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虹琼

(江苏省总工会干部学校 南京市 210013)

社会急剧变化，工作生活节奏加快，使职工感受到压力加大，困扰增多，心理健康问题因之产生。对此，一些工会组织很重视，在工作中增加了职工心理健康服务方面的内容。但社会上的质疑之声随之产生，一是怀疑工会工作者有无能力为职工提供心理咨询服务，二是认为职工心理健康服务不属于工会工作范围。对此，笔者谨作些粗浅的辨析。

一、工会工作者有无能力为职工提供心理咨询服务

(一)由于专业化程度不高和时间精力有限，工会工作者不适合做职工心理咨询师。诚如有些对工会工作者能力提出质疑的人所说，人的精神世界非常复杂，错误的心理咨询建议或不当的心理疗法，非但解决不了求助者的心理问题，还有可能产生相反作用，导致求助者症状加重。由英国国家研究所投资的“心理疗法副作用”的主要研究者格莱尼斯·帕里教授便曾说过：“一旦过程中稍有出错或被误用，心理疗法同时也拥有着摧毁人的精神的力量。”心理咨询从广义上被定义为心理治疗，是科学性、复杂性、专业性、实践性很强的职业，除要具备丰富而扎实的心理学基础知识、熟练掌握咨询技巧和多种治疗技术及丰富实践经验外，还需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进入相关知识、技巧的继续学习中，因为心理咨询是基于科学的研究和发现，随时更新发展专业知识和技能乃是该职业之必须。为了咨询效果和自我保健之需，心理咨询师需要接受专业督导和同行帮助，甚至自己也需要接受治疗或团体辅导。目前，不少工会组织为更好地为职工服务，派出一些工会工作者参加心理咨询师职业资格培训，并通过考试取得相应等级的职业资格证书。但是，只经过短短几个月的业余课堂学习，是否就能从事心理咨询这种复杂性、实践性很强的工作呢，这确实需要打个问号，因为工会工作者自有其本职工作需要完成，在时间精力有限的情况下，很难适应心理咨询的职业要求。因此，笔者认为，工会工作者不适合从事职工心理咨询师的工作。

(二)工会工作者可为心理健康或处于不健康早期状态的职工提供非专业心理干预。虽不能为职工提供心理咨询服务，但工会工作者仍可为职工提供心理健康方面的帮助。心理学上往往用心理正常和心理不正常来讨论“非病”与“病”。具有典型精神障碍(俗称“精神病”)症状的心理活动，称为心理不正常，这些人是精神病医生的工作对象。而大多数人则是心理正常的，即具备正常心理功能。但在正常心理活动范围内，人的心理状态并非一成不变，在遇到现实问题或遭受现实刺激后，心理状态会从健康发展为不健康，如这种不良情绪一直得不到化解，就会从一般心理问题发展为严重心理问题，甚至发展为神经衰弱，再严重就会演变为心理不正常。工会工作者适合在职工心理健康和心理不健康状态的早期进行干预。处在心理不健康状态早期的人，心理问题严重程度不高，只属于一般心理问题，其特征是不良情绪处在理智控制之下，不间断地持续了一个月，或间断持续两个月，对生活、工作和社会交往虽有一些妨碍，但不影响这些社会功能的作用；不良情绪只限于当初遭受的刺激，内容没有泛化。心理健康的人，在生活工作中也会遇到一些生存、发展、适应等方面的困惑，也会产生负面情绪。对处于这两种心理状态的职工进行非专业的早期干预，可以防止他们从心理健康状态发展为不健康状态，或防止他们从心理不健康状态早期发展为中晚期。处于这两种心理状态的职工，遭受的现实刺激性质不会很严重，强度也不会很大，不良情绪持续时间较短，多数情况下，是可以通过非专业的社会支持化解的。不过，如职工心理问题没得到有效解决，工会工作者应将其转介给专业心理咨询师进行治疗。

(三)工会工作者可通过心理疏导对职工心理问题进行早期干预。由于问题的复杂程度不高，工会工作者对职工进行早期干预的方法，主要应是通过面对面沟通交流来化解其不良情绪。与心理咨询时使用各种专业疗法相比，工会工作者只使用语言疏导，起陪伴作用。

对处在心理健康状态但有困惑的职工，主要应通过沟通交流帮他们认识、理解和分析问题，运用心理学相关知识或人生经验，引导他们做出适合自己的选择。

面对遭受现实刺激、处于内心冲突中的心理不健康状态早期职工，则应通过面对面的沟通交流，鼓励他们倾诉、表达，使压抑的情绪畅快宣泄出来，降低其情绪强度，并适时引导他们用理性思维去看待事件，处理问题，逐步化解不良情绪。这个过程就是心理疏导。

工会工作者提供非专业的社会支持之目的，是要让职工的不良情绪得到充分宣泄，同时让他们感受到面对困难时并非孤立无援，进而增强应对事件的信心与力量。

(四)工会工作者为职工提供早期干预应主动及时。工会工作者尤其基层工会工作者，与职工朝夕相处，最了解职工工作、生活中的点滴变化，熟悉他们的各种状态，最能捕捉到他们情绪上的变化。一旦发现职工有不良情绪，即可通过主动的沟通交流、引导等方式，进行心理干预，防止其不良情绪被压抑，在心里积攒酝酿发酵而最后爆发，造成对自己和他人甚至社会的伤害。主动对不健康的心理状态进行干预，是与心理咨询的工作原则相矛盾的。心理咨询的工作原则是“不求不帮”、“来者不拒，去者不留”，也就是只有求助者自己有咨询的意愿、主动寻求帮助时，心理咨询师才可对其开展工作，当来访者在咨询过程中决定不再进行咨询时，咨询师也不会主动去联系来访者，对其继续咨询。

我国从1986年建立第一家心理咨询门诊开始，已有近三十年的时间，虽然国民已对心理咨询有了一定了解，但出现心理问题时愿寻求专业心理咨询的人数比例还不高。有调查表明，只有35.1%的人愿意寻求心理医生帮助。该项调查的对象，乃是大城市常住居民，而很多生产性企业职工多来自农村，对心理知识和心理咨询的了解程度更低，愿意接受心理咨询的人也就更少。

在这种情况下，如有不良情绪而不能自行化解，也不了解问题发展所可能产生的后果，不晓得遇到此种情况应寻求专业帮助，而采用简单方法解决的一般心理问题或心理困惑，便有可能发展成影响社会功能的严重心理问题，甚至会产生更严重的精神障碍问题。所以，工会工作者在职工不健康心理状态早期进行非专业的干预，还是很有必要的和可行的。

二、为职工提供心理健康服务是不是属于工会组织该做的工作

为职工提供心理健康服务是不是属于工会组织该做的工作，这个问题应从以下几个角度来考衡。

(一)从维护职工合法权益的角度来看。工会组织的基本职能有四项，即维护、参与、建设和教育，其中维护职工的合法权益是首要的。《工会法》明确规定，工会组织代表职工的利益，依法维护职工的合法权益。职工合法权益的内容涉及领域相当广泛，主要有劳动经济权益、民主政治权利、安全健康权益和精神文化权益等。而生命安全与健康权，则是法律赋予职工的最基本权利，是职工其他合法权益的载体，如果没了生命安全和健康，其他一切都无从谈起，比如，“富士康”事件中那些已跳楼而逝去生命的权益，现该如何去维护？若是惨剧发生前，有人关注这些长期从事单调枯燥的流水作业、处于军事化管理模式中的职工，给予他们一些情感支撑，化解他们的消极情绪，将其从悲观、绝望、无助的心境中拉出来，则互联网上就不会搜索到这么多连跳事件了。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规定：“健康不仅是没有疾病，而且包括躯体健康、心理健康、社会适应良好和道德健康。”可见，心理健康是人整体健康的重要组成部分，将维护职工安全健康权益列为工会组织的重要工作内容之一，无疑是应该和必要的。

随着经济的发展、社会文明程度的提高、法制的健全和工会组织多年的努力，劳动关系的规范化程度已越来越高。工会组织维权内容要深化，维权视野要扩大，维权重点要转移，就不能不关注职工的心理健康问题。职工的心理健康不仅关系到职工个人的健康，也关系到企业能否健康发展和公共环境能否安全。2008年初发生的“毒饺子”事件，就是国内某食品加工厂的一名职工因工资待遇问题和对个别职工不满，为泄私愤而往速冻饺子里下了毒，造成日本和承德部分食用者中毒，该企业一次性损失就达550万元，最终造成企业倒闭，数千名职工失去工作，并重创了中国出口食品的形象。2010年2月的《朝日新闻》对6436名日本民众所作的调查显示，约76%的被调查者表示尽量不买中国食品。近年来，因职工心理问题引发的恶性事件逐年上升，党和政府对此非常重视，党的十八大报告里便提到，要注重人文关怀和心理疏导，培育自尊自信、理性平和、积极向上的社会心态。工会十六大报告中也提到，要对职工进行心理疏导和人文关怀。工会组织对职工心理健康的维护，不仅是对职工安全健康权益的维护，同时也是为了保障企业健康长远的发展，体现出维护社会稳定的一份责任。

(二)从工会组织所具有的优势角度来看。心理咨询的工作原则，要求不介入、不帮助求助者解决任何生活中的具体问题，只关注来访者心理方面的问题。而职工的心理问题，则往往是与具体的生活工作问题相连的，如工资待遇问题、个人发展问题、工伤赔偿问题、生活困难问题，等等，这些问题如得不到有效解决，心理状态的改变便较难实现。工会十六大报告要求“把思想工作与解决实际困难结合起来”，正是把为职工排忧解难看成是工会的应尽之责。工会在为职工解决具体问题之同时，也就化解了因问题而产生的不良情绪。

不同层级的工会组织，自可为职工提供不同层级的心理健康服务。而对职工进行心理疏导的重心，则应放在三级工作网络的第三级，即企业班组。班组是企业里最小的组织单位，人数较少，职工与职工之间接触较多，相互间了解程度高，职工情绪上的变化易被觉察，这就为心理疏导奠定了良好的关系基础。

企业工会是三级工作网络的第二级，主要应开展职工心理健康教育方面的工作，普及心理健康知识，教给职工一些放松心情的简单易学方法技巧，提高职工的抗压能力、自我调控能力和人际交往能力。企业工会还可开展一些团体活动，帮助职工尤其是新生代职工调整和改善与他人关系，发展良好的人际适应。有条件的企业，还可为职工购买专业机构的EAP(员工帮助计划)。据笔者所知，现已有不少企业为职工购买了此项服务，如南京地铁运营公司工会便与南京市脑科医院合作，为职工和家属提供EAP服务，为职工做心理健康评估，定期开展团体辅导和个体的心理咨询。

处于三级工作网络中第一级的地方工会，其工作重点应放在心理健康保健知识的普及和为职工个体提供专业的免费心理咨询服务方面，如在职工服务中心设立免费的心理咨询室，聘请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开设职工心理热线，等等。

(三)从职工需求的角度来看。虽然现阶段职工对心理健康知识的认知度和对心理咨询的接受度不高，但随着心理健康知识的普及和未来劳动者的加入，职工对自身心理健康的关注度会越来越高，对心理健康服务的需求也会增多。

我国政府非常重视中小学生和大学生的心理健康教育，从2004年起开始陆续下发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的若干意见》和《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的意见》中，都提到了应对未成年人和大学生加强心理教育，教育部也下发了《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指导纲要》。各地教育部门在学生的心理健康教育方面做了很多工作。

中小学生和大学生终将走上工作岗位，成为工会组织服务的对象。当他们在工作、生活、人际交往和社会适应方面遇到困惑时，所受教育和经验会使他们更希望得到专业的帮助，以用合理的方式化解不良情绪。但社会上的心理咨询服务是按时间收费的，这就很可能使囊中羞涩的年轻人放弃专业帮助。而工会设立的免费心理咨询室，则能满足他们这方面的需求，可使他们享受到工会组织提供的心理福利。

所以，笔者认为，工会工作者虽从能力、时间、精力等方面不适合为职工进行心理咨询，但却可成为职工情绪低落时的陪伴者，主动及时地为处于心理不健康状态早期的职工进行心理疏导，让他们在倾诉中宣泄压抑的情绪，并引导他们用理性的思维去解决问题。工会组织从维护职工安全健康权益的角度开展职工心理健康保健方面的工作，可为职工提供多层次全方位的心理健康保健服务。未来的职工群体，也需要工会组织为他们的心理健康提供有益支持与帮助。

[1]中国网新闻中心.英媒：心理咨询中建议和疗法出错将伤害咨询者[EB/OL]http://news.china.com.cn/world/content_32514388.htm,2014-05-28.

[2]郭念峰主编.心理咨询师基础知识[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5.

[3]中国城市居民开始接受心理咨询[J].商务周刊，2008(18).

[4]邱再洁，桑志芹，费俊峰.江苏高校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和咨询工作基本情况研究[J].扬州大学学报(高教研究版)，200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