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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现实主义到自然主义,看劳森小说写作手法的转变—以小说《赶牲畜人的妻子》和《黑暗中的孩子,一位外国父亲》为例

2014-03-23宫红英

大连大学学报 2014年4期
关键词:劳森丛林中丛林

宫红英

(辽宁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9)

从现实主义到自然主义,看劳森小说写作手法的转变—以小说《赶牲畜人的妻子》和《黑暗中的孩子,一位外国父亲》为例

宫红英

(辽宁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9)

亨利·劳森是澳大利亚民族文学的先驱之一,以现实主义的写作手法而闻名。本文旨在分析劳森的《赶牲畜人的妻子》和《黑暗中的孩子,一位外国父亲》两篇短篇小说,分析其从现实主义向自然主义写作手法的转变,发掘其对丛林中生活的理想女性的希冀,以及这一理想的幻灭。

现实主义;自然主义;丛林;理想女性;理想的幻灭

亨利.劳森是澳大利亚民族文学的先驱之一,被尊为澳大利亚现实主义文学的鼻祖。他创作的大量诗歌和短篇小说奠定了他在澳大利亚文学中的崇高地位,他被称为“澳大利亚的声音”。人们已经习惯于劳森对早期澳大利亚丛林人生活幽默、简洁、写实般的描述,劳森晚年自己也声称:“我所写的一切都是真实的”。[1]可是却忽略了劳森在后期作品中向自然主义创作手法转变的倾向。这一转变尤其表现在以家庭生活为主题的作品如《赶牲畜人的妻子》和《黑暗中的孩子,一位外国父亲》中。本文旨在分析这两部短篇小说,探讨作者创作手法的转变,探究劳森心目中完美的丛林女性和母亲的形象:慈爱、理智和善于自控,揭示其内心最终的无助和这种理想的幻灭。

一、自然主义和现实主义

现实主义是19世纪30年代首先在法国、英国等地出现的文学思潮,后来波及俄国、北欧和美国等地,成为19世纪欧美文学的主流,也造就了近代欧美文学的高峰。“现实主义”文学强调“细节的真实性……典型环境的真实再现”,“观察的真实性和对平常事件、人物及环境的描写”。[2]

自然主义产生于19世纪下半叶的法国,在70-80年代达到盛期。左拉是自然主义文学作品的代表人物。它继承了现实主义要求具体、客观反映生活的真实性的创作原则,描写现实生活和生活中的人,但是它与现实主义在很多方面有所不同。

首先,它们描写环境的目的不同。现实主义作家所要表达的是“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也就是要表现在被“典型化”了的环境中,人的性格是怎样受环境影响而转变的。现实主义的环境描写,不是客观环境的再现,而是按作家的主观意愿和对生活的理解去构建所谓的“典型环境”来塑造“典型性格”的,他们作品中的人和事都是“按事物应该有的样子”去写的,因而并不是现实的真实再现。[3]自然主义作家在作品中不厌其烦地对环境做琐碎、细致的描写,为了让读者感到环境是纯客观的、真实的,是不带作家任何主观意图的。这种环境描写,在作品中只是一种背景,提供了不同阶级、不同人物的活动场所。同时,它也是触发人的动物本能的媒介。

其次,自然主义作家认为“不正常”是人的一种常态,只要有某种环境媒介触发,就会爆发出来。主张在平凡事物中去找出被掩盖的例外、病态、神经错乱等。[3]忽略典型塑造,只追求人物的气质特点和变态心理。自然主义者反对对普遍的现实生活进行典型的概括,而主张“让真实的人物在真实的环境里活动,给读者一个人类生活的片段”。最后,现实主义文学作品中有着真挚的情感,而自然主义作品则注重描写社会的阴暗面,暴露人性的丑恶,基调灰暗。[4]

二、《赶牲畜人的妻子》和《黑暗中的孩子,一位外国的父亲》:劳森写作手法从现实主义向自然主义的转变

当被问及“作家需经过怎样的历练才能成为最优秀的作家?”时,海明威说:“一个不幸的童年生活”,劳森也会做出如此回答的。劳森的父亲是个挪威人,他远涉重洋来到澳洲寻找一块自由的土地,通过自己的双手来养家糊口,但是与那些失望的移民一样,他的这一梦想破灭了。丛林里的生活环境使他终日忙碌却颗粒无收,朝不保夕的日子及与妻子的矛盾使他感到绝望,日益消沉。劳森的母亲是一位不安于丛林中生活的女人,她对丛林中艰苦的生活无法忍耐,讨厌繁重的劳动和琐碎的家务,沉溺于各种各样的浪漫幻想之中,她将大部分时间放在了文学创作和社会活动中。后来她离开了丈夫,但晚年的生活并不比他强多少,她的性格变得更加孤僻,脾气暴躁最终导致精神失常。劳森自己曾说过,家庭生活,对我来说,是十分不幸和痛苦不堪的,但这是我的命运,不能抱怨谁。每当父母亲吵架时,我都会偷偷溜到猪圈后,蜷缩成一团,心碎地哭泣。

文学创作总会有意无意地流露出深藏在作家内心中的渴望,他会有种逃离痛苦现实的欲望的,在文学创作中就会实现一种理想的丛林家庭和母亲的形象,同时,这种理想也源于十九世纪中期的澳大利亚,“淘金热”带来了财富,促使社会全面进步,使原本失望、贫贱的开拓者心中萌发了对这片新大陆的热爱,产生了民族自豪感和爱国热情。《公报》杂志吹响了民族主义的号角,宣传“澳大利亚特色”,鼓励用幽默、简洁的语言来描写澳洲生活的艰辛,鼓励民族骄傲的主题,推崇对农村生活的描写,抒发对澳洲人顽强生存的同情和赞美。劳森响应这一号召,积极参与到民族文学的创作中来。因此,他的早期作品热情洋溢,用现实主义手法,“成功地塑造了澳大利亚民族精神的代表—丛林人的典型群像”。[5]

丛林是劳森时代澳大利亚的典型地貌,早期开拓者生活在其中。但是丛林绝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天堂。丛林生活是单调、枯燥、艰苦而孤独的,充满了劳累、饥饿、落后和暴力。1893年1月16日自Hungerford寄给爱玛姨妈的一封信中,他描述了丛林中令人难以忍受的生活状况:“在这里,人们像狗一样地流浪、乞讨和生活。我在一张你无法想象的床上已经睡了两个月。”“丛林中不乏粗野打斗之类的事”。

《赶牲畜人的妻子》是劳森的早期作品。小说一开始,他即用现实主义表现手法展现出女主人公生活的典型环境:一所简陋的木屋,周围全是丛林,—坦坦荡荡,无边无际。远处并无群山的痕迹。丛林是结不了几个果子的本地苹果树,个头矮小。没有树下灌木。几颗深绿色的澳洲木麻黄树在狭窄干涸的小溪边叹息,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离此地最近的人类文明标志也在十九英里开外—大路上一顶简陋的棚屋。淡淡的几笔渲染了人物生活的典型环境中的孤寂和荒凉的气氛,尤其是对一位独自一人,还有四个孩子要抚养的“赶牲畜人的妻子”来说是多么可怕,充满了敌意。

那么“赶牲畜人的妻子”这位平凡的人物是怎样生活在其中的呢?生活在丛林中的丛林人要面临一些“平常”事件。“虽然她不是胆小鬼”,但是她要彻夜不眠地保护孩子不被蛇咬,“因为最近她的小叔子的小儿子被蛇咬后死掉了”。她曾与围攻房屋的疯牛对峙一整天,最后开枪打死它并剥了它的皮把皮卖掉。她曾穿着丈夫的裤子,奋力扑灭丛林大火。她还要面临性别带来的威胁,她曾一手拿着板条,一只手牵着家里的大犬厉声对流氓流浪汉说:“赶快从我家里滚出去!”……这些日常生活中的事件表现出这位丛林妇女对孩子慈爱以及冷静、坚韧顽强的性格。与此同时,文本交代这次丈夫已经离家六个月而杳无音讯,她很担心他。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离别,虽然丈夫有时会忘记自己已经结婚,但是她对丈夫没有怨言,“因为虽然他有些粗心,但是他是一位好人。”18个月的干旱使他不得不去赶牲畜,为了在丛林中生活下去,这一切她能忍受,她已经习惯。

虽然丛林生活单调、枯燥、每天一成不变,但是每个星期天,她都会穿戴整齐,打扮好孩子们,带他们沿着丛林里的路去散步,就像城里人沿着街区散步一样。这里没什么可看的,连个鬼影也碰不到,景色单调得令人发疯,就连男人们也会从此地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她已不再有少女空中楼阁的梦想,她会从《淑女杂志》中的时装图样中获得乐趣。即使被当地土著人欺骗后哭了,也能因为自嘲而破涕为笑。这一切都显示出她对生活所拥有的豁达、乐观的态度。丈夫回来时,“她不会感情极度迸发,她会给他做好吃的,然后把孩子打扮得干干净净。”她安于自己的命运,爱她的孩子们,但表现得过于严厉。她周围的一切都不适合“女人气”或“多愁善感”。她曾连续几个小时站在暴雨中疏通水道,但还是没能保住堤坝,由于觉得丈夫回来看到他自己几年的劳动成果毁于一旦时心里会难过的,所以她的心碎了并大哭起来。她没有把自己当需要成男人呵护的附属品,她能够理智、独立地生活并对丈夫理解、体贴、充满了同情。

劳森通过丛林中典型环境的再现,通过一位平凡的丛林妇女每天面对的丛林生活的描述,塑造了一位对孩子慈爱、生活中理智、独立坚强、对丈夫通情达理的丛林母亲的形象,展现了作者心中对拥有这样一位母亲的希冀。

《黑暗中的孩子,一位外国父亲》是劳森的后期作品,写于1902年从英国返回澳大利亚后自杀之前。当时他的妻子精神极不稳定,长期住在医院里,他需要自己抚养照顾两个婴孩。他再也没从这次家庭危机中走出来。早年童年的不幸,加之成年后家庭的变故,使他内心疲惫,悲观的思想和情绪渗透了他的小说,这表现在他所描绘地狱般的丛林环境中,也反映在小说中母亲的不理智、孩子们的痛苦,父亲的绝望当中。

这是一个干旱季节里的一个炎热的仲夏之夜,四周是一片令人透不过气黑暗,即使是近在咫尺的低矮山脉都不见了踪影。干旱季节特有的雾霾与远处丛林大火的烟雾弥漫在天空中。环境中的炎热、烟雾和远处的丛林大火,暗示着此处的丛林人的生活环境如同地狱。地狱般的生活环境使丛林人无论怎样付出努力都会颗粒无收,梦想破灭,成为生活的失败者。因此这位父亲回家的脚步声是犹豫的踱步的声,好像在绝望地思考着什么。但他还是走向家门,每走一步,令人窒息的热浪都在增强。

如同左拉所说:“我看见什么,我说出来,我一句一句地记下来,仅限于此;道德教训,我留给道德家去做。”[6]因此,随着这个父亲目光的移动,劳森用自然主义客琐碎的手法呈现出厨房的景象:从没被粉刷过的壁炉,落了厚厚一层灰的床,黑黑的桶吊在油腻腻的黑色钩子上,里面放着没有煮透的腌肉。保险箱上面脏兮兮的,上面满满一层油渍、面包屑和茶渍,一个练习本上是女人写的一首诗,标题是“MISUNDERSTOOD(误解)”,一阵爆怒使他抓起本子欲将其撕裂。饭桌上放着一个肮脏的陶罐,还有一张沾满污渍的报纸,报纸上是一堆切得很差的面包片,蜜从蜜罐的一侧流到报纸上,刀上沾满了蜜,与报纸粘到了一起。一个盘里装了些水,里面放着抹布和几个茶杯,很显然没来得及洗。家外的环境犹如地狱,家里虽有女人却不照料家庭而写诗歌,丈夫回家没有晚饭,没有安慰的话语,因此父亲又一次怒不可遏,他抓起一只杯子在手里捏碎。他踉踉跄跄返回房间,用力推开房门。劳森将自己对女人的失望都寓意在他笔下死亡笼罩着的丛林和冷清却充满火药味的家庭环境中。

环境描写之后,劳森用冷漠客观的笔调展开父亲与孩子,父亲与母亲之间的对话。其中没有戏剧性的曲折变化,只是把他们说的话记录下来。父亲所做的每件事在母亲眼里都是谎言、都是错误的:“你怎么撒这么大的谎呢?上帝帮帮我吧,我怎么能和一句真话都不会说的人呆在一起呢!我怎么能和一个大骗子睡在一张床上呢!”父亲从衣兜里掏出玩具给孩子们时,妻子没看一眼就喊道:“你又随便花钱买拨浪鼓,总把钱花在没用东西上,明天赶快扔掉!你让可怜的妻子每天为你在这该死的黑洞里为你像奴隶一样干活,一件体面的衣裳都没有。你这么聪明的妻子本不该这样活的……。”父亲反复对妻子说:“小点声,理智点,爱玛,孩子们会听到我们吵架的。”黑暗中的孩子害怕得发抖,害怕“自己长大成人。”父亲四点起来后做了早饭、洗了碗碟然后到五英里以外的农场,在工作的间隙挣扎着建立一个农场和一个家庭。黑暗中的孩子从三个奶牛身上挤了奶,听到母亲叫立刻过来,可是母亲喊道:“我喊你们时为什么不回答,我在这喊了三个多小时了,你父亲上班了吗?”除夕之夜过去了,新的一年就这样开始了。劳森以无动于衷的态度记录下丛林中一个家庭的生活片段—除夕之夜:没有欢乐,没有笑声,没有父母的礼物,没有父母的关爱。《赶牲畜人的妻子》中慈爱、理智、勇于挑起生活重担的坚强女性不见了,只闻其声的是一个对生活不满、疏于对孩子进行照顾、懒于做家务以及时刻对父亲和孩子们歇斯底里的母亲,劳森接受了在他自传中提到的那位朋友的建议:客观冷酷地去描写丛林人,不要顾及你自己和别人的感情,……。

三、结论

通过对《赶牲畜人的妻子》与《黑暗中的孩子,一位外国父亲》写作手法的分析,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劳森从早期对丛林家庭生活和丛林女性热情洋溢的歌颂到后期冷酷客观的描述,揭示了劳森所追求的“典型丛林女性”理想的幻灭:人摆脱不了环境的影响,残酷的丛林生活环境会使男性成为生活的失败者,会使女人失去理智,丛林“不是女人呆的地方”,至少不是“神经质女人呆的地方”。[7]

[1]Brian Kiernan.University of Qweensland press 1976.

[2][美]R·韦勒克.文学思潮和文学运动的概念[M]刘象愚,选编.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3]杜隽.自然主义:现实主义到现代主义的中介[J].浙江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00(3).

[4]谢冬冰.自然主义与现实主义文学比较性新探[J].徐州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9(3).

[5]刘振宁.澳大利亚民族文学的奠基人— 亨利.劳森[J].四川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0(5).

[6]《左拉文学书简》.吴岳添译.安徽文艺出版社.1995.

[7]Frost,Lucy,ed.No Placefora NervousLady.Fitzroy,Victoria:McPhee Gribble/Penguin,1984.

Exploration on Henry Lawson’s transform of the writing style from realism to naturism —Based on the two short stories“The Drover’s Wife”and“A Child in The Dark,and A Foreign Fathe

GONG Hong-yi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Liaoning Normal University,Dalian 116029,China)

Henry Lawson was one of the forerunners of Australian national literature,he was known for his realistic writing.This article is intended to analyze his two short stories“The Drover’s Wife”and “A Child in The Dark,and A Foreign Father”,the purpose of which is to explore his transform of his writing style in fi ction from realism to naturism,from his ideal bush women to the disillusion of these ideal fi gures.

realism;naturism;ideal bush women;disillusion

I06

A

1008-2395(2014)04-0061-04

2014-05-12

宫红英(1968-),女,辽宁师范大学讲师,从事英语应用语言学及教学法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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