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珊珊 （南京艺术学院附中 210013；南京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 210000）

笔者在《<九宫大成>所收【会河阳】曲牌格律考论（上）》中，对《九宫大成》【会河阳】曲牌曲文之句式进行了比对分析，本文将对《九宫大成》【会河阳】曲牌之板式进行分析梳理，并探讨总结【会河阳】曲牌之衍变规律。

《九宫大成》所收【会河阳】正、变格二曲（以下简称《九宫大成》二曲），板式运用颇为相似，两曲皆为二十一板，除首句正格在第六字“混”字处用“徹眼”，而变格在首句第七字“迷”字处用“正眼”外，其余板、眼俱同。故笔者仍以元代古调与《九宫大成》【会河阳】曲牌正格（以下简称《九宫大成》正格）进行比对，探究异同。如下：（元代古调简称元1，《九宫大成》正格简称《九》2）

元： 有 甚 争、差 且、息 嗔、 ， 闲 言 闲、语 总_ 休 论、。

《九》：名 动 公、卿 迹、混 樵 渔、， 岿 然 江、左一 ∟ 耆 儒、。

元： 贱 妾、_ , 不 避 责、罚，将 片、言 语 陈、。难 得 见 今、日 之、分_。

《九》：舒 徐、_， 竹 杖 芒、鞋 飘、然 白 须、。向 桃 李 成、蹊 处、。

元： 甚 时、 除 得 我 心、间 闷、 甚 时、 除得 我 心、间 闷、。

《九》：东 园、_。趁 蝴 蝶 寻、花 去、。 西 园、_。趁 蝴 蝶 逢、花 住、。

如上所示，两曲板式运用大致相似：其一，凡韵位处，两曲皆用板位。如两曲首句元代古调句末一字“嗔”字，《九宫大成》正格句末一字“渔”字，皆为韵位，俱用一板；再两曲末句元代古调句末一字“闷”字，《九宫大成》正格句末一字“住”字，皆为韵位，亦俱用一板。其二，凡二字句句末，两曲皆用两板。元代古调二字一句有一，即“贱妾、_”一句，句末用二板；《九宫大成》正格二字一句有三，分别为“舒徐、_”、“东园、_”“西园、_”三句，句末皆用二板。其三，两曲首句第一字皆无用板。元代古调首句第三字“争”字，方才搭配全曲第一板，《九宫大成》正格亦在句首第三字“公”字搭配第一板，全曲首字均无用板，属弱起节奏形式。

两曲在板式运用上亦有差异：其一，句格变化引起板位之变化。如元代古调第六句为七字句，在第四、六、七字处用三板，分别为“今”、“日”、“分”三字；而《九宫大成》正格对应曲句减一字为六字句，板位亦减损一板，仅在第四、六字处用二板，即“成”、“处”二字，少一底板。又元代古调曲末二七字句共用六板，分别在第二、五、七字处用板，而《九宫大成》正格曲末破为四句，在两二字句处各增一底板，即“东园、_”、“西园、_”二句，故曲末四句共用八板，较元代古调增加二板。由于曲调句格的变化，致使二曲板位总数也不尽相同。元代古调全曲共二十板，《九宫大成》正格全曲共二十一板，增加一板位。其二，底板与腰板运用的变化。两曲第二句第五字皆用一板，元代古调用一底板，即“总_”字处；而《九宫大成》正格则用一腰板，即“一∟”字处。简而言之，《九宫大成》收列的【会河阳】正、变格二曲，在保持元代古调板式主体结构不变的同时，对应曲文句式之变化，又作出相应调整。

《九宫大成》所收【会河阳】正、变格二曲句段结构、句字总数、用韵位置、板位总数等皆相同，只在细微处存在差异，体现了二曲在曲文格律运用方面高度的统一性与传承关系。然而在与元代古调【会河阳】曲牌比对、分析过程中发现，明清时期【会河阳】曲牌已在元代古调基础上，曲文句字、韵位、板式等均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化，其主要变化及原因如下：

1、句式的变化及原因

由于运用并句、摊破、句字增减等形式，引起【会河阳】曲牌曲句结构、句字搭配、曲文韵位等改变，导致曲牌句式的变化。

其一，并句与破句的运用，致使曲句总数产生变化

元代古调全曲共8句，《九宫大成》二曲全曲均为9句，系将元代古调第四、五二句合并为八字一句，又将元代古调曲末二句摊破为四句所致。

其二，增字、减字与摊破的运用，致使曲文句字产生变化

元代古调句字总数为四十五字，《九宫大成》二曲句字总数均为四十七字，系《九宫大成》二曲将元代古调首句增一字变为八字句 ，又将第六句减一字变为六字句，再将曲末二七字句摊破为四句，并增加二字所致。《九宫大成》二曲将元代古调首尾均为七字句句格模式打破，句式运用更为灵活。

其三，曲文句格的改变，致使曲文韵位产生变化

元代古调全曲共八句、六韵位，《九宫大成》二曲均为九句、七韵位 ，系增句所致。元代古调曲文中段连用二个不韵句，而《九宫大成》二曲将不韵句挪移至曲末第六与第八句，均系句格变化所致。

《九宫大成》二曲在曲文句式方面较之元代古调有了较大的变化与发展，体现了曲牌流变过程中寻求革新的个性特征。

2.板式的变化及原因

由于曲文句式之改变，导致【会河阳】曲牌板式之变化。元代古调全曲共二十板，《九宫大成》二曲均为二十一板，板位总数的变化系句格变化所致。分句用板位置的挪移、增损也是由于句字增减、曲句结构的变化所致。如元代古调第六句为七字句，用三板，而《九宫大成》二曲对应曲句减一字为六字句，板位亦减损一板，仅用二板等。

《九宫大成》二曲对应曲文句式之变化，板式运用也作出相应调整，但其板式主体结构仍与元代古调保持一致：如凡韵位处，必是板位；凡二字句句末，必用两板；首句前二字不用板位，均采用弱起节奏形式等。因此，《九宫大成》二曲较之元代古调，板式运用主体一致性仍占主导，体现了曲牌流变过程中保留与传承的共性特征。

3.坊本的流传与影响

《九宫正始》收列元传奇《拜月亭》之【会河阳】曲（即元代古调），其曲下注云：“此首句句法亦古本原文，况元谱皆如是者，今坊本增一‘怒’字，且第六句又减去‘日’字，遂坏却一古体也。”3。《九宫正始》所述“坊本”在蒋、沈二谱、及其他曲谱中亦有收录。《九宫大成》二曲，曲文内容虽与元代古调完全不同，但首句较元代古调增一字为八字句，第五句又减一字为六字句，由于运用并句，元代古调第六句即《九宫大成》二曲第五句，此二句句格，正与《九宫正始》所云“坊本”相同。因此，笔者推断《九宫大成》二曲句式之变化应受“坊本”流传的影响。

综上所述，《九宫大成》所收【会河阳】正、变格二曲曲文格律（句式与板式）颇为相似，均系元代古调【会河阳】曲牌变化、发展而成。通过对《九宫大成》【会河阳】二曲与元代古调的比对、分析，显现了二者既有传承又有革新的衍变规律：即《九宫大成》【会河阳】二曲在继承与巩固元代【会河阳】古调板式主体结构的同时，曲文句式结构有了新的突破与发展。【会河阳】曲牌的衍变规律从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南曲同名曲牌的衍变规律与特征，体现了制曲家们在继承古调精髓的同时，不断求新、求变，寻求新突破的制曲原则。

注释：

1.清.徐庆卿辑 钮少雅订《汇纂元谱南曲九宫正始》一，《续修四库全书》一七四九.集部.曲类,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102页.

2.清.周祥钰 邹金生等《新定九宫大成南北词宫谱》卷十，《续修四库全书》一七五四.集部.曲类,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170页.

3.清.徐庆卿辑 钮少雅订《汇纂元谱南曲九宫正始》一，《续修四库全书》一七四九.集部.曲类,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103页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