的徐威更有人情味。

“你说话啊!”韩志邦伸手揪住贾鑫的衣领,似乎就要动手打他了。

贾鑫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脸上的悲戚之色总算令韩志邦稍稍平静了一些,韩志邦脸上的愤怒转为鄙夷:“身为丈夫的人,居然不知道妻子为何而死,你这样也算是丈夫吗?”

贾鑫哽咽着说:“我对不起阿雪,我但愿能早一点察觉发生在阿雪身上的事,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韩志邦脸上的鄙夷之色更浓:“你确实对不起阿雪,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做过什么。”

贾鑫一怔,韩志邦隐有所指的态度令他心生警惕,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如果早知会有今日,当初我就不该把阿雪让给你了。”韩志邦悔恨万分地说。

贾鑫无言以对。韩志邦是新加坡巨商的儿子,名符其实的富二代。他受过良好的教育,家财万贯,无论哪方面都是一个真正的贵胄公子,唯一及不上他的地方,就是相貌。他个子不高,只有一米六八,容貌也平平无奇,在大多数女性的眼中,这根本不算是缺点,因为钱财能令男人变得无比英俊。可是在徐若雪的眼里,却并非如此。她不在乎钱财,也不在乎出身背景,她所要的,只是一个自己深爱的男人。

而他,贾鑫,有资格成为这个男人吗?

往事如烟,与徐若雪相处的情景忽然涌上心头。他是深爱徐若雪的,但这爱却及不上徐若雪对他的爱。感情的天平上,谁若是先动心,谁便输了!徐若雪对他动了心,落得如此惨淡收场。此时,甚至连他都深感后悔,若是当初徐若雪选的不是他而是韩志邦,那或许现在她还在新加坡做着幸福的少奶奶呢!

3

贾鑫第一次见到徐若雪是在贾玉的生日派对上。所谓生日派对,无非是一些电视台里关系比较好的年轻人一起吃饭、唱歌疯玩一通而已。贾鑫被贾玉的电话传召过去的时候,这一群人已经吃过了饭,正在卡拉OK里声嘶力竭地狂吼。

贾鑫颇有点怕这种场合,只因他一向不擅长唱歌。贾玉却是最喜欢唱歌的,而且每次唱歌都要拉上他。

他找了一个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坐下来,随手拿出一支烟,静静地抽着。他并不知道,在喧闹的年轻人中,他此时的低调却反而更加引人注目,更何况,他原本就是一个很俊美的年轻人。

他大概一米七八的身高,算不上高,但在江南的男子中,也绝对不能算是矮的。与北方男人不同,他天生就长着一副秀美的面容。这副面容精致有余粗犷不足,因而不免落下单薄的口实。只不过,在大量日本韩国妇人般柔弱的男明星以风雷之势席卷东亚影视圈后,这种柔弱而精致的美,倒成了许多年轻女性向往的目标。他深具书卷气,即便是吸烟之时,也令人感觉到他的沉稳与出尘。

在场的许多未婚女青年频频投以秋波之时,他却是麻木不仁地完全没有感觉到什么。这并非是他故意做出来的矜持,其实是因为他对于女性缺少经验。在过去的三十年时光中,他密切接触过的女性一共只有两个,一个是他的妹妹贾玉,另一个是他唯一谈过恋爱的女朋友,只不过这个女子因为一次失足跌落山崖,已经成为植物人了。

贾鑫和徐若雪最终坐到一起去,似乎是必然的结果。徐若雪虽然歌唱得挺好,但她唱的歌大多是颇有些柔美的曲目,同来的人半数是麦霸,她原本就比较让人,在这种玩乐的事情上,就更加不与人争了。于是安静的人最终都坐到一个角落里。

徐若雪一坐过来,贾鑫立刻就将手中的烟熄灭了。他这个动作引起徐若雪的好感,许多男人在抽烟的时候从来不顾忌别人的感受,似乎大气层都是为了他们这些烟民而存在的。徐若雪回眸对着贾鑫一笑,贾鑫便也报之一笑。

“喝点什么?”贾鑫问。

“就那种果汁鸡尾酒吧!”徐若雪指着茶几上的一种酒说。

贾鑫很自然地拿起一个杯子,为徐若雪倒上一杯酒,随手加了两块冰:“加点冰口感更好一点。”

徐若雪微微一笑,大多数中国的男人大抵都没什么绅士风度,比如进出门的时候,总是走在女人的前面,而且从来不替女人拉门。如同这种倒酒之类的事情,在中国男人的眼中,理所当然是女人应该做的。贾鑫却完全不同,颇有些西方人的腔调。

那时,徐若雪并不知道贾鑫只有高中毕业学历,她以为贾鑫必是由海外深造归来的。许久以后她才知道,但那时知与不知也没什么区别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大多数时候是徐若雪在说,贾鑫则在倾听,当徐若雪杯中的酒空了以后,贾鑫便主动为她续上一杯。时间过得很快,徐若雪很少遇到如此会倾听的男人。她身边的官二代富二代甚至星二代不少,有些皮相也是相当出众的,但都过于锋芒毕露,为人处事时时占尽上风,富贵气十足,却不由得人不厌恶。贾鑫不同,他很低调,话不多,无论徐若雪说什么,都会安静地听着。

徐若雪连喝了三杯酒,贾鑫为她换了一杯饮料:“酒喝太多了不好,喝点饮料吧!”

徐若雪微笑着接过来,这种被人关怀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或许正是贾鑫在小事上的细心使徐若雪对他产生了最初的好感,但那时,她只是觉得贾玉的哥哥人还真不错,并不曾有其他想法。

再次与贾鑫相遇,已是两个月后。这两个月的时间,徐若雪经常会听贾玉提起他,在贾玉的口中她这个哥哥唯有天上有,世间就这一个,幸运地成了她的哥哥。徐若雪忍不住嘲笑她:“听说妹妹都是哥哥前生的情人,我看你是巴不得这一生也成哥哥的情人吧!”

贾玉便会笑着追打她,两个女孩子因贾鑫而嘻嘻哈哈地笑闹半天。徐若雪并不曾主动想起过贾鑫,但听贾玉说得多了,这个男人也便越来越熟悉了。这种熟悉与自己交往的那种熟悉不同,事实上,贾鑫的形象早就有点淡化了,毕竟他们只见过一面,还是在那种灯火昏暗的地方,使她的印象不断加深的是贾玉的描述。

于是,贾鑫在她的心里变得和网友有些神似,其本质是什么无关紧要,更多的是想象与从贾玉那里得到的印象。

那一日,为了赶做一期节目她很晚才下班。离开电视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多钟,她开着自己那部讴歌小轿车才刚转了一个弯,车子忽然震动了一下,发动机方向一缕白烟升腾而起,车自动停了下来,再也发动不起来了。

她有些郁闷,八十多万的汽车,居然会出现这么低级的故障。前后看看,这里离电视台只有一个路口,因夜已深,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出租车大概也叫不到。

她不由得有些害怕起来,到底这么晚了,虽然离电视台不远,但徒步走回去也要十分钟的时间。她犹豫着,是否打电话回家呢?父母应该都睡了,张妈又不会开车,就算把他们叫起来,父亲也必然是打电话给司机,叫司机来接她。这一来一回的,自己至少要等半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若是走回去,回到电视台就能叫同事送她了。

她迟疑着打开车门,四周看看,夜晚的街道如此安宁,但这安宁之中说不定危机四伏。在电视台久了,报道过不少个深夜女子独行被人先奸后杀的案例,虽说没有被先奸后杀的大有人在,但没出事的又不会有人报道。

她胆子不大,关上车门,想着电视台还有谁在,叫个男同事来这里接她一下也好。

忽见一道车灯闪过,一辆黑色的丰田开了过来。丰田车由她的车旁经过,司机似乎感觉到她可能是车坏了,那车竟慢慢地停在她的车前。

她有些紧张,连忙将车门落上锁。

一个男人走过来敲了敲车窗,她看见男人的脸,不由松了口气,居然在这个时候遇到贾鑫,真是万幸。

摇下车窗,贾鑫也一脸惊讶:“怎么是你啊?车怎么了?”

“抛锚了啊!真是的,刚开出来没几步就抛锚了。”徐若雪不满地嘀咕着。

贾鑫微微一笑:“我送你吧!”

“你……来接贾玉吗?”

贾鑫点了点头:“她这两天总是加班到很晚,我怕她晚上回家不安全,所以每天来接她。”

徐若雪没有兄弟姐妹,独生子女不可能感受到兄妹之间那种关怀之情,她有些羡慕,有哥哥可真好。

坐上贾鑫的车,车子开回电视台,贾鑫打了个电话,徐若雪听见他说:“路上遇到你的好闺蜜,她车子抛锚了。……什么,你还要一个小时?……那好吧!”

“贾玉还没好啊?等等她吧!”从他们的对话中,徐若雪知道贾玉还在加班。

贾鑫却笑道:“我先送你吧!一个小时足够来回了,女孩子熬夜可不好,都这么晚了,再不回去睡觉,可是会长皱纹的。”

“那……你要跑来跑去的,怎么好意思?”徐若雪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她虽然是官二代,却从无骄奢之气,觉得别人帮她可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贾鑫笑笑:“有什么关系?要是你想付我汽油费的话,改天请我吃顿饭好了。”

徐若雪便也莞尔一笑,她知道贾鑫是玩笑话,不过请他吃顿饭也是应该的,毕竟她并不讨厌他,甚至还有一点微微的喜欢。她问:“刚才车上不是我,随便是什么人,你都会停车吗?”

贾鑫点头:“这么晚了,车停在这里,一定是需要帮助的,我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帮。”

徐若雪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你不怕?”

“怕什么?”

“万一车上是坏人呢?”

贾鑫哈哈笑了起来:“那么贵的车子,能买三四辆我开的车,我怕什么?难道还怕被有钱人打劫吗?”

徐若雪脸有些红了,嗫嚅着道:“那车是我爸送我的生日礼物,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的。”

贾鑫笑着扫她一眼:“知道,你父亲是副省长徐威嘛!官二代小姐当然开豪车,这样的车也不算什么了。”

徐若雪有些不喜欢被人称为官二代,似乎贾鑫这样说是暗示她和其他的那些官二代富二代的纨绔子弟一样,只懂得吃喝玩乐,即便是锦衣玉食,可没一毛钱是自己赚的。她有些不满地撅起嘴:“以后不开了,以后我只开用我自己赚来的钱买的车。”

贾鑫有些意外,侧头看看她,见她嘟着嘴很忿忿的模样,他知道是自己刚才的话得罪她了。“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早就听小玉说过,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完全凭借自己的实力当上主播。而且我也看过你的节目,真的很不错。”其实有一句话贾鑫没有说出口:虽然看过,却没看懂!

徐若雪这才高兴起来,贾鑫知错能改的态度令她对他的印象更好起来,真羡慕贾玉,有这么英俊又好脾气的哥哥。想到英俊这个词,她不由地仔细审视起贾鑫的侧面,他的侧面显得颇为深邃,少了正面的书卷气,却更显阳刚,她莫名其妙地脸微微一红,这人确实好帅。

4

这个世间,哪儿会有不爱帅哥的女孩子?贾鑫把徐若雪送回家,徐若雪站在家门口,目送着贾鑫的汽车开走后许久,才慢慢转身进了家门。

如此温柔的感觉,只有在读高中的时候,一个男生曾经给过她。只不过那时她还小,又一向是听话的好学生,男孩和女孩之间虽然互有好感,却从来都不敢表示什么。她记得那个男生每天早上都会放一个棒棒糖在她课桌的抽屉里,一直持续到高中毕业。

高考结束后,她考上了外国语学院,而那个男孩却去了美国读大学。

男孩离开的那天,她到了机场,却不敢出现,而那个男孩在一群亲友的包围中,一直四处张望,似在寻找什么。她知道他是在找她,因为他在电话里郑重其事地对她说:“一定要来机场送我,一定要来!”

她躲在角落里偷偷地看着那个男生,直到男生最终进了闸口。她不敢出去的原因,是怕自己会在最后的时刻爱上他,毕竟从此以后两人分隔两地,感情的事,一旦不在一起,谁知道会产生什么变故?

她是专情的女孩子,若是爱上一个人,便不会轻易变心。而且对于那个男生,一直只是有淡淡的情愫,她自己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是爱。

男生到了美国后,开始还和她有联系,后来联系越来越少,大学毕业的时候,两人几乎就不再联系了。从其他同学那里辗转得知,男生在美国交了一个女朋友,两个人已经决定留在美国生活。

她略有些神伤,并不严重,这是预料中的结果。她很庆幸那日在机场,她没有走出去,若真的走出去了,她或许会因此悲伤很久。

不知为何,她竟莫名其妙地向贾鑫倾诉了这段往事。

说这些话的时候,又是半个月后,她请贾鑫吃饭,算是答谢那天晚上对她施以援手。贾鑫一直很忙,过了半个月总算抽出时间来。其实她自己都快以为贾鑫不会赴约了,心里略有些幽怨,还从来不曾有男人拒绝过她的邀约。或正因这一抹幽怨,接到贾鑫电话的时候不免喜出望外。

既是她请吃饭,地点便由她定,是在一家颇昂贵的西餐厅。这家餐厅的价格实在不是工薪阶层能负担得了的,客人总是不太多,但也并不少。餐厅的环境很好,每一桌客人之间都有植物分隔开,比包间更人性化,且又保护了客人的隐私。餐厅中也一直放着轻柔的音乐,客人的交谈声都压得很低。

或许就是这种令人容易敞开心扉的环境,令徐若雪不由自主地说了许多话。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后来一直没有交男朋友?”贾鑫觉得很意外,如同徐若雪这样的漂亮的女孩子,出身又好,工作又好,他直觉上以为她必然是情场老手。

徐若雪无奈地笑笑:“大学的时候,心里还是若有所待的,当时在想,若是大学毕业,他回国来了,而且还记得我,还记得对我的爱,那我就一定会和他在一起。等到工作了以后,开始的时候是太忙,后来见到的男人多了,许多人追求我,有些人每天送一束花,很会营造气氛,但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他们的心反而不如当初的那一个棒棒糖真诚。”

贾鑫忍不住笑了:“多半是因为你喜欢吃糖,却不喜欢花。”

徐若雪也笑了:“怎么可能,哪里有不喜欢花的女孩子?”

“其实,如果当时,你走出去,或许结果是完全不同的。”

“什么?”

“在机场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走出去,也许和那个男孩子最终在一起的会是你。”

徐若雪一怔:“为什么?”

贾鑫笑笑:“你没有走出去,是因为你不相信他的感情能经受得住时间和空间的考验,后来他真的变了心,你的心里不免对自己的先见之明感觉到庆幸。但是,他变心的前提是你不曾给过他任何希望,你没有出现在机场,以后也没有对他表示过什么,他才会最终放弃了你。如果,你相信他,相信他的爱情是真实的,也经受得住时间和空间的考验,你当时勇敢地接受他,你就能确定他会变心吗?爱应该是很简单而且坚定的,绝不应该因为他人的看法,或者外界的因素而有一丝改变才对。”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眉眼之中泛滥起浓浓的深情,徐若雪虽知他此时的目光应该不是针对她的,但她却无可救药地陶醉在这目光中。在这个年代,有几个男人会这样毫无保留地捍卫爱情呢?

徐若雪迟疑着说:“若你爱上一个人会怎样?”

贾鑫以一种情深似海的语气说:“若我爱上一个人,我不会离开她,她去哪里,我就会跟着她到哪里,我绝不会让她孤零零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生活。只要是她想要的,我都会想尽办法为她得到。就算我的能力不足,至少我曾经尽过最大的努力。即便她不爱我,或者为了种种原因,不得不和别人在一起,这也不会改变我对她的爱。我会默默地注视着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守候。因为爱一个人并不是要得到她,而是要让她幸福。”

徐若雪出神地看着贾鑫,要怎样的男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在他的心里,爱上一个人,就已经没有了自我,剩下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爱的那个人。被这样的一个男人爱,那该有多么幸福啊?“你是否找到这个人了?”

贾鑫的目光由不知名的地方移回到徐若雪的脸上,他若有所思地微笑着:“还没有。”

徐若雪的心一下子就激荡了起来,她并不知道,贾鑫所说的话全都是真的,唯独最后一句是假的。贾鑫确是这样地看着一个女子,但却并不是她。许久以后,她终于知道事实的真相,这令人痛苦万分的真相每日每夜如同酷刑般地折磨着她,致使她迅速地消瘦憔悴。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也想强迫自己忘记那件事,但可惜的是,无论她怎么努力,越是想忘记的事,却反而记得越清楚。

这或许就是人类的悲哀,佛家说人间三苦,求不得、怨憎会、恨离别。对于她来说,这三苦齐集,求不得的丈夫之爱,怨恨之人却时时相见,最终她痛苦地离别了心爱的人们。

在她死前,唯一令她觉得欣慰的是,孩子仍与她相伴同行,即便是到了阴间,她仍然拥有她的孩子,那便也不会孤独了吧!

5

不知从何时起,贾鑫越来越常出现在电视大楼外。先是徐若雪请他吃了顿饭,过了没多久,他又回请了一次。于是,徐若雪又回请了一次。请来请去的,渐渐演变成不止吃饭,而且一起去看电影,然后就不止看电影,一起去逛街,后来到了周末,两人又会一起去郊游。

贾玉偶尔会混在里面,大多数时候都很识相地不当电灯泡的。

贾鑫的态度一直很淡然,并不太热烈,这却让徐若雪觉得很自在。她并非是没人追的,反而是追求她的人太多了,一些人如火的热情让她很难接受。贾鑫平淡的态度,让她感觉到这个男人至少是成熟的,而且他的感情也是深思熟虑,靠得住的。

她渐渐习惯了和贾鑫在一起的日子,习惯了晚上下班以前先打个电话问问贾鑫是不是在忙。贾鑫也并非每天都有空的,创业的人大抵很辛苦,经常是从早忙到晚,但贾鑫每周至少要抽出三四天的时间与徐若雪一起吃晚饭。

或许是因为她从未在外留宿,父母并没有感觉到她的异样。她自己也并不清楚现在算是什么,算是谈恋爱吗?可是两个人连牵手都不曾牵过。如是没有牵过手,没有接过吻,那应该不算是谈恋爱吧!

贾鑫在这方面很被动,每一次两人并排走在一起的时候,徐若雪都希望贾鑫主动拉住她的手,但贾鑫却一点这种意思都没有。这难免再次令她觉得失望。但这算不上是太大的失望,因她知道贾鑫在感情上是很认真的人,若他太早就对徐若雪动手动脚,甚至提出开房的要求,徐若雪大概也不会和他走到这一步。

事情终于发生了转机,这全是因徐若雪的父母为她安排的一次相亲。相亲的对象就是韩志邦,新加坡巨商之子,彻头彻尾的富二代。

事实上,初次见面的时候,相亲的双方都对这次相亲充满了恶感。对于韩志邦而言,父亲一意巴结内地高官,甚至不惜牺牲他的幸福,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徐若雪则是被骗去的,父母开始的时候只说是参加一个小型的家庭宴会,汽车开进近郊的一栋豪华别墅,别墅有点太奢华了,连徐若雪这种官二代出身的小姐,也忍不住一直在打量着别墅中的陈设。待到她发现所谓的小型家庭宴会一共只有两家参加的时候,父母的用心便昭然若揭了。

对于父母这种刻意的安排,她由心底里觉得厌恶。现在讲究官商联合,官二代配富二代,真是相得益彰。这世间最可怕的就是权与钱的结合,而有钱的人便都想着有权,有权的人不免更加贪恋钱财。

她个性温和,虽然心里不满,却并没有什么表示,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富二代的公子哥比她反应大了很多。

客厅里坐了半天,女主人已经命佣人前前后后去请了N次,男女主人的脸色都越来越难看,佣人仍然是无功而返。

不要说他们的脸色难看,徐威和吴枫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这算是什么?摆架子吗?就算是富可敌国,也是到内地来做生意的,那还不得看地方官的脸色办事?

男女主人自然是能看出端倪的,一直在不停地道歉,顺便把徐若雪夸得天上有,世上无。后来女主人再也坐不住了,亲自上楼,楼上隐隐传来争吵声,不过总算是把这位大少爷请了下来。

徐若雪看着父母的脸色,强忍着笑意,若不是照顾双方的面子,她早已经笑出声了。大少爷走下楼,穿着休闲服,头发乱七八糟,本来就长得矮,再加上不修边幅,与徐若雪一比,端的是一个是鲜花,一个是牛粪。

他一眼看见徐若雪,不由得惊艳,双眼定在徐若雪的身上就移不开了。

徐若雪偷偷地横了他一眼,长成这副尊容,还拽成那个模样,难道真以为有钱就是一切?她横的这一眼,立刻让韩志邦乐开了花。

韩志邦一改刚才的样子,很有礼貌地说:“徐伯伯、徐伯母好,小侄刚才有点急事,一直在开个电话会议,怠慢了你们,是小侄的不对。改天小侄请你们吃饭,赔礼道歉。”

徐威“哼”了一声,看在对方的老爸确实很有钱的面子上,决定不与这小子一般见识。于是双方坐定吃饭,韩志邦被安排在徐若雪的旁边,他很殷勤地为徐若雪布菜,东拉西扯地闲聊,话题包罗万象,很有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气派。

徐若雪因对他的印象开始就不佳,此时便时时故意与他唱反调,有时候明显是韩志邦对的,徐若雪也一定要与他抬抬杠。她越是这样,韩志邦反而越有兴趣。海外的巨商都知道,近几年做生意,最容易赚钱的就是大陆。他已经在大陆混了三四年,过去都是在上海北京这样的大地方,直到父亲忽然决定在湖西市投资建厂,他才第一次到湖西来。

在他的印象里,中国的女孩子,一听见对方是富二代,且是来自于海外的富二代,立刻就会变得热情奔放,其开放程度,连西方女子都要自叹弗如。

他遇到了不知道多少个一见面就巴不得上床的美貌少女,他不免对大陆的女孩子都充满了轻视,这种女孩子一心想要攀高枝入豪门,就算最终没有得逞,能勒索一笔钱财也是好的,与妓女无异。如同徐若雪这样美丽且又处处与他作对的女孩子,毕竟是第一次见。

其实这全是因为他以前见到的大多是出身普通的女孩子,都在梦想着自己能成为灰姑娘,虽然他不是王子,但在那些女孩子的眼里,他就是财富帝国的王子。徐若雪却不同,身为副省长的女儿,什么样的富商公子没见过?即便他家比别人家更加富有,但在徐若雪的眼中,拥有十间工厂和拥有一百间工厂,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听着两个年轻人不算友善的交谈,双方父母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笑容。年轻人嘛,毕竟和他们这一代人不同,据说现在的年轻人经常以吵架沟通,不是有什么野蛮女友的电影吗?似乎是吵得越厉害,关系就越亲密。

6

自那日起,韩志邦对徐若雪展开了狂轰滥炸式的追求。

每天一束红玫瑰,而且是99朵的,徐若雪总是随手丢进垃圾筒。下班时必然等在电视台门口,一见徐若雪出来,就狂按喇叭。最让徐若雪受不了的是,他第一天开着一辆保时捷来,第二天换了一辆法拉利,第三天又换了一辆劳斯莱斯。这是来开车展的吗?

全电视台未婚少女的目光都被那些名车吸引得快发狂了,他在艳羡的目光下更加洋洋自得。

因而到了第三天,徐若雪决定对韩志邦摊牌。她走到劳斯莱斯旁边,韩志邦立刻从车里走出来,满脸堆笑。徐若雪露出一个绝对不温柔的笑容:“你以后不要再来了,那天是我爸妈把我骗去的,我要是知道是让我相亲,我根本就不会去。”

韩志邦眨眨眼睛:“你说的没错,那天我本来也很抗拒,打定主意不下楼,是我妈用武力逼我下楼的。但是,我在见到你的瞬间,就感觉到,我原来非常厌恶的相亲,竟让我遇到了我这一生最深爱的女子。”

徐若雪做了一个要吐的表情:“你不觉得你太夸张了吗?才吃过一顿饭,你就已经认定我是你一生最深爱的女子?你的感情来得如此之快,等你遇到比我漂亮的女孩子,她就会变成你一生中最深爱的女子。”

韩志邦立刻发誓般伸出三根手指:“我保证你会是我一生最深爱的人。我并不是没见过比你漂亮的女孩子,但比你漂亮的没你有学识,比你有学识的没你漂亮。而且,你身上有一种气质,深深地吸引我,我已经爱上你了,无法自拔了。”

徐若雪苦笑,真是不可理喻,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所谓的一见钟情,因为她坚持认为,可以对她一见钟情,就能对别人一见钟情。她一眼看见贾鑫的丰田开过来,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灿烂了许多:“你再怎么爱我,那是你的事。我不会接受,因为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韩志邦一怔,“你骗人,你父母对我父母说过,你没交男朋友。”

徐若雪双眉微扬:“那只是我瞒着他们没说,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韩志邦看着她进了那辆普通的丰田车,一时有些搞不清状况,居然为了丰田车不上劳斯莱斯?这也太有个性了吧?看着丰田车开远,他脸上的神情由不信转变成为喜悦,这更说明了徐若雪正是他要找的人,富贵不能淫,这样的女孩子,现在得多少见啊?

韩志邦确实不愧是国际巨商的接班人,对于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完全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气势。他很清楚父母对女儿的影响,因而在他追求徐若雪的同时,也在紧锣密鼓地改善自己在徐威和吴枫心中的印象。

搞定吴枫不难,这种太太级的女人最喜欢的东西无非就那几样:名贵珠宝、名牌包包服饰化妆品,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几天后,吴枫收到韩志邦送去的蓝宝石项链,她记得自己曾在某时尚杂志上看到过这条项链,据说是欧洲最顶级的珠宝商设计的,在拍卖会上拍出了八十八万美金的高价。女人天性就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这项链的美丽令吴枫心动不已,不过八十八万美金,这可是天价。她记得项链的款式,因而在收到的时候,立刻吃了一惊。对比杂志,确实是这条项链无疑,她又产生怀疑,大概是仿版吧!拿着盒子里的证书咨询了珠宝行,珠宝行给出的答案:是正品,就是那条拍出了八十八万美金的原物。

吴枫惊呆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她可不敢收。

她连忙亲自去见韩志邦,韩氏企业在湖西市的总部建在全市最高档的办公楼里,光办公室里富贵逼人的气派就能看出主人的财大气粗。

知道她要来,韩志邦亲自站在大楼门口等待,一见她的汽车开进来,立刻殷勤地上前为她拉开车门。韩志邦对她如此恭顺,令她前几日的不快一扫而光,这孩子还是很有心的。她几乎在这个瞬间就已经接受了韩志邦,几乎把他当成未来的女婿看待了。

“伯母,有什么事您打个电话叫我过去就行了,怎么敢麻烦您自己过来啊!”韩志邦的口气也熟得像是一家人。

吴枫笑道:“你们都是大忙人,我是闲人,我怎么敢让你们跑来跑去的?”

“再怎么说,我是小辈,您是长辈,当然是我跑才对。”韩志邦把吴枫让进办公室,又亲自泡了一杯顶级铁观音,“听说您喜欢喝茶,尝尝我这铁观音,春天的时候从福建茶农的手里收来的。”

吴枫喝了一口,自然是满口称赞,韩志邦立刻顺势说:“这茶很少,一年也出不了几十斤,我已经包了一斤,等下伯母带回去喝。”

吴枫忙道:“这怎么好意思啊!”她知道这种茶的价格,一斤也要几万块钱。她将项链盒子小心翼翼地拿出来:“这个东西,实在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韩志邦立刻满脸不高兴:“伯母,原来您来这里是为了退我东西,您这是看不起小侄了。”

吴枫忙说:“怎么会?我看过杂志,这项链真的太贵重了,咱们非亲非故的,我怎么能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韩志邦将项链盒子推回去:“怎么能算非亲非故?我和阿雪结婚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给自己的妈妈送条项链还碍到谁了?这可不是行贿,一家人哪里能有什么行贿一说?”

“可是……”

“伯母,我们做生意的人有个规矩,送出去的东西就绝对不能收回来,若要收回来,那就是您根本看不起小侄。小侄是真心喜欢阿雪,只是希望伯母能在阿雪面前多为小侄说几句好话,成全小侄和阿雪的这段感情。”

吴枫也确实是真心喜欢韩志邦,当然这喜欢来得极为突兀。不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无非如此,有个真心对你好的人,却身无分文,只能微笑聊天;而另一个未必是真心对你好,却家财万贯,随随便便就能给你一些好处,你必然会觉得后者才是真心对你好的。

“伯母,快收起来,否则小侄真的生气了。”在韩志邦这样连哄带骗的诱惑之下,吴枫终于无法抵挡自己的贪婪,将项链收进包内。她在心里自我安慰,韩志邦说的没错,阿雪嫁给他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就不算受贿了。

为了自己的贪欲,她不停地在徐威和徐若雪面前说韩志邦的好话。徐威对于吴枫拿了韩志邦东西的事,是心知肚明,故意不闻不问的。他本人也觉得韩家很好,在来江东省投资的巨富之中,韩家的财力是数一数二的。若是女儿能嫁给韩志邦,移民到新加坡生活,这些年他所积累的财富也可以转移到新加坡去。

7

徐若雪再次见到韩志邦的时候,他居然换了一部和贾鑫一样的丰田车,害得徐若雪差点上错了车。看着他得意洋洋的笑脸,徐若雪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你到底想怎样啊?”

韩志邦笑道:“我想过了,虽然你自称有男朋友了,但这个世界,男未婚女未嫁,只要你一天没结婚,我就仍然有追求你的权利。其实就算你结了婚,我仍然有追求你的权利。”

徐若雪哭笑不得:“结婚了你还去追求人家,那是第三者插足,破坏人家的家庭幸福。”

“法律都规定可以离婚,谁能保证结婚的人就一定是自己一生的归宿?说不定结婚了以后,才发现有别的人更适合自己,那当然就可以选择离婚了。”韩志邦说得理直气壮,他却完全没有想过,徐若雪最不喜欢的就是对感情不专一的人。结婚了以后,就应该一生一世都相伴相守,若是因为受了别人的诱惑,就放弃自己的另一半,这样的婚姻不要也罢。

她默然片刻,才道:“我和你是不同的,我虽然是副省长的女儿,却从来没有认真地谈过恋爱。那个人,是我遇到的唯一一个让我感觉到可以共度一生的人,我不会因为你的狂热追求就放弃他。你应该见过许多好女孩,比我强的也很多吧!你放不下我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我并没有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对你的家财垂涎三尺。”

韩志邦一怔,“你说的那个人,我调查过他的背景,他只是一个小型建筑公司的老板,而且他的公司入不敷出,经营得很艰难,你真的想和这样的人共度一生吗?”

徐若雪笑笑,“一个人一生能用多少财富啊?我知道你家财万贯,像名车,你可能就有十几辆甚至几十辆之多,但你同时能开的,只有一辆。而且,对于我来说,开劳斯莱斯和开丰田是没有区别的,汽车是代步工具,或许在许多人的眼中还代表着身份和地位,但在我的眼中,真情比这一切都重要得多。我宁可选择一个拥有真情,却没什么钱的男人,却不会选择你这样的人。因为你不能给我安全感,同时我也感觉不到你的真情。”

安全感?韩志邦有些错愕,难道做韩家的少奶奶还没有安全感吗?他交过无数个女朋友,对方的愿望无非就是进韩家的门。可惜的是,他对那些女孩子全无真情,也不认为她们足以成为他的妻子。他深知,就算自己娶了妻,也不可能专心致志。男人在外面做生意,逢场作戏终难免的。而且,许多时候,有一两个情妇,并非是他的需要,而是这个社会的需要。

他怔怔地看着徐若雪的背影消失,默默地考虑她所说的真情!难道他现在的表现还不足以说明他的真情吗?

真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次日,徐若雪走出电视台的时候,看见韩志邦正在与贾鑫交谈,这种组合让她不免意外。两辆丰田车停在一起,两个男人站在车边抽烟,看他们亲密的样子,简直就是多年老友。只不过,看到两人站在一起,贾鑫益发显得风神如玉,韩志邦则更显平庸。徐若雪在心里叹了口气,若她是韩志邦,绝不会选择和贾鑫站在一起。只不过,女人的想法永远和男人不同,男人更注重的是事业,在男人看来,若是拥有了成功的事业,人自然就会英俊潇洒起来。女人却不免被色相所迷,难免沉迷于五色。

韩志邦和贾鑫一起迎了上来,韩志邦先开口:“晚上我请你们两个吃饭,贾兄已经答应了。”

这么快就称兄道弟了?徐若雪表情复杂地看了贾鑫一眼,一见到贾鑫脸上温和的笑容,她便猜到,贾鑫怎么可能是韩志邦的对手。

吃饭也好,至少可以令韩志邦明白,贾鑫才是她喜欢的类型。

令徐若雪意外的是,韩志邦并没有选高档餐厅,只是去了一家中档的中餐馆。中餐馆颇有些偏僻,坐定后,韩志邦笑道:“这家私房菜的老板是我在新加坡就认识的,他做的菜很好吃,虽说不是大餐厅,但我很喜欢这里自在的感觉。”

徐若雪看了他一眼,不吱声。菜上来后,贾鑫称赞了一下厨师的手艺,无非是呼应刚开始的时候韩志邦说菜很好吃而已。

双方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若是不知道的,必然会以为三人是多年的好友。

韩志邦这才正色说:“贾兄,不瞒你说,阿雪是我这些年遇到过的最好的女孩子,我的心思你恐怕早就知道了。”

贾鑫看了徐若雪一眼,脸上温和的笑容慢慢地收敛起来:“韩兄的心意,我怎会不知道,但是韩兄可知道我的心意?”

韩志邦微微蹙眉:“贾兄的心意难道和我不同吗?”

贾鑫苦涩地笑笑:“阿雪也是我这些年遇到过的最好的女孩子。我出身农村,家无长物,一直漂泊在外,只希望能事业有成,以改变家人的现状。但是,无论我如何努力,在事业上都不可能和韩兄相提并论。我一直觉得,我是配不上阿雪的。若是阿雪能和韩兄在一起,对于她来说,也不失为好的归宿。”

他说出这番话,徐若雪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你……你……当真这样想?”

贾鑫苦笑:“阿雪,这些日子,我们时时在一起,我甚至不敢牵你的手,就是因为我不能确定我是否能给你幸福。你在我的心里,就像是云端最圣洁的仙女,我喜欢你,想要把你抓在手里,可是,我凭什么抓住你呢?每当想到这一点,我的心就矛盾不已。”

徐若雪的脸色不再发白,却有些发红了,她的眼中略有些潮湿,怪不得在一起这么久,这个男人始终原地踏步,原来在他的心里,竟是充满了无奈。她道:“你以为,什么才叫幸福?”

贾鑫迟疑了一下,幸福这个词,说起来简单,但其内涵之沉重,他又怎会不知。他若有所思地回答:“与最深爱的人相对厮守,无论贫穷富贵,也不管世人如何评论,都只愿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

徐若雪有些激动:“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要在意自己的出身背景?还要在意你是不是家财万贯呢?”

贾鑫犹豫了一下:“我……我只怕你跟我在一起,生活会很辛苦。”

徐若雪释然一笑:“你真的觉得我是一个只能靠男人养的无用女子吗?”

“当然不是。”

徐若雪道:“即便你完全没有能力养我,我也能够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因为怕在你的眼中,我是无用的官二代小姐,我连汽车都还给我爸了。现在我坐地铁上下班,就是为了让你明白,我可以和普通人一样。”

贾鑫并非不知道她已经很久没开汽车了,现在才知道,原来竟是为了他无心的一句话:“你……这又是何苦?”

徐若雪淡然一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就是我表示真情的方式。你可以因为怕不能给我好生活而故意疏远,我也可以为了告诉你我能适应你的生活方式而不开车。这是我的选择,我并不觉得苦,反而觉得很幸福。”

贾鑫不由得动容,他又怎么能不感动?对方是副省长的女儿,天之娇女,若在古代,就是金枝玉叶啊!他何德何能,竟能得此深情?

连韩志邦都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本来是想向两位请教什么是真情,现在似乎有些懂了。”

徐若雪眼中泪光盈盈,脸上的笑容却很灿烂,“我要的真情很简单,一生一世一双人,岁月静好,两人能相守终老,这便足够了。这对于你来说,大概是最难做到的吧?”

韩志邦沉默不语,能做到吗?他不敢妄言。他很了解自己,见到美女的时候,难免起意。他可以保证,徐若雪会是他唯一的妻子,但他能保证,他永远都不会为别的女子动心吗?

这花花世界,诱惑无处不在,而他,根本就不是能抵挡诱惑之人。

8

“贾总,有位姓吴的太太找您。”贾鑫的秘书话还未说完,就被人由后面推开了。吴枫珠光宝气地站在办公室门口,为了令贾鑫知难而退,她故意戴上了那串八十八万美元的项链。

“请问你是?”贾鑫有些疑惑地望着面前的贵妇,他不记得自己见过她。

吴枫的目光挑剔地打量着贾鑫的办公室,最后落在贾鑫的身上,一身的地摊货,连件像样的名牌都没有,虽说长相还不错,但光看这寒酸劲,怎么能配得上她的宝贝女儿?

她大大咧咧地在贾鑫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我是阿雪的母亲,咱们第一次见面,贾总果然是年轻有为啊!”她的话说得很客气,但偏偏语气却如同针一样地刺人。

贾鑫忙对秘书道:“倒杯好茶来。”

吴枫却立刻阻止了他:“不用倒了,外面的水我是不喝的。”

贾鑫脸上有些讪讪的,对秘书点了点头,秘书退出房间,带上房门。“不知道阿姨大驾光临,没有出去迎接您,真是不好意思。”

吴枫冷笑:“咱们也别拐弯抹角的了,我听说贾总和我们家阿雪已经交往一段时间了?”

贾鑫有些羞赧地道:“阿姨千万别叫我贾总,叫我小贾就是了。我和阿雪认识了一段时间,只是偶尔出去吃吃饭……”

吴枫淡淡地道:“这么说,贾总对我们家阿雪应该没什么企图吧?”

贾鑫一怔,这话说得很不客气,颇有些图穷匕现的气势。其实吴枫忽然跑来他的公司,用意不言而喻,他道:“我和阿雪只是普通朋友……”

“如果真是普通朋友就最好不过了。”吴枫刻薄的目光在贾鑫的脸上转悠,“阿雪年轻不懂事,容易被人迷惑。尤其是被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迷惑。”

贾鑫不由得皱起眉,吴枫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他是小白脸,他忍不住道:“阿姨,我一向自食其力,从来没有依靠别人的想法。”

吴枫冷冷一笑,话题一转:“贾总这家建筑公司也开了三年了吧?三年的时间,公司业绩平平,只能接一些小工程艰难度日。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这么多年,许多人怀着各种目的接近我们家阿雪,我可是见得多了。”

贾鑫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已经颇有些薄怒了,他却仍然看在对方是徐若雪母亲的面子上,语气仍然很客气:“阿姨,我说过我和阿雪只是普通朋友,除了一起吃吃饭,再也没有什么越轨的行为。阿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回去问阿雪。我这里很忙,就不留阿姨了。”

吴枫“哼”了一声,站起身:“我只是一番好意,你想想清楚,我家阿雪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你能给她和以前一样的生活吗?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和你一起吃苦,你不会不知道有许多亿万富翁的儿子也在追求她吧?人贵有自知,我若是你,就会远离阿雪。”

贾鑫用力咬着嘴唇,愤怒与羞惭的情绪在心中萦绕,他最恨的就是别人看不起他,而吴枫将看不起他的情绪表达得淋漓尽致。

他走到门边,“哗”地一声将门拉开:“阿雪是个成年人,她有自己的想法。和谁交往是她的自由,阿姨如果不想让她有自己的选择,不如把她锁在笼子里。”

吴枫忿忿走到门边:“我的女儿我自己会管,你最好管好你自己这间小建筑公司,听说你还欠着银行不少贷款,要是建筑公司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拿什么还贷款?”

说罢,吴枫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贾鑫看着吴枫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他知道吴枫最后一番话根本就是在赤裸裸地威胁。他这家小小的建筑公司,全无后台,对方是副省长夫人,只需要一句话,就能令他的建筑公司完全接不到生意。在人家面前,他如同蝼蚁般的渺小。

他无力地关上房门,对于徐若雪,他的心情很矛盾。身为一个男人,他又怎么可能不喜欢徐若雪?但他心里清楚,他之所以接近徐若雪,难道真的全无其他的原因吗?他对徐若雪若即若离,只因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手机忽然响了,他接通电话,电话里传来贾玉甜美的声音:“哥,你在干吗呢?”

他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微笑,此时唯有妹妹才能安慰他。他道:“中午有空吗?我找你吃饭。”

“好啊!那你来接我。”

9

兄妹两人经常在离电视台不远的一家小餐馆吃饭,这里距电视台只有两条街,但因小餐馆是建在小弄堂里,电视台的人很少在这里用餐。

两人在小餐馆最里面的位子坐下来,点了几个家常小菜。这是贾鑫最放松的时刻,只有在妹妹面前,他才无需伪装,做回真正的贾鑫。

他随手将领带拉松,解开衣领的第一颗衣扣。

看着他疲惫的神色,贾玉有些嗔怪地说:“才刚中午,你就累成这样了?”

贾鑫的眼中掠过一抹愤怒之色:“吴枫来找过我了。”

贾玉心里一突,她是知道吴枫是谁的,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哥哥的神色:“她不许你和徐若雪交往吗?”

贾鑫点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办?”

贾鑫神色有些复杂,他深深地看了妹妹一眼:“小玉,我好累。”

贾玉的手覆在桌上贾鑫的手上:“哥,我知道你累,可是我们从芦花县过来,在湖西市人生地不熟的,能走到这一步,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现在这个社会,没有背景谁会帮我们?只能靠我们自己。”

贾鑫反手握住贾玉的手:“我知道。可是吴枫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和阿雪分手,就要毁了我的建筑公司。建筑公司是我们两人的心血,我不能让它说毁就毁。”

贾玉的眉间掠过一抹戾气,这种气焰嚣张的贵妇人,让她想起了早已遗忘的过往,曾几何时,也有一个贵妇人如此气焰嚣张地威胁过她。只不过,曾经的那个贵妇人很快就为此付出了代价。从那时起,贾玉就发誓,她再也不让任何人威胁她。

她沉思片刻:“哥,在吴枫面前,我们确实连蚂蚁都不如。但是,正是因为蚂蚁都不如的你,却得到了她女儿的芳心,这才是她最不能忍受的。建筑公司的事,你不用担心,她能做到的无非就是令你接不到生意。以往怎样的风浪我们没面对过?现在只当是又一次风浪罢了。你放心吧!你只要用心去追求徐若雪,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贾鑫眉间掠过一抹落寞,“你真的要我用心追求徐若雪?”

贾玉坚定地点头:“是的,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们别无选择。”

10

在副省长徐威家中,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正在激烈地进行着。

吴枫很严肃地找徐若雪谈话,徐若雪就知道,一定是为了贾鑫的事。这二十多年,她一直是家里的乖乖女,官二代中好孩子的代表人物,活到这么大,这是她唯一一次想要违背父母的意愿,依照自己的意愿决定一件事。

父母正襟危坐,看那气势,如同提审犯人。她有些怯怯地看了父亲一眼,小声说:“妈,什么事啊?”

吴枫神色严肃:“我们已经知道你的事了,我也去见过那个贾鑫了。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我们都坚决反对你和贾鑫谈恋爱。”

徐若雪一怔,母亲居然瞒着她去见贾鑫,一丝反感之情悄然而生:“妈,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和他说什么了?”

吴枫的语气相当堂皇:“我只是和他谈谈,让他考虑清楚,是否有资格和你交往。”

徐若雪心中的反感更加强烈,又是这样,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永远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苍生。由小到大,她的一生早就被安排好了,不许有一点偏差,和谁交朋友,父母安排好了,进哪所学校父母也安排好了,甚至连学校的老师,都是安排好的。但人生不是做数学题,感情的事,也没什么应该不应该可以讲。她喜欢贾鑫,即便父母再不满,也无法强迫她改变自己的心意:“妈,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我知道你嫌他的企业小,企业小没关系,谁也不能保证将来不会做大的。再说了,我喜欢的是他的人,又不是他的企业。”

吴枫苦口婆心地劝说女儿:“阿雪,正因为他的企业小,你怎知他和你交往就没有别的居心?他难道不想借着你副省长女儿的身份,令自己得到好处吗?他只是一个农村出来的农民工一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你?韩志邦不好吗?我听说他很用心地追求你,你却一直在给他脸色看。阿雪,你比较比较,一个是新加坡的贵公子,一个是芦花县的农民,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你不能被外表迷惑啊!”

她越是这样说,徐若雪便越是反感:“妈,你叫我和韩志邦交往,难道他就没有别的目的吗?强强联合,或者是你们双方都有目的?结婚是我一辈子的事,要和结婚对象生活在一起的人是我,要是你们那么喜欢韩志邦,你们和他结婚算了。”

吴枫呆了呆,徐若雪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她为难地看了一眼徐威。徐威放下手中的报纸:“阿雪,你怎么和你母亲说话的?越大越没规矩了。”

徐威向来颇有积威,徐若雪从来不敢反驳他的意思,但终身大事,却是儿戏不得的。她直视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句道:“我不喜欢韩志邦,不喜欢他的人,也不喜欢他的家产。我和他顶多只能做普通朋友,绝不可能谈婚论嫁。我确实喜欢贾鑫,但也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我们双方现在也只是比普通朋友略微亲密一些的朋友,至于会不会有以后,我都不能确定。还有,我希望你们明白,在我和贾鑫的交往过程中,他一直并不主动,反而是我对他的感情,超过了他对我的感情。你们觉得丢人也好,怎么也好,是你们女儿喜欢他多一点。”

说完这番话,她便向门外奔去。才走到门口,听到父亲的声音由身后传来:“老陈,以后你接送小姐上下班。”

老陈是父亲的司机,父亲并没有说什么,但这一句话,意思很明显,就是不许她再和贾鑫见面了。她恨恨地回头看了父亲一眼,这算是什么?软禁吗?

她果真被软禁了起来,除了上下班,就是回家,台里的同事还看不明白,有些羡慕地问她:“徐若雪,你厉害啊,都有司机了。”

她苦笑,哪个年轻人愿意有个司机盯梢啊!除了失去自由之外,更令她郁闷的是,贾鑫一连半个月都没和她联系,甚至连电话都没打给过她,而她打电话过去,不是电话正忙,就是无人接听。贾鑫是故意不接她的电话的。

她原本不是如此急切的女孩子,但父母的态度却从后面推了她一把。由小到大,她都不曾违背父母的意愿,并非她不想违背,而是她一直将不满隐藏在心里,日积月累,这不满渐渐地积少成多,到了快暴发之时。对于贾鑫,她原本也并非那么强烈地非君不嫁,可是偏偏就是贾鑫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令她很有些患得患失的感觉。她并非情场高手,以往只懂得拒绝,越是追她追得火热的,她偏越有些看不上。贾鑫的不同,令她欲罢不能。

贾鑫不接她的电话,她也并非没有怨怼,有时忿忿地摔下电话,心里想:居然不接我的电话,难道只有你一个人难受吗?我现在连自由都没有了,不是比你难受得多吗?

虽然这样想,可是过了几分钟想起母亲的态度,便又忍不住原谅贾鑫。母亲一向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她若是存心想和谁过不去,说出来的话一定能让对方郁闷得就像是得了重感冒,除了回家焐汗,别无他法。

这样一想,觉得贾鑫此时不理睬她,更说明贾鑫是有骨气的人,而且对她并无别的企图。

而更令她受不了的是,这半个月来,贾玉看见她居然像是完全没这回事一样,无论她怎么试探,贾玉都只是回答:“我哥啊?不知道啊,我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徐若雪几欲崩溃,终于有一天,贾玉沉着脸出现在她面前:“我哥病了。”

她一怔:“什么病?严重吗?”

贾玉的语气中不无埋怨:“重感冒。”

徐若雪有点哭笑不得,果然被母亲说成了重感冒:“吃过药了吗?太严重的话,就去医院吧!”

贾玉伸出一根指头敲着她的额头:“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当然是为了你啊!”

徐若雪叹了口气:“我也想去看他,可是我被老陈盯得死死的。”

贾玉想了想:“这样吧,下班的时候,我和你换身衣服,然后我戴上大墨镜把脸遮住,再用纱巾把墨镜下面围起来,假冒你上老陈的车,你就能跑出去了。”

徐若雪呆了呆,她毕竟是女孩子心性,忍不住好笑:“这能行吗?”

“放心吧,只要不开口,老陈应该看不出来。”

两个女孩子偷笑了半晌,因这主意而兴奋不已。徐若雪并不知道,正因为她答应了贾玉换装的要求,以后发生的事,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许久以后,当她知道换装之后的那件事,她深感后悔,若是可以,她希望时间倒流,自己从来不曾答应过贾玉换装,那以后发生的事情,也许就不会令她如此痛不欲生。

(未完待续)

发稿编辑/冉利敏

插 图/杨宏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