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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第四十九批》性别观探析*

2014-03-30郭智文

当代教育理论与实践 2014年2期
关键词:马斯皮尔斯男权

郭智文,刘 璐

(广西师范学院师园学院外语系,广西南宁 530226)

《拍卖第四十九批》性别观探析*

郭智文,刘 璐

(广西师范学院师园学院外语系,广西南宁 530226)

通过对文中几个男性的人物分析,看出品钦对男性的形象和地位进行了弱化。奥狄芭作为文中最重要的女性角色,其对生活主动积极的态度则与男性角色的表现形成了较大反差,反应了品钦对于女性社会地位提高的期盼。最后,奥狄芭与文中几位男性角色交往的不顺及最后追寻结果的未知,得到了对品钦性别观的最终认识。品钦认为只有男女双方都主动付出爱,处于平等的位置,才能和谐相处,才能抵挡住异化。

《拍卖第四十九批》;品钦;性别观

《拍卖第四十九批》(The Crying of Lot 49)(1966)被认为是美国当代小说家托马斯·品钦(Thomas Pynchon,1937—)最易读懂的中长篇小说。它主要讲述了奥狄芭在执行前男友皮尔斯(Pierce)遗产过程中,偶然发现了一个秘密地与美国官方邮政部门竞争的特里斯特罗(Tristero)通讯系统,却苦于找不到真相的故事。《拍卖第四十九批》是品钦仅有几部作品中的第二部问世小说,它的出版引起广大学者的关注。国外早期对于这部作品的研究大都拿它跟品钦早期的作品《V》相比较,认为它篇幅短小些,且内容也显得简易;另有学者对小说中所体现的对身份的追寻或确证做了相关研究;近些年研究得较多的还是品钦在文中对热力学第二定律的运用,以及信息熵的相关研究*①详见“O'Donnell,Patrick.New Essays on The Crying of Lot 49.Beijing:Beijing University Press,2007.”。。国内对于《拍卖第四十九批》的早期研究大都限于后现代特征比如不确定性、迷宫和熵等的研究,近期的研究开始慢慢延伸到政治和历史等维度。对于文中人物性格的研究,很多学者提出品钦笔下人物在金钱、权利等高度集中的社会背景下被异化的现象[1]。本文则从性别观角度入手,关注品钦在此小说中性别观的表达。

1 传统的性别观

传统的性别观为二元对立的性别观,即强调男女双方之间的对立存在。它曾对人类的进步产生着巨大影响。随着社会分工的改变和商品社会的发展,男性由于在体能上的优越,在经济和社会地位上都处于领先地位,取代了以女性为中心的母系社会。从此,男性为“我”、女性为“他”的男权社会占据着历史长河的大部分,并深深影响着人类的思维和行为,同时男权思想也影响着文学作品等形象的建构。女性一直处于很低的位置,她们往往是被动、低下、柔弱的角色。她们多以妓女、女奴、情妇等角色出现在男权作品中;相反,男性则往往是主动的、高贵的、刚强的角色,多以英雄角色出现。《圣经》中讲到,夏娃在受撒旦引诱后偷吃禁果,然后引诱亚当也吃了禁果,致使人类背负了承重的原罪。男权社会中人们往往会把其解读为女性是原罪的罪魁祸首。然而,随着社会的发展,人类文明程度和经济能力的提高,越来越多的女性开始不满于自己的社会地位,努力追求着地位的平等甚至超越。这便有了三次女权主义运动的兴起。西方女权主义起源于法国资产阶级革命和启蒙运动以后,19世纪下半叶出现第一次,和欧洲工业革命同步。最初的诉求是妇女在受教育和立法上应当平等,在经济上与男性平等。从20世纪初到20世纪60年代,世界上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殖民制度瓦解,各种矛盾重新排队,女权主义在这个大动荡时期也各树大旗,风起云涌。她们将女性和男性完全对立起来:男人是敌人,女人是朋友;男人是暴躁,女人是温柔;男人是迫害者,女人是被迫害者;男人是压迫者,女人是被压迫者;男人是战争贩子,女人是和平主义者;男人是胜利者,女人是失败者;男人是个人中心主义者,女人是关系取向者;男人的快感只局限在生殖器上,女人的快感则体现在全身各方面;男人只注重结果,女人则注重过程等等。这种简单的二分法受到了第三次女权运动的批判,也引起了整个社会的反思。第三次女权运动开始于上个世纪60-80年代,他们更重视超出女性范围的哲学思考,社会主义和性自由的色彩更浓厚。女权运动的兴起使得女性的社会地位有了逐步提高,但二元对立的性别观却更加深入的刻进了人们的脑海[2]。

品钦在《拍卖第四十九批》中也间接流露了对性别的思考,本文将主要从男性角色的形象和地位的弱化、女性地位提高的期盼和品钦性别观的最终确立等方面进行剖析。

2 男性角色的弱化

具有典型男权主义思维的作家往往在自己作品中表达一种男强女弱思想。男性是世界的中心,女性只是作为附属品而存在。作品以奥狄芭这一女性角色为中心,她行使着执行故事的职能。与奥狄芭关系密切的男性角色有她的丈夫马斯(Mass),还有奥狄芭的前男友皮尔斯,执行遗嘱清理的合作者梅兹格(Metzger)等等。西蒙·波伏娃(Simone de Beauvior)(1908—1986)在她的《第二性》中曾提出,“一个男人永远不会打算写一本关于男性的特殊处境的书”,但品钦在这部作品中却故意弱化男性的角色[3]。

最能体现品钦对于文中男性角色的弱化是马斯这一角色。传统的家庭生活大都以男人为中心,女性则往往扮演着辅助等次要角色。然而奥狄芭的家庭生活并非如此。他们经济上不相互依靠,使得马斯在家中的统治地位丧失。奥狄芭的丈夫马斯在文中就是懦弱的代名词。他比较敏感,“他的情绪非常低沉,也许已沉落到她不能抵达的境地,往往叫她惶恐不安”;他偏执,“他每天上唇用刀子刮三趟,一定要刮倒没有任何上髭的暗影才罢休,而且用的又是新刀片,刮出了血还在狠狠的刮”;他胆怯,“他一看到锯屑,甚至连削铅笔的木屑,立即退缩,因为据说他的同行专用这种东西封住出毛病的传播”;马斯留恋过去,“马斯太信任旧车场,对电视台则全无信心”,无法抛开过去开始新的生活……在奥狄芭看来,“马斯就是这么脸皮嫩”。马斯在文中似乎被描述成女性一样的角色[4]。马斯被动与脆弱的内心,使他显然已经不能承担起家庭的责任和照顾奥狄芭的义务。整天生活在回忆当中,慢慢的,奥狄芭走出了他的生活,他变得更加孤单,开始借用迷幻药来麻醉自己,也彻底迷失了自己。

皮尔斯是一个在文中未曾出场的重要角色,故事因他而起。文章开篇讲述了奥狄芭接到了执行前男友皮尔斯的遗产的通知。这给读者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疑问,“皮尔斯·尹维拉雷蒂,加利福尼亚州的地产巨子,遗产雄厚繁多,盘根错节”,为何要把自己的财产留给自己的前女友来清理与继承?皮尔斯与奥狄芭已分手许久,他这一令人难以理解的无厘头做法让奥狄芭开始回想皮尔斯可能会这么做的原因。皮尔斯曾在奥狄芭婚后的一个清晨3点打过一个电话给奥狄芭,模仿多种口音,来告诉她一些与她毫不相干的事情。奥狄芭和丈夫的反应显然没能让皮尔斯满意,皮尔斯挂掉了电话,以后就再没联系。这让奥狄芭认为皮尔斯在跟她开了个玩笑。“她觉得自己被暴露了,被人家巧妙地利用,被逮住了”。所以,奥狄芭对皮尔斯的印象就是“他为人就是这么叫人捉摸不透”。皮尔斯在文中是奥狄芭的已逝男友,但从他让前女友来执行遗产和清晨3点打电话给前女友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来说,可以看出他很偏执,或者更准确的讲,应该是有点精神病迹象。

梅兹格是执行遗产的合作者,是奥狄芭的工作伙伴,也可以说是奥狄芭的情夫。在奥狄芭看来,他“和梅森(Mason)是一丘之貉,只懂得金钱”。梅兹格对生命有着悲观的认识,认为一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现金交易关系”。他在以前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童星,现在则是一名律师,在他看来,这没有明显区别,都是一样的演戏。

品钦将物理学的热力学第二定律应用于社会观察,认为人类社会中熵值正在变大,人类可能会走向热寂。外表井然有序的社会生活却隐藏着不安与混乱的力量,文明最终会被混乱所代替。从以上三个与奥狄芭关系亲密的几位男角色看,他们在熵化的世界没能抵挡住被异化的势头,成了类似精神病患者或行为不太正常的人,他们形象不是娘娘腔,就是神经质的非正派角色,他们被动地接受生活,失去了对追求生活的信心,在奥狄芭看来,皮尔斯让人捉摸不透,马斯脸皮嫩,梅兹格只懂得金钱等等。这与男权社会中男性主动、积极、高贵等思想是不符的。还要提到的就是小说中奥狄芭的精神病大夫为了进行“桥”的实验,凌晨3点打电话给奥狄芭,劝说她被纳入规划。所以精神病大夫都显得有点精神病了。由此可以看出,品钦笔下的这些男性角色被有意的弱化了。从这一点看,男性角色的弱化、女性对于男性的贬低,都是与传统的菲勒斯中心文化背道而驰。

3 女性地位提高的期盼

如果说文中男性角色形象和地位的弱化初步解构了男权中心文化,那么奥狄芭的存在和对生活目的的追寻则证明了女性的独立与积极的心态。对未知的探索和美好生活的追寻,与文中男角色形成了强大反差,从中可以看出品钦让奥狄芭来履行这复杂的任务,可以看出他对提高女性地位的期盼,这是对菲勒斯中心的进一步解构。

在视作垃圾的社会里,技术理性和官僚政治及资本集团相结合形成的强人力量牢牢地掌控着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人们始终处在孤独、焦虑、痛苦、迷茫和恐惧的状态,像小说中描述的这些人物一样,他们靠酗酒、吸毒、疯狂来麻醉自己以逃避现实。奥狄芭同样如此。她在面对整天一成不变的生活,每天都“在洗厚厚一大叠纸牌,每一天(她首先同意这种看法)看起来多少是一模一样,不然就是魔术家手中的一副牌,所有的牌都巧妙地暗示着什么,行家一眼就看得出那张多余的牌”,也曾借酒等方式来麻醉自己。只不过在本文看来,奥狄芭与品钦笔下的男性角色不同,那就在于她对真相的追寻和对命运改变的努力。从这一点看,她比他们要主动,要积极。她改变了男权社会下女性懦弱和被动的印象。为了寻求自我,适应社会的生存,奥狄芭踏出了第一步。她接受了执行遗产的要求,并享受着执行遗产过程中将要发生的一切。对于执行过程中所发现的信息,她似乎就成了马克斯维尔的小精灵(Maxwell’s Demon),认真地梳理着。奥狄芭在调查特里斯特罗系统时是独立与果断的,不放过任何一个信息与线索。虽然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但奥狄芭的这种努力与坚持不懈是值得鼓励的。

奥狄芭的主动与独立还体现在她对完美两性关系的追寻上。奥狄芭一直在这样一个不确定目标上不断努力着,但她的3个关乎性的伙伴似乎都不能达到她的目标。奥狄芭的思绪中时常浮现一个高塔,高塔中女孩似乎就是暗指她自己。“不久就发觉那座塔,高度和建筑,出于偶然像她的自我;真正把她拘留起来的是由于一种魔法,无名无姓,居心狠毒,从外面进来侵蚀她,而且全无道理”。她厌烦一成不变的生活,她期待着能够跳出囚困自己的高塔。她与皮尔斯交往,皮尔斯用信用卡作为薄垫片撬开了塔门上的锁,然而他们的交往却“始终没有越过塔的禁倾”[5]。凑合着与马斯结合,但马斯经常服用迷幻药上了瘾,毫无希望的离开,让她感觉被侵蚀得更加深入。相比之下,梅兹格似乎更能走入她的内心。但他却跟一个15岁坏女孩私奔了,奥狄芭被无情抛弃。那座像征自我的塔,有着坚实的厚度和令人敬畏的高度,让奥狄芭无法正常生活,奥狄芭似乎感觉自己真的病了,找不到人生的方向。残酷的社会现实异化了人们的心灵,一些陈旧的道德标准和行为准则,已经禁锢了人们的心灵。

4 男女平等共存的追寻

作为自身情感生活的管理者,奥狄芭主动选择自己的爱情。然而最终却以失败告终。这使得我们对品钦的性别观有更加深入的思考。男权中心的思维强调“男”、“女”之间的对立,突出男性的主体意识。女性主义的思维则强调女性意识的崛起,把女性地位的提高放在第一位。这些都过分强调了男或女单方面地位的探讨,往往使我们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品钦似乎在努力做着平衡男女双方地位的努力。品钦这部作品中也有对妓女的描述,“她的微笑是一种涂上口红的公开的微笑,不像娼妓勾引人,但也不是少女渴慕爱情的微笑”。品钦对于一些地位低下的女性角色无任何贬低之心。品钦似乎表达着世间或许根本没有绝对的高与低,男性与女性的地位也不应该有高低之分。在这部作品中,品钦将男性角色弱化,同时强调奥狄芭的独立与主动,似乎可以被认为是个女权主义者。但是为了全面了解品钦的性别观,我们需要对品钦对异化的态度有所认识。马克思提出:“劳动者把自己外化在他的产品中,这不仅意味着他的劳动成为对象,成为外部的存在,而且还意味着他的劳动作为一种异己的东西不依赖于他而在他之外存在着,并成为与他相对立的独立力量。”[6]随着工业大生产的发展,异化劳动已经深入到每个当代人的生活,异化力量已经无比强大。品钦对此有深刻的认识,品钦在作品中描绘了各种被异化的极端的例子,他们大都属于弃民,或被异化的人们。他似乎在悲剧性地认为人们在对待强大的异化力量时,逃脱不了悲惨的命运。然而悲剧的展示证明了他对怎样才能抵抗异化、避免社会走向热寂之路方式的思考。

然而开放性的结局和以上的分析让我们可以对品钦的选择有个大致了解。奥狄芭的主动和男性的懦弱与被动只是品钦表达最终观点的步骤而已。在奥狄芭和男友交往的过程中,品钦在努力追寻着更好的男与女共存与抵抗异化的方式。交往的失败间接表达了品钦的观点:只有男女双方主动对爱予以付出,双方处于平等位置,才能和谐相处,才能抵挡住异化。在反抗异化路途中,奥狄芭一人显得过于孤单,唯有两性和谐—不分伯仲,不分等级,和平共处—的相处才能真正抵挡住异化。男性与女性不应该对立,而应该相互依赖,互相爱护,这才是避免被异化之道。

《拍卖第四十九批》在等待拍卖第四十九批邮票的叫卖声中结束,结局未知,因为或许任何答案都无法解开心中的谜团。奥狄芭追寻的失败或迷失也可以理解为品钦的迷失。品钦作为一个与众不同的作家,避世写作,可能是为了逃避这个他并不满意的世界,也可能是为了更利于表达自己对美好世界的期盼。奥狄芭仍在追寻着,品钦也仍在追寻着。

[1]孙万军.主体的幻化与人性的真实——托马斯·品钦后现代主义作品中的人物形象透析[J].外国文学研究,2006(5):65-70.

[2]陈世丹.文学叙事文本中科学知识的再现[J].外国文学,2010(2):57-65.

[3](法)西蒙·德·波伏娃.第二性[M].陶铁柱,译.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

[4]孔丽霞.《拍卖第49批邮票》中的隐喻与意象解读[J].华北水利水电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3):72-74.

[5]托马斯·品钦.拍卖第四十九批[M].林疑今,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9.

[6]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刘不坤,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I106.4

A

1674-5884(2014)02-0154-03

2013-10-14

郭智文(1986-),男,湖南益阳人,助教,硕士,主要从事英美文学研究。

(责任校对 许中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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