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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文解字》与《助语辞》虚词对比研究*

2014-04-07彭再新

关键词:卢氏许慎说文解字

彭再新

(南华大学文法学院,湖南衡阳421001)

《说文解字》是我国第一部字典,《助语辞》是我国第一部虚词词典。许慎的《说文解字》虽然以解释实词本义为主,但也解释了80多个虚词,而且把虚词称之为“词”。从《说文解字》到《助语辞》问世以前,虚词研究进展不大,而《助语辞》的出现,开创了汇释虚词的先河,被称为:“从训诂学、词章学里分离出来,独立进行虚字规律探索的第一本书。”[1]

学者研究《说文》的论著有很多,据班吉庆先生分类,内容大致如下:研究其总体,如陆宗达《说文解字通论》、蒋善国《说文解字讲稿》等;研究六书,如俞敏《六书献疑》、杨柳桥《六书拨疑》等;研究词义,如宋永培的《〈说文〉词义系统研究提要》、《论〈说文〉意义体系的内容与规律》、《〈说文解字〉与文献词义学》,许威汉的《论〈说文〉研究对词汇研究的启示》等;研究声韵,如管燮初《从〈说文〉中的谐声字看上古汉语声类》等;研究部首,如邹晓丽《基础汉字形义释源——〈说文解字〉部首今读本义》等;研究历史、文化,如臧克和《〈说文解字〉文化说解》等;研究古文字,如裘锡圭《〈说文〉与出土古文字》、祝敏申专著《〈说文解字〉与中国古文字学》等;研究注疏,如马景仑《段注训诂研究》、朱星《评〈说文通训定声〉》等;研究方法论,如宋永培《〈说文〉汉字体系研究法》、许嘉璐《〈说文解字〉释义方式研究》等;研究作者,如张震泽《许慎年谱》、董希谦《论许慎的治学精神》等;涉及普及推广,如张舜徽《说文解字导读》和汤可敬的《说文解字今释》等。而其中研究词义的论著至今只有一篇论文涉及虚词[2]111,研究《助语辞》的专著有清人魏维新和陈雷的《助语辞补意》、《助语辞补》,王鸣昌《助语辞补义附录》,今人王克仲的《助语辞集注》,刘燕文的《语助校助》,论文17篇。据《卢以纬语助研究综述》分类[3],论著研究内容多为考证作者年代及版本、研究释词特点、流传与影响、价值与影响。其中有两篇文章是比较《助语辞》与《虚字说》,但是对我国第一部字典《说文解字》和第一部虚词词典《助语辞》中的虚词联系进行研究的论著至今还没有。

在实词与虚词的含义和分类标准问题上,分为意义派和功能派。意义派是从意义范畴给虚词和实词下定义的学说,讨论的主要问题是虚词是否有词汇意义和语法意义,如“无义理可解”说、意义“空灵”、“空虚”说、“不能表示概念”说和“语法意义”、“语法成分”说等[4]。“功能派”根据词在句中的作用这一标准划分:句子中的某个词,能独立充当句子成分,是实词;不能独立充当句子成分,只起辅助作用完成与否结构和语句意义的,是虚词。“功能派”把副词划分为半虚半实,代词划分为虚词。本文采用“功能派”的这一划分方法。

一、《说文解字》与《助语辞》虚词训释的相同点

(一)固定术语

《说文解字》与《助语辞》训释虚词都有自己的固定术语。

《说文》虽不是一本语法学著作,但许慎在对虚词进行解说时创制并使用了12个术语。如:“词”、“俱词”、“异词”、“语已词”等,在这些词中,“词”使用最频繁,相当于现在的虚词。“俱词”、“异词”、“语已词”等术语是许慎首创的,用以具体标明该虚词的性质和功用。如:“皆,俱词也”,“各,异词也”,“矣,语已词也”,“者,别事词也”,“乃,曳词之难也”,“兮,语所稽也”。

宋代出现了“虚字”、“实字”的概念,但是卢以纬并没有采用“实字”、“虚字”的术语,而是用“非语助”、“语助”分别指称“实词”与“虚词”。如:

粤,发语之辞。文语之始发,句端或有此字为语助。(《助语辞》)

庸、顾、殆,“庸”训常,训用,“顾”训回视,然非语助。(《助语辞》)

除了使用“语助”指称虚词外,卢氏还使用20个术语表示用法相同或相近的虚词,如“叹辞”“疑辞”“语辞”“xx之辞”“xx之声”等。如:

或,有带疑辞者;有带未定之意者;有不指名其人、指明其事,但以“或”字代之者;有未有此事,预度其事物设若如此者;有言其事之多端,连称几“或”字以指陈之者。(《助语辞》)

乃,有缓意;有不轻易遽然意;或为继事之辞;或有如俗语“却又”之“却”字意。(《助语辞》)

兮,有在句中者,有在句末者,皆詠歌之助声。(《助语辞》)

(二)训释方法

《说文》与《助语辞》使用了一些相同的训释方法,主要有:

1.声气描写法

声气描写法是古人研究虚词的一种传统做法,主要用来训释语气词。语气词是是汉语特有的,用以描绘说话时的各种不同语气。吕叔湘先生曾经指出:“语气词大多数是标音的性质。”[5]许慎注意到了这一性质,在解释字义时,有意识地对一些语气词的“声气”做出了描述,他通过描绘语助词在发音时气体运动的具体状态,以达到解说虚词的目的。《说文解字》有8个虚词用了此方法,如:

亏,于也,象气之舒。(《说文解字·亏部》)

白,此亦自字也,省字者,语词之气,从鼻出,与口相助也。(《说文解字·白部》)

“亏”发音时语气很舒缓,所以用“气之舒”来训释;“白”字则是描述了发音时气流从鼻子中出来的这一状况。其他还有尔、兮、乎、曰、乃、曶。

《助语辞》中也运用了声气描写法,如:

恶,《孟子》:“恶! 是何言也!”释“恶”字为惊叹声,微带些嗔意。比《尚书》“禹曰:‘於!’”叹声甚别。彼“於”字,旨悠婉;此“恶”字,旨直而切。(《助语辞》)

卢氏认为,“恶”表示惊叹声,像是受到了惊吓时发出的语气词,带有一些责怪的意味。“恶”与“於”虽同是叹词,但“於”字的语气较为温婉。

《助语辞》共收录了126个虚词,其中单音节词用了此种方法有21个:乎、欤、邪、之、诸、而、亦、哉、也、矣、焉、夫、且、噫、吁、恶、顾、已、尔、耳、兮。复音节词和词组用了此种方法有25个:何则、何者、何也、是何也、是何、何哉、何如、如之何、而已、也已、而已矣、焉哉、已矣乎、噫嘻、况夫、况於、呜呼、甚矣、甚哉、盖夫、嗟夫、矣哉、也哉、乎哉、者哉。

2.比较法

二书都运用对比的方式,分析词语的训释特点。

《说文》运用的比较法,第一是比较两个虚词的释义,分析它们词义上的细微差异,有2例:

吾,我、称也。(《说文解字·口部》)

姎,女人自称,我也。(《说文解字·女部》)

“吾”“姎”都是第一人称代词,词义所表示的范围却不同,“吾”没有限制条件,“姎”则只能用于女性自称。

第二是比较不同虚词在句子结构中的位置与作用,有3例:矣,语已词也;只,语已词也;哉,言之间。矣、只,是语已词,已,止也,只能出现在句尾。“哉”在两句话中间表示感叹语气,出现在两句话中间,所以用“言之间”以释义。

《助语辞》中66组虚词中有24组虚词是训释两个或两个以上虚词的,这样以类相连的编排方法,把意义、用法相同相近的词放在一起,能最大限度的求同存异。如:

呜呼、吁,“呜呼”,嗟叹之辞,其意重而切。“吁”,亦咨嗟之辞,其意稍轻。(《助语辞》)

“呜呼”和“吁”字都是表示嗟叹的语气,卢以纬把这两个字放在同一词条中是能更好地比较二者的差别,“呜呼”,其意重而切,“吁”,其意稍轻。

举、皆、倶、各、均、咸、并,此七字都是总举之辞。然“举”字、“皆”字、“倶”字、“咸”字,固相通用。而“各”字又于总举之中带“分明”意;“均”字于并举之中带“相准”意。“并”字虽训“皆”,而又有“及”字意,有“兼”字意。亦有用“举皆”者,是举其大概而言,皆如此也。他可类推。(《助语辞》)

卢氏先总述其同,说明“举”字、“皆”字、“倶”字、“咸”字可以通用,接着逐一辨别其异,“各”、“均”、“并”这三个“词”,利用排列对照的方法在同中求异,这三个词,除了“总举”这个共性外,还分别有其他的意义。

二、《说文解字》与《助语辞》虚词训释的不同点

(一)收词

《说文解字》中收录了9 353个字,都是单音节词,虚词有83个。《说文》是字典,对字的释义以本义为主,一些来源于假借的虚词,在《说文》中只能以实词义出现,如,“焉:鸟,黄色,出于江淮。”“之:出也,象艸过屮,枝茎益大,有所之。”因此,《说文》收录的词大多是实词,同时兼顾小部分虚词。

《助语辞》收录了126个词,共分成66组,不仅收录了单音节词,也收录了复音节词。收录的词都是虚词。

(二)体例

《说文解字》“据形系联”的编排原则,使得一些部首相同的虚词得以聚集在一起。《说文》中的虚词散见于各部首中,但相对集中在“白”、“曰”、“乃”、“兮”、“于”这几个部首中。如《曰部》:

曰,词也。从口乙声。亦象口气出也。凡曰之属皆从曰。

曷,何也。从曰匃声。

曶,出气词也。从曰,象气出形。《春秋传》曰:“郑太子曶。”

其次,《说文》先释本义,然后分析字形和注音。虚词大多是由实词虚化或假借而来,这样的编排,使得已虚化了的实词,在许慎的书中仍训释为本义。

《助语辞》共收录了126个虚词,其中单音节词60个,复音节词和词组66个。《助语辞》通过分组解释虚词,连类而及的编排方式系统的解释虚词,把具有相同语法意义和作用的虚词放在同一个词目下进行比较。如:

然则、然而、不然,此皆是承上文。“然则”者,其事理如此,转引下文正是如此如此。“然而”者,其事理如此,句又转别有说。“不然”者,反前意,言若不如此。或用“若然,则”、“不然,则”,皆可意详。又有单着一“然”字引过下文者。

卢氏把这三个词编排在一起,分析异同。此外还把“若然,则”,“不然,则”列举出来,便于比较释义,加强对词语内在的逻辑性的理解。

此外,采取连类而及的方式,以一个词为中心,将纵向上的部分组以“类”相系联,把有相同或相似搭配关系和意义关系的词条罗列在一起,分组解释虚词。如:

故,有所因而然。《檀弓》言“何居”,“居”亦故也。或有在句末者,其意亦谓因由焉为此。

是故,发语更端辞,亦是其说有所因而发,谓“因此故”。

故曰,乃是在先曾有此语,今举而说之,俗语“所以说道”。

上面是与“故”相关的一组词,按照在句中的不同作用,不同位置分为三个词目。将与“故”相关的三个词目前后衔接,安排在一起,词条间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增强了全书的系统性。

(三)训释方法

1.侧重点不同

《说文》侧重于训解本义,有很多已经虚化或假借为虚词的字在《说文》中以本义出现。如:

而,颊毛也。象毛之形。

云,山川气也,从云从雨,象云回转形。

《助语辞》的训释主要侧重于虚词的语法意义。如:

虽然,承上文意,固是如此,又别发一段议论。

“虽然”这个虚词就很好地阐述了卢氏对虚词构句的理解,他认为“虽然”在语句中是起承上启下作用的,承接上文,又别发一段议论。

2.方法不同

(1)《助语辞》独有的训释方法

A.虚实联系法

虚实联系法是《助语辞》中所独有的训释方法。汉语中有一部分虚词是由实词虚化而来的,实词向虚词的转化,是词的词汇意义向语法意义的转化。运用虚实联系法使所释的词形象生动,通俗易懂,便于读者更好的理解与把握词义。如:

要之、要知,此“要”字如“要领”之要。文势至此,因上文遂再举起话头,将切要处提出来说。或作“要知”,犹言“切要处,不可不知”。

已,本训止,亦有语终而止为语助之辞。

在这一段训释中,可以看到,卢氏认为“要”是由名词“要领”虚化而来的。由“要”所组成的复音虚词还带有“要领”义的痕迹。已的本义是“止”,这样就通过虚化前的实词义解释了虚词,形象生动。

B.俗语释词法

《助语辞》的66个词目中,有20个词目直接提到了“俗语”这个概念,有两个词目间接提到了。分别是:乎、欤、邪;其、于;者;之、诸;故曰;亦;以;乃;然;逮夫;甚矣、甚哉;尝谓;未尝;借曰;诿曰;何则;恶;毋;惟;已。

俗语是与书面语相对立的口语,书面语又称之为文言文,比较的晦涩,运用日常生活中较常使用到得口语,训释虚词,就是俗语释词法。如:

以,有训“用”处,“为政以德”之类,有训“为”处,“视其所以”之类。亦有如俗语“将去”之意、“把来”之意。

用俗语“将去”“把来”释“以”,这样就通俗易懂。

C.语境法

卢以纬在解释虚词时,经常把虚词放在具体的语境中进行分析,运用了语境法。汉语缺少词形变化,要想了解词的词性、用法、意义,往往需要明白上下文的语义,借助语境的帮助。

哉,句绝而有嗟叹之意。又有如《尚书》:“禹曰:‘俞哉!’”、《左氏传》:“公曰‘偌哉!’”却是口以为然心不以为然之意。在句中,如“贤哉!回也。”“君子哉,若人。”直是叹其人果贤君子。更有“矣哉”、“也哉”、“乎哉”、“者哉”之类,文各有旨,宜随所指味之。

卢以纬指出了“哉”字句末的嗟叹是口以为然心不以为然,句中的感叹是心服口服的感叹,分别置之《尚书》《论语》的具体语境,这样和具有说服力。卢氏还明确指出了“文各有旨,宜随所指而味之”,要求在分析虚词时要联系具体的语境。

(2)二书皆有,但侧重点不同

A.声气描写法

《说文》中的声气描写法是对语气词的“声”与“气”做简单描述,从字形角度解说虚字发音时气体从口中运动出来的具体状态[2]119。如:

乃,曳词之难也,象气之出难。(《说文解字·乃部》)

只,语已词也,从口,象气下引之行。(《说文解字·只部》)

乎,语之也,从兮,象气上越扬之形也。(《说文解字·乎部》)

这里的“出难”、“下引”、“上扬”指的是由于发音时气流在各个发音器官的受阻状况以及气流冲击力的强弱。由于“这种呼吸作用,时高时下,有缓有急,可强可弱,于是随声气缓急强弱之不同,也就可以在语句组织上起不同的作用,有不同的词性”[2]119。《说文》以分析字形为主,在分析字形中兼顾分析字音,形音相互杂糅是《说文》声气描写法的一个特色。

《助语辞》的声气描写多是辨析语法意义上相同或相近的虚词声气间的细微差别,并用精炼的字眼予以概括。如:

况夫、况于,此更将别人物、别事理来与前所说相形比。“况夫”则句更端,“况于”则就句转。“夫”字意悠扬,“于”字意切近,作语仍有分别。(《助语辞》)

卢氏认为“况夫、况于”有相同的语法意义,都是别人物,别事理,与前文所说的事物相比较。它们都在句中起转折的作用,但是“夫”字意悠扬,“于”字意切近,这两个词在语气上有着细微差别。

B.比较法

《说文》只辨析了一些虚词在用法上、语气上的细微差别,而《助语辞》运用比较法更为细致,具体表现为:

第一,把同字形实词与虚词放在一起比较,有一部分虚词是由实词虚化而来的,实词义有可能仍然保留着。对于“云”字的两种用法,卢氏用了“不为语助”、“非语助也”进行区分。

云,训“言”、“说”,训“为”。却有一篇之终着一“云”字结之为语助者,如汉书“蓋麟云”,于文中为语尽意绝撇脱处。《出师表》“不知所云”,却是不知所言。“礼云”“乐云”,是礼之说,乐之说。此等“云”字不为语助。(《助语辞》)

在这一词条中,云字既是实词,又能充当虚词,“不为语助”和“非语助也”就是对“云”字的比较。

第二,把语义相同或相近的虚词放在一起比较,如:

之、诸,“之”,指也。“大成之殿”,指此殿为大成殿也。“圣人之言”,指此言为圣人言也。凡“之”字多有“底”字意“诸”、“之”二字,释文同义,却又云:“有诸?”曰:“有之。”则“诸”字乃审问而未的然之意。如“闻斯行诸?”、“盍去诸?”《助语辞》

“之”、“诸”二字,意义相近,但卢氏比较中得出“诸”字尚带有“审问而未的然之意”。

第三,把字形相近的虚词放在一起比较。

惟、唯、维,三字皆辞意之专。“惟”从心,心之专也。“唯”从口,口语之专也。“维”从糸,縈繫之专也。书文中此三字通用,有如俗语“只”字之意。《助语辞》

3.语法观

在《助语辞》的成书年代,我国还没有出现系统的语法著作,《说文》和《助语辞》在释词方面涉及一些语法问题,主要包括句法和词法两个方面。

(1)词法

词法是涉及词类、词的构成和词形变化的研究方法。笔者所研究的词法仅指《说文》与《助语辞》所收录虚词的虚实观。《说文》虽用“词”表明虚词,但尚有没用“词”标明的,如“朕,我也”;还有的必须从其他的训释里才能看出,如“何,儋也”,“谁,何也。”表明许慎还没有明确的虚词观。

卢以纬已有明确的虚词观,在书中用“不为语助”、“非语助”来指称实词,用“为语助者”来标注虚词。虚词是一个很大的门类,能划分为语气词、叹词等六类,在卢以纬的时代,由于时代的局限,还没有形成这样的划分,卢氏对大多数的虚词,根据不同的意义和用法,划分类别,进行下位切分,他采用的方法是用相同的术语指称用法相同或相近的虚词,这一术语的形式是“xx之辞”“xx声”。在《助语辞》中,主要有以下几种:疑而未定之辞、自问之辞、发语之辞、嗟叹之辞、继事之辞、禁止之辞、非然之辞、咏歌之助声、句末助声、句绝之余声。如:

乃,有缓意;有不轻易遽然意;有为继事之辞。

或,有带疑辞者;有带未定之意。

“乃”字为继事之辞,“或”为疑辞。此外,训“盖”、“夫”、“大抵”为“发语之辞”;“也”、“矣”、“焉”、“乎”、“欤”、“邪”、“哉”等句末语气词,卢氏以为它们是“句意结绝处”或“句绝之余声”;训“呜呼”、“吁”为“嗟叹之辞”、“咨嗟之辞”。

(2)语法

语法主要从虚字的构句作用这个角度来进行阐述。虚字的构句作用,就是指虚词在句子结构中起到什么样的语法作用。汉语缺少词形变化,句子的语气是由句末的虚词体现的,因而,研究语气词就必须把语气词放进语句中,这样就牵涉到句子的结构问题。在《说文》和《助语辞》对虚词的训释中,都涉及到了虚词的构句作用,但两者又有所差别。

《说文》对虚词释义时,就有意识地讲解了虚词在句子中的位置和作用。例如“只,语已词也。”“哉,言之间也。”“兮,语所稽也。”在一句之末用“只”表示一句话的完结,因而是“语已词”,在两句话中间用“哉”,表示感叹语气,用“言之间”来注释,在句中或句尾用“兮”在,表示语气的停顿,则为“语所稽”。用这样的方法解释虚词,就不再只是解释词的本义,而是把词放在句子中去考查,使我们看到虚词在句子结构中的位置及功能。

但是《说文》中有关虚词构句的解说,只涉及语气词,《助语辞》对虚词构句的解说则不止停留在语气词的层面,也涉及到了虚字与实字的搭配问题,结构助词的构句作用。

实字与虚字的搭配问题,在“所”、“然”、“虽”这些词条中有所涉及,下面就以“然”词条为例,分析实字与虚字的搭配问题。

然,训“如是”。曰“然”、“以为然”、“然之”,皆是许其是如此。若云“俨然”、“睟然”、“盻盻然”、“嘐嘐然”,却是形容之语助,实有“恁地”之意。《助语辞》

卢氏先从实词虚化的角度概括了“然”字的意义,然后列举了有相同意义的“然”、“以为然”、“然之”,最后讲到了实词与虚词的搭配问题,“然”能与形容词“俨、睟、盻盻、嘐嘐”搭配。

三、二书不足之处

(一)术语混乱,界定不严

传统的虚词研究存在术语混乱,界定不严的问题,虚词的称法就有很多种,如:词、辞、助语、语助、语之助、言之助、语之余声、发声词等。《说文》把一部分虚词用“词”字标注出来,在标注的过程中,许慎创造了一些下位概念,如“俱词、愿词、诠词”等,却没有解释这些概念的具体意义。其次,《说文》中用“词”来训释的字,并不都是虚词,如“鲁,钝词也。”鲁,根据训释是钝的意思,钝是形容词,把“鲁”归为虚词是不准确的。许慎对虚词的辨识还不是十分清晰。

《助语辞》用“语助”与“非语助”表示实词与虚词,这一点是值得肯定的,但同时也创造了一些下位概念“疑而未定之辞、发语之辞、嗟叹之辞、句绝之余声”等,对这些概念亦无明确的解释。

(二)解释含混不清

我国古代虚词方面的研究,往往是从文字学的角度出发的,对虚词的训释,往往解说为“无实意”“无意义”。但怎样算有实义,怎样是没实义,又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说文》对词的定义是“意内而言外也”,按照许慎对“词”的理解,“词”应该包括意义和语音两个方面,应该是实词才对。但许慎又用“词”来作训释虚词的术语,这就表明许慎对词的训释也含混不清。

卢氏对某些词的虚实之分混淆不清,如:

甚矣、甚哉,“甚”字犹吴人俗语“曷”字。凡此二字在句首者,欲扬言下文事物太煞之意,故先以此发语。

在这一条训释中,卢氏的解释是不准确的,《语助校注》[6]已经分析“甚矣”、“甚哉”中的“甚”应为形容词,吴语“曷”是语气词,表感叹,相当于“呵”。卢氏用“曷”训释“甚”,说明卢氏对“甚”的意义不了解。

(三)不是真正从语法意义角度进行的研究

郭锡良先生说:“传统的虚词研究是作为训诂学的附庸产生的,元代卢以纬的《语助辞》(1324)是第一部研究虚词的专书,清代刘淇的《助字辨略》(1711)、王引之的《经传释词》(1798)是我国古代虚词研究成就最高的虚词词典。但是它们始终是用训诂的方法来研究虚词的,不能算是真正的语法学著作。”[7]现代意义的语法学对虚词的进行系统科学的分类,许慎和卢以纬虽做过虚词分类的工作,但他们的分类含混不清,没有具体的界定标准。现代意义的语法学从意义来说,语法上的意义应该是关系意义,而不是个别意义;重视词的分布特点、组合关系、句法功能。但二书的虚词研究严格讲不是从这两个立场的出发的。

结 语

《说文解字》与《助语辞》都对虚词进行了研究,在术语、体例、收词、训释方法等方面有异同,显示出《助语辞》对《说文解字》虚词成果的继承和发扬。它们对虚词的解释研究虽存在一些不足,但瑕不掩瑜,在虚字研究史上的成就是不能抹杀的。

[1]胡奇光.中国小学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2]班吉庆.试论说文对古汉语虚词的认识[J].扬州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1988(3):111-116.

[3]王增斌.卢以纬语助研究综述[J].商丘师范学院学报,2006(1):146-148.

[4]何金松.虚词历时词典[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4:14.

[5]吕叔湘.中国文法要略[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408.

[6]刘燕文.语助校注[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86.

[7]郭锡良.汉语史论集[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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