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仙花

咸丰八年（1858年）秋，有人弹劾顺天府乡试主考官、文渊阁大学士柏莅收“条子”，并收受贿赂，于是咸丰命代理兵部尚书陈孚恩彻查此事。

所谓“条子”，就是纸裁成的小条，考生考试后，在上面写明自己的试卷某段是什么文字、引用了什么诗文，然后偷偷给改卷官员。官员一核对，立刻就可以找到试卷，从而舞弊。录取后，考官凭条找考生收钱。

陈孚恩想，从柏葰那肯定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便决定从老朋友，也是主考官的程庭桂那里打开口子。他悄悄找到程庭桂，问：“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这次考试中举的人当中，传条子的特别多，是不是？”程庭桂笑呵呵地说：“按条子录取的风气，又不是从今天才开始，有什么奇怪的？而且并非所有考官都只论条子，不论文章。在我看来，文章好坏还是要占七八分的。条子只是一个辅助而已。”

听这个意思，似乎认识考官的人都会做这笔买卖，而陈孚恩的儿子也参加了这场考试……陈孚恩赶紧问：“我儿子也向你递了条子吗？”程庭桂呵呵一笑：“你看，这是你儿子递的，不会少于一百张啊。”陈孚恩脸色一变，赶紧要过来，藏在袖子里拿走了。程庭桂觉得彼此是老朋友了，就由著他去了。

陈孚恩却很精明：儿子的条子在程庭桂手里，那就是把柄。把条子拿了回来，又没有其他人知道，自然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接着，他奉旨办差，严格审查，涉案人员越扯越多。有人供出程庭桂的长子也递了条子。陈孚恩派人告诉程庭桂，让世侄放心前来，不过就是走走过场。程庭桂也就放心地让大儿子去了。不料，大儿子被陈孚恩打得皮开肉绽。大儿子悲愤异常，在大堂上高喊：主审官员陈孚恩的儿子也递了条子。陈孚恩作为犯人家属，有什么资格坐在堂上审讯！

陈孚恩没想到程庭桂的大儿子竟然知道这件事，愣住了。但他宦海浮沉多年，面临危机，立刻找到领导，痛哭流涕，说自己教子无方，对不住皇上，对不起国家。自己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只是如果儿子死了，自己老来无靠……同时，他上书咸丰，强烈要求对儿子进行惩罚，恳请咸丰不要因为案件涉及朝中大臣就中途停止，为了国家，为了社稷，一定要将这场科场舞弊大案彻查到底！

咸丰接到奏章后，对陈孚恩好感倍增。加上有人说情，咸丰下诏：革除陈孚恩儿子的官职，陈孚恩如何定罪由有关部门讨论，但陈孚恩继续主持调查工作，不用回避。

最后，这场清朝中后期最大的科场舞弊案落下帷幕，考前风光无限的主考官们全都锒铛入狱，柏葰和程庭桂的长子也被斩首示众，程庭桂被发配军台，陈孚恩则因教子无方，只被降一级，稍加惩戒而已。

编辑/从玉