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景初

(中南林业科技大学家具与艺术设计学院，湖南长沙 410004)

欧洲从西罗马帝国衰亡到文艺复兴时期的一段时间，史称为中古时代或中世纪。揭开中古史序幕的是欧洲野蛮民族的大迁徙，其中两股最大的力量来自亚洲的匈奴人和来自北欧的日耳曼民族。这一时期，旧文化惨遭破坏，新文化尚未产生，整个欧洲限于昏暗之中，因此史学家将中古时代的前半期称之为黑暗时期。但文明的进化仍未停息，仍以自身的活动加速着丰富多彩的生活方式的自灭与自生，并推动着不同文明模式之间的震荡式交流。

根据不少学者一致的意见，家就是屋和屋内的人的组合。中世纪的屋应包括有农民的屋和农村庄园主的屋，城市贫民的屋、一般市民的屋和王公贵族的屋等不同类型。中世纪的家庭则有单亲家庭（寡妇、鳏夫或未婚单身）；核心家庭（丈夫、妻子，有或没有孩子）；大家庭（包括祖父辈、父辈，或兄弟姐妹或堂兄弟姐妹）；复合家庭（多个核心家庭）等类型。中世纪的家庭除了各种家庭成员外，还有佣人和仆役，这类成员类似于中国封建社会的长工，他们长年累月与主人同处一屋檐下，是非血缘关系的家庭人员。

欧洲中世纪每一种类型的家庭，小的或大的，富裕的或贫穷的，农村的或城市的都有不同的居住类型。

欧洲地域广阔、自然环境、宗教信仰和社会习俗均存在差异，不同发展时段其居住类型也有所不同，不能全面概括，下面仅以文艺复兴前夕托斯卡纳地区的居住形式为典型予以简介。

乡村农民的住宅以碎石为墙茅草盖顶粗制滥造的小屋为主，室内空间不超过13-16×26-33英尺。狭小，布满烟尘，没有内墙分隔，不能给居住其内的人提供任何的舒适与私密。

在众多的农舍中，有一种叫长房（Long domus）最为典型，有时又称之为混合房。它在同一屋檐下既住人也住牲口。尽管人畜共居，但空间划分还有其合理之处，它以牢固的隔墙将人畜出入口单独分开。人居空间常常要摆几张床，以便满足家人同时使用。长房是一种生活方式，而不完全是经济困难使然。阿尔卑斯山和法国中央高地这种长房也普遍存在。长房附有用木栏栅围住的庭院，内有水井、猪舍、打谷场、谷仓等设施。

较富裕的农民或农庄主的住宅要好得多。墙和屋顶都使用一些坚固的材料。墙用石材或砖头，屋顶盖瓦片。而且室内空间也更大，通常为33-39（长）×16-20（宽）×16（高）英尺。内部用墙分隔为大厅、卧室、储庄室等。或许还有阁楼和凉亭。凉亭为户外活动提供了空间。住宅多为2-3层。一楼常为牛棚，2～3楼为大厅、卧室和走廊。

作为农庄领主的房子，据1379年的文献描述，这种被称之为“庄院”的房子里有一个大厅，上层有3间房，下层有2间房，上下4座火炉，还有一巨大的阁楼，阁楼下是牛棚。与住宅毗邻的是一个小礼拜常，一间厨房及餐具室，还有畜栏、谷仓，以及供农场工人住的小房等。这是功能较完整的“庄院”，是庄主的理想住宅。

对于城市贫民，一般住在只有1～2间房的摇摇欲坠的板棚房里，或住分开的两间楼房中，做饭、吃、住都要分开进行。

在城市，工匠、店主或其它被称之为中产阶层的人多住公寓或独栋住宅。大多是租来的，也有自己拥有产权的。居室通常包括大厅和卧室，也包括有室内厨房。但大厅和卧室的功能常常混淆不清，大厅常常也摆床睡觉，卧室也常作为聚会的地方。对于工匠和店主，住宅不仅是居所，同时也是作坊或商店，白天或作业或商贸，晚上则用于睡觉。

富裕大资产阶级和贵族则拥有2个或2个以上的大厅和与大厅相邻的多间卧室，还有厨房、佣人房、储庄室等。到了14世纪，由于房间的增加，主人夫妇，及其父母、孩子、佣人都拥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间。

中世纪的城市都建有教堂和修道院等宗教社区，住着修士、修女、牧师和主教。

包括国王、王子和大领主等贵族当然拥有他们自己的官邸或城堡。侍卫官、法官、金融家、名医等则拥有他相对优越的宅邸。

就城堡而言，虽挺拔高大，早期的功能主要是御敌骚扰，其居住功能远不及中国的客家土楼。领主夫妇的卧室在塔楼的上层，楼梯上人来人往，不断有人来卧室来请示汇报各种事务。毗邻卧室是侍从和护卫们的房间，连接各房间的门是敞开的，毫无私密空间可言。由于缺水，妇女们也只能早上洗洗手脸，要等到夏天才到河里去洗澡，因此夫人为丈夫、儿子或情人抓虱子则成了一种职责和规矩。

中世纪家具的特点是简单而稀少。简单既指住宅内部家具陈设十分简单，也指家具形态也相对简约；稀少既指家具品类少，也指家具数量也相对贫乏。供居住之大房也只有寥寥的几件家具，墙上挂有一幅绣帷，大壁炉旁摆着一把椅子，椅子是摆设，人们常席地而坐，除了简陋的椅凳供坐外，人们还可以坐在台阶上或衣箱上，床也常常是白天当坐具使用。中世纪的居室是多功能的，大房子可能是烹调、进餐、接待宾客，或进行手工作业，或进行商贸，甚至也是晚上睡觉的地方。因而家具也必须是多功能的，如衣箱既供存放衣物，又是坐具，晚上拼起来还可以睡觉，又如餐桌既可以料理食物，还可以进餐，或作写字台，或晚上供睡觉。

中世纪的家具品类主要有床类、椅凳类、衣箱类、桌类和少量柜家具。床有架子床和简易或折迭小床；椅子有直背椅、长椅和箱座椅；箱类有衣箱和珍宝箱；桌子有餐桌和写字台；柜类有餐具柜与陈列柜等。

床是中世纪最重要的家具，即使是贫穷或境遇悲惨的人，他们也会有一张床。床有带床屉的大床和不带床屉的简易小床或折迭床。完整的架子床（或四柱床）由三部分构成：床屉、床架和床垫等床上用品。床屉内要安装床板或绳索编结的床屉软网，类似于中国的棕棚。床屉离地面要有足够的高度，以便将小床放在下面，需要时拉出来使用。为了方便移动，有的小床脚上安上了滚轮。

床面常常较高，因此要配木制的台阶，以便上到床上，据文献记载，有的大床三面设有台阶。但也有在床的三面放置衣箱以取代台阶方便上床，同时也便于晚上看守箱内财物。

床屉底板铺有稻秆，上面再铺缝制的床垫，床垫内填充有稻秆碎料、燕麦或羊毛屑，最高级的床垫内装有羽毛或羽绒。

床帘或顶蓬有多种形式：帐蓬形，亭顶形、弧形华盖形、高屏半华盖形等。

床帘有时装在床头的墙面上，或安挂在天花板下的横杆上，在四柱的顶部加横杆安挂床帘更为常见。

一居室内放几张视共居人数而定，一室放3～5张均为常见。中世纪的大床并非供一对夫妻使用，或许还有未成的孩子与其同床，或供几个兄弟姐妹共用，或供几个仆人共用。更多的情况是同一室内一张大床配几张小床。

尽管有大床的相对奢华，但大多穷人的床根本没有床屉和床帘，仅以填充稻秆的床垫放在厚木板上，或直接放在地板上使用。

衣箱是中世纪最重要的收纳类家具，这类产品有带基座和不带基座的两类。它普遍存在于中世纪的民宅、王宫和教堂中。即使是农舍中也有数个衣箱放于卧室之中，以便收藏重要器物、衣物和床上用品。不少地区还流行以衣箱作为嫁妆陪女儿出嫁，其表面装饰，或雕刻或镀金或彩绘，十分精美。有些尺寸较大的衣箱在一些文献中被称之为衣柜，实际上仍在是打开上盖板存取衣物，并无柜门。虽然在1 2世纪也出现过带门的衣柜，但直到1 5世纪以后才较多出现了安装柜门的衣柜，再往后便出现了带抽屉的衣柜或衣橱。

中世纪早期的珍宝箱则尺寸较小，最古老的珍宝箱是用一根粗大的树干刳制而成，并用铁条包扎加固。可能是用于收藏珍稀物品，所以获得了“珍宝箱”的美名，其外表满布雕刻图案。

中世纪另一类收纳家具便是碗柜。其功能一是用于存放餐巾、台布等亚棉织物，其二是收纳和展示餐盘等餐具，其三是纯粹用于展示银器、水晶制品或来自东方的瓷器。碗柜常成组置放在大厅之中，是主人社会地位和财富的象征。

中世纪的坐具主要有靠背椅、箱式坐椅、长椅，以及圆凳、方凳、折凳等。

靠背椅的靠背或高或矮，但都是垂直的，毫无舒适可言，即使是宝座或主教椅也不例外。在中世纪人们关心的不是坐得是否舒适，而是关注该坐在什么地方。坐错地方或坐在不该与之并肩而坐的人身边，都是严重的失礼。不管是在大厅还是在餐桌旁都是如此。

长椅是一类供2～3个人同时坐的宽座椅，带扶手或不带扶手，其靠背仍然是垂直的。长椅在民宅和教堂中广为流行，在当今的北欧餐室家具中仍可找到其踪影。

箱式座椅是在木箱或矮柜的基座上加装靠背和扶手，它是箱与椅的组合，既有坐的功能，也有收纳品的功能。箱式坐椅在欧洲中世纪广为流行。

台桌类家具主要是餐桌和写字台。餐桌是广泛使用的家具，有长条形、圆形和方形台面等不同形态。桌子的底座常为H形的木结构，用1～2根横杆连接两块造型丰富多样的支承花板上，桌面下常设有一抽屉式储物空间，桌面复盖在储物箱上。

桌子有固定式和移动式两类。固定有两种含义，一是桌面固定在支架上，二是支架固定在地板上。移动式也有两种含义，一是桌面可以从支架上拆卸，二是支架也是可以拆卸和随便搬动的，也可以看作是现代折装家具的原型。

总之，中世纪的家简单而稀少，现存的实物更少。同样的道理，纪录中世纪家具的文献和资料也十分匮乏，因此有关中世纪家具的描述还可能存在谬误之处，还有待进一步从其史料中进行探索。中世纪家具作为欧洲文明进化史链条上的重要一环，其重要意义乃是不容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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